第二十二章、情浓意切
作品名称:狼说 作者:东辰 发布时间:2013-06-27 23:01:32 字数:3806
黑暗依然笼罩着大地,苍穹中的星星依然闪烁,只有那源自心间,那隔空的特殊抚慰之语在他们的心灵传动流淌……夜色下,高山上,一个精灵在欢心地怒嚎:呜……呜……呜……
当刘铁柱把那多半只狍子拖进院中,拖进屋里,放到了地上时,当他再度检查翻看时,铁柱的心真地碎了。为桂荣突然离世,为自己对她,和对虎子的冤屈……他还在想,心中刻就的虎子,就在他心中,又加深刻就了几笔。这浓浓的深情,聚得更深更浓。铁柱笑着,叫着自己儿子毛毛的名字:“儿子,儿子,这回,嘿嘿,咱们真地有,有……”心头再度一热,“啊!好多好多……的肉吃了。”
虎子拖来大它自己一倍的,大半只狍子,那,那麻杆的细腰,这远远的山路到村庄,不知它的口水,它的喜气散落多少,憋着心中的那泛着喜悦的自豪引起的呜嚎,他要几时得以舒展?压抑着激动的火山,再等几时当空爆发……这一面被虎子肯吃得面目全非的袍子。想是它——虎子自己想起了什么停下了,停下了填饱自己肚子的举动。呈现在刘铁柱面前的那一具尸首——狍子,是血肉模糊的景象。那四只腿只剩下一只,还有一个完好的尾巴。想必是它往这里拽拖的缘故。也许它,它饿得太久了,吃着吃着停下,腹中泛起的饥饿使它又把那三只腿儿吃下,才有劲拖到这……也许它……也许它就想是这样:和主人开这个玩笑,调节他心中那拆骨的悲伤。也许它在不经意间,也许是在它的感恩中,在好心地驱使下却又把主人吓了一大跳。也许,也许,这太多的也许,连就了他们的情意。
铁柱望着这多大半只狍子,心里美滋滋的。他睡意全无,动起手来收拾这只狍子。心里作想,这么多肉我给李婶送点,再给村长送些,再给他们……随即,他摇晃了一下自己头儿,不可不可。这虎子嫌疑不就露了吗?想呀想,不去的感恩思想使他沉思,再沉思;思想,再思想。突然:他停下手,站起身,急忙走出房门,直奔那鸡舍前停下了脚步。
他猫腰捉住一只鸡,看了又看,抱了又抱,他掂量了又掂,想了再想,静静站在这黑黑的夜空下。最后摇晃了几下自己的脑袋,拎着鸡朝屋中走去。
不多时,他切下一块上好的狍子肉,合着这鸡儿一并炖上。在阵阵香气中,刘铁柱笑了。这少有的笑容,使他的心儿又回到了从前。等他把一切都收拾完,已经亮天了。他看了一下表的走针,还不到六时。他嘴里嘟囔着,李婶太累了,我晚点给她送去。他回头看向儿子毛毛,笑笑,笑了,是开心的笑笑。
当刘铁柱端着一个大海碗,满装满盛,上了穴的鸡肉和合炖好的狍子肉。乐呵呵来到李婶家门口时,他掩了又掩不去的喜气,禁了又禁不住自己那高兴的心怀。举手轻轻拍向李婶家院门,“咚咚,咚咚——”啊!那门自己竟敞开,他正和一人撞了个满怀。铁柱本能地躲开身体,那碗儿却被他高高举起,油儿汤儿顺着手腕缓缓流下。“啊!”李婶惊呼,“你,你,你,你,你这是……啊?”“嘿嘿……嘿,李婶,”铁柱又说,“婶,我来看您老起来没有,来来来。”不由分说用臂膀拥着李婶,一路朝她家上屋走去。
