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人

　　看着手机上老爸的名字在不停地的跳跃，谢晓萤有些许的恍惚，父亲总是能够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打来电话，刘墉说过：”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这句话其实也不是没道理。
　　“爹。”谢晓萤接起电话，努力不让难过明显。
　　“萤萤，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钱够不够花？”电话那头父亲的话语里满是担心。
　　“爹，我挺好的，你注意身体。”谢晓萤说完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萤萤，钱该花就花，没钱了你爹还有，你妈那儿我替你瞒着。” 听到父亲说的话，谢晓萤心底无限的忧伤涌上心头。母亲，自己心底永远的痛，那些身上的心里的伤又开始清晰起来。
　　谢晓萤又想起那个血腥的午后，她不明白自己哪来的勇气，拿起菜刀，一下子就砍上去，鲜血如注。那个时候她竟然没哭，看着血喷涌而出，仿佛解脱了一般。
　　母亲也没有想到吧，高考考出这个成绩，她也不愿意，母亲却一直拿着这件事说她，骂她。
　　“我死给你看！” 谢晓萤就这样拿起菜刀砍向了手臂，伤疤至今还在，触目惊心。
　　谢晓萤抬头，仰望那耀眼的阳光，却刺痛了双眸。
　　父亲唠叨了几句后，听到女儿的一再保证，安心的挂掉了电话。
　　谢晓萤一直想要追寻母亲那么讨厌自己的答案，然而却屡屡失败。记忆中母亲从没对自己笑过，那个时候母亲对自己的严肃，转过脸对妹妹的笑容，都深深刺痛自己的心。
　　谢晓萤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下来。家人，对她来说是多么奢侈的词汇啊，曾经她以为没有家人的爱，至少她还有柯震。可是，从来到天津后，这一切都碎了，她第一次感到孤独且无助。
　　她第一次遇见柯震的时候，眼泪正流得痛快，没来得及看清楚给她递纸巾男孩的脸，男孩就被家人叫走了。这个男孩是柯震，住在村子的最东头，而她住在村子的最西头。
　　后来他们进了同一所初中，谢晓萤已经记不清这个男孩在没有纸巾的情况下有多少次用袖子为她擦干净眼泪。
　　后来的后来，谢晓萤靠着柯震的肩膀时，总是感慨，为什么这么晚遇见柯震。她也无数次的想起那句诗”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跟一般的男孩子不同，柯震的袖子总是很干净， 带着香皂的香味。谢晓萤每次都无所顾忌的把眼泪鼻涕都流到上面，而现在再没有袖子给她擦眼泪，眼泪顺着手背滴在马路上。
　　柯震说过”萤萤的眼泪最值钱了，不可以就这么浪费，我要用袖子珍藏。“谢晓萤每次抬头看着傻傻笑着的男孩，心底总能生出对未来的美好希望。
　　或许这一切都将成为泡影，再也不会出现了。
　　“谢晓萤！”语气里带着冷漠却充斥着欣喜。公交车拥挤的人群中，谢晓萤看到了陈易阳，一面之缘的男子，只见他站起身来，把谢晓萤拽到座位上。
　　谢晓萤感激的望着陈易阳，却说不出话，陈易阳只是点点头，以示不用谢。
　　陈易阳看到谢晓萤的眼睛有哭过的痕迹，心没来由的揪紧。他欣喜这场偶遇，心底有燃起点点星火，只是一刹那，瞬间消失了。
　　“你去哪儿？”陈易阳停顿了许久才说一句话。
　　“我去看我爸爸。”
　　“你爸爸出事了？”陈易阳有些紧张。
　　“没有，我就是想他了，他做工的地方离我很近。”
　　陈易阳再找不到合适的话说，两个人沉默起来，拥挤的公交车，叽叽喳喳的人群仿佛也是浸透不了这种冷场，如此安静的两个人。
　　“到站了，请全部下车。”售票员大声的喊着。陈易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坐过站了，在转身出去的一瞬间，谢晓萤拽住他说了一句“谢谢你！陈易阳。”
　　陈易阳挥挥手表示不用谢，转身消失在人群里。
　　看着陈易阳离远了，谢晓萤才转身走出车站，七拐八拐走进一个工地。
　　“ 爹！”谢晓萤的父亲谢振刚正背着一筐砖头，听到女儿的声音，怔了怔什么都没说，走到水龙头前洗了把脸，拽着女儿走出工地。
　　“闺女，怎么了？没钱了。”说着就伸手从上衣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
　　 谢晓萤伸手阻止父亲，抱着父亲哭了起来，哽咽着说： “爹，我不缺钱，我就是想你了。”
　　 “傻闺女，那也不用跑这么远专门来看爹啊！还买这么多东西。” 谢振刚怜爱的抚摸着谢晓萤的头。
　　眼看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谢振刚带着谢晓萤去了旁边的小餐馆，一瓶二锅头，两盘猪肉大葱馅的饺子，谢晓萤吃得津津有味。父亲喝着二锅头，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大半到谢晓萤碗里。
