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剑惊虹

　　众人见碧狐并不乘胜追击，均感迷惑。
　　忽听方天叹道：“杀一眼盲之人非是大丈夫所为，放他去吧。”
　　碧狐被他道破心思，忍不住回头望去，寒瞳之中中透出怨毒之色。
　　啸月天狼听得这话颇感错愕，当即停下手脚凝神倾听下文。就当此时，一头灰狼从他身后无声蹿起，一口咬住他的后颈。
　　啸月天狼顿时吃痛，厉吼一声反手将其撕成两片，狼血喷洒染得他遍体猩红。
　　刹那间，又有三头黄狼纵起，两头咬他手臂，另一头则扑向他咽喉。换作平日，百十头野狼也休想近他身侧，但此刻啸月天狼双目俱盲，知觉混沌，慌乱间咽喉竟被那黄狼一撕而破，猛然间他只觉喉间一空，满腔热血一泻而出，骤然间没了气力。
　　两头苍狼趁势跃起，将他扑倒在地。群狼平日为其驱使，饱受荼毒，都是恨在心上，见状纷纷扑上。顷刻间，只听一阵傲嗷狼嚎，啸月天狼已被撕成粉碎。
　　朵兰看不惯这种血腥场面，一时花容失色，干呕不已，忍不住别过脸去，躲到了一旁。
　　“可惜了，一身奇骨……”方天微微地摇了摇头，暗自惋惜。
　　刚刚他还发现啸月天狼体质骨骼奇特，如果不是他嗜血残暴，方天还正想将他收为麾下、为己所用，毕竟要在人间找寻一位能适合修真炼气的人当真如大浪淘沙、万中无一。
　　这番变故突兀已极，待得众人还过神来，又惊又怒。纷纷出弩箭、短枪，群狼或死或伤，幸存者窜入草原深处。
　　众人驱散狼群，收了枪箭，瞧得啸月天狼的残骸甚是惊心
　　朵兰觉得这些商人有些小觑方天，心有不忿，走到方天身边小声道：“方天阿哈，由他们自去，咱们走吧。”
　　方天道：“我答应照拂他们，不可半途而废。”
　　其实方天到现在完全可以不必理会这些人了。毕竟啸月天狼已死，草原上狼群少了他的御使，便没了头领，再难以对这批商人造成威胁了。
　　狼天生多疑、谨慎小心，它们是不会轻易对付它们没把握的猎物的，即便那只是几个弱于自己太多的人类。
　　但是，方天有自己的打算。他总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阿鲁达、吉尔丹几个人打一下招呼，说不准以后能有个照应，他心中有自己的打算。
　　朵兰向红狐一努嘴，道：“不是有他护送么？”
　　方天道：“沙漠之狐虽然有不弱的威名，但总归名声不佳，叫人无法放心。”
　　朵兰白他一眼：“你呀，一点也不爽快。”叹了口气，身子微仰倚，人方天怀里柔声，道：“可是不知为什么，只要在你身边我就是觉得一万个放心……”
　　纵使方天聪明十倍，此刻也寻不出半句话儿应付，只好做个闷嘴葫芦一声不吭。
　　众人又上马徐行，走了一约莫四五里路程，前方忽又传来一声狼嚎，悠长刺耳，令人欲呕。
　　一声叫罢，便听无数狼嚎声齐相应和，声势骇人。
　　红狐脸色微变，鞭马驰出。
　　方天向朵兰道：“咱们也去瞧瞧。”
　　纵马上前，他的坐骑骏马和追风相近，脚程卓绝，顷刻赶到红狐身旁。
　　红狐面露诧色，脱口叫道：“好马！我出十两黄金买它。”
　　朵兰冷笑道：“你做梦么？别说十两一百两，即便是一千两我们也不卖！”
　　红狐脸一沉，眸子仍盯着追风。方天瞧他目光贪婪，不由微微皱眉。
　　又行出二十余里，地上狼粪渐多，爪痕宛然。
　　红狐脸色越阴沉，忽然间遥见前方长草里红光闪动，红狐定睛一瞧，蓦地神色惨变，纵马冲上。
　　朵兰兀自在马上张望，却被方天一挥手，灵力封印挡住了双眼，他低声道：“别瞧，就留在马上。”
　　他自己翻身下马，身形一动向前掠去，定睛一看却见红狐伏在两具尸上嗔目咬牙浑身颤抖。
　　瞧那尸衣衫，正是扎西巴杂和另一个黑衣人的，估计也是沙漠之狐中的头领。二人连人带马，骨肉支离，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四周搁着五六具狼尸，其中一头背上还插了半截断刃。
　　方天一愣，心中忖道：“这厮傍晚时分还在藏族部落强抢朵兰呢，却不想现在却葬身狼口，但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可悲……不过，却是这样也省得我一番计较。”
　　他环顾四周，忽然转身掠出，去势神秘玄奥，飘忽在草上一纵一跃，便无踪迹。
