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志》第七十章

　　“怎么可能！你少装无辜了。你这套把戏骗骗身边人还可以，还想跟我装圣洁，装天真。你有那么无辜吗？你觉得牛不喝水，我能强按它头吗？反过来说，是你想叛逆，才找上我，把我一步步带到现在的程度了吧！其实我被你利用了才是真的。不过，我是个男人，不能象你那样，得了便宜还卖乖，还要到处博同情。我只能认了，打破牙往肚子里吞。不过你想玩玩就算了，不可能！老子是认真的，还是那句话，我也不想再跟你磨叽，明天给我乖乖到哈尔滨来！”
　　韩露觉得自己的心情，就象这天空一样阴霾。这肯定不是适合出行的天气。就象她现在这种混乱的心情，也不适合去工作一样。其实单位真的有份报表，离了她不行。她也没有把握请下假来。
　　可是，她又知道，惹恼了张离，他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的。
　　她急匆匆走了几步，想了想，索性打了车。虽然离单位只有十几分钟的路，可是她觉得自己已经走不动了。甚至还有些透不过气来。
　　可是到了目的地，她强烈腰痛，半天才从出租车上挪下来。
　　这些日子，她的腰就有些痛。开始时没当回事，后来发现，弯腰都成问题。遇到弯腰的时候，都用曲膝来代替。头发脏了，都懒得洗，就是因为洗头的时候，需要弯腰。
　　不知道是不是受张离影响的缘故，她现在腰痛得更厉害了。不仅是坐了一会，起来时费劲，甚至这样走着，都觉得疼痛难当。
　　她就这样皱着眉，冒着冷汗，吃力地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正好迎面遇到同事金静。一向在家里当惯姐姐的金静，看她脸色不对，关心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哪不舒服？”
　　“腰疼得厉害了……”
　　“那还来上什么班啊，昨天不就告诉你，得上医院看看吗？你这家伙也不听，怎么样，拖严重了吧？养病如养虎，没听说过吗？赶紧先去医院吧。”
　　“可是，我还有份表没报完……”
　　“哎呀，不是还有我呢吗。反正你那表，就是跟下面要个数，再汇总一下。实在不行的地方，我再给你打电话。”
　　韩露感激地看了一眼金静，在这样的时候，更觉得温暖的可贵。
　　她打电话跟领导请假，又打车去了医院。
　　如果不出现在医院，你不会知道，世界上有那么多患者。尤其是在等待做CT的人里，有很多和她一样，正忍受着腰痛折磨的人。
　　一个魁梧的中年人从CT室走出来，笑着跟家属说：“我的老腰啊，现在就做检查时，躺着感觉还行。”
　　这话很普通，并不可笑。可是那人天生带着达观幽默的气质，居然把好几个同病相怜的患者说笑了。
　　韩露也苦笑了。其实，从大夫刚才的检查里，她能听出来，大夫基本已经确定了结果。但是，还是会让她做这样的一个辅助检查。医院就是这样。最后给她开的药，医院没有，大夫告诉她去对面的药店买。
　　韩露知道，医院对面的第一个药店，跟大夫们有些默契的猫腻。大夫们开的药，通常只有这家药店有，别处都买不到。而且价格贵得离谱。
　　但是她已经大费周章地到医院看了，已经折腾了这一上午，确定是轻微的腰椎间盘突出了，能不去买大夫说的药吗？
　　梅朱政的电话很快追过来，“听金静说你不舒服，去医院了。怎么样？出结果了吗？”
　　“我腰椎间盘突出了。不过大夫刚才的语气，就跟我患了感冒一样轻描淡写，应该不严重吧。得请一段时间假了。”
　　“那是病没得在他身上。可能他看到的更严重的患者多了。我现在有时间，去陪你？”“我已经出来了，不用过来了。朱政……”韩露突然有点哽咽，她没有再说下去，不想让好友听到自己情绪不稳定。她知道梅朱政一向外冷内热，很少主动表示关心。这些日子，由于和张离的事情，她看到太多的人情冷暖。而梅朱政一直在那里，还是那个恒定的温度，对她不离不弃。
　　而在这一瞬间，她感觉到温暖的时候，会突然有那么一种冲动，想把自己正面临的所有事情，都统统讲出来，把自己的千金重担都卸下。
　　“恩？怎么了？”
　　“没什么……买药呢，挂了。”
　　她若不说，梅朱政通常不会多问。以前的时候也是这样，梅朱政曾经跟她讲过，喜欢过一句歌词：“你若不肯说，我就不问。”
　　那句歌词的下一句，似乎是：“不得不承认，爱情有时候是种伤痕。”
　　唯一的好处是，大夫开的都是口服药和膏药，不用针炙或理疗，她可以腾出时间，去见张离了。单位也顺利地给了她假，领导也不会质疑她，怎么又请假。毕竟这次患病的理由足够充分。
