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图穷匕见

　
　　洞外传来第一声枪响的时候，哥财已经把枪掏出来了。
　　“老大，外面有两辆身份不明的车冲我们这边开来了。”一名留守在外边的马仔跑进来说道。
　　山洞距离公路有五六十米的距离，这段距离没有路，是一片杂树林和灌木，周围也没有村寨，这两辆车的意图是十分明显的，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哥财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赢得这场交易，是维持自己在黑帮中地位的最后一张底牌，他不能有丝毫的闪失。他用枪盯着费家强的脑袋，像一头受伤的狮子，发出了低沉吼叫：“你在捣鬼。”
　　费家强也是一脸的惊慌，他无辜地摊开双手说道：“我也不清楚这两辆车是干什么的。不过，你放心，这个山洞还有一个出口。”
　　这时，咪丽的喊叫声就传进了山洞。
　　“是边警。”费家强在哥财的枪口下，嘶哑地说道。
　　哥财的枪没有因此而移动位置，“密码。”哥财也从咪丽的喊话里知道了摆自己这一道的是谁了。他心里清楚，在中国边警的枪口下全身而退的概率虽然不大，总还有一点儿希望，可是要带着这两袋毒品就不好说了。既然这里是费家强指定的交易地点，自己把货送到这里来，就已经OK了，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收钱了。
　　费家强明白了，哥财是要硬抢了。自己就是给了他密码，恐怕也难以把两袋毒品带走，如果拒绝，哥财的枪口距离自己的太阳穴只有一厘米。
　　“李哥，你把钱带不回去，你无法向帮里交待；我把货带不回去，我也没办法回去交待。我的车就停在后山的洞口，你把货送到我的车上，我把密码告诉你。如果你不答应，你现在就一枪把我嘣了。”
　　哥财看见马长峰在一旁，两腿直打哆嗦，在心里骂了句“废物！”想到他们两人可能的确没能力把两袋货带出山洞，费家强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当前的局势又火烧眉毛，不容他在这里逼迫费家强。哥财便放下枪，让两个马仔抱着毒品袋子随他们一起从另一个洞口里撤走，留下三个马仔断后，凭借洞口易守难攻的地形，抵挡几分钟，等他们出去了，再伺机撤出来。
　　哥财带着一名贴身马仔跟着费家强迅速地撤出了山洞，看见他借给费家强的车果然稳稳地停在洞口下边的小路上。
　　四个人连忙坐进车子里，等待那两个马仔把毒品抱出来，等了几分钟，洞口依然没有动静，司机说道：“老大，我进去看看。”
　　这时就看见一个黑影顺着山路向这边跑过来，车上几个人了的神经就又绷紧了，各拿出枪械警戒。直到那人跑近了，费家强才缓过一口气，说道：“没事，是我们的人。”
　　副驾气喘嘘嘘地跑到车边，说道：“强哥，是巫成金坏的事，我已经把他干掉了。”
　　“干得好，回去后，我向梅总给你请功。”
　　费家强就让副驾给梅群川打电话，说了这边的情况。
　　哥财的司机和那两名负责抱毒品的马仔也转回来，三个人的手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老大，隧道太窄，带不过来。”
　　车上的人也都是刚从那条路上走过来的，撑得鼓鼓囊囊的毒品袋子的确很难带出那段最狭窄的路段。
　　“愚蠢的东西，你们赶快进去把袋子打开，把袋子里的货分一半出来，袋子不就能过来了么，抓紧时间，快点。”
　　两个马仔被哥财骂醒了，也说当时怎么没想到，又急忙返回到洞里。
　　哥财正要向费家强催要密码，费家强的电话却叫起来。费家强接听完梅群川要他找个杀手的电话，心想这里不是有一个现成的杀手么。前一阵子，自己的老子栽在方袁的手里后，自己就向哥财提过要他在他们帮会里推荐一名手段干净利落的杀手，他假意推脱说他现在已经不负责暗杀那一块的业务了，因此价钱上他不能做主，却叫出了一个天价。费家强心里也清楚他是想雁过拔毛，捞点中介费，可是那个价码也太高了，他费家强拿不出这个钱来。现在不同了，是梅群川要请杀手，他是出得起那笔冤枉钱的。那天在酒店里，听他让瘦猴杀害王玉磊时的语气，说明他和方袁之间还有一段刻骨的恩怨，自己何不抓紧这点儿时间把他请回去搞掉方袁呢。
　　这时，两个马仔手里捧着从大袋里分出来的几小包毒品跑过来，那几个留下断后的马仔也各自拿着几小包毒品跟了过来。
　　“老大，只能拿这么多了，边警已经追过来了。”马仔们说道。
