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特种兵（50）笨的像猪

　　冀小兵对黎班长教的什么这程序、那调料之类根本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就是这个红烧肉，那个肘子啊啥的，馋得直流口水，如果黎班长再说下去，这小子准馋疯了不可。
　　不管冀小兵想不想学，反正中午、晚上都得在锅旁抡开那大炒菜铲子，哗哗的炒菜。黎班长就像盯贼似的，死死的盯着他，还不停的吆喝着，加盐、加点儿水再放点儿粉芡……快点儿啊，破孩子该出锅了，你他娘的快着点儿……有时黎班长急了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冀小兵就是顿乱捶，那可是真揍啊。拿起啥就是啥，抡起擀面杖照着冀小兵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打，拿起炒菜大铲就是一顿胡扁，只打得冀小兵呲牙咧嘴，还得强忍着。
　　若按老话讲，严师出高徒，这学徒的都是被打出来的。
　　冀小兵是真不想再学了，就黎班长那骂真让自己受不了啊。骂得冀小兵连饭都吃不下，我咋笨得还不如猪八戒他二姨呢？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冀小兵这小子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哟。就这炊事班多少人想跟黎班长学这一手，可黎班长愣是谁也看不上，偏偏就是和冀小兵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
　　每次黎班长炒小锅菜，其他人都不许站在“眼巴前儿”。
　　你就想想冀小兵这是多大的福分吧，可这小屁孩儿还不愿学。
　　少年心里就想着干大事，惊天动地的。可哪件大事不是从这小事做起的呢。
　　世上的事就是如此，你刻意的想得到的，一定得不到。不想得到的，却呼呼的往你那儿跑。这就叫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不信是吧，那就问问冀小兵。若干年后，冀小兵也算个人物了，可骨子里的叛逆却让军功章啥的总是不待见他。唯一在部队得的这“团嘉奖”，还是在农场抡大铁铲炒菜炒出来的。
　　冀小兵在黎班长近似残酷的逼迫下，菜也算炒得有模有样了。黎班长开始带着他为来集中台视察的首长们炒菜。当然了，冀小兵只是给黎班长打“下手”，就是打杂儿的。
　　黎班长的目地是让这小子多砺练砺练，开开眼！
　　这天，军区通信部的首长们来集中台视察工作。刚巧黎班长肚子不舒服，万般无奈，只能让冀小兵提前披挂上阵。
　　黎班长那是千叮咛万嘱咐，狠着劲儿地骂：“小兔崽子，这回你要是给额弄砸了，老子非把你个尕娃油炸了不行。”
　　人家冀小兵却一点儿也不当回事儿，还嬉皮笑脸没点儿正经样的说：“班长，你就擎好吧，我非把那伙儿狗日的破官儿们吃的个个满嘴流油。保证不给您老人家丢份子。”
　　油嘴滑舌的破孩子就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
　　黎班长对冀小兵的炒菜也只能说还凑付着。况且事到如今，也只能是尽心而为，看天意了。
　　不过黎班长知道这尕娃看起来是有那么点儿吊儿郎当，可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真有点儿小聪明，挺爱动脑子，还偷偷的弄点儿小创新。干点儿出人意料的事儿，这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冀小兵光着小破光头，穿着油渍麻花的工作服，摇头晃脑的哼着小邪调，吊儿郎当手拿小铲拨拉着锅里的菜。
　　心说，这炒破菜有啥了，不就是放上油，趁着七八成热放点儿小花椒、掌点姜、葱，倒进去肉丝啊，肉片啊，就那么扒拉几下，再抓点儿这个，抓点儿那个……稀里糊涂这么一乱七八糟就得了呗。
　　你看看，他就这么对付着，咋看咋不顺眼儿，咋看咋不放心。就这破小子炒出来的菜，敢吃吗？
　　黎班长是真不放心哟，强撑着身子来伙房看了好几次。菜嘛，热菜是都炒出来了。冷菜也按着自己所教，拼盘很像回事儿，色泽搭配还算看得过去，造型也凑付。嗨，就是不知这菜的味道怎么样哟。自己今天不舒服，味觉就不行了。算了就它吧。黎班长一摆手……
　　冀小兵麻利地往小餐厅端送菜肴，这一趟趟跑着，冀小兵也不觉累，满脸的兴高采烈。那当然了，这可是冀小兵学了两月的成果哟。
　　黎班长有些担心，索性坐在伙房里，看着冀小兵端完菜，并把一应物件送到了小餐厅。
