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特种兵 (56) 少年壮志不言愁2

　　冀小兵无限感慨地说：“兄弟姐妹们让我们举杯，珍惜这份情义。来，为了诸位哥们儿，姐们儿，为了明天干他娘的！”
　　史华、林庆、武平、尹小荣还有老兵柳红光，神色庄严共同举杯，为了明天为了友谊，干！
　　砰砰砰——
　　这碰杯是那么的简单，可却又是那么的沉重。它带着风雨带着坎坷，带着一路风尘……
　　“来，再喝他娘的第二杯，这是咱齐鲁人的风俗，别忘了祖宗。干！”
　　“干——”
　　似乎有着一种无形的神圣在鞭策着大家，这就是血性少年对明天的渴望、对未来的期盼。经历了大半年，谁没经历过坎坷呢，少年就是这样在励练中走过来了，酸甜苦辣，哪个人又不是如此呢！
　　林庆被气氛渲染的受不了啦，“俺得说一句，咱弟兄们再喝这第三杯，啥都不为，就为了好好干！——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泊云崖暖——”
　　一时间空气凝重了，凝重的只有少年泣血的豪气冲天……
　　酒过三巡情欲浓，
　　万般励练始露头；
　　愿得它日红花艳，
　　壮志少年不言愁!
　　冀小兵见弟兄们三杯小酒都喝了，就毫不客气的自己动手撕扯开大烧鸡，一时间每人小碟中都被分别放上了一只油汪汪的鸡翅和一只大鸡腿。
　　冀小兵“吭哧”扭下两个大鸡头，他油乎乎的手这么一比划，“来，弟兄们吃他娘的——”
　　众人静悄悄的都没动手。这小兵咋把好东西都给我们，他咋只吃鸡头呢？
　　“我说装啥装，别愣着啦……是这样，我呢，最喜欢啃鸡头。废话少说，开吃!”冀小兵说着用嘴撕咬起破鸡头，只听见“啧啧”咂着肉的诱人声响，那叫个美，那叫个香……
　　馋——军人永恒的主题。人家小兵够义气咱也别客气啦，装啥装，吃他娘的！
　　“咔嚓、咔嚓”撕咬声此起彼伏，个个是满嘴流油狼吞虎咽哟。见过威虎山土匪啃骨头画面吧，现在的场面就那操性。全没了礼节形象，先解馋再说吧，啥这个、那个的，全是扯淡。
　　三杯小酒一下肚，再啃完大鸡腿和鸡翅，肚里有了铺垫，小酒劲儿一拱，男女兵在一起的所有拘谨荡然无存，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那还有啥说的，酒助人性人借酒劲，扯呗——
　　率先打破沉静的居然是柳红光，自打进门到现在有一个谜她一直急于解开，终于忍不住破口而出：“小兵，你这大烧鸡哪儿弄来的呀？”
　　冀小兵狡黠的一笑，显摆的说：“嘿嘿，哥们儿咱别的本事没有，这要是捣鼓点儿小把戏，那谁也比不了。不是我们无能，而是共军太狡猾了，嘻嘻……”
　　“别臭显摆了，快说！”柳红光最见不得冀小兵偷鸡摸狗的坏样儿，从桌底下伸出纤纤嫩手对着冀小兵的腿就是狠狠一掐。
　　“诶哟——”冀小兵被突然袭击疼得叫出了声。
　　众好汉们被弄得莫名奇妙。
　　冀小兵脸红了这太丢人了，破丫头把俩人平时嬉闹时使的招儿给用这儿了。
　　林庆眯眼看着，发现冀小兵和小闺女的关系有那么点儿暧昧，心里狠狠大骂一声，狗日的，咋是个招蜂引蝶的货儿呢，忒不地道了。没出息，哼！
　　冀小兵收敛了神情，解着谜：“春天的时候，我闲得慌，就去大院外溜达，看见一卖小鸡娃的，一赌气就买了二十只。后来脑筋一转，又去河边庄里找了户人家和人家谈好，我只要四只剩下的都给他。条件是，他帮我养大……嘿嘿，咋样，兄弟我聪明吧！”
　　啪啪啪——“哈哈，俺说呢，这小鬼头从哪儿淘换来的鸡，原来如此啊。嗨，狗日的挺有破招儿！”林庆听完后第一个发出了赞美，还是个连打带骂的赞美。
　　尹小荣听了林庆的话，用眼白愣白愣，心说，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板着个脸是“小极左分子”，今天算露出狐狸尾巴了。
