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楝花落（七）——楝花远嫁他乡

　　十月初七早上妇女主任就告诉金玉：“这段时间政策不是太紧，你休息两天吧！孩子就要走了，过生日让她高高兴兴的，给她点安慰。”金玉十分诧异，觉得以前请假很难，为什么这次是妇女主任亲自告诉她让请假的呢？她很觉得很蹊跷，其实这都是明旺事先和妇女主任商量好的。
　　十月初七金玉就没有下地干活，她和楝花母女两个拿碾子把吃糕用的软米碾好，金玉准备让楝花在临走前吃她最喜欢吃的软米糕，好好的过一个即将出嫁的生日。
　　碾好米以后，金玉拿黄豆换回来一块豆腐，又拿玉米换回来粉条，楝花又去县城卖了鸡蛋买了一斤白酒，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初八这天动手做了。
　　初八吃了早饭金玉就忙活开了，她做了楝花最喜欢吃的软米糕，炖了一锅楝花最喜欢吃的土豆炖豆腐加粉条，还炒了几个鸡蛋，这顿饭虽不算丰盛但在楝花家里算得上是美味佳肴的团圆饭了。
　　过了楝花的生日以后，就开始准备去致远家的行装了。松帆夫妻觉得女儿有了归宿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妈妈给楝花做好了去致远家穿的衣服，由于村委会盖房子松帆正忙着不好请假，松帆就让三儿子去送楝花。
　　松帆的这个三儿子，爸爸挨批斗的时候怕连累他，和爸爸分家另过。政策刚松了点他就又开始和爸爸走动了，真是有点太没有人情味了……
　　一切准备停当以后，单等着致远的回信。因为前段时间楝花已经给致远去了封信，告诉他十月十六要去，让致远在火车站接。在信中楝花告诉致远接信后一定要回信，免得出差错。
　　这天早上起来，树上的喜鹊在叫，妈妈对楝花说：“该不会今天致远的信要来吧！”“不会吧！没那么灵验吧！”楝花说完，朝着喜鹊好奇的看了看。眼看离十月十六就剩三天了，她期盼着致远早点来信，心里在想，致远的信要是来不了自己该怎么办呢？
　　说也巧，中午学校放学邻居的孩子来到楝花家，她拿着一封信交给楝花，说道：“大姐姐，你的对象来信了。”楝花红着脸接过信，那孩子一溜烟地跑了。
　　爸爸妈妈去地里干活还没回家，楝花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强压住心跳，拆开了信。致远在信中说：“来信收到了，你买好汽车票十五从家里走，去忻州转乘火车，我在太原北站接你。”
　　楝花看了信以后，心潮起伏，思绪万千。要是十五走的话，就剩两天就要走了。她心中就和打翻了的五味瓶，很不是滋味，很不忍心离开对她恩重如山的爸爸妈妈，这一走，以后会如何呢？
　　松帆夫妻回家以后，看到楝花眼睛红红的。金玉拉起楝花的手，很心疼地问道：“孩子，是不是致远来信了，你为什么眼睛红红的？来信是好事，咱们这两天已经准备好，单等着致远的来信。你为什么要哭呢？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不要胡思乱想，高高兴兴才对呀！”
　　金玉说着，放下手里的工具，爱抚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又接着说：“你找了对象出嫁是好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别想不开，你一直以来都是爸妈的乖女儿。现在你已经大了，要明白在咱这里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出嫁是你唯一的出路。”楝花听了妈妈的话，点了点头。
　　家里好一阵沉默，沉默过后，楝花对爸妈说：“致远信中让十五就从家里走，我好想在家再多呆两天啊！不知为什么，心里空荡荡的，很不想走……”
　　松帆听了楝花说的话叹了一口气，没做声。金玉安慰楝花说道：“不要烦恼，去了想爸妈的时候就回家来看看！”
　　楝花把做好的午饭端上来，一家人都默不作声，每人只吃了一点点，谁也没有胃口。这顿饭就和少了什么似的谁也吃不下，即将要离开的楝花更是无法下咽饭菜……
　　松帆夫妻因为女儿要走，心里很不好受，女儿刚提要走就把他们的心揪起来了。他们不知道致远家的底细，虽然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但在当时有很多远嫁它乡的女孩过得不好，有的甚至还丢掉性命。他们为女儿的未来担忧，但事已至此，只能是顺其自然了。
　　松帆看着可爱的女儿就要离开他们，好心痛啊！他心中想着：“在自己遭难想不开要寻短见的时候，是女儿救了自己。女儿一直不离不弃的陪伴着我，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是女儿给了我安慰，是她让我有了活下去的信心。女儿这一走，把我的心都要带走了，孩子虽然不是我生，但她在我心里胜过亲生。”想到这里，松帆的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他怕楝花看到，急忙走出院里擦眼泪去了。
　　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再不舍得让女儿走也不行了。为了女儿能有一个好的归宿，为了女儿不受人欺辱，只能忍痛让女儿离开。松帆夫妻宁愿忍受离别的痛苦，也希望女儿有个好的未来。
　　松帆和金玉强压着即将和女儿离别的痛苦，张罗着女儿走需要带的东西。有谁知道，他们夫妻的眼泪往肚里咽呢？在楝花面前尽量装出高兴的样子。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多么伟大啊！