　　红狐瞧得大为骇异，不觉站起身来。朵兰见方天去了，她离开人群，一拍追风夹马便追，忽见眼前红影一闪，红狐横身拦在马前。
　　朵兰勒马怒道：“你做什么？不怕被马儿踩着吗？”
　　红狐双眼似要滴出血来，厉喝道：“将马给我！”
　　忽地，他纵起半空中双掌一翻便要拍下。朵兰便觉劲风扑面，口鼻欲窒，忙呼道：“阿哈马……”
　　天马追风应声，拧腰斜斜蹿出。红狐一扑落空，急转身时只见追风去若矫龙，已在十丈之外了。
　　朵兰奔出一程，瞧得无人追赶，方才停下，舒了口气道：“乖马儿，又多亏你啦。”
　　她抬眼望去，却见四野空旷，冷风幽幽拂得草丛瑟瑟作响，不禁觉得胸口一阵堵，大声道：“方天你在哪儿？方天你……”
　　及叫到第二声，嗓子里已带了哭腔，想到与这冤家才一会儿不见便失了他的踪迹，不由得芳心寸断，脑中空空，不知不觉眼泪已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她正要放声痛哭，忽听远处传来一声长啸，直如惊雷滚滚悠长不绝，仿佛隐含无穷怒意，连波迭浪般冲开长草，在大草原上纵横奔腾。
　　朵兰听出是方天的啸声，芳心突突乱跳，驰出里许，忽见远处散落许多残肢断臂、断箭破弩，死者均是黑狐手下枪手，血肉狼藉已将大片草地染红。
　　方天立在长草间，迎风长啸，激得茫茫四野回响不绝，多兰犹未近前便觉头晕目眩，匆匆勒住马匹。
　　猛然间就听得东北方悠悠然升起一片狼嚎，利锥般穿透耳鼓，正是群狼啸月之声。一时间两般啸声各不相让，一似洪涛倒海一如怪蛇钻云，竟在高天迥地间斗起力来。
　　朵兰恍然大悟：“原来他出啸声是想学啸月天狼，向狼群下命令的？”
　　想到方天竟能如那啸月天狼一般指挥千万群狼，不由精神一振，继而又生出许多关切。只一转念，方天已去如鸿鹊，人影俱无。朵兰忙不迭地纵马赶出。
　　狼群啸至半途，忽地止声。方天足下稍缓，双耳微微耸动，辨别方位。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这次他能借助啸月天狼的声音，模仿之下竟意外地学得了统御草原狼群的技能，当下心中满是欢喜，也算这次草原之行没有白白浪费。
　　方天停下步子，岿然而立，任凭长风西来，吹得衣袂猎猎作响。月华之下，衬托着格外地迷离。
　　朵兰飞马赶到，滚落下来，急道：“方天阿哈，你是在学习啸月天狼统御狼群吗？”
　　方天漠然一笑，道：“狼群危害牧民久矣，难保什么时候不会闯进你们的部落，我这么做也是相当于给它们下了一道命令，日后所有的狼群见到你都不会伤害你的。”
　　朵兰闻言，美眸中有莹光闪动，双颊却然绯红，眼睛闪闪一亮，忽而笑道：“不论如何，你心里为我着想我就欢喜。”
　　方天苦笑道：“罢了，回去吧。”
　　朵兰撇嘴道：“回去作甚，瞅着那些马贼就生气。”气冲冲将红狐夺马一事说了一遍。
　　方天沉吟道：“他夺马并非出于歹意，而是要借追风的脚力追赶狼群，要为他死去的两个部下报仇。”
　　朵兰气道：“你还帮他说话，无端抢人马匹就是坏人！”
　　方天道：“率然定人善恶有失偏颇，一念之差往往铸成大错……”眼见朵兰眉间嗔意更浓，转口道：“好，好！你说如何便是如何。”
　　朵兰破涕为笑，跳上前来搂住方天脖子扑进他怀里，喜道：“我知道你会答应。”
　　方天话一出口便已后悔。被她一楼更不自在，借口让她乘马代步，将她扶上追风背上，自己却步行相随。
　　而那匹骏马依旧如同忠诚的卫士，亦步亦趋地跟在方天身后，俨然是将这位白衣少年当成了自己的主人。
　　一人一马在草原上并排飞驰，追风纵蹄在前，方天步履闲闲却不落下。
　　朵兰得方天承诺喜不自胜，欢然谈笑。她对方天这种神秘莫测的步法速度也是惊叹不已，心中欢喜，自然是驾马驰骋。
　　然而无论她骑得多快，方天的脚下似乎被一团雾气拖着，身体直直地向前滑行，速度快的也不可思议。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客商聚集之地。众人皆是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唯独红狐、碧狐等一伙儿沙匪正在一旁刨坑安葬扎西巴杂等人。
　　红狐见朵兰骑着追风而至，顿时暴跳起来，拔出腰间的短枪不由分说地向朵兰开了火。