　　“不对啊——这烧鸡怎么弄出来的呢？”柳红光打破砂锅问到底。
　　“咋弄出来的，这是哥们儿我跟黎班长学的。”冀小兵心里特感激又特自豪的说，他隐隐约约有了一种感悟……
　　弟兄们有一种小感触，小兵真会苦中作乐。不过兄弟真行！
　　“来来来，喝酒、喝酒，随意哈。烧鸡就酒越喝越有。哈哈——”冀小兵是东家，特热情的招呼着弟兄们。
　　放开了活络啦，那就啥也别说了，吃呗、喝呗——
　　“老同学，你学车出徒了吗？”武平关心的问史华。
　　“嘿嘿，刚出徒。这不今天就把车开出来，看弟兄们来啦。”史华一脸喜庆，透着有些小得意。
　　少年学会第一个本事最想告诉的就是自己的好弟兄们。这也是向世人宣告——俺成人了！
　　武平想想，又问句：“当徒弟苦吧，听说当师父的都特凶，是吗？”武平在验证着传说。
　　史华心有所思，一言难尽的表情全涌了上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老话听说过吧。这不熬出来了。史华似乎不尽意又补了句：“十年媳妇熬成婆哟！”千辛万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嗨，像咱们这种乳臭未干的生瓜蛋子，踏入社会哪能不吃苦呢，你小子真是少见多怪。这叫做，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那个啥来着，对，苦其心志！”林庆为了显示自己的胸襟，口无遮拦的讲着大道理，“你就看看在座的，谁他娘的没吃苦，谁又不受罪。就上次，俺掉鱼塘里和司务长吵架还不是被发配到那荒漠戈壁了。一扛破麻袋就一个多月，那里面可都是破酒糟，百十来斤重呢，老子累得快吐了血。他娘的，真不是人干的活儿！”这个小极左分子也不得不承认，社会是残酷无情的。
　　尹小荣听了林庆的话，这才解开心中的一个谜。
　　“来来来，都站起来，为了咱弟兄们还活着，再干他娘的一杯！”林庆满腹的话语汇成了酒。似乎只有把这一切苦难都装进这酒里，再喝了它，也就喝下了人间的万般苦难，也就更加斗志昂扬。
　　砰砰砰——
　　这杯小酒刚下肚，林庆兴高采烈的又说：“告诉弟兄们个好消息，本兄弟被列为入党重点培养对象了！据兄弟了解，咱来集中台这批兵里，老子是第一个。”林庆美滋滋对自己伸出了大拇指。
　　“祝贺咱的极左分子，大家都举杯啊！”冀小兵带头领着众位弟兄为林庆祝贺。
　　这又干了一杯！
　　“嘿嘿，你个小破兵还真不简单哟。来，大姐也敬你一杯。”柳红光一不留神，又恢复了老兵身份。
　　林庆压住火，勉强和她喝了这杯酒。心里那个不舒服哟，你谁呀……
　　小极左分子余兴未了，以过来人身份又开始了“批讲”：“俺告诉弟兄们，这世上的事儿就是，谁能遭大罪，谁就能成为一人物。”林庆这是有着最切身的体会。说起来，他也是真不容易哟——
　　尹小荣听了林庆的话，这才知道林庆被列为入党培养对象真不容易。想想自己刚听到这个消息时，那心里真不服气，现在似乎有了某种感觉。
　　武平慢慢吃着菜，喝着酒，默默琢磨着每个人的奇谈怪论。自己心里也是苦不堪言，心里也不得不暗暗佩服林庆，真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自己这无线电报务员身份，说起来也是八面威风，够潇洒、够气派、够拿的出手。可谁人又知道其中的甘苦呢？
　　自己前段时间“手法”坏了，也就是发报时“点、划”不清晰。它说明自己手腕神经控制力有了问题，如果自己不想方设法调整、恢复，那自己就会被淘汰，报务员中发报的淘汰率可是百分之四十哟。没办法，只能咬紧牙关，硬是靠着毅力一点点找回来了……
　　“老同学，咱俩弄一杯。”史华端着酒杯，满脸的笑容。
　　“干！”武平特爽快的一碰杯，头一扬，把酒倒进了肚子里。
