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路见不平疏财仗义 钱可通神贼人免灾

　　有诗曰：
　　天目山，两乳长，龙飞凤舞到钱塘
　　海门一点巽山小，五百年间出帝王。
　　漫天红光临安里，农家后院起战场。
　　空中但闻兵甲声，不见有人皆惊忙。
　　钱王出世天示警，婆留降生美名扬。
　　贩卖私盐聚贼人，打家劫舍掠豪强。
　　除暴安良真豪杰，体恤百姓故事长。
　　创业艰难多智慧，今日再说钱大郎。
　　却说临安里有一户桑农，姓赵，老子叫赵老实，妻吴氏。儿子赵小乖，妻范氏，下有一儿一女，小勇和仙儿。家有桑田二十八亩，靠养蚕为生，间或也给人出力。赵家卖丝卖茧，一家六口，日子也能过得去，不幸老子却生病了，儿子甚是孝敬，遍请郎中，给老子看病，花光了家里的财物，却不见好,半死不活，心里甚是着急，却无钱再请医者。
　　赵小乖很无奈，为了给老子看病，只得将桑田二十八亩暂时抵押给富豪付三山，借得纹银一百两，高利息，给老子看病。倒是请来了一个高明的郎中，望闻问切，对症下药，没有一个月，老子的病竟然好了，又能和孙子孙女玩耍了。赵小乖念阿弥陀佛，心里非常安慰。
　　却说赵小乖准备等春天养好了蚕，卖了丝茧还账赎回抵押田地文书。谁知到了春天，付三山却不让赵小乖一家进桑田了，放下话道：“想进桑田就还钱。”
　　赵小乖这时候到哪里去找一百两银子？接着，付三山的管家又上门了，道：“小乖，你老子害病，我们东家付大爷借钱给你老子看病，却是天高地厚之恩。现在你老子的病也好了，人不可没有良心，人要知恩图报，人要有一颗感恩的心，现在三个月都过去了，加上利息现在你要还给我们东家一百三十两白银才成。你把桑田抵押给了我们东家，又不还钱，却要进地采摘桑叶，也没有这个道理呀！”
　　赵小乖道：“管家，您给付大爷说一说，通融一下，卖了丝茧，我就把他老人家的钱连本带利都还清。”
　　管家道：“那不行，我们东家也需要桑叶养蚕，你既然现在还不了债，桑叶便一片也不能摘，我们东家要用。等你还了债，你的桑园请我们来我们还不来呢！话就说到这里了，以后不准你们一家人进入桑园。”管家说完话，就走了。
　　三天时间，赵小乖的蚕就饿死很多，欲哭无泪。一家人都很伤心，却无可奈何，老子赵老实老泪纵横，道：“儿呀，是老子不该生病，拖累全家人，这可怎么办？”
　　却说也是好人必有好报，赵家人命里遇贵人，偏巧钱大郎路过赵小乖家，口渴了，进来求水，却看见一家人都在哭，大惊，忙问理由。赵小乖就把家里的情况给钱大郎讲了。钱大郎一听就冒火，恨不得把那个付三山给捏死，想了想，压了压火，掏出了一百两纹银，丢在赵家的桌子上，道：“我这里正好有一百两纹银，你拿去还账吧！告诉付三山，我钱大郎是你赵小乖的亲兄弟，本钱还来了，利钱没有，再敢仗势欺人，我钱大郎过来要他的命。就这样。”钱大郎生气了，水也不喝，大踏步离开了赵家。
　　喜从天降，赵小乖马上就去给付三山还账，并把钱大郎的话说了，吓得付三山浑身直打哆嗦，钱大郎，临安里的老虎呀！谁敢惹？真的是不想活了，遂收了本钱，再不敢提说利钱，将抵押文书还给了赵小乖，还给赵小乖说了很多好话，只怕钱大郎会来找他的麻烦。
　　赵小乖本是善良的桑农，更何况付三山不管怎么说，总算对自己有恩，于是，答应了他。付三山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却说钱大郎、顾三郎一伙三十人，趁黑夜，蒙面明火执仗闯进了钱塘县李员外家，抢去很多金银珠宝古董玉器。只说做的隐秘，无人发现，却不知自古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顾三郎手底下有一个陈小乙，作案成功后，肥吃海喝，吃喝嫖赌，很快花光了银子。他曾分得一对赤金莲花杯，便拿了出来去银匠家里去倒换银子。王银匠认出来是李员外家的东西，却不动声色，给陈小乙倒换了银两，将一对金杯留了下来。
　　你却道这是为什么？
　　原来，李员外家被抢以后，这群贼人便失去了踪迹。随后李员外告到了钱塘县衙门他的亲戚处上告，并提交了被抢金银数目和珠宝玉器等物件细录。县太爷接到报案非常生气，简直没有了王法，夜晚明火执仗，抢劫百姓，这还了得？遂发下签子，令县尉和手下捕快迅速破案，抓获这伙目无王法的贼人，不可怠慢。因所抢金银数额巨大，遂悬赏抓拿贼人，谁若提供线索，使官府能够抓获到这伙贼人，赏银五百两。
　　王银匠心怀鬼胎，惦记着那笔赏钱，遂坏了心眼，准备告密，因此留下了那对金杯，准备出首。
　　恰好，县里捕快张留、王三查案子，寻找线索，到了银匠铺。这王三是王银匠的侄子，对他很放心，王银匠便把这二人叫到后屋，将收得的两只金杯交给了张留、王三，并说明来历。
　　这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当下张留、王三就将赃物金杯带到县衙，报告给了县尉崔明仁。县尉马上调查这个陈小乙，却得知他是一个贩私盐走黑道的，看来不会有错。再招李员外来府衙认赃，果然就是前些天给强盗抢去的东西。
