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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传奇(一)

作品名称:死亡传奇      作者:上帝的仆人      发布时间:2009-08-18 09:42:57      字数:17148

1、一笔莫名其妙的巨额汇款
王冕昨天上工行取钱,当他把存折送进柜员机的时候,显示屏上所显示的存折余款数字着实让他吓了一大跳,这样说吧,吓得差点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存折原本只有不到三万元的余款,他本来想今天全部取出来,因为研究所急需进一台病理分析仪,还差不到三万元,正好这个存折有这些钱,所以计划上午取出,下午就要飞北京。可当他看到显示屏上的数字,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怀疑刚才自己是否操作出错,就又在柜员机上反复操作了几次,每次显示的都是一个无法使他相信的天文数字:5028960元。
他知道存折里的实际存款只有28960元,足足多了500万元。
他又排队上银行的服务窗口,请求银行工作人员帮助查看一下存折上共有多少钱,是否是自己的操作错误,银行工作人员经过查对,准确无误地告诉了同一个数字:5028960元。
王冕真的有些懵了。看到王冕一脸的狐疑,工作人员还补充了一个重要情况:这笔钱是上午九时零十分进帐的,也就是说,这笔钱就是一个小时前才进帐的。
真是天大的怪事!王冕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情况就转身往外走,刚跨出银行大门,王冕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返回柜台请求工作人员帮助查找一下汇款人的所在地方和汇款人的名字。很快银行工作人员告诉了查对结果:汇款人名叫刘守道,汇款银行是广东省东莞市的一家工行的经营部。
王冕还想请求银行工作人员查对进一步的资料,工作人员表示了爱莫能助。



2、百思不得其解

王冕最后还是只取出了原定计划的25000元回到了家中。
妻子吴琴已做好了中饭,见丈夫回家忙告诉家中刚才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打电话的是一个男人,听声音好象还是一个男孩。男孩打电话时只问了王冕的的癌症研究所的工作进展如何,吴琴担心是骗子的电话,因为现在打电话到家中行骗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她不敢回答他的问题,只回答了二三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王冕赶忙奔电话机翻找来电显示记录,来电显示该号码是广东东莞的号码。
“又是广东东莞?”王冕自言自语。吴琴看丈夫的情形有些不对劲,忙问丈夫:“广东东莞怎么啦?你是否得罪了广东东莞的什么人?”
“没有呀,我做了十几年的药材生意,办了三四年的癌症研究所都没和广东东莞的任何一个企业或任何一个政府官员打过交道,何来得罪之说?!”王冕一脸的茫然,随后,他也就一五一十地把今天在银行遇见的怪事详详细细地对妻子说了一遍。
“五百万?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妻子听完后简直惊得跳起来。
“这个打电话的人和汇款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王冕既象是问妻子又象是在问自己。
“五百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个钱我们是无论如何都动不得。”妻子素来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听到五百万这个数字,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往常理上想了。
接着她就告诉丈夫在网上看到的或在同事朋友处听到的许多与钱有关尤其是与来历不明的钱有关联的花边新闻:
南京有一个人突然收到了一张十几万元的汇单,他想反正是人家寄过来的,别人又不知道,取出来就花掉了。三年来一直没事,可就在第四年的春节期间,一个穿黑衣黑裤还戴黑帽子的找到了他,两人谈了一会儿,那黑衣人就走了。黑衣人刚走这个人很快就迷糊起来,说起话颠三倒四的。当天吃完晚饭就早早地睡下了,第二天家人叫他起来吃早饭时,发现他已经死了好久了。
还有广州的一个企业老板得到出纳的汇报说公司账号上进了一笔没有由头的钱,该老板马上叮嘱出纳不声不响地把钱取出来交给他,他很快把这笔钱到郊区购买了一栋小型别墅。可当他全家住进去的时候,家中经常莫名其妙地丢失贵重东西;晚上还经常在楼顶会发出有人穿拖鞋走路的声音和一个男人不断叹气的声音。可当他上了楼顶观察时,又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后来,这个老板在一个晚上听到同样的声音并上楼查看时,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受到了惊吓,还是不小心,他一脚踏空,就从楼顶掉到地上,还没有送到医院就死掉了。
还有…………
吴琴还想说下去,王冕不准她再往下说:“越说越吓人,不要再说了!”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在没有搞清这笔钱的来历之前,我是肯定不会动用这笔钱的,道德良心也不会让我动用这笔钱的。”
客厅的钟声敲了十二下,已是中午了。王冕招呼妻子说:“先别管它,我们吃饭吧。”
二人匆匆吃完饭。吃饭时,二人一改往日一边吃饭一边谈着各自见到和听到的新闻的风格,各自无语,他们都在想着这笔奇怪的巨款……

