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月影残梦
作品名称:开天匙 作者:月满边城 发布时间:2013-04-04 17:55:33 字数:3075
纵深的秦岭南麓又再次霜冻了,月光轻轻地一如既往,洒在了寂寞的神牧村上。静静地,没有一点声音,猛然,间或传来几声犬吠,霎时惊起了竹林之中栖息的几只夜鸟,慌乱着飞散了……
夜静的有些出奇,方天躺在床榻上翻过了几遍也不曾入眠,侧耳听了听,只觉地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可见。
他披起寒衣,轻轻地开门踱步至庭院之中,望着天空中挂着那轮不只照了多少人的满月,只觉得的有些迷失、有些怅然……
过往的一幕幕如厚重的历史画卷在眼前跳跃着,却不像《二十四史》那么明朗,有点像《乌夜啼》“…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夜来风!”
往事前尘,历历在目,一端无名的愁绪涌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诗句跃然眼前。
方天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时间过得真快,恍然间一年多又过去了,他已经是六岁年龄了。在长期的习武锻炼下,他的身体较同龄已强壮了许多,虽年纪小,身手却尤为敏捷,这一点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望着星空,思绪在岁月的轮回里跳跃着,仔细地感受着乡间的静夜的宁静与安详之美、天然气息,不因时间的推移而迷失,也不因寂寞的陪伴而躁动,追求在这月满山涧的深夜中留恋人生,感悟这沧桑的深沉与渊源,领略天地万物的无涯与多姿。
一弯深秋月华,照耀着梦的边沿、梦的开始、梦的足迹……
苍山古物、月满古井,也只有神牧村才能孕育出这样特有的凄情!
梦回九幽,大地的厚重赋予了我灵魂的旷野与寥廓……
霜叶红花组成了岁月的容颜,
绿满沧州装点了迷蒙的青春……
方天将心神外放,用心神去细微地感悟着周围一丈之内的一切风吹草动。
月光静静地散落下来,随着方天心神地延伸,在他的身上聚集了一层蒙蒙地光晕,皎洁如玉、熠熠生辉。
赫然间,方天突然觉得自己放佛就是这大自然中的一份子,像一缕清风、一抹月光、一点凝露、一片霜花……
突然此刻,“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这一行字样在他心间一一浮现。
方天恍然大悟,一时好似醍醐灌顶,又宛若大梦初醒。这万千世界不就是遵循一个“有生于无,无中生有”的过程吗?若以我自身灵魂之海为一方小宇宙的话,那么它岂不就是这天地大宇宙之表象么!也就是说,万物确是从“无”中而生出“有”的种种万类。可是无中何以生有呢?
如果“常无”与“常有”,是从万物之“道”来讲,那么“常无欲”与“常有欲”就应该是从自己修行角度来讲了。
“是了,是了!”方天禁不住一时欣喜若狂,喃喃自语:这“无名”是天地的原始,“有名”是前人或自己命的“名”,因此从无生有从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直到万物万有,便是是万物的源了!
由此看来,自己要想体认大道有无之际,必须要修养到常无的境界,才能体察到“有生于无”的妙用。如果要想体认到无中如何生有,又必须要加工,但从有处来观察这个“有”而终归于本来“无”的边际。
往日困惑自己许久的疑虑终于有了眉目了,而自从一年前意外初识“无字天书”之后,今夜方才明白这天地之间原来有如此之多的玄妙啊!
万物之美,何美?天地之美,何处?自己要怎样去探寻它,追寻道之本源呢?这冥冥之中,内心的呼唤又是来自于哪里?
方天抬头看了看远在月影之下的朦朦胧胧的神药山。似乎,那山巅之上有什么一直牵系着自己,那身体里川流不息地白色气流,在月华的灌注下格外地活跃与灵动。
此情此景,最伤人!无知无畏,心悸那般?
