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烟雨晚晴天(长篇小说)
作品名称:烟雨晚晴天 作者:九品幽莲 发布时间:2012-12-08 22:12:28 字数:301481
【第一章:失火的天堂】
1
三月的风。温温徐徐。
精品服饰“美衣坊”。
蓝雪妮安静地熨烫一件牛仔裤。
官婉仪和霍青容整理着货架,每天按部就班,习惯了不咸不淡的生活,间或她们叽叽喳喳,清脆地笑声充盈了小屋。
每每这时,蓝雪妮露出微笑。
门外袭来一阵风,香香的风,熟悉的香水味,裹着盛气凌人的气息,蓝雪妮抬起头来,果然是她!心里咯噔一下,大清早的她又来了。
霍青容一皱眉,官婉仪赶紧噤声,
蓝雪妮心纠结成一团丝线。
她们都怕尹曼姗,不是气势上的怕,是尊严上的怕。
她是骄横的,骄横自然无礼,天之娇女的神态,刁钻刻薄,每回被她数落一番,霍青容都要气愠,无奈蓝雪妮一个劲的使眼色,一副拜托的神情,霍青容才压下急躁脾气,委曲求全。
她走后,她们的心境一天都很糟糕,仿佛她就是上天派来折磨她们的罪恶天使。
这段时光,她时常一大早就来,在店里东看看,西挑挑,然后也不试穿,直接让蓝雪妮包起来,扔下一句话:不合适的话,你去拿回来退。
她不说换,似乎认定了她们几个听从她的命令,蓝雪妮唯唯诺诺,微笑着说好,霍青容憋着气,又怕耽误了店里的生意。她的确是个大客户,一个月的消费让她们吃惊,所以蓝雪妮的恭敬态度虽然让霍青容冒火,却也丝毫没有办法。
不过,她一来,霍青容和官婉仪自觉的往后一缩。
蓝雪妮轻盈地迎上前,满脸灿笑:“尹小姐,你来了。”
尹曼姗嗯了声,冷冷看了一眼她灿若桃花的脸,说:“有新货吗?”
蓝雪妮轻柔说:“过两天才有。”
“怎么回事?时常不上新货,我不是白来一趟吗?我说蓝小姐,我看你这个生意也不要做了,还不如跟我去月色云间上班,一天的薪水比这个高多了,卖衣服,能有多少钱?”尹曼姗高昂着美丽的脸,一脸的不屑。
蓝雪妮微微一笑,“尹小姐,多谢你的好意,我们几个不图挣多少钱,就是喜欢自己开店。”
月色云间,她提了很多回了,蓝雪妮都怕这个字眼。
“木头脑筋,什么年代了,还不开化?蝶姐大喜欢你们,这是她的恩惠,要知道能去月色云间,就是富贵的象征,难道这么好的机会,你真的不考虑吗?”尹曼姗抬起洁白如玉的手,故意拨弄着手指,一颗璀璨的钻石,闪烁着泽泽动人的光辉。
尹曼姗长相清丽,身材有如模特般的高挑纤细,长发飘逸,衣着素雅,怎么看都是绝世美人,然而从她嘴里出来的话,却是刻薄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她是一个偶然经过她们的店,进店的时候,骄傲的眸子里流露出惊异,迅速的又散去了。此后每每来挑选衣服,即使价钱不菲,她只是嘴角一翘,冷然的面孔,从高档皮包里掏出一叠票子,随手往收银台前一扔,那气势有如彩虹压来,让人眩晕。
霍青容每每这时,压抑着自己,尽量远离收银台,眼不见为净。
官婉仪也躲得远远的,她害怕这女子的逼人光芒,在她面前,无形中有一种自卑感滋生。惟有蓝雪妮硬着头皮,不卑不亢的微笑。
都说顾客是上帝,上帝面前,保持微笑是最好的方式。
她从来不试衣服,声音轻盈,带有一种冷漠,说:“不合身,你负责去拿回来换货。“
说完,拎着包装袋就走人。
头昂得高高的,身材挺直,有如仙鹤展翅,一副与烟火隔绝的姿态,而她身后留下三双美眸,既羡慕,又恼怒,又妒恨。
女人之间,从来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比较,当美貌相遇美貌之时,除了气质就是金钱的含量了。
好在蓝雪妮从来没有为她选错尺寸,多少心里有些安慰。
她口里的蝶姐大,她不认识,也不知道是何许人物,她为什么会喜欢她们三个?蓝雪妮等人被她弄得莫名其妙,也不想去追问,因为没有兴趣,也没有想过去那里上班,所以也不想知道得太清楚。
院长常说,凡事弄得太清楚是一种痛苦,还是顺其自然些为好。
她们习惯了自然的人生,也习惯了平淡与寻常。
尹曼姗的出现,让她们隐约不安,这个女人好像故意来和她们作对,来,一定是清早,难道不知道大清早给人不好的心境,一天不顺利吗?