3、彻夜难眠

王冕以往每夜都要到接近深夜十二点才能躺在倒床上,而且由于工作太疲倦,一躺下往往三分钟不到就打起了呼理噜,吴琴还经常和他开玩笑:如都像你这样,安眠药就不要生产了。
可今晚王冕在十点没到就早早地上了床,可总是睡不着,长到三十多岁,王冕第一次尝到了失眠的滋味。研究所有一个教授总说晚上失眠,白天要补觉,他尽管批准了,但他心中总是认为这个教授要补觉的失眠的理由是一个借口,他甚至于不相信人睡在床上还有睡不着的道理。今晚他算是尝到了,所以,他计划明天上班就宣布这个教授每天可晚到上午十时上班,比其他职工要晚二个小时。
他把白天在银行工作所查对的结果和妻子所说的奇怪电话等等诸事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过滤:广东东莞?刘守道?一个小男孩?
他从来没有去过广东东莞,从许多媒体上知道东莞是一个经济十分发达的城市和地区,据说,那里的一个镇的财政总收入就要超过内地省市的一个地区。他在推销药材时曾也有过想上东莞打开市场的念头,但一来因为沈阳离东莞太远,二来在北方的业务也总是供不应求,忙得没有时间想上东莞的问题,所以,就一直耽搁到现在都没有去过东莞。
当然东莞人就是再有钱,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给他这个不认识的人寄钱,而且还是一笔五百万元的巨款。
他想起来那个奇怪的电话,下午他照号回拨了过去,对方回答说是一个小超市旁边的公用电话,王冕问对方是否记得打电话人的模样,对方十分不耐烦地说:“每天来我这里打电话的人很多,根本就记不住!”王冕还想问些什么,对方再也不想回答就挂了。
他又想起这个汇款人的名字叫刘守道:这个名字和父亲王守道的名字只是姓不同,感觉到有些缘分,这个人和父亲竟然是同名不同姓。当然,他也知道现在同名不同姓的人真是太多了,就是同名同姓也很多,曾经就有公安人员因同名同姓甚至于还同地方的原因抓错了人,闹了不少的笑话。
不过这个刘守道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王守道。
父亲在上世纪的1991年就去世了,去世的原因是得了肝癌,屈指算来,父亲已过世了整整18年。在这18年时间,王冕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己的父亲。一般来说,对亲人的思念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地淡化,可王冕对父亲的思念却是与日俱增,他大学毕业后做了十几年的药材生意并创办癌症研究所就是为了向夺去他父亲生命的癌症宣战,并借此来寄托对父亲与日俱增的思念。
“爸爸:您现在好吗?您在那个世界也在思念儿子我吧?”想着想着,王冕不由得说出了声并又流下了眼泪。
他的话声很快就把妻子吵醒了。
“都快要天亮了,怎么还不睡?”妻子吴琴拉亮了电灯,见墙上的钟指向了凌晨四时半了,不免埋怨起来:“又想爸爸了?十八年来怎么就没有淡化一点?每次想起就会流泪和自言自语。”
“我没法忘记呀!”王冕见开始影响妻子的休息,赶紧拉灭了电灯,说:“睡吧,再不睡真的要天亮了。”他说完就钻进了被子。
妻子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下了。王冕还是睡不着,父亲的音容笑貌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他的面前。

4、父亲的死
父亲是得肝癌去世的,也是完完全全痛死的。
肝癌不愧为癌中之王,发现病的时候是早期,可一年不到,父亲就在痛苦中走了。
父亲走时才只有43岁,对于男人来说,这是一个最成熟也最能创造成绩的年纪,可是,父亲在极不情愿和极度痛苦的情况下到了另一个世界。
父亲走时自己正在读大二,19岁还差3个月,这是一个正需要父亲呵护和大力帮助的年纪,可父亲还是等不到他大学毕业就含着天大的遗憾走了。父亲走了,给自己留下了无穷无尽的困难,他真正尝到了社会的冷热,他没有实现父亲的愿望,不是他不肯做,而是所有的公务员岗位都不接受他这个既有残疾又没有任何社会背景和靠山的人,他相信假如父亲不走,这一切就不是问题,就算是一个问题,凭着父亲的关系网和几十年辛勤工作建立起来的威望,也都会迎刃而解。
父亲走时一定很痛苦:眼眶不断流下泪水,从他已不会说话时就开始。一直流到他咽完最后一口气。他咽气后的定格是:口张开,眼睛也张开而且还努力地朝前瞪着,脸型也扭曲了,咋看上就象是在抽搐;脸色惨白,无一点血色,就象是掺了碱水的面粉,看到就会让人记一辈子;身体直挺,就象是一段枯木,毫无生气地撩在了床上。
“他一定在断气的那一瞬间十分痛苦!”王冕在父亲断气时是这样想的,十八年后的今天也是这样想的。“天哪,死亡真是太可怕了!”
死亡太可怕了……渐渐地,父亲断气时的形象只要进入梦中就形成了一个恶梦,每次他都会哭醒或叫醒,有时还会毫无知觉地从床上跳起来打快房门就往外跑,每次都是妻子强行拖回家的。
很快在王冕的脑海中就产生了一个挥之不去的问题:人在另一个世界到底会怎么样呢?

