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留信苏醒

　　方家小院放过爆竹，蜡烛也快熄灭了，方天泪眼婆娑的，人世间有太多的悲欢离合老人身心了，怪不得自古以来那么多人都希望能够长生。
　　可是，长生、长生，真正长生的又有几人？
　　方天回到庭前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香案前的香烛已经燃尽，方宇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同时也忙了一个晚上，到这时已倦极，把头靠在棺前眯着了。
　　方天静静地伫立在爷爷方德的遗体前静静地注视着，似乎想将方德的样子永远地刻在心里。过往的点点滴滴清晰地浮上了眼前——
　　“天儿，天儿！外面凉，赶紧回屋来！”
　　“唉！爷爷，我这就回来！”
　　……
　　“爷爷，怎么还会有你不理解的东西呢？”
　　“爷爷也只是个人，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都理解啊！孔老夫子不是说了吗‘三人行则必有我师’，又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还提倡‘不耻下问’呢。你们想想，连孔老夫子都有不懂的地方，更何况爷爷一个草野郎中呢？”
　　“你们以后一定要切忌：不懂就要问。要会学习，还要主动学习，更要谦虚地向别人学习。不懂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不要不懂装懂！明白吗？”
　　“嗯，明白了！”
　　......
　　“爷爷，恩……那个……那个您的意思是说……是说……这个世上‘有可能’真有神仙，对吗？”
　　“没见过就永远不要否定，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只是人的眼光有限而已！以后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
　　“天…天儿……你答应爷爷一件…件事……事好吗？”
　　“爷爷！您说！天儿一定答应！”
　　“你…你……答应我！一定…定要找到馨儿，好……好…好的照顾她，她…父母落难，对我们……有大恩，爷爷…很挂念她……如果有一天……见到她了…代爷爷说声…谢谢！还有……你秦爷爷……哎…….”
　　“秦兄……兄…兄弟再也……不能与…与你……下…下棋了……”
　　……
　　一切恍若隔世，沉甸甸地压在方天的心头，令他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止不住的眼泪，沿着脸颊无声地滴落，世间没有了声音，静地可怕。
　　方天轻轻地将手放在方德的脸上，一股凉飕飕地气息传到他手中，让他不由得一哆嗦。
　　但他并没有将手缩回来，而是依旧认真地抚摸着方德皱的极其厉害的皱纹，那千沟万壑纵横交错，让人不忍辛酸神殇。
　　“爷爷，您累了，劳累了一辈子，现在终于可以安心的歇着了。爷爷，，天儿知道您心里苦，没有人可以体会，您曾无数次默默落泪，我和大哥都看到了……您放心，从此以后您不会再苦了。您曾说过的话，天儿永远也不会忘的……”
　　方天低声诉说着，放佛方德就在听他说话一样。
　　方天用衣袖轻轻地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苦涩地一笑，“爷爷，您说男儿流血不流泪，我知道的，您看我不哭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又阴沉了下去，“爷爷，您放心，终有一天我会将那个‘逆子’抓到您面前向您忏悔的，天儿答应您！”
　　方天怔怔地出神着，他看了一眼熟睡在草铺上的妹妹方瑶，低下身来将方瑶的身子放平，又有一旁的棉被给她轻轻盖上。
　　方瑶睡得很不踏实，一会儿眼睛闭得紧紧地在低低地抽泣着，似乎睡梦中遇到了什么非常伤心的事情，小嘴还依依呀呀地嘟嘟着，“爷爷，别走……爷爷，瑶儿怕……”
　　方天的眼泪忍不住又落了下来，他轻轻地抬起手，一团白色的光晕从他的手中散发出来，而后慢慢地没入方瑶的身体中了。瑶儿的脸色泛起了迷离的红晕，甜蜜地睡熟了过去……
　　方天直起身，走到灵前，看了看，院内只剩下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在那里赌着牌，篝火燃烧的旺旺地，是不是还噼噼啪啪地响几个火花。
　　围着灵堂几个方家的儿媳孙媳都横七竖八地斜倚在椅子上、火盆周围、门框等沉沉地睡去了，有几人嘴里还流着哈喇子……