蓝雪妮不是个迷信的人,然而心境会受影响,大清早听不顺耳的话,很郁闷很郁闷的感觉,却又不能发作,她是客,客大真的欺店。
霍青容一旁忍不住冷着脸说:“不考虑,请你以后不要再说了,都耳朵起泡了。”
尹曼姗脸色一变,傲然说:“那好吧,机会给你们了,去不去,不关我的事。”
扭着细腰,轻盈的身姿像跳舞,在屋里踱来踱去,好闻的香水味弥漫了室内。耳朵上的长链子泛着翡翠的光芒,脖子上一串硕大的黑珍珠项链,衬托着白皙的皮肤,美得精致而妖艳。
她扭一圈,霍青容心痛一圈,这个女人真有本事,她一出现,就带给她们无尽的思想,躲都躲不掉。
她的富贵与高傲,让她们无法不自卑,来自孤儿院的她们,从小就习惯了普通与朴素的衣着,只因为喜欢漂亮服装,穿不起,所以才卖,原以为按照自己的方式安宁度日,想不到这个女人隔三差五的来戏弄她们一次。
戏弄,绝对的是戏弄,霍青容恨恨的想,咬牙切齿的讨厌她。
没有她的刻薄,就没有她们几个人的烦恼,因为一个陌生人,竟然有无尽的烦恼,想想就郁闷。
官婉仪悄悄的去了卫生间,这个女人眼不见为净。
蓝雪妮依然招牌似的笑容,跟在尹曼姗后面,她问什么,她都客气的回答,不温不火。无论尹曼姗怎样的用语言来刺激,她都会忍耐。
顾客如果能气死人,不是顾客的错,只能是自己胸襟不够开阔。
“曼姗。”一声清婉的叫,带着一股磁性的声音。
尹曼姗扬眉灿灿一笑,上前搀住她的胳膊,娇柔地说:“蝶姐大,你亲自过来了。”
蓝雪妮抬起眸,诧异。好美的女人,身材高挑,头发盘髻,衣着华贵而不妖丽,瑰美惊艳。脚下的高跟鞋竟然声息全无,就那样静悄悄地站在了门口。她如雕玉,微笑地立在店内,媚了整间屋子,一双锐利秀眸,正紧紧地盯着蓝雪妮和霍青容,直到两人都被盯得发毛颤栗为止。
尹曼姗叫她蝶姐大。
尹曼姗这样叫的时候,一脸的温柔和恭敬,能够让她恭敬的女人当然不是普通人物。
蝶姐大四十岁左右,高贵的气质,风情万种,周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的魅力,举手投足间,流露的那份妩媚与优雅让人生出崇拜来,这绝对是人间尤物,美得精致,美得让人心里发慌,在她面前,方发现青春有时也不过如此而已。
妙龄只是芳华正好,而她却是美丽恰当时。
蝶姐大气定神闲地打量着蓝雪妮,安然一笑:“你就是蓝雪妮?”
2
蓝雪妮一怔,她的美,让自己眼花心跳,女人也喜欢看美人的,她的美有一种威慑人心的力量,镇定了一下,温婉回答:“是,想必你是蝶姐大。”
“不错,是我,我今天特地来看看你们几个。曼姗说小街市里隐藏着几个高人,我就亲自过来了。”蝶姐大神态端庄,吹气如兰的香味,她用的香水,蓝雪妮很少闻过,很舒适的味道。高人?什么叫高人?蓝雪妮不懂她的意思。
蝶姐大吹弹欲破的粉脸,如雪肌肤,透着一股亲和,但含着九分庄严。
她脚步轻柔,一袭粉红旗袍,衬托着她艳若桃李。她静静打量着室内的各色服装,点头笑说:“衣服的确不错,看起来店主很有眼光,只是可惜了。”
蓝雪妮愣了愣,她的声音也很动听,婉转莺语般的迷人,这个女人充满了诱惑力。
霍青容忍不住问:“可惜什么?”