　　林庆望着武平史无前例喝的这么痛快，眼瞪的像牛眼。他一回头再次瞄瞄柳红光，心中一动，用手悄悄对冀小兵这么一勾，再这么一指柳红光……
　　心领神会的冀小兵，心里直骂自己，我真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王八蛋，“弟兄们，兄弟我来弄两句。”
　　众人停止说话，聚精会神的望着冀小兵，看看这小子又捣鼓啥幺蛾子。
　　冀小兵脸现诚挚地说：“我向弟兄们介绍介绍我铁哥们儿，就是这位柳红光大小姐。”
　　众人目光似那聚光灯，刷——
　　柳红光没想到喝酒吃菜好好的，这个小兵真讨厌，又弄啥破事儿。
　　“我他妈最倒霉、最无奈、最被人瞧不起时，就是她，就是她最够意思——”冀小兵心存感激地轻轻拍着柳红光肩膀，“是她帮助我，我给弟兄们说说她痛骂我的事吧。”
　　——情景再现：
　　“红光，这事儿要是搁你身上，你也会想不通的，对吧？”冀小兵现在就想着倾诉，倾诉着自己满腔......
　　“是的。可小兵，你再咋样也不应该来个破罐子破摔呀。”柳红光好言劝说着。
　　“你说，我还能咋办，我只能是混、混，混他娘的算个球儿了。”冀小兵说着、说着，怨怒冲上脑门，“扑嗵”光脚跳到床下。他冲动的举动，把柳红光吓一跳。
　　柳红光知道小兵心情不好，就和言细语劝说着：“小兵，大道理我不懂，反正我觉得就是不能混，你说对吗？”
　　“狗屁，不混能他妈的干蛋事儿！”冀小兵暴怒着满口脏话。
　　“你丫挺的就一废物，狗屁爷们儿。碰到这点事儿就熊儿啦，就混啦。好啊，你混吧，十六岁就混，混死算你他妈的——蛋儿！”
　　——
　　“弟兄们你们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吧！啥也别说了，眼泪哗哗地。我今天把这铁哥们儿介绍给大家，就是想让弟兄们儿知道知道，啥叫患难见人心！来，破丫头，我冀小兵借这机会敬你一杯！”“嗖”一杯小酒倒进肚里，冀小兵手拿空杯对着柳红光，真心诚意的表达着感激之情。
　　众人相望，柳红光也只能硬咬着牙喝了这杯白酒。小酒一下肚，红云立刻飘染秀颊。
　　柳红光那荡气回肠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响着，它“雷”翻所有在场的爷们儿。
　　“没得说，听了这么给劲的话，俺算真真服了气。这么够义气的小闺女，俺长这么大还头一回见。来哥们儿，咱俩喝一杯。”林庆横刀跃马，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先碰个杯，仰头把酒狠狠酎进肚里。
　　“来来来，小兵的铁哥们儿也就是俺的铁哥们儿，干！”史华发自内心敬重这巾帼不让须眉的小闺女。
　　“我也敬咱们大卫生员一杯。”武平心里一直纳着闷儿，小兵咋把她找来了呢？现在这谜总算解开了。
　　柳红光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阵势，真架不住群狼哟，稀里糊涂连干几杯，“扑嗵”一声，小翘臀坐到椅子上了对着冀小兵娇嗔着：“死小兵真讨厌，都怨你让人家喝那么多酒。”看得出，她心里是甜甜的。
　　尹小荣见男兵们都敬了酒，“扑棱”站起身：“老兵，我尹小荣也敬你杯酒。”话说完酒就进了肚。
　　柳红光现在脸上是万朵桃花开：“小兵都是你惹的祸，我一会儿要是喝醉了……”
　　冀小兵听着柳红光的娇嗔，不知为啥，像对家中姊妹样，毫无顾忌的轻轻拍打着柳红光小脸蛋：“丫头片子，咱是一爷们儿，知恩图报乃齐鲁人本色。滴水之恩必涌泉相报，你问问他们哪个不知道这个理儿。”
　　冀小兵的豪言壮语博得弟兄们一片喝彩！
　　冀小兵突然意识到，尹小荣对我不也是吗，想到此……
　　现在这小餐厅被义薄云天的仗义笼罩着。你再看看这幅：大口啃着烧鸡、大碗喝着酒的场面。咋看，咋像他娘的水泊梁山的聚义厅。