5、人的生死问题
人的生死是一个永恒的问题,每个人从一生下来都要面临着同一个问题:死亡。不管他(她)是高低贵贱还是男女老少,上至权倾一世的最高统治者,下至生活在最底层的生活窘迫甚至于悲惨的老百姓,最终都免不了一死。
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的人几乎都看到过一些亲朋好友的死亡,尽管死的方式不一样,但留给我们记忆深处的场景均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死亡都是一件十恐怖和异常痛苦的事情。
因此,谈到死亡的时候,谁都害怕,又谁都不得不面对。尽管谁都要经历一次死亡,但谁都会极力在脑海深处去淡化死亡,因为人在健康安全的时候都会认为死亡离自己还很远很远,但当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几乎没有人会表现出十分地坦然,因为人在死亡前不但要面对失去亲人所带来的痛苦,而且还无法面对断气时的那种真正的无可比拟的痛苦。
不去想它或不去面对它就不等于死亡就不会光顾,当您的寿数已到,死亡就会来临,不管你是健康的还是疾病缠身的人,寿数一到,死亡应声就到。为此,许多的人患上了对死亡的恐惧症,不敢面对任何方式的死亡者。
死亡真的有那么可怕吗?世界上许多人对这个问题进行了研究。西方有些科学家专门就人的死亡进行了数十年的研究,并且在全球范围内追踪那些有过死亡经历但最后又活过来的人,发现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死亡真正来到人的面前的时候,被光顾者不是痛苦的,反而会在濒死之时产生一种一生中从没有过的幸福的感觉。
美国著名心理学家雷蒙德.A.穆迪博士在研究过150个濒死体验者(经历过“临床死亡”后复生的人)的案例之后,试图为人们揭开死亡真相。尽管濒死体验发生的情境以及亲历该种体验的个人性格都有着巨大的差别,但大体可以归纳为14种不同的状态:
1、明知死讯:
他们亲耳听到医生或是在场的其他人明确宣告自己的死亡。他会感觉到生理的衰竭到达极限。
2、体验愉悦:
“濒死体验”的初期有一种平和安详、令人愉悦的感受。首先会感到疼痛,但是这种疼痛感一闪而过,随后会发觉自己悬浮在一个黑暗的维度中。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最舒服的感觉将他包围。
3、奇怪声音:
在“濒死”或者“死亡”的时候,有奇怪的声音飘然而至。一位年轻女子说,她听到一种类似乐曲的调子,那是一种美妙的曲调。
4、进入黑洞:
有人反映他们感到被突然拉入一个黑暗的空间。你会开始有所知觉,那就像一个没有空气的圆柱体,感觉上是一个过渡地带,一边是现世,一边是异域。
5、灵魂脱体:
发现自己站在了体外的某一处观察自己的躯壳。一个落水的男人回忆说,他自己脱离了身体,独自处在一个空间中,仿佛自己是一片羽毛。
6、语言受限:
他们竭力想告诉他人自身所处的困境,但没有人听到他们的话。有一名女子说,我试着跟他们说话,但是没人能听到。
7、时间消失:
脱体状态下,对时间的感受消失了。有人回忆说,那段时间里,他曾不停地出入自己的肉体。
8、感官灵敏:
视觉、听觉比之前更加灵敏。一个男子说,他从未看得如此清楚过,视力水平得到了不可思议的增强。
9、孤独无助:
在这之后,会出现强烈的孤立感和孤独感。一位男子说,他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和别人交流,所以,“我感到非常孤单”。
10、他“人”陪伴:
这时,周围出现了别的“人”。这个“人”,要么是来协助他们安然过渡到亡者之国,要么是来告诉他们丧钟尚未敲响,得先回去再待一段时间。
11、出现亮光:
在“濒死体验”最后的时刻,会出现亮光。这道光具有某种“人性”,非常明确的“人性”。
12、回望人生:
这个时候,当事人会对一生做一次全景式的回顾。当亲历者用时间短语来描述它时,都是“一幕接着一幕,按事情发生的时间顺序移动的,甚至伴随着画面,当时的一些感觉和情感都得以重新体验”。
13、边界阻隔:
在这时,人会遇到一道可以被称作是“边缘”或者“界限”之类的东西,阻隔你到某个地方去,关于它的形态有多种表述:一摊水、一团烟雾、一扇门、一道旷野中的篱笆,或者是一条线。
14、生命归来:
如果有幸被救活了,在“濒死体验”进行到某种程度后,人们必须“回来”。在最开始的时候,许多人都想赶快回到身体中去,但是,随着濒死体验的深入,他开始排斥回到原来的身体,如果遇上了光的存在,这种情绪就更为强烈。
人是一种相当依赖精神的生物,当人“濒死”时,一道微弱的白光就可以让死亡变得不那么可怕。人死的时候,整个一生都将被重新评价,这种评价完全不依赖于你是否腰缠万贯,身份地位是否显赫,而仅仅取决于在你一生里与他人分享的爱和温暖有多少。
从上面的十四种频死感受来看,人的死亡并不恐怖,它其实就是一个从存在到消亡的过程,而这种过程就是存在形式的转换而已:人间和阴间的转换。一个人的死亡实际上就是这个人在人间的形体上的消亡,而精神确在另一个世界——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阴间延续。人的死亡就是结束了在人间的旅程,而开始了阴间的旅程,然后再成为人类又再进入阴间,以至于循环往复。
至于人死亡时的感觉如何,进入阴间后的旅程有将是如何以及阴间旅程结束后又将会如何,就有了下面的一个真实的故事。看到这里,诸位于看官先不要急着明辨真假,也不要怀着一种不信任的心态去看,那样一定会影响阅读的效果。我只是想告诉大家:这是一个十分真实可靠的事情,至于是如何的真实,如何的可靠,看完后就知道了。

