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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自取灭亡

作品名称:无所畏惧      作者:醉剑飘香      发布时间:2013-12-02 18:03:46      字数:3268

  金焕章没有说谎。在指挥中心获悉方袁的女儿卧底风华后,他的血压骤然间就蹿上去了。他在中心的休息室里吞了两粒降压药,休息了半个多小时,血压才渐渐地平息下来。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今天耿曲新敢于赤裸裸地把这个信息透露给自己,说明他们已经没必要再隐瞒自己了,已经胜券在握了,用通俗的话讲,就是在和自己摊牌了。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可是现在自己一点儿都不能确定他们在什么地方找到了自己的突破点,或者说他自以为隐藏得很深的把柄,不知在什么地方已经被人开采出来。当然,耿曲新也可能说的是实话,他也是才知道。呸,谁信呢。江天阔在风华那边是挑不到自己的刺的,这一点自信金焕章还有,可她一定找得到其他人的可疑之处,可以搜罗到风华违法经营的大量的证据,像什么脱衣表演呐,组织卖淫呐,暗中为顾客提供毒品呐之类的,获取这样的证据并不需要多大的技术含量,只要是里面的工作人员都能够轻易而举的获得这些致命的证据。这些东西足以让梅群川垮台;假如她还掌握了风华里命案的线索和证据,梅群川就不会是跨掉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这些案子最终会牵扯到自己,这是毫无疑问的。
  金焕章忧心忡忡地离开指挥中心后,神情沮丧地回到市局,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他在这间办公室里工作了五个年头,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熟悉的,不能说没有感情。办公室是一间套房,外面办公,里面是卧室。刚成为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时,他几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后来,儿子和老婆出去后,他就更少回家了,直到三年前,他第一次在这里把赵尤丽放倒在了里边的床上,才把赵尤丽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再也很少在办公室里过夜了。
  这时,他的电话响起来。金焕章看了下来电显示,厌恶地挂断了。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可电话铃声再次执着地响起来。金焕章无奈地拿起电话。
  “老金,我的电话也开挂了。”
  金焕章从梅群川故作轻松的声音里,清晰地听出了他藏在话语后面的惊慌。“没什么,有点头疼。”
  “现在,你不能头疼啊。”梅群川说道,“老金,我们到城南派出所接受调查的十几位行管干部怎么只回来了几个,我这边马上要营业了,你问一下,看是个什么情况。”
  金焕章冷笑着说道:“从今天起,你可能永远都不会开业了。”
  “为什么?”
  “梅总,你的智商不会退步到幼儿园的水平吧。”金焕章是真的来气了,死到临头还想着赚钱。“我提醒过你多少次,这段时间你要夹着尾巴做人,不要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听进半句话也不会有今天的结果。巫成金不可靠,我提醒过你;叫你放弃贩卖毒品,我提醒过你;郭晓宝被抓进去,我再次提醒过你,你太自大了,这些问题难道都是巧合,即使是巧合,只要有一件事情被我不幸的言中,都会出大问题。更可怕的是在你的内部又出现了一个卧底,天知道她都了解了些什么。沈建平没返回来很正常,也许方袁正在办理刑拘他的手续,你好自为之吧。”金焕章不等梅群川再问为什么就挂断了电话,抠出电池,扔到墙脚。
  如果说金焕章在接电话前只感到了重重危机,现在他就已经看清了危机的脚步,正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踩过来。沈建平是绝对抗不过方袁的,极有可能说出赵尤丽一案的真相。从郭晓宝到沈建平,这是多么漂亮的一根藤子,自己就是藤子末端的那个苦瓜。末日就在眼前,这个结果不是估计出来的,而是依据他自己几十年的办案经验得出来的。他愤怒地跳起来,把所有的怒气都倾泻在了那块电池上。
  这时,他无意中透过飘逸的窗帘,看见院子里站着两名形迹可疑的人,他的心一下子就坠进了深渊。最后的时刻已经来临了。
  他步履沉重地回到办公桌前,颓然坐下,不用回头就知道,背后书柜里的陈列架上众多的奖杯和奖牌一尘不染地排列着,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后背,使他的后脊一阵发凉;那些他从未翻阅过的书籍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崭新如初的保持着它们的墨香。