　　晚上的时候，韩露已经身在客车上。她坐的自然是卧铺。现在她也发现，自己无论做什么，腰都在痛。唯有平卧时，会好一些。
　　而临时去买火车票，自然买不到下铺。至于上铺，想象一下，以她现在这种腰，怎么可能爬上去？
　　她第一次坐夜间的客车。象在运送黑奴，狭小的铺位，挤满了人。空气中充斥着脚臭和汗味，还有各种混杂在一起，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的味道……居然还有人吃得下去东西，于是还有香肠和泡面的气味。
　　唯一的安慰是，膏药和口服药开始发挥止痛作用。她甚至开始意识模糊，感觉困倦，想要入睡。
　　没有经历过这些事，韩露不会知道，原来自己的心可以这么大，可以容纳这样多的情绪。甚至可以象白痴一样，不管处于什么样的境遇，都可以酣然入梦。
　　在人山人海的出站口，看到张离的时候，韩露还是有点高兴的。不论张离近期的表现如何，是令她讨厌也好，是恶劣也罢，看到他那些陌生的人流里，等待着她，她还是觉得，这是一个爱着她的男人。
　　因为爱，盼望相见。即使他用的方式，是她所不愿意去接受的。但这也算是他对她的一种在乎吧？
　　张离的霸道也有他的好处。至少，他让她没有犹豫不决，不会理智与情感天人交战。他可以背负那些恶名，让她觉得，无论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是让他诱惑的，都是让逼迫的。
　　他带着韩露走向他停在外面的出租车。这次，他没有一见到她，就迫不及待地拥抱她，而是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她一下。也没有说什么关心的话语，没有嘘寒问暖。
　　韩露抱紧双臂，有点委屈。她习惯于这个动作，有时是真的冷，有时是戒备，有时，就象现在，是希望他来怜爱。
　　然而他没有过多地注意她。只是象这个世界太多的男人一样，专注于他的事情。而现在他关心那方向盘，似乎比关心她更多一些。
　　韩露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唤起他对她的关注。就象从前，他的眼里只有她一样。她有点夸张地移动了一下腰，然后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坐了一夜车，是真的痛。
　　张离这才看了她一眼。把自己开车时常用的腰靠，扔给她。
　　韩露又象往常一样撅着嘴，无限委屈。
　　这一刻，她没有去想他的缺点，他的不好。她只是想起从前，他的似水柔情。
　　人生若只如初见。初见时，在网络上，她什么话都可以对他讲。她讲什么，他都觉得好，都会赞美，都会认可，都会喜欢去听。而现在，那颗曾经热切的心，似乎离她很远。她渐渐失去了对他的控制和影响力，而觉得他无法捉摸起来。
　　张离这次没有带她回宾馆，而是驱车回了自己的家。
　　韩露跟着他走到了二楼，进到屋里一看，典型的单身汉房间，有点凌乱。不过，还不算脏，不知道他事先有没有收拾过。
　　“孩子呢？”
　　“这段时间在他妈那里。”
　　从前，情正浓时，韩露曾经很希望和张离单独相处几日。有自己的房间，不必担心有任何人打扰，又有家的气氛。她甚至想过，自己可以做菜给他吃。她的手艺，一定会博得他的赞赏吧？再好好布置一下餐桌，摆上一瓶红酒，旁边一定放着鲜花……
　　而她现在刚进入这个房间，还没有培养出感觉。还有些生疏。最重要的是，身边的这个人有些隔膜，似乎不象从前那样关心她。
　　她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他前妻留下的痕迹。没有结婚照这类东西。或许离婚已久，他并没有保存吧。
　　其实离婚之后，韩露也很庆幸自己是女人，走的时候，把原来的家留给前夫，也把两个人的合影，和一切生活的痕迹，都留给了前夫。
　　不知道吴涵是怎样处理那些过往的。不知道她的结婚照，是否已经被他丢掉。
　　韩露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
　　张离冷笑了：“怎么，不想来，现在还不甘心么？”
　　“没有。人家只是腰痛么。”
　　张离没有理睬她的这句抱怨，而是干脆利落地过来搂住她，就开始肆虐狂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