李婶一路走,一路在喊:“你不好好在家多睡会,我早醒了,怕你睡不好,没有惊动你。你,你,你这小子却先来……看我啊?”“婶,”铁柱在喊,“婶,婶,你看我给你端什么来了啊?这肉真香。”“什么?”李婶问,“柱子,铁柱,你手里端着什么啊?”这时两人早已站在她家的屋里。刘铁柱稳稳把这一大碗肉儿放到桌上,笑盈盈地说:“婶,我杀了一只鸡,给你老补补身子。”李婶惊呼:“啊!你能把鸡杀了,那可是,桂荣养……”李婶马上截住自己后语。双眼看向铁柱,四眸相向,那眸先哀,慢慢喜浮之上,就在他闭眼之时晶莹泪珠滚下。随即铁柱讪笑着说:“婶,你尝尝……我的手艺,我,我得回去,不知毛毛那小子他醒来没有?婶,你歇着,我很好……”慌慌夺门逃也似奔院门而来。李婶摇晃着头,看着铁柱——他远去的背影,泪也是悄悄在流。
阵阵香气把李婶熏醒。李婶来到了那碗肉的跟前,俯下身子闻闻,自语道:“真香。”,过了一会儿,又闻上了几闻,笑笑看去,嘴里念叨,好久没有碰见荤腥了。忙到厨房去寻筷子,又来到这碗肉的跟前,举筷子就夹向都是肉的那块,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合着笑送入口中。“啊!真香,真香,怎么?怎么有山珍的味道?”她忙举筷子又夹伸向带骨头那块夹去,送入口中啊!她又夹起一块没有骨头的,仔细观瞧,再闻,再看,她却糊涂了。“这,这孩子他,他,他送来了的是,是什么?是什么肉?这样好吃。”李婶摇了摇头,看向这碗肉。心儿在说:“这孩子,这孩子。我没有儿子命,要真地有他这样的儿子,我……我死也瞑目!”
在众相邻的帮助下,在李婶的精心呵护下,在村长的维护下,刘铁柱的生活日益好转,那毛毛也很乖,时常念叨起妈妈。铁柱都会耐心哄他说:“妈妈去姥姥家,明天就会回来。”李婶经常过来问寒送暖,照顾着他们爷俩个。这一天,铁柱看李婶家里的烧柴不多了,自己家的也不剩多少,就把儿子毛毛抱来对李婶说:“婶,你给我看护一下毛毛,我去山上打点烧柴。”李婶说:“好,你去吧,不要急,放心好了。”铁柱答应着走出她家,回到家里,拿上了工具,径直奔山间走去。
他走向了山间,一个熟悉的地貌,牵动了他的视线。我,我怎么走到这里来啊?心儿一沉,快步奔那个方向走去,眼前的景象使得他“噔噔噔”倒退好几步,他的心儿像被什么骤然间刺过那样难受,他惊恐地喊道:“啊!啊?……啊……”
“它,它,它怎知?它怎么会知道……啊?啊!它,怎么在这里,啊?它,它……怎知,这里是它最牵心的地方啊?”