蝶姐大微微一笑,眼睛盯着霍青容漂亮的脸庞,又看向清纯出尘的蓝雪妮,说:“不是还有一位小姑娘吗?怎么没见呢?”
蓝雪妮看向卫生间,清脆的叫:“婉仪!”
官婉仪早听见蝶姐大的声音了,她的声音很好听,软语侬侬,让人迷醉,缓缓走出来,羞涩一笑。
蝶姐大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这个女孩子,果真是尹曼姗说的,胆小纤弱,自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眼前的三个女子,的确是她一直想要寻找的,纯净美丽,气质不俗,如果有专人训练,假以时日,一定会超过月色云间所有的名花姑娘。
可惜,她们一直在拒绝她。
偌大的绿城,很少有人拒绝她,她们三个当是例外了,这种例外她一点也不介意,真正的宝贝是常常来之不易的,轻易得到,也自然会轻易毁灭。
蝶姐大需要非常的女性。
她们,首要的条件就是美,美对男人来说就是一种诱惑,而她的月色云间,就是专门为男人而来,或者说是为那些人而来。
那些人的死结,就是女人,美丽的女人。
霍青容忍不住又问:“喂,你刚才说可惜?半句噎在喉咙里,很不舒服耶!”
蝶姐大笑了,果然是急性脾气,一个沉稳,一个急躁,另外一个柔弱,很有趣的三姐妹。她轻扬秀眉,莺婉音柔:“可惜你们的美,埋没在这种地方。卖服装也许有一口饭吃,但能挣多少钱呢?难道你们不希望自己有更好的人生际遇吗?这是我的名片,随时欢迎你们的加入。”
她优雅的把名片放到蓝雪妮的手里,优柔一笑:“我等着你们!”
那张白玉雕琢的脸上呈现一副自信的神情,仿佛她们一定会去。
一阵轻风漾过,她曼盈盈的飘去,那感觉就像天空飞来的仙人,突然来转眼去。
尹曼姗一扭身,回眸看了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
香气飘散了,六双美眸愣怔。
一天忙碌,很累很疲倦,但是充实而开心。
虽然总有些不愉快的小插曲,用蓝雪妮的话说,就是添点佐料,加点鸡精,调剂调剂平淡的生活方式。
一到夜间十点,门口准时进来两个人——杨重和成杰,他们是来接霍青容和官婉仪的。
每每这时,两人脸上露出幸福灿烂的笑容,那笑容让蓝雪妮羡慕。习惯性的,蓝雪妮让他们先走,相爱的人总是希望独自厮守的。即使最好的闺蜜在爱情面前,也只能选择让道,这就是理解的友爱吧。
杨重牵着霍青容的手,成杰拉住官婉仪,两对挥手告别,笑:“一会儿再见!”
一会儿再见!蓝雪妮念着这句话,不由微笑。
能够每天和最好的朋友相见,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而住在一起,吃在一起,更是温暖快乐的人生了,还有什么好求的呢?