　　“闺女，早点回去吧！天这么热，你来看爹，爹就已经很高兴了。”吃过饭，谢振刚喝完酒准备结账。
　　“爹，我已经结过了。”谢晓萤说着从身上拿出两百塞进父亲兜里，“爹，我刚发了工资，这二百你拿着买点吃的。”谢振刚推搡了半天，最后只得从了谢晓萤。
　　谢振刚把谢晓萤送上车，才离开。 谢晓萤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心底涌出些许酸楚，手插进兜里，摸到了那二百块钱，她回头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心里似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感觉。
　　陈易阳气喘吁吁的赶到工地，刚好赶上签合同，把图纸交给老板，就退出了会议室。陈易阳知道这次闯了大祸，这次合同签不成，老板一定会怪罪他的，说不定就此丢了工作。
　　其实陈易阳也不明白最近是怎么了？总是丢三落四的，早上到了公司才想起没拿图纸，跑回去拿到图纸，又做过了站。最近发生的事情把他搞得焦头烂额，赵冉竟然找到母亲，请母亲给她求情。
　　“儿啊，你都三十了，别挑了，你爸妈等不起啊！冉冉是个好姑娘，她知道错了……”没等母亲说完，陈易阳就摔门出去了，气急败坏的给赵冉打电话“赵冉，你什么意思？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陈易阳，你随便。阿姨喜欢我做她儿媳妇，你能怎么办！”听着赵冉得意的笑声，陈易阳摔掉电话，跑到酒吧喝了个宿醉。
　　这几天病也犯得很勤快，领导没少给自己摆脸看，可是自己怎么也控制不住。 陈易阳心里想着，就看到会议室的门开了，老板一脸庄重的样子，客户也似乎不太高兴。
　　陈易阳知道这次他算是彻底完蛋了。陈易阳向老板走去，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领导，我……”却有说不出什么。
　　“小伙子，图做的不错！”远处的客人冲自己竖起大拇指，陈易阳看着领导不好意思的笑了。
　　“易阳，我看你最近有心事，合同也签完了，给你放个假，你也好好休息一下。”领导杨意其实也很心疼这个孩子，若不是有这个病拖累他，他一定能走得更高。
　　“那领导，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陈易阳其实也想好好休息一下，也把跟赵冉的关系彻底整理清楚。不让父母为自己操心，是啊，眼看自己就满30岁了，该成个家了！
　　“赵冉，你放过我好不好？“陈易阳望着坐在对面的女子提出请求。
　　“陈易阳，我们结婚不是很好吗？虽然我结过婚，但是跟你在一起也算是公平，你也知道你这个病找不到合适的人结婚。”赵冉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小口。
　　陈易阳沉默了许久，望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悲哀，一个病就要拖垮自己的整个人生。
　　“你让我想想……”陈易阳吐出这句话，声音轻的连自己都听不见。
　　赵冉嘴角露出满意的笑，拿起包走出咖啡厅。
　　陈易阳抬头望着赵冉渐行渐远的身影，扭动的臀部随着高跟鞋的声响一下一下敲击着自己将要颓废的心。
　　“爸！”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走到身边，陈易阳才觉出是父亲。
　　“易阳，爸跟你妈的想法不一样，不管做什么样的选择，都是为你自己以后的幸福。过个几年爸妈走了，就剩你自己，没有个好姑娘在你身边，爸妈死都不甘心啊！”陈强心痛的望着儿子。
　　陈强顿了顿，继续说： “你妈是一时糊涂，女人家见识短，你别往心里去。”
　　陈易阳一下子惊住了，他没有想到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他。
　　“儿子，我跟你妈商量了一下，决定去给你做那个手术。下个礼拜，我们去北京。”陈强朝老板借了五万块钱加上这几年的积蓄刚好凑够做手术的费用。
　　“爸，你哪来的钱？“
　　“这你就别管了，你准备向领导请假，准备好就行。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陈强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
　　 陈易阳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说不出的心酸，他想等病好了，一定好好报答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