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黄巢《咏菊》诗曰：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话说潼关官军大溃退，乱军四野，直奔长安，仿佛给义军引路一般，比贼寇更不如，大肆劫掠，就好像蝗虫一样，走过去就扫荡一空。百姓哭天喊地，咒骂这些官军，准备迎接义军前来攻灭长安城。
　　黄巢一举破关，又乘胜攻克了华州，留部将乔钤驻守，自己亲率大军准备直捣帝都长安。唐河中留守王重荣向义军投降，加入义军行列。
　　十二月五日，百官刚刚退朝，处处就传闻潼关失守，败军乱兵却已经入城，城里即刻大乱。唐王朝接此警报，这还得了，惊惶失措，为迟滞义军进攻，初四唐僖宗颁布诏书，授黄巢为天平节度使，派人给送到义军行辕宣诏，欲行缓兵之计，再作打算。
　　黄巢是个干什么吃的？就这么爱做官呀？做个现成的皇帝多美，到嘴的山珍海味不吃，却去吃你李家的残汤剩饭呀？他将皇帝的圣旨随手就扔给了手下军兵，道：“拉屎擦屁股用，挺绵软的。”军兵大笑，赶走宣诏官员。
　　神策军大将张承范逃回京都，报告潼关失守情状，并说黄巢大军随后就到。大宦官田令孜听闻是没有粮草和后援导致官军彻底惨败，自己答应做的事情因为大意迟缓而没有做，只恐唐僖宗见责，便都归罪于宰相卢携，逼得卢携服药自尽。
　　唐僖宗急得无法，只得到长安城南郊祭天，乞求神灵保佑。
　　神灵不佑大李唐，牡丹已死家国亡。
　　不思惨败因何故，却怨贼寇太猖狂。
　　百姓如水君如舟，虽能载舟亦能翻。
　　祖宗经验早忘却，帝都难存泪涟涟。
　　十二月初五，文武百官退朝时，就听到黄巢义军打来的消息，遂各自逃散。大宦官田令孜赶紧带领神策军五百人，护卫着唐僖宗慌忙出宫，只带得妃嫔数人与福、穆、泽、寿四王，西出长安金光门仓皇逃去。大宦官田令孜“忠心耿耿”，亲率神策军护卫，君臣狼狈逃往成都避难。只有很少人从行，文武百官及诸王、妃多不知皇帝去向，皇帝都跑了，他们都还蒙在鼓里。
　　皇帝既然已走，长安城谁还顾忌？当下，留下的虎狼军士及街坊市民穷人争着到国家府库里盗抢金帛，你争我夺，卑鄙嘴脸暴露无遗。义军还没有杀来，长安城已经陷入一片混乱。
　　却说当天下午，黄巢前锋大将楚南雄和柴存未受到任何抵抗即顺利进入长安。唐金吾大将军张直方率文武官数十人至灞上迎接冲天大将军黄巢进京。黄巢乘坐金色肩舆，其将士皆披发，束以红绫，身穿锦袍，手执兵器，簇拥黄巢而行。
　　有诗曰：
　　浩浩荡荡百万兵，打进帝都顶呱呱。
　　甲骑如流豪杰猛，辎重塞途且慢拉。
　　牡丹已死菊花盛，黄巢心里九月八。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豪杰英雄黄巢终于实现了自己“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夙愿。很久了，历尽千辛万苦，艰难险阻，转战四方，真不容易，终于回来了，圆了当初落第时的菊花梦。
　　黄巢义军络绎不绝进入长安城，长安市民夹道观看，百姓扶老携幼欢迎。大将军尚杰骑在马上，一再告谕市民大声说：“黄王起兵，本为百姓，不象李唐官府虐待你们，大家只顾安居乐业，不必惊恐。”义军将士在街道上每遇到贫民，便分给金帛，嘘寒问暖，格外亲近。
　　十二月十三日，黄巢在太清宫斋戒后，在唐宫含元殿举行帝位登基大典，做了皇帝，国号大齐，改元金统。起义军历时六年的流动作战，终于迎来了这场反唐农民战争的全盛阶段。
　　中午时分，威风凛凛，身着龙衣龙冠的冲天大将军黄巢带领文臣武将上了长安城，登上了丹凤楼，颁布建立菊花国度，国号大齐，建元金统，全国大赦。以大将军尚杰、楚南雄、赵璋、崔谬、杨希古为大齐国辅佐宰相，起义军将领依次拜封高官。原唐官三品以上全部罢官，四品以下留用，禁止军人乱杀无辜百姓。其中枢主要官员有：尚杰为太尉兼兵部尚书；楚南雄为太尉兼吏部尚书；赵璋为侍中；原唐官崔和，杨希古并同平章事（即宰相）；孟楷﹑盖洪为尚书左﹑右仆射，兼军容使（掌管近卫军队）；翰林学士中还有著名诗人皮日休。
　　黄巢在长安城发令执行诛灭皇族﹑镇压公卿的严惩政策，将李氏家族宗室留在长安者，下令全部处斩，几无遗漏。宰相豆卢瑑、崔沆及左仆射于琮、右仆射刘邺、太子少师裴谂等藏匿民间，被义军搜出后全部杀掉，库部郎中郑綦拒不投降，举家自杀身亡。
　　义军是孙悟空，火眼金睛，在彻查遗漏皇室成员时，竟然查出了降官金吾大将军张直方阴奉阳违企图保护李唐高官显贵之事，从他家府邸夹壁中竟然搜查出隐藏的高官显贵百余人，马上报告给了大齐皇帝黄巢，请求处置。黄巢一个字：“杀。”
