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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焦虑

作品名称:逐梦      作者:春雨阳光      发布时间:2013-02-12 23:14:22      字数:4030

  “一个藤上的蚂蚱?”奚兰的话提醒了汤师傅,他想起了往事。他拉起奚兰的手,摸着奚兰的脸,流着泪说:“我们这是怎么啦?我一直把你当着我的女人!以前是想你给我生个儿子,后来就不想了。我已经把你当着我的家人了!我一直在告诉自己,一定要多挣钱,要把两个女人养到老!我不再希望你能给我生儿子。要你给我生儿子的话,只是用来哄女儿她妈的,不然,她怎么会善待你,容纳你?可是,我这段时间怎么啦?我就跟疯狗一样,我怎么咬不了别人专咬自己的女人?”听着汤师傅的话,奚兰伸出了手,他摸着汤师傅的嘴唇,摸着嘴唇上那扎人的胡子,喃喃地说道:“你要是一直这么温柔该多好!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一个真心对我好的男人。我已经这样了,我什么也不奢望了。”
  两人说着,流着泪。“你和羊厨子就不要争了。生意各做各不行吗?你这样一争,你高兴吗?你就只知道拿我出气。你还不知道吗?你好我才好,你平安我才平安。做厨的时候听羊厨子说,幺师每天晚上都做梦,梦见我们买的你姐那房子的栏杆上总站在一个无头的男人,那个男人一直在喊救命。听说这一带要建飞机场呢。”奚兰小声地说着,汤师傅听着没有说话。两人都有各自的心思,奚兰说这话,有她的忧虑,也希望汤师傅能听懂她的话,调整他的行为;汤师傅听到这话,心里有他的顾忌。但是,两人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就这样,两人进入了战争结束后的奇怪的温柔气氛中。
  下完了车,羊厨子坐着那司机的车回去。司机不敢走原路,怕那些二杆子拦路报复,他们绕了一个大圈回到家里。回到家里,羊厨子笑呵呵地忙这忙那,他没有把路上的事情告诉桑大娘,他怕桑大娘担心,桑大娘一担心就会阻止羊厨子出门,桑大娘就不会同意去做乡厨。何况,那几个混混已经被警察注意了,相信他们不敢再猖狂,那就没有必要再担忧,应该快快乐乐。想到这,羊厨子竟然哼起了歌,他的歌都是一句两句,然后是歌的调子,他从来不会唱一首完整的歌,他记不住歌词,只对一首歌中的几句很敏感,其他的就记不住。看到羊厨子这样开心,同样忙碌的桑大娘也很高兴,她一边干活,一边微笑着,笑的同时,她有着梦,想着每一次乡厨的收入,想着她要给羊羚伟做的事情。这一切都由原来的梦想变成现实,而且这梦成真的速度随着自己家乡厨的开始会越来越快。桑大娘干活的手更有力了。
  晚上睡在床上,羊厨子两口子都不说话,都想让对方尽快入睡。夜很静,窗外很黑。羊厨子躺在床上,白天逼迫出来的那种高兴没有了,他闭着眼睛,却没有一点睡意。白天路上发生的事情像活蹦乱跳的兔子一样跳了出来,这让羊厨子忽然想到了明天,他们会在路上拦截吗?他们会威胁帮厨的人吗?白天的事情他娘的应该传得老远了,这些帮厨的女人会害怕吗?不会的,羊厨子安慰自己道,这些混混起得了他娘的这么早?这些二杆子里有熟人吗?羊厨子真想知道逃跑的混混们怎样了,被抓了?被彻底吓跑了?还是被汤师傅聚集又想害人的招?
