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征文★庆元旦】仙女的传说（十六）

素姐的魂魄做了近半年柔情美丽的精灵后，渐渐变得严厉焦躁起来。她一反平素的温柔腼腆，开始裹着凄惨的愁雾冷风在村里出没。无风无云的月夜，她不停地悲哭，弄得全村鸡犬不宁。每当她的悲号在山村的夜空飘荡时，村里所有的狗，大的、小的、黄的、白的，都成群结队地跟在她后面疯狂地嚎哭，其声之壮，其情之悲，让人心碎难闻。

村里人没法，只得将大大小小的狗只全部杀掉。这一下将事情弄得更糟，无论白天黑夜，村里人常常见到神色惨淡的素姐与一群狗魂四处游荡。所到处，凄风惨惨，日月无光。

我不能再同素姐亲近，哪怕在睡梦中也不能。当素姐的悲泣和群狗的呜咽在夜空中漂荡时，我便紧追不放。但是，素姐不仅极力躲避我，她还指使那群若隐若现的狗魂拦在我与她之间，不让我靠近半步。

一次我被那群狗魂逼入烂泥塘中，差点活活淹死。走投无路时，黑子飘忽地扑了过来。它驱散了那群狗魂，将我救了出来。我惊喜地搂抱黑子，触摸到的只是一团冷冷的黑雾。

我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泪眼中，我见到素姐犹豫了半响，慢慢地走到我身边，用冰一般的手擦去我的泪水。我心中狂喜，猛地伸手想抱住她，她轻轻地飘了开去，脸上满是责备。

村里人对素姐及那群狗的魂魄确实是忍无可忍了。他们认为这一切全是由我而起，便将愤怒发泄到我的头上。

他们请来道士和驱鬼的法师，将我绑起来，在我头上又是贴符，又是泼污秽物，将我弄得腥臭不堪。

学校那位痛恨我的老师提议用火烧我，村民们犹豫争论了半天，最终还是同意试试。就在他们堆积柴草时，素姐悄无声息地飘到他们中间。我看到她用瘦长的手捏住那老师的脖子，一只似狐似狼的东西，从老师的头顶探出丑陋的嘴脸来。素姐手一松，那只狐狸又缩进了老师的身子里。我知道那是老师的灵魂。素姐又将手伸进老师的胸膛，掏出他的心脏来，举在太阳光下细细察看。我看到那颗血淋淋的心脏已经被什么东西咬得残缺不全了。

素姐厌恶地将那颗心脏扔在地上，一只灰色的狗魂窜过来张口就吞吃了。

老师惨叫一声，口吐白沫栽倒在地，村民们吓得一哄而散。我也因此逃过了烈火焚烧的厄运。

山村被人魂狗鬼弄得神不守舍时，一度被忽视的工作组又回来了。那位组长比以前显得更加趾高气扬起来。

山民都在私下里怀疑素姐的死亡与那工作组组长有关。

看到那神气的组长，愤怒、仇恨的烈焰照亮了我梦幻的天空。我早已游离的灵魂生痛地归于肉体。我感到膨胀的灵魂，裹着仇恨在血管中呼啸，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痛苦哀伤将要爆裂肉体而迸发。

我象游魂一样，整天盯着组长的一举一动，寻找着除掉他的机会。即使素姐不是他直接害死，他也是素姐在这人世唯一的仇人，我绝不允许素姐的仇人在素姐死后仍活在这人世，他必须和素姐一起站在阎王爷面前接受审判。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跟着素姐的游魂在村里游荡。素姐飘到组长居住的房子前徘徊不去，群狗也绕着房子打转。

我在黑暗中四处张望，见房子旁边有一堆稻草，灭掉组长的计划迅速在脑海形成。

我悄悄将稻草一捆捆搬到组长的门口和窗口，找来一截废铁丝将门反锁起来后，从容地点燃稻草。

火焰在草堆间摇晃了几下，突然象受惊的巨蟒，腾地窜向黑暗的天空，在怒吼的夜风中发出恐怖的尖啸。

组长在房子里拼命打门，拼命呼叫，叫声震动着山村的夜空。

乡亲们尽管在心里痛恨组长，但不会见死不救，纷纷提着水桶来救火。几个年轻人闯过大火去开门，发现门被铁丝反锁着，犹豫了一下，还是破门而入，救出了奄奄一息的组长。

组长从惊恐中慢慢回过神来，断定有人在有意谋害他。公安人员来了，讯问当时破门救人的年轻人，当时门是不是被人从外面反锁了。

几个年轻人坚决否认门是反锁的。

公安人员说，那组长为什么从里面开不了门。

几个年轻人都大惑不解，说不知道。

公安人员查来查出，也查不出什么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但一种说法很快在人们中间传开了，说是素姐的冤魂回来报仇来了。村民说得满脸兴奋，组长则听得满脸的惊恐。

也许是为了壮胆，组长整天喝酒，每次都喝得烂醉如泥。他整天提防的是复仇的鬼魂，却没有提防时刻跟随着他的人。

机会终于来了。一次喝酒时，喇叭里紧急通知干部们到村部集合。工作组成员放下酒杯就跑，留下组长一人醉倒在桌旁。

我悄悄走近，看到他双手在桌上乱摸，嘴里不停地叫着拿酒来。

复仇的怒火在我心里烧得烈烈作响，一阵恶毒的快意使我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

我转身飞快地跑到家中，抓起素姐喝剩的半瓶农药，又飞快地跑回来。

组长已经烂醉如泥，酒瓶滚在一边。他双手到处乱摸。我将半瓶农药递给他，轻声说：快喝吧。

“你是谁？你是谁？”他瑟瑟发抖，惊恐地大声怒喝。

“我是傻瓜！”我将农药瓶子强行塞到他手中。

他迷糊了一会儿，狞笑起来，不，你不是，我才是傻瓜。

“是的，快把酒喝了，喝了你就不是傻瓜了！”我将瓶口对着他的嘴，喂他喝下。

他喝了一口，猛地推开瓶子，叫道：这不是酒。

趁他惊恐地张口喘息时，我将半瓶农药全部灌入他口中。看着他痛苦地抽搐，一阵快意在我心中翻涌升腾。

我跑上青青的山坡，看见素姐轻盈地飘到我跟前，俨然是昔日温柔美丽的少女模样，她娇嗔巧笑地拉着我，在野花闪烁的山坡上飘飞。我的灵魂又一次脱离了肉体，脱离了人间，随着素姐的魂魄，飞向一个更加美丽梦幻的神奇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