　　方天忽然想起方德临终前交给自己的锦囊书信，心中一个激灵，急忙从怀中掏出迅速地打开观看。
　　锦囊很普通，是方德平日里装麝香的袋子，触手就能闻到一丝淡淡的幽香。麝香不仅是一种珍贵的药材，也是一种很好的熏香，散发的香味对它周围的书籍纸质等有着极好的防蛀作用。
　　方天心里黯然，看来爷爷对此信很是看重的。他将书信从锦囊里掏了出来，想瞧个明白，却发现这是一张古朴的兽皮，并不是意料中的信纸。
　　兽皮入手有温，皮面细腻光滑，他下意识里用手指掐了掐，发现及其结实，就以方天目前的修为纵然是一块铁皮他也能掐碎了，可在这块兽皮却连一个指甲印都没有留下。
　　方天心中极为震惊，定睛仔细向上面看去。
　　猛然他心中一惊，这是秦澜留下来的书信，信是给方天的——
　　“天儿：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和馨儿走了，此刻你一定十分伤心。孩子，听我说，世间之事本没有开始和结尾的分别，一切事情看似结束实则是刚刚开始。你要牢牢把握自己的命运，切莫为世俗之事蒙蔽了心智和灵魂。
　　你得到了我的真传，虽然它未必是真正适合你的修炼功法，但却永远值得你去借鉴和参悟。
　　玄麟幽冥兽天生神异，神通不凡，遇事不决之事可找到他商议，切不可盲目从事。红儿乃天地神兽，望善待之。自你修真伊始，注定不再是凡人，故须心存善念、道心慈悲，方能感悟天地，超然物外，体会无上之大道。
　　此外，在你这个世界之中并非风平浪静，有一些强大的恶灵即将出世，他们多来自第六空间，到时希望你能为苍生尽一点力，这也是修道之人应尽的本分。当然，其中还另有机缘，若你能把握住则与我和馨儿见面之日有望矣！
　　无始有终终须尽，道法自然无因果。加油吧，孩子！”
　　方天将书信看了一遍，又看一遍，心中悲喜莫名。两年来再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秦澜的高深莫测，似乎他将一切都看透了似地。
　　突然，方天心中有一种错觉：会不会他连爷爷的去世也料到了？可是那样的话，他应该早早地帮爷爷一把呀。方天相信，凭秦澜的手段，只要他愿意，给方德增加几十年的寿元并不是难事。
　　方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己终究是无法理解这样的人的心态啊！”
　　无论什么机缘，都需要的是实力，没有足够的实力，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过眼烟云罢了。
　　他伸手取下三支檀香，又新点上了两支白色的蜡烛，将檀香点燃，轻轻扇灭了上面的火苗，然后将香支插到了香炉里。
　　方天跪下身子，把一沓冥钱在旁边的乌黑的瓦盆里燃了，重重地在方德的遗体前磕了三个响头。
　　“爷爷，您放心！从今往后，大哥妹妹还有妈就交给我来照顾吧，我绝不会让人欺负他们的，也不会给咱们老方家丢脸。等这一切都安顿好了，妈妈和哥哥妹妹都有着落了，生活好起来了，我会去找馨儿、还有秦爷爷。您临走前未实现的愿望我会帮您一件一件完成！若您在天有灵，就请见证着一切吧，保佑天儿……”
　　方天喃喃地说着，身上散发出强大的自信和意念，放佛此刻纵然是万世天劫、天塌地陷依然也难以改变这种无上的信念与誓言。
　　不知何时，方天怀中的那块白玉散发出淡淡迷人的波动，好像有灵一般用微弱的气息抚平着他心中的悲切和暗殇。
　　一个清瘦的女子悄然地出现在方天背后，她静静地注视着方天，放佛她的心神也因为方天的话而陷入了无尽地悲戚当中。
　　方天转过身来，苦涩地一笑，道：“敏姐，你来了。”
　　不错，来人正是方敏。她身穿孝衣、头戴孝巾，一双明美的大眼此时却肿的像只桃子，头发有些慌乱，脸色憔悴，梨花带雨的玉容宛若风雨之后的海棠花，令人怜惜。
　　方敏轻轻地走到灵前，跪下磕了三个头，站起来看着方天，凄凉地一笑道：“天弟，爷爷去世了我们都很伤心，可是你也要注意身体。我听说晚上你晕倒了，现在好点儿了吗？”
　　方天点了点头，“谢谢敏姐关心，我没事。”
　　他看了一眼方敏悲伤的样子，不忍心她如此难过，“姐你也要多休息，看你的样子也让我心里难受……”
　　方敏叹了口气，“从小到大，爷爷非常疼爱我，为了我的婚事他曾不止一次操碎了心。现在他撒手而去，我这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方天免不了又是一番劝慰，两人低声谈了许多过去的往事。
　　方天忽然想起也不知母亲怎么样了，就提出要去东厢房看看苏琼，却被方敏拦住了，“婶婶刚刚睡着，你就别去打扰了。她也累了，需要休息，明天指不定要多忙呢。”