　　73年阴历十月十五，楝花告别了爸妈，在三哥的陪同下出发了。她走上了新的征程，开始了她人生的又一次转折。从此，她开始走上了又一种别样的痛苦人生。
　　楝花在上次受到她亲生妈妈白云的为难和数落之后，很不想再去白云家了。在火车上她静下心来细想，觉得再怎样白云也是自己的亲生妈妈。自己是她所生，还有可能在这段日子里她的想法有所改变呢！她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等去了太原还是再去一下妈妈家吧！”楝花抱着侥幸心理想再去看一看白云的想法。
　　在火车快到太原北站的时候，冷不丁楝花看到了致远。这时的她看到致远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了致远身上。
　　致远告诉楝花：“今天咱们是回不去了，我姐夫就在太原北站上班，咱们先去他那里住一晚上再回家吧！”这时的楝花很无助，只能一切听从致远的了。
　　下了火车，致远直接把楝花和她三哥领到了他姐夫的宿舍里睡了一晚上。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就准备坐公交车回家，楝花对致远说：“咱们还是先去一下我妈妈那里吧！她再不对也是我妈妈，很有可能这段时间她改变了想法。”
　　致远很爽快地说道：“你说得对，我也有这个心思，来的时候我骑车去了你妈妈那里，她也没说什么，我还正为这事犯难呢！你的话正合我意，她毕竟是你妈妈，打折骨头还连着筋呢！”说完以后，致远买了去白云家的汽车票，三人乘坐上了去白云家的公共汽车。
　　楝花抱着妈妈改变想法的希望又一次去了白云家。在他们踏进白云家门的一刹那，让他们三人很是尴尬，白云别说是和他们打招呼，就连瞅都没瞅他们一下，就和什么都没看见没人进去一样。
　　楝花他们三人尴尬的在白云家坐了一会儿。三个人正在不知该怎么办？该说什么的时候，白云开口了。对楝花好一顿数落，好一顿哭骂，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让楝花不知所措，一时间头都大了。
　　楝花这时好后悔再踏进这个亲生妈妈的家门，但出于礼貌，一直没吭声听着白云的哭骂数落，这顿数落一直从早上七点多下了公共公车数落到上午十点多。去了她家别说是吃饭，就连口水都没让三人喝。
　　白云还在哭骂着：“你还有脸来找我，你还没有过河就把桥拆了，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认你……你这次来了我家，要和我交往就得从我这里出嫁。你不从我这里出嫁你就赶紧走人，我一刻也不留你，我不会让你们这些白眼狼再折腾我了……”
　　致远对楝花说：“你和你妈妈说一下，你是小辈，好好地和她把话说说清楚，也许她误会你了，说清楚消除隔阂就好了。”
　　楝花也觉得致远说得对，她走到妈妈面前，哭着对白云说：“你是我的亲生妈妈，你的难处我理解。可老家的爸妈把我含辛茹苦抚育大，我得依着她们。他们的意思是他们把我抚养大，不能从你这里出嫁。我离开他们这么远她们就够难受的了，依了您我就等于背叛了他们，我宁愿您不满也不能做背叛他们的事啊！”
　　白云更变本加厉了，她扇了楝花一个耳光，骂道：“既然你是孝顺孩子，你为什么还来找我，你把我这里看成是你的避难场所了吗？你和你爸是一样的人，你们家没一个好人……”
　　这一耳光把楝花对亲生妈妈的一丝母女情彻底扇灭了，楝花哭着说到：“您觉的您的做法对吗？您这样以后会后悔的！”
　　这时，陪楝花来的三哥实在听不下去白云的数落了。站起身来说道：“你既然已经决定嫁给致远，咱们就去致远家吧！在你小的时候她还能抛弃了你，不管你，让你几乎送掉性命。现在你长这么大了，也不再是那个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了。难道你还离不开她吗？走吧，我听了都为你难过呢！快点走，不要老在这里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了。”
　　虽然松帆的三儿子和楝花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也是看着楝花长大的，楝花的孝顺和心地善良他都心知肚明。白云对楝花的哭骂数落，让楝花的这个三哥对楝花抱不平，看到白云扇楝花那一记耳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把话说完就站起身拉起楝花准备要走。
　　楝花看到妈妈这样做事，在致远和三哥面前不给自己留一点面子，不念及母女情，还变本加厉的扇了自己一记耳光，心都碎
了。三哥这么一说，让楝花在急剧的痛苦中清醒。
　　三哥拉着楝花走出了白云家，致远也跟了出来。楝花对致远说：“咱们走吧！在这里只能让她气上加气，其它事情等以后再说吧！”
　　这时，白云看到他们要走，立刻追了出来。口里说着：“你不打算从我这里出嫁吗？那你以后别再来找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楝花做了肯定的回答，她又一次重复着她的话：“以后交往是咱们的事，我不能让养育我长大的爸爸妈妈伤心，他们不答应的事我是万万不能做的。我不能让他们不高兴，我不能忘恩负义，妈妈你也年纪大了，你要为别人考虑考虑。没有老家的爸妈，现在就没有我。人家养育了我，我离家远嫁就够他们难受的了，我不能让二位老人以为我认了亲生妈妈就要忘了他们。”
　　白云听了以后再无话可说，扭头回家了。这时，致远姑姑的儿子骑自行车来接他们了，致远和他姑姑的儿子骑车带着楝花和她三哥直奔致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