6、初闻恶讯
王守道是一个中学老师,他是我国恢复高考以来的第二年的考生,运气不错:被东北的一所师范大学录取了。在当年能考上大学那可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情,也许现在的人会说考上大学有什么了不起,百分之八十好几的录取率使得只要有一些努力的人都能够考上大学,但在三十多年前高考,一般都是三十几人才能录取一人,能够考取大学和“鲤鱼跳龙门”没有多少的区别。
大学毕业后,王守道被分派到省城的一所中学担任语文老师,他工作十分努力,毕竟来自于十分困苦的乡村,他懂得努力的价值,他要更上一层楼:他不但要把教学工作做好做得出类拔萃,而且还要寻求政治上的进步和突破。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二十年后,他就担任了所在中学的一把手,成为了这所省重点中学的校长,应该是一件很不容易事情。
他的成功也引来几乎所有亲朋好友的羡慕和推崇,他也因此干劲倍增,决心再奋斗几年,争取到市教育局占有一席之地。还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成绩和能力很快又得到了市领导的重视,市委组织部已把他列为市教育局局长的考察人选。
得到这个消息的王守道自然是高兴万分,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次例行体检的结果彻底粉碎了他就要变为现实的梦:他被查出患有早期肝癌。谁都知道,癌症意味着什么,而且他患的还是有着“癌中之王”之称谓的肝癌。这个消息无异于法院当庭宣判死刑缓期几月执行。王守道在第一次得到这个消息时,他完全木讷了,当别人叫他时,他似乎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他的身体已游离起来,身体好象不属于自己。他知道死亡已在敲门,他甚至于听到了死神的脚步声。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过神,当他面对着一张张展露同情和关心的面孔时,他突然象孩子一样的嚎啕大哭起来。
我们说,女人哭如涓涓细流,而男人哭则如排山倒海。王守道这一声大哭使在场的人都流下同情的泪水,人说男人有泪不轻弹。是呀,对于王守道来说,这是他成年以来第一次开声大哭,以往也有悲伤的时候,例如他的父母死,他很悲痛但也没有失声痛哭;他的儿子在十几年前遭遇了一次车祸,一只手都半残了,他很痛哭但也没有哭出声来;他在一次调级时受到过一次不公正的待遇,他气愤至极但也没有哭出声;还有很多很多次……但这次,他本想控制住自己不哭,但那种从未有过的痛哭加杂恐惧让他无法控制住自己,他只好放开大哭的闸门:哭声就象蓄足了的洪水一泻而出,真正是地动山摇!
也许会有人说大可不必,人都会死的,唯一的区别就是早死和晚死,何必这么伤心呢?说这话的人其实是没有真正体会到死亡来临时的恐惧感,也就是社会上人们常说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其实任何人真正面对不断走近的死亡都是恐惧的,谁也不例外,就是有人表面上有些视死如归,但内心深处也是怕得要命的。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最令人恐惧的不是世界末日的来临,也不是地震火灾水灾之类,更不是别人的种种威吓等等,最可怕的是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死期:二十多年前的郑州开过一个公审大会,在大会上公开宣布犯有故意杀人罪的某公安局前刑警队长死刑,这个曾威风八面不知道抓捕过多少人也不知道送过多少人进断头台的公安局前刑警队长在听到死刑并立即执行的宣判的时候两腿一软,再也站不起来,就象两腿突然被抽掉了骨头一样,不是旁边两民警吃力地搀扶,他肯定要瘫软在地上开完公审大会。
而听到肝癌的消息和听到死期宣判的消息是一致的,因为都面临着一个同样的事实:那就是死亡即将来临了。王守道的痛哭和那位前公安局刑警队长的瘫软就表明了这一点。

7、既安慰又折磨人的治疗

下一步就是住院接受治疗。王守道进的医院就是学校旁边的解放军157医院,一来是因为解放军的专业医院医疗条件好,医生的水平也较之普通医院要高;二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该医院手术水平最高的何文钦院长是他的好友。
说起他们两人的起始交往还是和双方的职业有关。何院长刚从南京调过来时要找一个好一点的学校安排孩子读书,由王守道担任校长的中学是省一级中学,肯定是一所好学校,又在医院附近,当然就成了首选学校,但孩子的户口一时还没有转过来,按照规定是不能进入王守道的这所中学就读的。何院长托人找了好几次王守道,可王守道就是躲着不见,原因是省教委确实有严格的转学规定,他不太愿意去为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人冒这个险。时间越来越紧,马上开学的时间就要到了,何院长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可就在这个时候,学校的一个老教师突发急病住进了旁边的解放军157医院,并且需要象何文钦院长这样水平的人主刀,当这位老师的家属找到何院长的时候,何文钦当时就表明可以亲自做手术但必须要王守道校长亲自来找他。老教师的家属哭哭啼啼地求到王守道,王守道看再也躲不了,马上到了医院并很快就进了何文钦院长的办公室。
“您是谁?找我有事吗?”何文钦明知是自己苦苦找了几次都没有见着的王守道校长,却装着根本就不知道一样,面无表情甚至于头也不抬地说。
王守道当然知道何文钦是装出来的态度,也知道今天必须要软着陆,否则所办之事肯定没门,于是非常诚恳地做了自我介绍,最后还是带着求援的腔调说:“我们学校的那位老师的手术还是请求院长亲自掌刀如何?”
“当然可以。”何文钦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一分多钟后转身并用一种刻不容缓的眼神直逼王守道校长,说:“我儿进您校读书的事是否也请校长大人高抬贵手呀?!”
王守道从一开始得知何文钦要见他就知道何院长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在心中也早已下了决心:同意。因为救人要紧呀!所以,听到何院长的话,他几乎没有任何犹疑地就同意了,当然在同意之后也免不要解释一番。
后来,手术是何院长亲自做的,做得很成功。老师的命也得救了。何院长的儿子也自然顺利地进了中学就读而且还进的就是何院长做过手术的老老师担任班主任的那个班,因为老教师带的这个班在全校有名的好班。再之后,有了这样的交流,王守道和何文钦交往就十分地频繁,再后来就成了无所不谈的好友了。
这次王守道重病了,何文钦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自己必须亲自主刀。其实作为一个在肿瘤手术中有造诣的专家级医生深知这种病的凶险:做手术只是一种对病人的安慰,根本就不可能把这种病治好。
“明天就上手术台。”何文钦来到王文道的病床前,亲手剥了一个柑子给他吃,脸上带着和平时没有二样的笑容。“可能要吃点苦,您老兄要忍一忍。”
“没事,您就死马当做活马来医吧,”王文道的语句中有些绝望的成份。
何文钦一听马上纠正他的心态:“病人的心态一定要调到积极的位置,否则对病情非常不利。”
王守道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老朋友的观点。
他很快就帮助王守道做了一个很成功的手术,手术中,何文钦给王文道的肚皮和胳膊下共划了一条长达近十厘米的口子,缝了整整三十四针;由于手术中出血太多又往王文道体内输了2000CC的血,等于换了他体内一半的血;出来时几乎全身都插满了管子,看起来十分地吓人。
六个小时后,躺在医院观察室病床上的王守道醒了过来,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喃喃问道:“我死了吗?”