　　方敏也见方天有些倦了，就劝他回房休息，自己也朝东厢房去了。方天独自又在灵前伫立了许久，便向竹林侧边的房屋走去，那里是他的卧室。
　　方天的房间距离厅堂比较远，在方家小院里算是比较僻静地一处屋子。因为方天喜欢安静，加上红儿在此沉睡，所以一直是除了方天允许之外，很少有人来冒然打搅。
　　方天穿过婆娑竹影，沿着走廊向房间走去，边走边思考着秦澜留给他的信。
　　很明显，秦澜事前知道了许多东西，并且有可能也多他以后的路有着大致的估计。
　　方天心里很震惊，世上竟有这样的秘法，莫非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这的确是一件令人吃惊的事情。
　　突然，方天房间的窗户里爆发出一片耀眼的红光，像是屋子里着火了一样，绚丽的光芒透过窗棂，将屋外的竹林都然地一片赤色。
　　方天心中一喜，莫非是红儿苏醒了？
　　红儿自从上次吞噬了黑赤的灵魂珠之后就一直处于沉睡状态，接连都十几天了，却不想今晚却苏醒了。
　　方天心中很期待，自从得知红儿是天地神兽之后他就一直对这个小家伙充满了好奇。到目前为止，他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到底是什么灵兽，但有一点可以可能，那就是绝对不会比玄麟差！
　　方天的身形一闪就进了屋内。入眼的是一团巨大的红色光影，光团闪耀的璀璨的赤芒，就像燃烧的火焰，但却名没有一丝温度，否则这间小屋早就被焚化成灰烬了。
　　只见，红儿此刻正昂着小脑袋，一脸陶醉的模样摇晃着小脑袋，头顶上的两只小角，随着他脑袋的摆动发出神秘的光环。
　　猛然，光团骤然变大，红儿的身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浮影，略感迷茫的低声叫了一下“咿呀”，似乎这个样子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红儿睁大眼睛四处张望着，突然看见方天一脸震惊地望着自己，顿时高兴了起来，站在房间里摇头摆尾地跳跃着。
　　“你，你好。”一道略显结巴稚嫩冰冷的声音忽然在方天脑海中响起。
　　方天心中一震：“有人！”
　　当即忙睁开眼睛，四处看了看，他忽然发现此刻的红儿正盯着他，眼中有的民尽是激动，方天心中一突，想到了一个可能，但是他却有点难以相信这个答案。
　　“红儿，是你吗？”方天盯着那个虚晃的巨大浮影，难以置信看着红儿。
　　“是，是我……”红儿第一次灵识传音，一开始有点紧张，而后便好了。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方天兴奋地眼睛都发出光芒，而后一把抱着红儿道：“从今以后，我们可以随意交流了。实在太好了，红儿，我可比你大许多，叫我大哥。哈哈，快叫啊。”方天兴奋地说道。
　　红儿也略微有些激动，许久终于灵识传音道：“大，大哥！”
　　方天和红儿也是彼此兴奋了许久，这种突如其来的兴奋倒临时冲淡了他抑郁的悲伤，而后方天才开始询问其心中的一些疑惑。
　　“红儿，你的声音怎么在我脑海中响起啊，哦，对，你怎么会灵识传音的呢？还有，刚才突然发着红光？我记得过去你没有这么厉害的吧。”
　　方天好奇的很，“对了，我记得，一般妖兽开启灵巧就可以变成人身，你怎的没有呢？”
　　红儿一阵愕然，方天知道自己问的太多了，立即道：“不着急，一个个说。”
　　红儿想了想道：“刚刚我达到金丹期，自然就拥有了灵识传音的能力，可惜，我要变为人身需要度过九九重劫才可以的。还有，渡劫的时候，我忽然脑中出现了许多适合我修炼的妖兽功法，有一些最基本的，我自然就运用了起来。”
　　“度过九九重劫才能变成人身？”
　　方天大吃一惊，而且和红儿似乎达到金丹期并没有遇到什么天劫之类的事情，当真是怪异之极。
　　看来红儿应该属于比较厉害的神兽了。果然啊，神兽都是天地的宠儿，岂会遭受天地的嫉妒呢？
　　可惜，方天并不知道红儿一开始说的那句话代表什么意思“脑中自然出现适合自己修炼功法”，如果是一个见识广博的修真者可能知道，“传承记忆”所代表的含义。
　　“你只能灵识传音，无法说话么？”方天问道。
　　红儿无奈摇头道：“不能，我的喉咙和人的不一样，很难说出人类的话。只能灵识传音，不过灵识传音不是很好么，心之所至意思就传到了，速度快的多。”
　　方天只能点头，“好了，红儿，你刚刚突破需要巩固一下境界，这段时间必须认真修炼，我明天还有事情，不能陪你玩儿了。”
　　方天对着红儿说道，语气有些伤感和落寞。
　　红儿连连点头，灵识传音道：“大哥，节哀顺变吧，等我们能力足够大时，说不定一切都会重新来过的。”
　　方天感激地点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