　　众客商听到枪声顿时大惊失色，谁也没有想到这帮沙匪竟然真向人开了枪，而且被打之人还是刚刚和他们一道与狼群作生死相斗的同伴。
　　“小心啊！”阿鲁达和吉尔丹失声惊叫道。
　　阿巴大叔在人群的前排位置，只见他一身衣袍早已被血渍染红，能看出刚刚也参加了那场厮杀。
　　此刻，他一脸漠然，眼中寒光一闪而逝，皱眉望着飞快地出现在追风身边的那个白衣少年身上。
　　子弹飞出枪膛，发出呼啸之声，眨眼间向朵兰上身射来，可奇怪的是朵兰似乎早有防备，在枪响的那一霎那闪身躲开了。
　　红狐见一枪未射中，又想再开枪，可只听“噌噌”两声枪针撞击声却是子弹告罄，并未有枪弹射出。
　　碧狐一见，顿时向红狐相视一看，两人纷纷拔刀向朵兰扑了过来，明晃晃地银月弯刀在月光下发出阴寒的光芒，森然有声，“杀了这妮子！”
　　“这帮无耻的沙匪！混蛋！”阿鲁达等客商顿时叫骂一片。可也无人敢上前帮忙，因为十几只短枪已在黑衣人的手中上了膛，严阵以待。
　　朵兰顿时花容失色，惊叫一声：“啊！”
　　天马追风速度奇快，眼看着即将与红狐碧狐撞在了一起。
　　突然，方天出手了。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一闪身出现在了追风的前面，周身豁然间散发出一片无形的波纹，好似一张巨大屏障将两拨人马硬生生地隔绝了。
　　追风宛若受到了极大的阻力，陷入了泥潭之中，一下子刹住了前冲之势，顿时前蹄扬起，发出啾啾地嘶鸣声。
　　而两把斩过来的弯刀却被方天轻轻地用双手架住了。
　　他冷笑一声，喝道：“我敬重你们也是一方豪杰，却不料竟是一群欺负弱小的无耻小人。当真是不知死活！”
　　“滚！”方天双目圆瞪，一声雷霆爆喝，如草原上想起了的一声惊雷，炸的空气都发成了颤抖。
　　红狐和碧狐首当其冲，被惊天的骇浪瞬间掀飞，两把弯刀脱手而出，身子轻飘飘地翻腾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了两丈外的空地上，口中大口地咳出血来，眼角、耳鼻都溢出血渍，一脸骇然地看着方天，跟见鬼了似地。
　　方天愣神了片刻，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突然，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柄七尺光剑，金色的光芒如同照耀天地间的太阳，发出耀眼的光辉。
　　“既然你们想找麻烦，那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刀剑。”
　　方天巍然而立，伸手一招，灵剑迎风便长，一眨眼间长成了一柄高大三四丈的庞然巨剑。
　　“啊！”人群一片哗然。
　　“斩！”方天一声冷喝，巨大的光剑如同灭世的惊虹，飞天而起，一剑斩落在了茫茫的草原之上。
　　“轰！”
　　一声震天巨响，如地震一般脚下的土地剧烈的震动着，似乎要把这方大地撕裂，伴随着光芒的消失一道深逾一丈的深沟，周围裂开了无数个缝隙裂纹，触目惊心。
　　“嘶！”
　　所有人都惊住了，场面一时鸦雀无声，静地可怕。谁也没有料到这个名不经转、其貌不扬的少年竟是如同妖孽一般的盖世霸主，好似九天降临的神魔战将，抬手间惊天动地、天地变色。
　　“这……”红狐等一干沙匪何曾见过这样的手段，霎时间口中吐血，面如死灰，被彻底地吓坏了。
　　一个小时后，所有人的人群聚集在了一起。
　　十几名沙匪搀扶红狐等人，毕恭毕敬地站在了一旁，一声不吭，神色恭敬之极。而十几名客商也都在草原上燃起了篝火，忙前忙后地给众人烤起了食物。
　　方天静静地站在一个土丘上，迎着夜风，默然地望着浩瀚无垠的苍穹，放佛神游太虚一般，巍然不动。
　　朵兰则坐在马上，出神地看着他的背影，任凭追风啾啾嘶鸣而全然不知。
　　就在刚刚，方天利用逆天手段彻底征服这帮人。经过他的一番说辞，众人才得知，原来这位白衣少年竟是来自中国的一个古老传承的继承人，名叫“方天”，有着不为人知的诡秘战技。
　　当然，这些都是方天编造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他想收服这帮人，日后能为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