眼前的是一匹雄健的狼,它的狼头正抵着那个微微隆起的小土包,它安然惬意,恍如在听谁在喃语。它一动不动在那里趴着,趴着。身子一字扯长,好悠闲,好得意,又好安然,还带有着难猜的情儿尽裹其中。啊?又显得是那么的温馨,就好像和谁甜蜜厮守。刘铁柱看着,看着,热泪滚滚而下……
刘铁柱忍着痛,又看起来。看着看着,泪还是顺着脸颊跌落。他在心中作叹,这扯骨的亲情,谁也没有向它提起,它为什么到这里休息?它嗅到了什么?它感悟了什么良知?还是它挖掘了旧时幼儿间的回忆?天伦招手的牵引?再看它的神色,它的动态,不像是随便找个地方随意安歇。它怎知那来自地底下的缕缕气息,是对它那样亲切。是重温那少有的爱,枕着妈妈的惊魂化作的体温在安逸睡却。又是那样梦牵魂系般的美好,它就这样惬意,它就这样享受,享受那跨越时空的母爱。它的头儿就枕着微高隆起的土堆,睡着,休息着。四肢缓缓伸展,再看它的尾巴,这是狼少有的举动,它不是心中得到什么快乐,不会呈现这少有的姿态,来展露自己的情怀。刘铁柱真想把它唤醒,也真想与它近些,再近一些,他怎忍心惊动这跨越时空的爱的接吻?他还是按了按快要跳出胸膛的心儿。像是对虎子,又像对自己说:“有妈妈真好,有妈妈真好!”他掩着泪,摇了摇头,向山间深处走去。
刘铁柱正聚精会神地打着烧柴,猛然间,在自己的左前方,矮树和乱草丛中传出响声,声音越来越大。他心神一震,急忙停下手中锯木头的锯儿,本能地猫在树后,向传出响声的地方查看。那条身影疾奔,好快好快,就在他注意它的时候,它已站在刘铁柱的跟前。刘铁柱在后退,仗着胆子问:“你是虎子,虎子?”他吓坏了,没有看向这条狼的全貌,可那条狼,就停站在他的跟前,高昂着头,看向他,嘴里仍喘着粗气。他随音再望,笑了。“哈哈,虎子,又是你,吓我一跳,我当真今儿又碰上了狼啦。虎子,虎子,来来来,我真想你了。”。当他再望向它看时,心动了一下,热流涌向了全身,他看到了使他高兴的一幕。
虎子嘴里叼着一只山兔,眼睛直直盯看着自己。半天,又一跃扑到自己跟前,扑跳的同时,嘴儿早已松开。那山兔落地,而虎子自然能和铁柱——自己的主人亲热。仰着头,近在咫尺地对视着,对视着……
刘铁柱慢慢伸开双臂,把那已扑到自己胸前的虎子,紧紧揽进怀里,爱恋地把头抵向那狼的头边。突然,颤抖从那狼身体传来,只见那匹狼收回双前爪,站在地上,不知因何,“噔噔”后退几步,仍然看向刘铁柱。那目光在变,在变……在变。刘铁柱抢前一步,急忙蹲下身体,急忙把那虎子紧紧又抱在怀里,喃喃在说:“虎子,虎子,你知道不,啊?我心里真想你,惦念着你啊?”然后把那狼头儿——虎子的脑袋搬起,对向自己,和它久久对视着。刘铁柱在惊喜中回忆,在回忆中生欢,慢慢又把那匹矫健的雄性的狼头再度拥进自己怀里。“通……啊!啊?啊……”刘铁柱在惊呼中,早已被虎子,不,是被这匹雄性——狼儿推出很远很远。
“啊!啊!啊……”
在刘铁柱不解的时候,那匹狼离他更远,那目光不再柔和,凶光中泛着寒冷。獠牙早已呈现,那两只爪子早已深陷入泥土地下。低沉的呜呜起嚎……野性的一面就要爆发,只见它激灵猛闪,它在控制着什么。只是一瞬,风驰电掣般,那匹矫健的雄性的狼已不见了——踪影!
是它嗅到了什么?是它的野性难以控制?是它怕伤了主人?是它那埋藏深处的什么在动,促使它,它……它,它……
当刘铁柱回神的时候,才觉查出自己的屁股摔得真痛,火烧火燎,还在泛痛。他才觉察出虎子早已跑远,连影儿也觅寻不见。他——铁柱,大声唤喊虎子……虎子……上空久久回荡他的狂喊。就在他回音收尾之际,就在铁柱仍然狂喊之时,远空传来雄壮的狼嚎:“嗥……嗷呜……呜……”
铁柱捆好了柴火,拾起了野兔,笑了笑,下山,朝家走去。
虎子时不时给铁柱家送些山珍野味。可是,刘铁柱再也摸不着虎子的影子。他真想念它的时候,就声嘶力竭呼唤虎子的名字,偶尔也能听见虎子的回音:“呜,呜,呜……”那是特有的狼嚎。
他和虎子不再见面。也许……也许它怕主人流泪?也许……也许……也许它怕自己的野性突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