　　全部弄完的冀小兵，得意的对黎班长说：“妥了！”
　　黎班长还是不放心，他让冀小兵去吃饭，自己坐等着，看看会有什么结果。
　　冀小兵特得意哟，端着菜碗拿着馒头出了伙房后门。
　　后门处，炊事班的几个老油条兴致正浓的谈论着什么。冀小兵一看老油条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又在说着“黄色”段子。
　　冀小兵嘴里骂了一声，找个旮旯蹲下，叨菜吃馒头。这西北啊，尤其关中地区有个习惯，而且还列入了关中八大怪，那就是有凳子不坐蹲起来。所以，到西北当兵的也都学会了这个习惯。
　　冀小兵不找人家，可这老兵偏偏找他，还阴阳怪气的说：“臭小子，你那甄平姐出大事了，就是干那破事让人给活捉了。你狗日的还不快去救人。”
　　“去你妈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子不搭理你狗日的。”冀小兵臭骂一声掉转头跑回伙房，找黎班长去问个究竟，因为他只信黎班长。
　　回到伙房，一见黎班长心神不宁的样子，冀小兵没敢吭声，别找不自在了，你就瞅瞅黎班长的表情吧。
　　冀小兵这是年龄太小了，不懂得官场规矩，更不懂得人情事故的变通。对他而言这就是一顿饭呗，有啥大不了的。可对集中台，它的意义就不一般了。
　　吃饱喝足的冀小兵见黎班长还是那样的忐忑不安，自己也不好意思走了，陪陪班长吧。他拉出个凳子，乖乖的坐在班长身边，静静的等……
　　一阵喧哗声传来，黎班长噌的站起身，快步迎上前去。
　　冀小兵还没回过神来，就见黎班长还有连里的领导们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行上级首长走了过来。
　　“首长，今天的菜是额这个新徒弟炒的，炒得不好，请首长们多包涵。”黎班长一反冰冷神态，恭恭敬敬地客套着。
　　“哈哈，黎班长，你客气啦。今天的菜炒得很有特点，你这个徒弟炒的不错嘛，你们说对吧。”一位胖胖的首长旁若无人的发表着见解。
　　“对，就那个红烧茄子，做的真有水平快赶上北京那个老字号了。我很多年都没吃这口了，很不错。”又一位瘦瘦的首长感慨万千的说。
　　“我们看看是哪位师傅做的呀？”
　　黎班长一把就薅住正往后“稍”的冀小兵，并把他拎了过去，“首长，就是他。今年的新兵，十六岁，叫冀小兵。”
　　冀小兵反应也够快的，“啪”的就是一个敬礼：“首长好！”
　　“怎么这么小的兵呀？”首长们被这么小的炊事兵给惊呆了。
　　金指导员快速插上前去，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给首长们解说开来……
　　冀小兵总算解脱了，他突然想起甄平姐的事儿，这得问问，要不自己心里真放不下。他瞅瞅班长正给首长们说着什么，那我问谁呢？
　　次日中午吃饭时分，炊事班这伙儿“梁山好汉”又像往常样，端着菜碗啃着馒头围蹲在伙房后门的空地上。大家津津有味儿的听着金指导员调侃的“谝闲传”。
　　说起来金指导员这人特随和，也让人感到很亲切，这是做指导员的基本功。再加上金指导员有一张好嘴，特能叭叭，说出来的话总是把大家逗得连生日都忘喽。
　　官兵一致在金指导员这儿显得特充分，也特让人心服口服。
　　当然了，凡是做指导员的都知道一个理儿，伙食好能顶半个指导员。金指导员也特别注意炊事员的思想动态，一有空总在吃饭时来炊事班和大家唠唠家常，说说贴心话，把一些基本道理于无形之中灌输至每个人心里。
　　炊事班都是大老粗，指导员也就因人而异说普通而又略带调侃的话。所以这伙儿“梁山好汉”特爱和金指导员聊天。
　　金指导员一边扒拉着菜，一边给大家说着家长里短。这时，大个彭按耐不住好奇心，直截了当的问：“指导员，这甄平的事最后怎么处理的？”
　　大个彭的话一出口，冀小兵的小耳朵“扑棱”支楞起来。他昨晚就想弄清楚甄平大姐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可就是没机会。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世上的事就是怪，你挖空心思变着法儿想得到的，却总是得不到。可往往又是在这么不经意间，突然就得到了它。其实这是事物的一种概率组合，就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弄着人世间的一切。
　　金指导员夹起一筷子菜，放到嘴里嚼着。可他的心里却在想着这事儿怎么说比较妥当，要不说还是当指导员的有水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