流水山涧,难道是诗佛摩诘“明月松间”“清泉石上”的美人?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也许只有“窗含西岭千秋雪”能抚平自己不安的心灵。
霜冷夜寒,寂寞无人。而这“人迹板桥霜”不正是此时此刻、自己的处身写照吗?人生多无奈、事实岂能尽如人意呢?一切总是会有的。就好像这月圆月亏,似乎早已注定写照着人生的棋局。
其实在这一年多来,方天无不面对着周围人各种各样的非议。
前几天,苏琼让他去邻村头的小商店买盐,刚进门,就听见背后的一帮老头老太太在唧唧咕咕地议论着——
“唉,我说,这就是神牧村老方家的小孙子方天吧?”一老头问道。
“可不是咋的!你们听说了没,听说这小子是个妖怪转世的……”有人小声说道。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这没根没据的,胡乱嚼舌根子可不好!”有人质疑道。
“怎么就乱说了?我听说啊,这方天曾单手握刀杀死了一头重达几百斤的大野兽呢。你们说,他这么大点儿小孩儿,能有这么大能耐吗?”
“哎呦,这真的假的啊?别是谁胡乱瞎捏造的事情吧。五六岁的小孩子,还单手?怎么可能呢?”
“就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你猜怎么着?你们知道我有个亲戚就在神牧村吧,这话错不了。虽说是表面上没人敢议论,这私下里呀都传疯了!而且听说,杀死野兽的那天晚上好多人都看见方天的身上发出了万道金光,煞是吓人啊!”
“还真有这事啊?可这和妖怪又扯上什么关系了?”又有人小声质疑道。
“咳,这事儿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神牧村的那座神药山上出了妖怪,谁都不敢上去,上去的人不是重伤就是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可是,你们不知道啊,就是这个方天他敢上去,而且据说是经常上去帮方老头采药呢!有人还说,这小子有一次被响尾蟒蛇咬了,尽然没死,还独自一人杀死了蟒蛇!你们说说这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吗?不是妖怪又是什么?”
“嘶!”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哎呀!这可真是可怕!这绝对不是人力所能及啊!”
“是啊!”
“是啊!”
“要说啊,这方家几个孩子挺可怜的。小小的就没了父亲,是那苏琼一把屎一把尿地把这几个孩子拉扯大,可真不容易啊……”
“嗯,那是,那是!”
“你们前面那些话话,可别当着人面说。这方德可是咱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老医生,那救活了多少人哪?如果让他听到了,那没什么好……”
“这是不知道!要我说啊,咱谁也别管那闲事儿,各自过各自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要是真出了个什么好歹,那也是神牧村的事儿,用不着咱们瞎操什么心!”
“我们也就这随便一说,谁还当真了不成……”
……
皓月当空,清风习习。璀璨的银河宛若上古的碧玉,依旧静静地诠释着人世间的是是非非。
方天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攥紧了拳头,望着远方朦胧的神药山喃喃地发誓道:“虽然,我不知道到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会如此凄苦,可总有一天我要将这世界融入胸中!让天地见证我不灭的誓言和无畏的魂灵吧!”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恍若响起了一声炸雷,“轰”地一下撬开了无边无际的威能,方佛平静的湖水落入了一颗石子,激起圈圈涟漪,心神感应由原来的一丈有余急剧增长到一丈五尺、一丈六尺、一丈七尺……直到两长左右才停止。
凄冷的夜注定为离人而感伤、为无助的人而萧索,可却是注定为锻造强者而设置的试炼场。月影残梦,方天品嚼着这个似乎专门为他而设置的天地棋局。
那个隐隐约约浮现于眼前的鹅黄色外衣女孩儿,一颦一笑之间是这般地令人悸动,可为何有这般脆弱呢?那盈盈欲滴的泪珠儿在眼眸转动,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原来是自己哭了!可是自己为什么要哭呢?是因为自己失去了最信任的朋友么?还是因为自己身世之凄凉?
不,都不是!他摇了摇头,坚定地吐了一口气,也许为了命运,既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便凌驾于九天之上,跳出这三界红尘、六道轮回之束缚,届时倒要看命运奈我而何?
时间悄然间已过寒冬了。
大年将至,神牧村迎来了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雪,犹如一位慈祥的母亲,一夜之间为她的儿女们披上了厚厚地白色长袍,也为这个新春的到来,埋下了一颗深情地种子。
方家小院的大门“嘎”的一声打开了,方天一如既往地来小院里晨练。他披衣行至院中,发现大雪早已没膝。
呼啸了一夜的北风悄然间戛然而止,空气清新如琼浆,天气温静如熟睡得少女,崖上翠柯、溪上板桥,无一不穿上白袍,几只檐上麻雀,傻兮兮地站着,黑得可爱。
他心中一喜,喃喃地笑道:“柳宗元的‘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恐怕写的就是这种意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