　　“密码。”哥财也没时间去责怪断后的马仔，为什么不等自己的电话，这么快就撤下来了，心里只想着快点拿到密码，把钱转走。
　　“李哥，这点货可不够啊……”
　　“我管不了这么多，我把货完整地送到了你指定的地方，出了事，就是你的责任。密码。”
　　周围的马仔们也纷纷把枪对准了马长峰和副驾。
　　“李哥，我把钱给你了，带不回去货去，回去也是死，不如你现在就把我们做了，省得我们多吃苦。”费家强耍赖地说道。
　　“那我就把你们带回去，交给帮里，让他们抽你的筋剥你的皮，看你说不说。”哥财恶狠狠地说道。
　　“那又有什么用呢，贵帮要的是钱，他们拿我出完气，最后还不是要轮到你。”费家强一点儿都不惧怕，因为他知道，哥财现在根本不敢要自己的命；而且在现在的这种情形下，他们自己能够安全地逃回去已经不错了，还想带着三个人质跑路。
　　费家强见哥财一时语塞，就继续说道：“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就是方袁，他不但和你有旧仇，现在和我们又有新冤。我提个建议，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回到江岩市，我们一起干掉方袁，事成后，卡里的钱全部都是你的；这样你的仇也报了，你对你们帮里的上上下下也有个交待，我们的气也出了。将来，我们再合作，也没有人从中作梗了，你觉得怎么样。”
　　回去，这是哥财朝思暮想的，可以这种方式回去，又是他极不情愿的。看费家强那副贼头贼脑毫无诚意的样子，到时他们反悔，自己岂不弄得个鸡飞蛋打，两处不讨好。中国警方也不是好惹的，一旦暴露，插翅难逃；方袁的功夫，他在二十年前就领教过，如果方袁好杀，他早就出手了，怎会等到今天。哥财想不到自己一世英勇，到头来落到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追溯这一切的根源，不都是方袁他们夫妇害的吗。
　　费家强见哥财沉思无语，猜到他已经可能动了心。于是，又说道：“李哥，刚才的这个电话就是我们老总打过来的。他已经查清了，那个物流的司机就是方袁的卧底。是他盛情邀请你过去，主意是他的，钱也是他的。所以你不要疑心我不能做主，将来反悔。你要赶紧的决断，边警马上就要追过来了，再这么拖着，我们谁都走不掉了。”
　　无论费家强怎么样的巧舌如簧，哥财始终犹豫着，在这个决定他将来命运的大事上，他失去了过去那种毅然决断的气魄而裹足不前。
　　他把自己的司机叫过一旁，想问问他对这件事情的看法。这个司机也是中国人，和哥财一样背负着命案逃到缅甸，被哥财收留在身边的，是哥财最信任的人之一。
　　“老大，回到国内肯定是高风险的事情；拿不到钱，留在这里，帮里的那些当地人一直视我们为异己，为了取代你的位置，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你，只怕危险来的更快。两权相害取其轻，也许回到国内和中国警察博一把，我们还有出头的日子。老大，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如果你要去，我愿意随你一起去走一趟。”
　　两权相害取其轻，这句话让哥财下定了接受费家强这个馊主意的决心，凭他十多年从事暗杀活动的经验，自己也不是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暗杀这种事情，人越少易于隐藏，目标越小越安全。你的心我领了，你还是留下来，把今晚的事情给帮里的兄弟们解释一下，告诉他们，十天半月后，我带着钱回来。”
　　这时，监视洞口的几个马仔跑过来小声说道：“老大，洞里有手电光，估计是边警顺着隧道追过来了。”
　　哥财连忙嘱咐司机：“这里离边境不远，你赶紧带着兄弟们撤回去，我在帮内的事务就暂时委托给你了。”
　　“老大，你放心的去，兄弟们都盼着你快点回来。”
　　哥财看了大家一眼，在场的都是跟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为了养家糊口，才聚到一起；今天一旦分手，前途莫测，时间短暂，连分别的话也没时间多讲。哥财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给在场的马仔们拱了拱手，跨进车门。车子就亮起灯，在崎岖的山路上，疯狂地向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