  金焕章坐立不安地再次站起来,暮春的阳光就明媚地照射在他的身上、脸上,使得他的眼睛一阵的发花,他好像看见了青年时候的自己,那时候自己就像这阳光一样,健康而明朗;第一次穿上蓝色的警服,自豪地走在大街上,好像世界都是自己的。血管里处处都响彻着秉公执法,清正廉洁,为人民服务;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的誓言。时过境迁,当年的誓言已经抛掷脑后,虽然这些誓言言犹在耳;无论在警徽下,还是在党旗下,宣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金焕章的嘴角露出一丝麻木的微笑,他出身在一个工人的家庭,他的童年即便谈不上是苦难的童年,也绝对是贫穷的童年。可他那时并没有感觉到贫穷,因为左邻右舍的每一个家庭都过着相同的生活:穿着相同的衣服,吃着相同的饭菜;相反,在他的生活条件比他的童年时代富裕得有了天壤之别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贫穷。
  其实,金焕章感觉到的贫穷并非真实意义上的贫穷,准确点说,是欲望的膨胀让他们感觉到手上的钱不够用了。朝花没有夕拾,早年的荣誉,已经成为了身上的装饰;年轻时候的奋斗,成为了后来贪腐的资本。誓言变谎言,理想化虚幻,最终堕落为和平年代的叛徒,这几乎是所有贪腐官员共同的道路。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金焕章对自己说道。话虽然是这样的说,却丝毫也打消不了他紧张的念头。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左宗棠的对子“发上等愿结中等缘享下等福:择高处立就平处坐向宽处行”,这是市里的一位小有名气的书法家写给他的,他并不喜欢对子中表现出来的中庸思想,但仍然让它挂在那里;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一个摆设,和陈列架上的奖杯奖牌是相同的意义,甚至和自己身上的警服一样,也只是一个标签。这些东西连同充塞这些东西的办公室,都只是他手中的一个工具。
  能够成为这间令常人望而却步的办公室的主人,是不容易的。他从一位基层民警的位置,一步一步地走上来,获得过骄人的成绩,也有过让人心生嫉妒的辉煌。当年,金焕章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他在忐忑不安的心境下收受第一笔贿赂时,也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那么差;直到他肆无忌惮地像出卖身体的女子那样出卖自己的灵魂的时候,他才记起了前任的教训。在他参与双规他的前任的时候,他在前局长的办公室里发现了那一粒氰化钾,他鄙夷地把它装进证物袋里,却鬼使神差地没有上缴,保留下来。现在,这粒白色的药丸,依旧在他右手的抽屉里。
  既然自己的气数已尽,对他而言,生与死已经不重要了。他活着,会让很多人睡不着觉的;死,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平静的拿出电话,这才想起电池已经损坏了,于是,就用桌上的座机分别给妻子和儿子讲了很长很长的电话,他没有告诉他们实情,因为他们马上就会知道实情。对于党和国家来说,我金焕章是一个罪人;对我的家庭来讲,我是一个功臣。常守忠比自己高尚,可他的妻子下岗后四处打工,他的孩子只能去一个普通的大学,家庭生活一塌糊涂。如果自己像他一样傻拼,他的家庭就是自己家庭的翻版。当官为什么,当官不就是为了发财吗?这是流传了几千年的真理。虽然自己留给妻儿的钱财,在大贪大腐的官员面前实在说不出口太寒酸,可自己问心无愧,死也瞑目。谁不恨贪官?谁都恨,我也恨,我恨的是比我更大的贪官,为什么他们还能在他们的位置上稳稳地坐着,为什么我比他们贪得少,为了妻儿的将来,还得掩护他们选择死亡?这只能怪自己的运气不好,碰上了方袁;只能怪自己太幼稚,还不够老练,被赵尤丽把自己死死地绑在了梅群川的贼船上,没有听左宗棠的话,“择高处立”。
  至死不悟的金焕章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那粒纯洁如雪,晶莹如玉的毒药还和多年前一样,安静地睡在里面。它是长方形的,上下微微凸起,中间突出来一道薄薄的棱边,显得那样的娇媚,不认识它的谁会想到它居然是世界上最毒的药物呢。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粗鲁地推开了,方兆衡带着两位陌生的人向他走过来。
  “你们来的太迟了。”
  金焕章说着,就把那粒美丽的药丸放进嘴里。他的舌头立即感受到了药丸的威力,整个口腔一阵麻木,超强的麻木感迅速传达到身体的每一根神经末梢,所有的神经顿时变得粗大起来,挤压着每一寸肌肤;全身的血液也因此压力而汹涌地灌进头颅,头颅一阵滚烫;呼吸道也被压迫成一线,使他艰于呼吸。金焕章抽搐着猛然站起来,双手撕扯着领口,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看到方兆衡和那两个人快速向自己跑来;然后他倒下了,磕在椅子的扶手上,又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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