蓝雪妮锁住门,最后一个离开店门。
夜色很美,霓虹灯淡幽。路上的行人一如白日,或许这就是都市的好处,总让人感觉热闹而热血沸腾。
热闹的地方充满温暖的滋味,让人心坦然踏实,夜也不会显得孤寂而空洞了。
拧着白色小皮包,蓝雪妮对着夜空吐了口气,下班回家的感觉真好啊。
只是身边少了她们两个,多了份寂寞感。不免有些怅惘。
“雪妮!”有人轻叫,那叫声充满磁性的诱惑力。
蓝雪妮心头跳了跳,停下脚步,后面的脚步声已经跟上来。
每回听到他的声音都有种久违的感觉。
蓝雪妮温柔一笑:“云锋!你怎么来了?好久不见了。”
是的,的确好久不见了,好像有几个月了。她惦念着他,只是手机号翻出许多次,最终她放弃了。
她是矜持的,矜持的女子明明牵挂,也会装作毫不在乎,因为不知道怎么做才叫合适,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关心有十分,十分的思念是煎熬的代名词。
云锋高大伟岸的身影像一坐小山立在她的面前,蓝雪妮瞬间有些眩晕。
云锋定定的看着她,没有说话。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默默向前走,他依然还是那样冷漠沉静。
蓝雪妮习惯了他的表情和模样,许多年过去,许多人许多事都会改变,然而云锋还是那个云锋,酷酷的神态,冷冷的眼神,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云锋就是云锋,一个如谜的伙伴。
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车迅速的闯红灯,从蓝雪妮身边呼啸而过,云锋手疾眼快,手臂一揽,蓝雪妮随着他的怀抱带出了危险地带。
云锋面上神色变了变,蓝雪妮分明看到他的紧张和关心。
只是瞬间他又恢复了镇定,她有些失望,心底叹息一声,从他温暖的怀抱中挣脱,玩笑说:“幸亏你在,不然,我小命不保了。”
“只要我在,决不允许你出一点事。雪妮,我要你平安!”云锋把目光从她的身上转移向远方,嘴角浮出一缕坚毅,手却牵住了她冰凉的手,刚才惊吓出一身冷汗,手还是凉凉的。
他的手那样有力度,传递给她的不仅仅是温暖,还有安全感。蓝雪妮乖乖的任由他牵着,一如小时候。
她知道,他是以这种方式给她一种承诺。
无声的承诺,与她已是一种幸福。
今夜,她很满足,因为她不是一个人,每次危险的时刻,他都会牵着她的手安然度过,这样的深厚情感,即使不能两相厮守,已然快乐。
3
生活最大的好处,就是一天一天的继续。而且一天一天的看似走向希望。
平平淡淡的日子里,蓝雪妮接到尹曼姗的电话。
尹曼姗说,蝶姐大想请她们三人来店里上班。蓝雪妮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那种地方,她断然是不肯的,无论她们说多少次,她都不会有半分的考虑。
尹曼姗淡淡一笑,高傲的说:“你不了解我们的职业,所以不要妄下断论,只有自己亲自经历,你才会明白其中的滋味。”
尹曼姗难得说话客气,她的孤傲早已深入蓝雪妮等人的肺腑了,所以倒还不习惯她的热情,哪怕带着冷漠的风味。
蓝雪妮微笑的挂断电话,她想,她是得罪尹曼姗了,或许她们从此不会再见,算了,失去一个客户就失去吧,她实在难缠。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意一天天难做,蓝雪妮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难道选择做精品服饰是错误的吗?
她第一次对自己有了怀疑,对当初的决定有了痛苦之感。每天三姐妹守着店,客人稀稀落落,随着对面几家服装店的开张,越是清淡。
白领们的眼光越来越高,而她们手头的资金有限,无法进更多的好货来充足店源,店里没有足够的服装吸引人,生意想扩展根本不可能。
蓝雪妮陷入两难境地,竞争是残酷的,像她们这样的死守,不会有好的结局,然而路总得寻找办法去开阔。
霍青容和官婉仪主张把店关了,不如还去幼儿园上班,和孩子们在一起,虽然挣钱不多,但快乐。蓝雪妮有些迷惘,当初她们三人是当声乐老师的,只是每去一家工资都那么低,蓝雪妮才选择了离开,现在再回去,她不甘心。
她需要钱,孤儿院需要钱,薄弱的工资根本无法帮助院长。
蓝雪妮叹口气,望着星空,没有灿烂的星,只有一轮明月,永远如此的光芒缠绵。夜,寂寞。
一如孤际的人心,难免为白天的事情愁怅,间或有些感慨。
蓝雪妮盯着名片,有些发呆,自从那天见面后,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尹曼姗也消失了,以前她在,还可以维持店里的收入,她一走,每天只有微薄的进账,难怪霍青容说她是小魔女,她一来就代表着生意,走了的确无法同日而语。她隐隐约约有些怪怪的感觉,只是说不上来为什么,或许跟这张名片有关?
鹿云蝶?这个名字好美,跟她的人一样美,充满神秘的色彩。第一次看见她,就有些异样的感觉,那感觉里有绝对的喜欢,还有一缕难言的情愫,似乎她们在哪里见过,有着熟悉的气息。
她摇摇头,苦笑,自己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什么时候认识她呢?
一丝困意袭上脸庞,的确累了,生意难做,笑脸难陪,她感觉自己有些虚脱,或许喜欢的事情也未必用热情就能做好,生活总是给人意想不到的迷惘和忧伤,这些个白领有时真的难缠,杀价也是一流的水准,霍青容常常气得嚷嚷不做了,还不如打工来得痛快。
蓝雪妮摇摇头,随手把名片放进包中,迷糊间似睡似醒,蓦地手机响起来,吓了她一跳,这大半夜的,谁找呢?