8、病人的知情权

对于中国人来说,家里人得了重病尤其是绝症,一般都会瞒着病人,因为他们会担心病人知道自己所患的是绝症后会心灰意冷,或者会恐惧之极等,总之会死得更快。谁都希望得绝症的家人在世间多留些日子。
但最近几年,我国也有人提出病人的知情权问题:病人有权力知道自己的真实病情,不要让病人死了还不知道自己得的什么病,以至留下了一个永远的遗憾。
何文钦是个现代知识分子,又是一个铁骨峥铮的军人,他历来就主张病人应该拥有知情权,所以,王守道的手术结束后的不久,他就把病情的实际情况告诉了王守道:“手术是成功了,但肝癌是一种十分凶险的绝症,世界上还没有那个医生和那家医院可以治好这种病或大幅度的延长病人的生命,您的生存时间还有可能不超过一年,您要有思想准备。”
听完这个话的王守道没有表现出任何表情,只是用一种绝望的但同时又饱含强烈求生欲望的眼神看着何文钦及身边的妻儿。就是何文钦提出告辞出门,王守道的眼光也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十分无奈地看着斜前方的一块糜烂了的天花板,一动不动,几乎持续了一整天。
其实王守道早在健康时期就知道这种病的凶险程度,他从得知自己患上这种病的当天就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走完人生旅程,因此,就对治疗没有抱多大的指望。不过,他和所有绝症病人一样有一个实实在在的愿意:那就是希望通过治疗尽量多地延长一些寿命,好在离世之前有足够多的时间处理好未了的心愿,因此,病人进手术台前的愿望几乎都一样。他认为通过手术还能够活上四年五年的时间,根本就没有想到手术后还活不过一年时间。
何文钦出去的时候,王守道的妻子蔡娜跟了出去并在走廊里责备何文钦:“您怎么能把实际病情告诉守道?”
“病人应该有知情权,这样做对病人是有好处的。”何文钦不容置疑地说。随后,他又叮嘱蔡娜:“你也要有思想准备,他过不到明年的春节。”
“天哪!您的意思是说守道最多也只能活不过八个月的时间?”蔡娜带点哭腔了。
“是呀!”何文钦毕竟是个专家级的医生,平时见得太多,对于王守道病情的判断是不会有什么偏差的。
事情正如何文钦院长的预料,王守道病情的发展是急转直下,手术后不到二个月的平静很快就打破了,王守道已开始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惫和从未有过的体内感觉方面的变化。

9、绝症病人的心事
当全身插满管子的时候,王守道已是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死亡的脚步声。他闭着眼镜想象死亡到来是什么样的滋味,他由于平时身体是很好的,很少去阅读一些有关死亡时的感觉的描写。他曾听同事说过,人濒死时的感觉很不错,至于怎么个不错法,他没有继续问下去,也没有在网上找有关这方面的内容,他觉得死亡距离自己还太远,还不必要去研究这些问题。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一向身体健康的他竟然很快就要和死神见面了。他想再看看有关人死亡时感觉的文字记载,但全身插满管子无法上网了;他想叫妻儿去网上下载这方面的内容看看,可几次想开口,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家人一定会责怪他不要胡思乱想,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等等,提了也是白提。
既然看不到这方面的文字,那就在脑海中想想吧。每天睡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想象着今晚可能要死,然后,他就开始捕捉快死时的细微的感觉:那里有疼了,他就想象那个地方的器官在开始变坏;肚中有了咕咕声,他就想象着肠胃在断裂在坏死;呼吸偶有不畅,他就会想到快要断气了,死神快要到了等等,总之身体只要有什么变化,他都会和死亡联系到一起。他尽管在大学学的是教育专业,但几十年的耳濡目染,也使他懂得很多:他知道人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人体内的各种脏器慢慢坏死直至丧失所有的功能,这个时候,人就死亡了。
可每天醒来的时侯,他又发觉自己还是活的,还躺在病床上,之后,他又开始想也许是今晚去见马克思的,于是,他又开始期待今晚的死亡。
日复一日,他还就是没有死亡。好点的时候,妻儿会陪他到病房外走走,有时还会到楼下走走,白天看看天上的白云和太阳,晚上就看看城市中怒放的彩灯和感受一下大城市夜晚降临时的喧嚣和热烈。每次他看得都很认真,简直就是如饥似渴地看。因为他知道不久后的某一天,他就会永远看不到这些人间的景致了。他贪婪地看甚至于想把这些景观统统装进脑海中带到地下的世界——我们俗称的阴间。
时间过得很快,二个多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突然感觉到腿部没了力气,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问何院长是否腿部出了问题,何院长因为蔡娜的责怪就再也不敢说真话,每次都解释说躺床上久了出现了腿部的功能退化,是正常的云云。其实,何院知道病魔已在逐步催垮他的四肢和五脏六腑了,留给王守道的时间确实是不多了。
连床都下不了,王守道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也不多说话,只是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那一块小小的天空。有时一看就是一整天,妻儿问他问题,他也不爱回答,偶然也看一眼身边的亲人,看亲人时的眼光特别的异样,眼神中总有一种生离死别之意。
妻子蔡娜是他大学时候的同学,她家的条件很好,当时大学里追求她的人很多,可她还是看上了从地地道道农村出来的自己。结婚后他问过妻子这个问题,妻子的回答是爱他的才气和朴素大方。他记起来了,当时的王守道由于来自于农村,没有了任何的优越感,只是一天到晚地学习,所以,他的成绩是特别的好,有些科目好得有时都让很多同学嫉妒。这时候同一个系的同学蔡娜就总喜欢接近他,周末还会主动邀请他去郊外游玩。她给他讲自己的小时候的故事,讲自己如何地逃避父母亲的揍;还讲自己读中学时如何寻求会打架同学的保护;还讲高中时候和一同班同学一段短暂的感情等等。
王守道是听得是如痴如狂,他想象着这个在南京这样大的一个城市中出生长大的女孩的幸福的童年和少年,而他自己的童年和少年的经历就简直不值一提:每天放牛、上学、打猪草,然后就是光着脚丫不洗就睡到了床上,父母亲叫醒却总装不听见叫不醒等。所以,和蔡娜在一起时,他光听不说,蔡娜几次催他说说小时候的事情,可他总以各种理由给岔过去,所以,一直到了大学毕业分了工结了婚并带已是妻子的蔡娜回老家时,他才不连贯地讲一些小时候的生活。
毕竟是在不同的环境出生长大的,结婚以后,他就发现和妻子的性格不太合,两人也经常为一些鸡毛蒜皮般的小事吵闹。起先,蔡娜在另一所中学当教师。两人一周才能见一次,还算是有些亲热。几年后,尤其是他们的儿子出生以后,蔡娜就调到了他的学校。这下好了天天见面就天天吵嚷。毕竟是知识分子,两人的吵除非是至亲好友,一般的外人是不知道的,所以,学校每年评五好家庭,他们家总是评上。
也许平时不觉得,可如今病了就要去见马克思了,他看着因连续数月在医院照顾自己的妻子蔡娜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自己一个农村娃能娶上蔡娜这样一个要外貌有外貌、要能力有能力、要条件有条件的大城市出生长大的老婆应该是一件十分满足的事情,可结婚以来,他发觉自己并没有给妻子太多的幸福,有时还恰好相反,给了痛苦和烦躁。想到这里,他就伸出手紧紧地握着蔡娜的手,也不说话就一直握着。
妻子蔡娜大概也知道他的心事,她没有什么表情,也任由丈夫这么握着,似乎握着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别的一个物件。她在心中还是很佩服丈夫的能力和毅力的。他从一个农村娃考上大学,再由一个普通的教师在没有任何社会背景和后台靠山的情况下一步步地爬到全省一级中学校长的位置上,而且很快就可能坐上市教育局第一副局长的宝座,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他是吃了很多常人难以吃的苦,忍受了许多常人难以忍受的委屈,百炼成钢,才有了今天的成功。
她和丈夫是有磨擦,为此平时她也懒得去看丈夫都在做着什么。她也有自己的好朋友,有时实在是闷了就会和好朋友相聚。可现在的丈夫躺在病床上,连外出看一眼阳光的力气都没有,一个快死的人,她是无论如何怪罪不起他来。看着丈夫,她也是满心的愧疚,她平时对丈夫关心太少,甚至于还做了所有男人都不会原谅的事情来,当然,这些事是丈夫今生不可能再知道的。