  “你咕噜什么?”桑大娘问道。羊厨子自己想事情,不知不觉说出了口。“你还没睡?睡吧,大娘。”“第一次要做厨了,自己当老板了。反而睡不着了。”桑大娘徐徐地说。“我们找的人里,有没有人和这一带的二杆子熟?”“有呀,阎老幺的姑姑明天和我们一起做。”桑大娘的提醒,羊厨子想起了阎老幺姑姑的样子,她就像阎老幺的脸,人也很高大,只是没有发胖,五十来岁。“那你快给阎老幺姑姑打个电话,让阎老幺把这些混混招呼一下,我怕这些龟儿子明天搅场。”“明天做事的不是阎老幺的拜把子兄弟吗?阎老幺不管?”桑大娘惊奇地问道。她似乎明白了羊厨子睡不着的原因,有人敢搅阎老幺兄弟的场,他活得不耐烦了?阎老幺的手段谁不知道?这些混混敢老虎嘴上拔胡子?“不知道。多防一手是好事。只要把这一关过了就好了。”羊厨子忧心忡忡地说,接着长长地叹了一声,所有的焦虑都在这一声“唉”中了。
  别人要做一件事情很容易,自己要做一个乡厨咋就这么难?左要防,右要防,就像陷入了狼群。羊厨子知道自己力量弱,反抗的招数不多,反抗的结果不一定好,他不想反抗,但是他不得不反抗,反抗还有一线生机,不反抗就只能被乖乖地吃掉。是每个人做事都难,只是他们的难羊厨子没看到,还是别人容易只是他羊厨子难?想去想来,羊厨子突然觉得自己活了几十年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竟然什么都不能把握。他就像突然闯进楼房里的麻雀,扑腾了半天竟然找不到出口,竟然只能乖乖地被一个小孩抓在手里。想着,羊厨子心里涌起了掉入深水漩涡那种无助的恐惧感,这种恐惧让他浑身乏力。
  他不想和汤师傅争,他只想自由自在地做他的厨子生意,凭他的本事,能做几家就做几家。汤师傅既不让他帮厨,也不让他做厨,他一个厨子出生的人,不做这个做啥?是汤师傅逼他,这个被他喊着师傅的人咋这样凶狠?算了,不做了,不和他争了,太累了。还没有开始做厨,羊厨子就感觉到累了,这一辈子,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累。不行,不能当缩头乌龟。他羊厨子不是被吓大的,他就不相信羊家的风水斗不过汤厨子!不搏一次,怎么知道就不行?不杀一次鸡,怎么知道自己会杀鸡?武松不上景阳冈,他娃子怎么知道自己能打死老虎?
  羊厨子想着,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气又有了,一切的忧虑就像那白天的热气,随着夜的加深慢慢消失了。
  羊厨子睡着了。
  正在睡梦中,电话响了。
  “哥,你起来看看,我又看见了。”是幺师的电话。
  羊厨子没有开灯,他轻轻地披上衣服,悄悄下床。夜很静,窗外很黑。
  “干什么?”桑大娘轻轻地问道,一把抓住了羊厨子的手腕。羊厨子嘘了一声。桑大娘明白了,他紧紧抓着羊厨子,不让他出门。羊厨子不信鬼,桑大娘相信。她娘家有一个祖宗就是“阴差”,活着的时候专管拿人的魂。她从小就听了很多鬼的故事,她相信鬼和花草树木一样存在,一样多,只是它们被什么东西控制着,就像狗被铁链拴着一样,一旦铁链解除了,它们就会像狗一样出来害人。
  她还记得父亲讲的一个故事。有一次,他的这个祖宗上街买肉,提着肉走到街背后,突然倒在地上,身体冰凉僵硬,和死人一样。他醒来后,额头上竟然陷入了一块石子,别人问他发生什么了。他说:“太可怕了!今天去拿一个人的命!他到处乱跑,房子上,山上,河上,好不容易才拿住。这个人活着的时候,是练武的。”桑大娘这个祖宗回到家,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才恢复了体力。祖宗回家的第二天,就听说街上河对面一个练武的老人得病死了。桑大娘的父亲说的这个祖宗,就是桑大娘的曾祖父,父亲小的时候经常和这个祖父一起。桑大娘对父亲讲述的故事深信不疑。
  她不敢让羊厨子出去,她怕他真的遇上鬼。羊厨子是经常出早门走夜路的人,要是被鬼缠身了……
  太可怕了!她把羊厨子抓得紧紧的。羊厨子感觉到手腕很疼。