她强打精神,摸索着手机,喃喃了声:“喂!“
一个冷漠的男声飘起:“孤儿院失火了,快起来救人吧!”
“吧”字消失,话声断了。
蓝雪妮惊得跳起,从窗户里一眼看到楼下火光冲天,果真失火了!天,怎么回事?
紧急之中,一切容不得她思量,抓起床头的包斜挎在脖子里,穿着拖鞋就往外跑。
蓝雪妮一边叫一边挨个的拍门,然后直冲楼下,像疯子一般,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幸好随后而来的霍青容一把抓住她的脚。两人跌跌撞撞的跑下楼,大喊大叫,拼命的拍着每一道生命之门。
一时间,哭声,叫声,惊惶一片。
火势越来越大,急速有如破竹之势,迅猛而张狂,转瞬两层小楼消逝在火海之中。
曾经带给她们希望和幸福的孤儿院没有了。
她们赖以栖身的温暖小巢没有了。
她们一直想把孤儿院扩展的梦想破灭了。
没有了家瞬间只剩下绝望和哭泣,孩子们哭,院长呆呆的站着,蓝雪妮抱着院长摇摇欲坠的身子,很怕她晕倒,现在院长就是她们的精神支柱。如果她倒下,蓝雪妮不知道怎么办。
院长四十五岁,一生未婚,为了这些孩子,她已经失去了最好的青春年华。二十多年过去了,从孤儿院里走出了无数条美好阳光的生命,这是她一辈子的骄傲,给绝望的生命以希望和爱,是她一生执着无悔的追求。
院长从呆怔中清醒,拍拍蓝雪妮颤抖的手,柔声说:“福祸相依,该来的无法躲避,雪妮,不用担心,一切都会过去。你和青容、婉仪把孩子们清点一下人数,集中在一起,准备几个募捐箱,明天你们分头去街上募捐。另外报案吧,寻找一下失火的原因。”
蓝雪妮嗯了声,心下佩服院长的镇定。
院长一直是她心中最了不起的人,她虽然不知道她的过往,但相信她一定度过不少苦难,只有苦难让人成熟给人睿智,一个美丽善良智慧的女人,终生不婚,想必她的故事曾经一定是惊心动魄的。
院长就是她们的母亲,母亲受尽沧桑和精神与情感的折磨,蓝雪妮等人是伤感的,只是无从打听她的过去,又多了份神秘和凄楚之美。
现在又遇上这样的事情,屋小偏逢雪上加霜,她们几个都感觉要崩溃了,而院长依然那样镇定冷静,不得不感佩和崇拜。
春风一夜,小楼与火同葬。
衣物一件也没有留下,毁灭总是干净彻透。有时候自然灾害比人为更可怕,至少人为可以预防,而自然灾害似乎防不胜防。在她们心里,是以为自然灾害的,当然不会想到这是有人刻意为之。
天渐渐明亮,生活依旧照过。
院长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存折,交给蓝雪妮,说:“这里有二十万元,是院里最后的一笔财产,你叫云锋、杨重、成杰回来,让他们一起帮忙采购些帐篷衣物粮食,孩子们受不了饥寒困倦,幸好是春天,否则真不敢想像结果。你和青容婉仪带着小弟小妹们去街上募捐,为难你了,雪妮,可是……”
蓝雪妮接住话头说:“院长,有你在,我们不怕,放心,我一定让孤儿院重新盖起来。”
院长微微一笑:“会的,一定会重新盖起来!难关总是有的,一步步的过,就度过去了。去吧!”
院长睁着眼睛度了一夜,眼睛红红的,一脸的疲惫,美丽的脸上,浮现一缕焦灼,虽然很微小的愁绪,细心的蓝雪妮却装入了眼睑。
心下一种伤痛袭来,有钱多好,有钱什么都不怕。
电话打了,很快云锋、杨重、成杰从不同的地方急急赶来。他们什么也不问,因为迷乱的现场已经让他们无瑕去问事故的原因,他们知道有院长在,会处理好一切的。
警察已经赶赴过来,院长一一回答他们的提问。不久,他们就离去,留下一句话,会调查清楚的。
杨重冷冷一笑,调查?哼,猴年马月的事!