10、面对注满自己希望的儿子
王守道最牵挂和最心疼的还是儿子。王守道看到儿子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自己为了事业,对儿子的关爱确实有所欠缺,以至儿子在五岁的时候被一辆自行车撞压致使左手留下了终身的残疾。考大学时要不是他的关系,他不可能被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录取。
儿子从小就很懂事,他和蔡娜吵架的时候,年纪小小的儿子就会到父母两边做工作,有时他还会产生这样的一个想法:要不是儿子的乖巧,说不定他和妻子就离婚了。他一直想弥补这份情,他工作十分地努力,他想用政治上的升迁来为儿子开拓出一条路来。事实上,他是做到了,眼看很快就要成为市教育局的第一副局长,这可是全市数十万教师都仰视的数百个教育基层单位的领导都梦寐以求的岗位呀,他力挫群雄,眼看就唾手可得了,可命运却给了他这样的一个结果:他躺倒在病床上等待着死神的来临。他怎么都接受不了这个眼前的事实!但事实就摆在了面前,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眼前的儿子是在大学里请假回来照顾父亲的,由于连续二个星期守在旁边显得有些憔悴,当他看一眼儿子时,儿子总会露出灿烂的笑容。王守道知道这是儿子装出来的,他就曾见到儿子偷偷地流过眼泪,可一转身就露出灿烂的笑容。有一次,他和儿子做了一次深谈。那是在一个月亮初上的晚上,尽管在病房看不到月亮,但听儿子说过今晚的月亮象水一般地纯洁。蔡娜回家去拿取东西去了,病房里只有他和儿子二人。
“儿子呀,爸爸对不住您了!”王守道这样一个开场白,自己刚一开口就落下了泪水。
“爸爸,您又想了不该想的事了。”儿子一把手握住爸爸的手,爸爸的手明显地缺乏力量有些软绵。他把脸凑近了父亲的脸:“您又多想了,您怎会对不住我?应该是儿子对不住爸爸您啦。”
“爸爸由于把大部分的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到工作中,对你的关爱就少了很多。”王守道说到这里,露出了一脸的愧疚。突然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这都是为了你呀。”
儿子懂事地听着父亲的话,只是用手紧紧握着父亲的手。
“我想通过自己的奋斗爬到一个政治上高位,这样一来对你未来的发展提供绝对的帮助,可眼看就要实现理想,可我又得了这个要命的病,现在这样子,爸爸还怎么帮助你——”
“爸爸!儿子已经长大了,再过二年我就要大学毕业了。”儿子说到这里,脸上又挤出了灿烂的笑容。他稳了稳情绪继续说:“大学毕业后我就和学兄、学姐一样去深圳或广州闯一闯,多少人都创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我就不信我闯不出来。”
“不对!”王守道突然制止了儿子的讲话,他有些急但又明显用不上力,只好用无光泽的眼睛盯着儿子说:“不要去瞎闯荡,那样很辛苦风险很大。毕业后要设法进公务员的队伍。”他显得有些累,停下来休息了几分钟又接着说:“在中国,公务员是唯一的一个有着多重保险的职业,不要听报刊电台对自己如何如何好地瞎鼓吹,那是当官者说给老百姓们听的谎言。”王守道总算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之后他明显感觉到累了。他喘了口气定了定神,用一种充满期待的眼光盯着儿子,意思是要儿子答应他大学毕业后要设法做公务员,不要去瞎闯荡。儿子是个聪明的人,当然知道爸爸此时此刻的心情。他没有做任何思考就一口答应下来:“我毕业后一定设法做公务员。”
王守道看到儿子的表情也听到了儿子的亲口答应,就知道满意地闭上眼睛休息一会,但眼角流下泪水。其实王守道心中象明镜一样清楚:在中国要做公务员可不是一折件容易的事情,没有社会关系没有可靠的靠山之类是很难走得通的。自己身体好或者还有个三四年以上的寿命,凭着自己的关系和能力把儿子安排在一个公务员的位置上并不是一件难事,但现在明摆着看不到了儿子大学毕业,也明摆着帮不到儿子,这怎么是好呢?想到这里,他偷偷地落泪了。这时妻子回家拿了东西回到了病房。
妻子看到了丈夫眼角的泪水也看到了儿子也在偷偷地流泪,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好当面问及,只是装做不知道一样。就这样,一周很快就过去了。儿子只请到了三周的假,假期到了就要回北京上学。临走的那天早晨,儿子发现父亲有一种特别异样的眼光在看着自己——似乎是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面了一样。儿子已走出了病门到了走廊但又突然返身快步走到父亲的床前,一只脚跪下并一双手紧紧地握着父亲的一双已完全没有力量的手,满含热泪地说了一声:“爸爸:您保重!一放假我就马上回到您身边。”说完,头也不回地迈出了病房门,连妈妈都没有告别。
病房里,王守道心中在滴着血:儿子:爸爸今生帮不了你了,你自己要保重呀!