  羊厨子不怕,他挣脱了桑大娘的手,扶着着墙轻手轻脚地向门口摸去。“开灯呀!”桑大娘小声说道,就像做贼的两口子递暗号,声音很小,怕被人偷听了去一样。“嘘!”羊厨子又轻轻嘘了一声。羊厨子家的墙边没有放板凳等物,他知道,羊厨子摸到了楼上的大门边,轻轻地拔掉门闩,轻轻地拉着门,虚了一条缝,他把眼睛贴在缝上往外看。
  羊厨子的房子和羊财家的房子门对门,栏杆对栏杆,羊财楼房上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楚。
  门外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幺师家的门关着,灯没有开……
  整个羊家房子黑黑的,静静的……
  房子后面的山,没有一点影子……
  整个世界就是漆黑的一团面糊。就连那在阶沿上睡觉的狗也没有一点声音。这狗能看见鬼吗?那么多人说见过鬼,桑大娘父亲当初也说见过鬼。
  羊厨子把眼睛贴在门缝上,用一只眼睛看着黑幕里的羊财家。桑大娘睡在床上,不敢动,
  心咚咚地跳着。她不敢拉电灯,怕惊扰了鬼,更怕引来了鬼。她想到了父亲讲的一个鬼故事。
  那天晚上,月色非常好。白天是毒辣的太阳,晚上凉快。桑大娘的爹就晚上去理“棺山”上——整座山都是坟而得名——那块地的红苕藤。把红苕藤翻完了,老人坐在地边的一个癞疤石上,卷着烟,看着月亮。在农村里生活了一辈子,都是白天忙碌,晚上蒙头大睡,哪里有城里人说的夜生活?更没有那闲情逸致看月亮的浪漫了。老人卷着烟,看着月亮,笑着,他终于知道农村的夜长的样子了,知道农村的月亮穿的什么衣服了。
  月亮当顶,就像一个巨大的电灯挂在头上,说他是电灯,是它很亮,让老人把四周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树,那些坟头,那些癞疤石……老人燃着烟,看着想着。月亮里的树很清晰,就像街上那棵老黄葛树。张果老砍黄葛树的传说,在农村里辈辈代代地讲述着。那个故事很美,说张果老要砍倒那棵大树,砍着砍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树又长还原了。于是,张果老又从头砍,可是他总是睡着,于是到现在他还在砍。他什么时候才能砍倒?现在书上说,那不是树,而是月球上的山的影子。这种说法一点没有意思,没有那砍树的故事吸引人。老人也把这个故事讲给了他的女儿听。
  桑大娘父亲燃着烟,想着心事。突然,他看见红苕地边的路上走着一个人,也燃着烟。桑大娘父亲不相信鬼,那人的身影他看得很清楚,只是看不清楚他的面容。这月光的夜晚,就是这点不好,能看清楚事物的形状,就是看不清楚颜色,所有的事物在夜色里都成了一种颜色。比如,那棵树,你知道是树,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树;还有山头那些石头和坟在一起,你分不清哪是坟,哪是癞疤石。如果是在白天就看得清清楚楚。
  “路上走的是哪一位?过来抽支烟!”桑大娘父亲对着那影子喊道。
  那影子不说话,只是在那路上不快不慢地走着,那烟火一闪一没。
  桑大娘父亲起身,再抬头看,那影子没有了……
  桑大娘父亲下山,往家里走……
  走到了鸡叫,走到了天亮,桑大娘的父亲还在红苕地边的路上走……
  从此,桑大娘的父亲相信鬼了,他相信自己那天晚上是被“棺山”上的鬼给迷住了。不然,怎么走了一晚上都还在那里走?羊厨子他们听了那故事,就觉得是故事,假的。人,遇到神智暂时不清,没法分清路的时候是有的。像那些得了老年痴呆找不着路的,在今天的老人里面不是一个两个。这种道理桑大娘清楚,可是,她还是相信鬼,人突然神智不清,哪有那么巧的?不是闯鬼是什么?
  桑大娘在床上越想越怕,越怕越担心。羊厨子却还在门缝里监视着,就像那夜晚站岗的士兵一样恪尽职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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