　　张直方可谓大唐李家忠臣良将，为了保护高官显贵，丢了自己的命不说，还落得个全家陪葬，也很凄惨。这些高官显贵自然不免，给义军全部处死，血流张家府邸，一起上天堂去了，倒也热热闹闹。
　　欲做忠臣将，家族做陪葬。
　　义军不轻饶，血流史流芳。
　　义军占领长安，建立了大齐政权，随后收缴没收富豪财产，称之为“淘物”。金银珠宝，茶壶茶碗，破鞋子烂袜子，一扫而空。满城富豪转眼成了叫化子，赤脚行走在大街上，冻得哆里哆嗦，也尝到农民军的厉害了，没要你的命，就算万幸了。
　　却说黄巢义军和追随义军的百姓有上百万进入长安，开始黄巢的命令还可以起作用，但到了后来，黄巢的命令竟然也不起作用了。义军如狼似虎，处处杀人，抢劫豪富和富商的金银财帛。黄巢也不想个办法禁止，心里却觉得兄弟们跟我这么多年，够苦的了，就让他们开心一回，只要不欺负贫苦百姓，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当不知道。有诗曰：
　　宗室无遗类，皇族上西天。
　　杀人很随便，只为抢银钱。
　　华轩绣毂皆销散，甲第朱门无一半。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卿骨寒。
　　义军淘物豪富穷，赤脚大街讨残饭。
　　百姓疾苦谁人管？天灾人祸思从前。
　　黄巢大齐政权的建立，标志着黄巢起义军已取得了巨大的胜利，昔日威令天下的公卿贵族已被打翻在地，而备遭欺压凌辱的贫苦农民如今却堂而皇之地做了大齐皇帝，扬眉吐气，这无疑是一个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有人写诗曰：
　　自从大驾去奔西，贵落深坑贱出泥。
　　诰命尽封元谅母，郡君变作士和妻。
　　扶犁黑手翻持笏，食肉朱唇饿肚皮。
　　成则为王本是寇，岂能长久居京邑？
　　这个作者显然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上讥讽农民政权，却也无法掩盖这一历史巨变的事实，的确改朝换代了。农民坐了江山，而李唐王朝权贵已经是一败涂地。
　　黄巢虽然在长安建立了农民政权，但却没有出台什么改革措施，也没有稳定人心，更没有及时去追击望风而逃的唐僖宗朝廷，却在京城长时间地逗留，这就给了敌人以喘息的机会。所以僖宗得以从容地组织力量，大力围剿起义军。当僖宗逃至兴元时，即诏令各地方诸道节度使出军收复京师。
　　话说到了第二年，唐军集结十几万军队，前来打长安。农民军几十万这一段时间享受美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赌博，睡女人，个个都长胖了。听说唐军打来，都觉得奇怪，他妈的，皇帝都跑了，你们还来打个屁，是来投降的吧？
　　农民军却也不惧，这就杀出城来了，还真的是唐军，不像是来投降的，是来打仗的，来夺长安的。这一打，才发现，都是唐军劲旅，如狼似虎，厉害得不行，义军大败回城。
　　黄巢审时度势，觉得义军和唐军拼杀得不偿失，孤城一座，又没有后援。遂暂时主动撤离长安城，将几十万军队驻扎在霸上。
　　唐军打进了长安城，算是收复了帝都。进城以后，却个个如狼似虎，烧杀抢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很不得民心。
　　大齐军虽说撤出了长安城，这却也是黄巢的设计。当天夜晚，黄巢就亲自带领军队杀了回来。
　　官军没想到刚刚吃了败仗的黄巢，竟然还敢回来。而长安城很大，官军早乱得找不到了，处处作恶去了。黄巢军打了进来，又很顺利地进来了，带领自己的军兵处处剿杀官军，竟然将官军杀出了长安城，大败溃散而去。
　　黄巢咬牙切齿，恼恨官军杀来的时候，城里竟然有很多百姓协助官军，现在官军退了，便下令屠城。大齐兵这回不怜恤老百姓了，处处杀戮，血流成河，谓之“洗城”。也不知道杀死了多少长安百姓，估计超过上百万。
　　黄巢虽说文武双全，很会打仗，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农民，思想狭隘，一般流寇气息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他带领军队处处征战，军队所过之地，扫荡一空，只顾著救济，吃粮，要钱，却极少建设，百姓净尽、赤地千里，这也是事实。以后还有什么故事，却听我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