11、开始了最难忍的疼痛
又过去了二个月的时间,已是深秋的季节,外面已是有了浓浓的寒意:医院中的树木开始落叶,金黄的树叶从空中飘下,落在地上、窗台、水池、屋顶……没有几天,全院就盖了一层金黄色。
秋天应该是个收获的季节,农民在秋收,每一镰刀下去都能够割回一个希望;工人在收获劳动果实,许多平时扣下的费用从秋天开始也会陆续发放到工人手中;学生在收获学习,秋天到了,离回家过年的日子就不远了;所有人都以各自的方式收获着果实和希望。
可对于王守道来说,他则在收获愈来愈难以忍受的痛苦和煎熬。
房里尽管热乎了许多,但对于王守道和妻子蔡娜来说,已然是寒冬了。
王守道已开始了疼痛,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那是一种用什么样的疼痛呀,可以说,我国汉语语言再丰富,要全面准确地表述出这样的疼痛,都会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有时全身似有人在用锯咔咔地锯着骨头,每一阵疼痛的到来都会让他昏死过去;有时又象是有人拿着尖刀在身上乱戳,刀刀深入心肺;有时又象是在遭遇五马分尸惊心动魄般地疼痛-----反正,这是人世间真正让人想死的疼痛,他已理解了为什么得了绝症的病人最容易自杀,那是不堪剧烈疼痛的折磨做出的解脱之举。在健康的时候每每看到这样的消息时,他总会说一声:“何必这样呢,好死不如赖活嘛。”可今天的自己也已站到了死神的面前,如果他能够动弹,他也一定会从窗台上一跃而下,一跳就百了——长痛不如短痛呀!
癌症是一个世界性的绝症,癌症病人死时的那种痛苦也是全世界的人“闻之色变”的。对于癌人死时的那种无法言喻的疼痛,古今中外,没有一个作家活语言家描绘清楚这种疼痛的真正滋味,因为再丰富的词汇面对这种的疼痛也显得苍白无力。
何院长告诉蔡娜:老王快不行了,要开始准备后事。
蔡娜尽管从丈夫得病的第一天起就有心理准备,但猛听到这句话还是免不了悲从心头来。
蔡娜第一次不顾场合地失声痛哭起来。