　　林庆被小酒醉着、被侠气熏着，说话也没了谱：“我说小兵啊，你个臭小子也是真不消停，一会儿弄出一战成名，一会儿上演装病偷馒头掉破锅里。哈哈哈，快赶上那混世小魔王啦。”
　　“你狗日的也来试试，早上四点半起床，成天捣鼓着破煤火，还他妈的切着破咸菜，炒着破菜，累不死你个小极左分子。哪像你们呀，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人模狗样的在那儿“噼里啪啦”，有空还能糊弄着小闺女玩儿。你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就你们少爷兵的熊样儿，还是他妈的人上人。我这可倒好，一棍子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再踏上一万只脚永世不得翻身。”
　　史华一见冀小兵把满腹的苦冲着林庆去了，就紧着和稀泥转移话题：“小兵，你为啥被发配了呢？”这是史华最关心的。
　　“我听说，好像是因为你妈妈的事儿。”武平不等冀小兵接话，说出他所知道的。
　　冀小兵立马心情变得一塌糊涂，眼里的神也散了，端起小酒杯“嗖”就是一口。
　　“你小子也真是的，屁大点事儿至于吗？咱是爷们儿那就得挺着胸昂起头，大步朝前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狗日的，咱比谁低呀！”小极左分子林庆最见不得男人的熊儿样。
　　林庆的气往上涌，端起酒杯“嗞溜”一口压压火。动开小脑筋，想着招儿开导开导冀小兵。
　　“当当当——”一阵敲门声传来，众人皆“醉”，唯武平独醒。他快步来到门口，打开门。
　　“请问，冀小兵在吗？”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耳帘。
　　“在在，你请进吧。”武平礼貌有加的闪身让她进屋。
　　“哇，怎么这么大的酒味儿呀？”显然她被这么大的酒味熏着了，软语柔声中透着反感。
　　“红光你个死丫头也在这儿呀？”
　　“死萍萍，你咋才来呀，我都让这伙儿臭小子灌死啦！”柳红光见到方萍总觉得特别亲。
　　屋里的几位爷们儿一见又来了女兵，还是位老兵，不用说这又是冀小兵的哥们儿，都主动起身让座。
　　歪靠椅子上的冀小兵扭头看着方萍，心里直纳闷儿，她咋来了呢？
　　“冀小兵，送你本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对你会有帮助。”方萍真诚的把书递给冀小兵。
　　冀小兵大脑进水，动作迟钝......
　　柳红光顺手接过书塞到冀小兵怀里，嘴不闲着的说：“死小兵，人家萍萍给你送书来了，也不说声谢谢。”
　　“这位老兵，请坐请坐。”特懂得人情世故的史华快速应承，回身拉过来一把椅子，热情招呼着方萍。
　　“不啦、不啦，我还有事儿，你们玩儿吧。”方萍一见冀小兵没反应，心里挺不自在，说着话人往门口走。
　　柳红光急了，用手狠狠掐冀小兵一把。这回疼总算让冀小兵清醒了。
　　“啊、啊——方萍来坐，坐，我喝多了，对不起啊！”冀小兵至此才说句人话。
　　柳红光不由分说拉着方萍坐下，又是夹菜又是倒酒，还亲近的趴到方萍耳边嘀嘀咕咕着。
　　林庆酒也醒过来了，他想起最重要的一句话：“小兵，我记得你说过，咱军区的副司令员是你爸的老战友。小兵，你最大的心结不就是想搞清你妈妈的事儿吗，你去问问首长吧，弄清楚，你也可以轻装上阵了。”
　　林庆的话一下刺激了尹小荣，失控的“呀——”
　　现场所有人都傻了，冀小兵还有这么一铁的关系啊。要是这样，还有啥事儿办不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