　　县尉再调查贼人陈小乙都和谁来往，将和他在一起混的顾三郎一伙的名字都查清楚了，共有二十几位，却不敢打草惊蛇，怕跑了这些贼人。暂时不动声色，准备一网打尽这伙贼人，给地方一个安宁。
　　却说钱塘县县丞和钟明的父亲关系不错，经常往来，便请钟明的父亲到县衙饮酒，因为钟明写得一手好字，很得人爱，也被一起请到县衙，想请他给自己写一幅字。
　　到了县尉书房，钟明也不推辞，提起毛笔，龙飞凤舞的给县尉写了一幅李白的《少年行》。
　　五陵年少今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县尉见了，啧啧称赞不已，连连夸赞钟明书法可和王羲之媲美，当然这也是夸赞之辞，并非真实。世人都知道王羲之，谁知道钟明呀！？这也是给钟明的父亲脸上贴金，让老人家开心之意。
　　这个钟明却是个有心人，偶尔一眼瞧见一块大端砚下面露出些纸脚，趁县尉和父亲说话之机，悄悄推开，却发现上面有很多人名在上。钟明就留心了，捉个冷眼，将这张纸取来藏于袖中。谎称上厕所离开了书房，背地里偷看，却是县尉所访查的盐客强盗的名单儿，内中竟然有钱婆留的名字。
　　县尉开心，摆酒席款待钟明父子。钟明心里有事，喝了几杯酒，谎称肚子疼，赶紧先回家去了。县尉也没有怀疑，以为是真的，却不知是钟明的诡计。
　　话说钟明离开县府，很快到了戚老大赌馆，却见钱大郎正在和人赌博，摇色子，猜大小，赶紧上前，拖住胳膊拉着就走。
　　钟明将钱大郎拉到外面无人的地方，将名单给了钱大郎，道：“祸事，这个名单上的人都是官府要缉拿的强盗，幸亏被我看见，偷得名单在此。兄弟，你赶快跑吧！恐怕官府派人来抓，我却没有能力救兄弟。随后我替你在县尉处使钱，若三个月没事，你才可以出头露面，兄弟珍重。”
　　钱大郎道：“名单上的人都是我的朋友，大哥若有心救人，都救了吧！”
　　钟明道：“你赶快通知让他们逃吧！随后再想办法。”说完赶紧走了。
　　却说钱大郎得到这个消息，怎敢怠慢？赶紧去找顾三郎，马不停蹄，心急如焚，见了顾三郎，道：“兄弟，大事不好，陈小乙卖金杯给官府发现，目下已经访查到我们二十几个兄弟，名单在此，准备缉拿。请兄弟赶紧让兄弟们散开逃走，不要被官府打在网里，非同小可，不可大意。”
　　顾三郎一见名单，也是大吃一惊，道：“我等兄弟逃走不难，大哥你却如何躲避？”
　　钱大郎道：“你等赶紧走，不要管我，料不妨事，你等珍重珍重，等风声过了，我们兄弟再会吧！”
　　顾三郎知道事情紧急，火烧眉毛，怎敢耽误，从心里感谢钱大郎是个义气烈汉，赶紧告辞回去通知他的兄弟去了。
　　话说钱大郎报了讯，这才放心，很久没有回家了，心里也很惦挂爹娘，破天荒的收住了野性子，回到家里。
　　钱大郎的家却在天目山下，虽在临安里，却很僻静，父母见他回来，却也开心。钱大郎从此“改邪归正”，再也不出门了，装病在家，侍候孝敬爹娘。哪里也不去了，也留意风吹草动，一有动静，就准备上山。
　　钱大郎的父母见儿子回家，像是变了一个人，却也感觉到诧异，但是很喜欢。钱大郎对父母也很谦恭，不再惹事闯祸，庄上的百姓人等就是想见他人都不容易。他就藏在家里，早晚习拳练武，演习刀枪棍棒十八般兵刃，一直呆了三个月，可谓难得，真乃高人，能屈能伸。
　　有诗曰：
　　钟明有恩救钱王，钱王再救顾三郎。
　　福祸共当义烈汉，能屈能伸伴爹娘。
　　却说次日县尉准备令捕快府兵去缉拿一干强盗盐贩，书房里大端砚下面没有了那张访单，却不怀疑钟明给拿走，却恼恨书房小厮给藏起来了，让人将小厮吊起来打，却不肯招承，干着急没办法。
　　县尉没有了名单，再去慢慢缉访，又要花很多时间，只得暂时放下此件公事，却令人继续访查。
　　钟明、钟亮为了救钱大郎一伙，将缉捕使臣请到醉仙楼大吃大喝一顿，送了他五百两雪花白银，请他放过这干抢劫李员外府的强人。只说是此案里面会牵连自己的亲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还请给个方便，也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类事情。缉捕使臣看在“钱”大爷份上，答应了。县尉贪财，钟明、钟亮兄弟又托缉捕使臣也给县尉送一份大礼，纹银二百两，要求他不再追缉这干人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县尉性贪，只要给钱，什么都好说，落得放松，自己且享清闲，愿意做这个人情，也就收受了银子，假意立限与使臣慢慢缉访。过了一月两月，这件盗案大事却也放慢了，无人愿意再去追究。
　　诗曰：
　　贪官受贿放强盗，有钱能使鬼推磨。
　　钟明仗义肯舍财，销案救贼一大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