12、第一次濒死
说这句话的时候,王守道听到了,他想做出反应,但全身的剧痛使得他如同榨干了汁的甘蔗,全身上下没有了一点力气和生气。他也听到了妻子的哭声,他想劝说几句,可口能打开,也能上下摇动,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知道死神就要来到身旁,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股恐惧。他想睁开眼睛看看身边的人,可眼睛只能打到半开就再也没有力气努力地睁下去。他只好闭上眼睛,希望养足神再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身边的人,但他连平时都不能算是一件事的这么小的动作都完成不了。
突然,他发现自己似乎有了精神,他动了动胳膊,感觉很正常;又睁了睁眼睛,发觉自己已是飘浮了起来,他躺的病床旁边已是围了一大圈的人,自己的身体就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他定睛看了看床边的人:有些不认识,有几个还穿着病人衣服,那肯定是同院的病人;但大部分都认识:有学校的同事、有家乡的亲戚、有好久没有见着的大学同学。
何院长也在,他在翻看着病床上的王守道的眼皮,边翻看边摇头;他又拿着听诊器在听病床上的王守道的胸口等,许久都没有听诊器把拿开,两道浓眉几乎皱到了一起。妻子蔡娜站在一旁不停地哭,那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妻子的哭声,平时他们吵架时妻子有时也会哭,但那哭声和这哭声完全不一样,现在的哭声使人听起来特别摻人。突然他发现自己的儿子不在场,这么一大圈人当中怎么就见不着儿子的影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子可是王守道的心头肉,这么多人在身旁就唯独没有儿子,他是不高兴的,甚至于可以说是很不高兴。他大声地问妻子:蔡娜,儿子怎么没有来?可任凭他怎么叫着妻子,妻子就是没有一点反应,只顾一味地哭着。王守道想,也许我离她有些远,声音又很吵杂,可能听不到。他设法沉下来,沉到自己躺在病床上的身体上,很快他就感到身体重了起来,他终于睁开了眼睛,这时人群中发出了“哎呀”的一声惊呼,大部分都吓得散开了,站在病房外远远地看着。只有妻子和何院长在身旁,妻子蔡娜见丈夫醒了过来,一把抱着哭喊:“我的天呀,你终于醒来了!”。何院长拿手在王守道面前晃了晃,问:“认识我吗?”
“你是何院长。”王守道声若游丝般地回了一句。之后他又艰难地把目光转向泪流满面的妻子,十分吃力地问:“儿子怎么没来?”
妻子没有听清楚,她把耳边贴在丈夫的嘴边问道:“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好吗?”
王守道又吃力地说了一遍。



13、动身前往东莞
话分两头。
王冕从北京出差回到家,刚放下背包就给远在广东东莞的同学打电话,他决定要亲自前往东莞找寻神秘汇款人,可电话打了几次,同学的手机都处在接不通的状态。
“这就怪了,怎么总是打不通?”王冕放下电话拿起手机给同学发信息,“我要让你一开机就要看到我的信息。”发完信息,他把手机丢在一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他想睡一觉,这一次出差尽管很顺利,癌症病理分析仪也买到了,他离开北京时已办好了托运,估计几天后就可以运到沈阳。
可怎么就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那笔五百万的神秘汇款就变成一团白云样的东西在眼前晃荡。
这笔钱,他没有动一分,也不打算动一分。对于这样的来历不明的钱,他就穷得砸锅卖铁也不会动一分的。记得小时候,父亲就经常告诫他: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他也一直很听父亲的话,从读小学一年级到大学毕业,他从来没有拿过一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为此,父还经常夸赞过他:“真不愧是我王守道的儿子,一身干干净净。”
妻子在他出差北京之前又记起来二个多月前也接到过一个电话,电话的区号是0769,好象也是东莞打来的。不过这个电话妻子还和他聊了几句。对方曾问到是否研究所碰上了经济困难,她听后脱口而出回答是,因为当时研究所里正为要购一台价值二百多万元的离子发生器而愁上百万的资金缺口,对方一问,她就顺口答应了一声,不过答应过后,她又感觉到有些唐突,连忙问了一句:“你是谁?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研究所出现资金缺口的?”对方在电话中很快就做了解释:“只是听说的,您也不要深究。但有一点要请您放心,我没有半点恶意,也绝对不会使第二个人知道。”后来,果真没有什么动静,吴琴也就慢慢地把这件事给忘记了,直到工行帐号莫名其妙地进了五百万的巨款,她才把以往的这个电话及电话中那个人说的话给想了起来。听声音,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稚嫩,好象是一个正在走向成年男人打的。
王冕又想起来被汇进五百万元的工行帐号是一个平时不常用的帐号。那是他小时候父亲给他存春节压岁钱的工行活期帐号,父母把他每年得到的压岁钱以及方方面面奖励得到的钱全部存进去,近二十年来一共存进了十多万元。后来父亲得病过世了,为了一个永恒的纪念,他也舍不得废掉这个存折,但里面的钱也是一分不动。到了他大学毕业后,他想成为公务员的努力失败后,他和一个大学同学做起了推销药材的生意,不料这一做就成功了,不但赚了将近三千多万元,成为屈指可数的富豪之一。他也就把这个只有十几万元的存折给彻底地忘记了。直到今年他的癌症研究所资金太短缺了,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存折,同时也就在里面前后取出来近十万元以解燃眉之急。
“是呀这个存折就连妻子都不清楚,这个东莞的男人怎么就往里汇了整整五百万元巨款呢?”王冕就是百思不得其解。
“看来只有两种解释:一种解释就是汇款人汇错了帐号,可能我的这个帐号和他要汇款的帐号太相近,一不小心就搞错了;第二种解释就是特意汇给他的,而且还应该是有企图的,否则,谁钱多得胡乱汇给一个帐号汇进五百万又不要人家说一声谢谢?”王冕和妻子说。
妻子听后觉得有些道理,但很快就否决了第一种可能:“如果是汇错了,肯定很快就会发现并追回,可现在都过去了近一个月时间,连个追问那笔钱的电话都没有一个,肯定就不是汇错。”
“第一种情况,那就只有第二种情况了。”王冕说,“但有谁会特意把这么大一笔钱汇给我们呢?而且汇进的那个帐号还是一个二十多年前使用过之后就一直没有使用但直到几个月前才重新使用的老帐号。这于常理不合呀!”
妻子点了点头,她是同意丈夫的观点。
“你最好还是去一趟东莞查找,最好能见到这个汇款人。”妻子给他出了个主意。王冕觉得要彻底解开这个秘团就只有亲自去一趟东莞,请求银行的帮助是一定可以查出这个汇款人的。
“我从北京回来就去东莞?”王冕和妻子商量。妻子说:“早点去好,早解决早使心中的一块疑团化开。”
从北京回来的第二天就登上了去广州的航班,这是王冕有生以来第一次去东莞。结局会如何?王冕心中连一点底都没有。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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