院长温婉看着他,说:“你这孩子,还是那脾气,不信官不信佛的。”
杨重认真的说:“我只信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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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不由笑了,虽然这时间笑有些不合适,但不笑又能如何?
杨重一米八五的大块头,身体强壮,伟岸高大,一脸的英气,国字脸,显出男子汉的刚毅,棱角分明,嘴角上扬,永远是那副不屑世间种种的味道。
云锋站在一旁,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说话,冷冷说:“快走吧,买东西回来,让孩子们好好睡一觉。”
云锋从小就性情冷漠,不好说话,即使说几句,也是冷风逼袭,拒人千里的姿态,整个孤儿院,他一直是独处的,哪怕长成青年了,依然不改少年性情,或许性情这个东西,真的是注定的吧。云锋英俊的脸庞上,镶嵌着生冷的双眸,有如一把利剑,似乎剜进人心深处。
成杰身材偏瘦,戴副金边眼镜,显得书生气十足,就要拿到律师照了,眼下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实习。他的理想是当一名闻名天下的大律师,就像卓天山那样的大律师。
卓天山是绿城最了不起的律师,二十年前就纵横整个中原了,在法律界是超级大腕级的人物,经他手的官司,只要接受了诉状,就没有打不赢的,当然费用也是天价。
只不过这种理想,成杰不敢在院长柳心月面前说,柳心月一听卓天山的名字,就色变动怒,似乎与卓天山有不共戴天之仇。
这让成杰几人很是不解,不过也就是不解而已。
时空慢划。人心沉重。
几个男人去采购。蓝雪妮和霍青容、官婉仪上街募捐去了。她们分了几组,各带几个稍大一点的女孩子,募捐是一件辛苦的活儿,除了面对异样的目光,还得忍受同情,被人同情是件可怕的事情。
她们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异性兄弟姐妹情同手足,日子虽苦,却似人间天堂。如今天堂失火了,他们面临着无家可归,无路可寻。
孤儿院的孩子胆大,因为院长爱的培育,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阳光。院长说,乐观是人积极生存的最大力量,哪怕再穷,只要拥抱了爱的能量,人之一生就会快乐,与天地共欢笑。
所以当她们募捐时,人人都勇敢向前,无畏是因为急切和爱。
昨晚的一场大火很快上了日报头条,所以当天很多人都知道孤儿院失火了。失火的孩子让人可怜,而善心总是因为同情滋生开来。来捐款的人很多,有知名的,不知名的,也有陪她们一起募捐的,人心在某些时候,是让人温暖的。
只是捐款有限,远远不能解决孤儿院重盖的问题。
一天下来,蓝雪妮忧伤,霍青容叹气,官婉仪无语。点了一下,不过五万元多点零头而已。
院长说,要重盖,即使最普通的房子,没有两百万是无法完工的,现在材料都贵,孩子们越来越多,先前的孤儿院也是勉强维持着生活。院长一直在努力,总梦想着有一天重新盖几层楼,让孩子们住得更好更舒服些。
只是这样的愿望二十年了,很难达到,没有钱,基本温饱都成问题。所以蓝雪妮等人上班后,每个月都拿出自己的一部分工资,只为了贴补家用,人人都想帮助院长分忧。
然而这都是杯水车薪。孤儿院庞大的生活开支,只有院长深深的懂得有多艰难。
一天疲累,院长让几个人去休息。
废墟上,已经搭起了几十个帐篷,孩子们都安静的睡了。
霍青容被杨重约出去了,他爱她,是孤儿院人人都知道的故事。官婉仪和成杰更是订了亲的,成杰喜欢她的温婉,也爱怜她的柔弱,成杰说,等我成了大律师,我娶你!官婉仪羞涩一笑,心底欢喜无限。
蓝雪妮看着两对牵着手,深情凝望,一边说着定是温暖的话,不由微笑,心底掠过一丝怅惘。手里拿着账本,准备进帐篷睡觉。
阴暗处,云锋一身黑色休闲服,冷峻的脸上,是一抹关心的色彩。
他悄无声息的走过来,说:“雪妮!”
蓝雪妮吓了一跳,微弱的灯光下,蓦地出现一个黑色人影,的确有些恐怖。
“云锋,你有踏雪无痕的轻功啊,老是出其不意的吓人。”蓝雪妮抚着胸口,作出惊讶状。
云锋淡淡一笑,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笑过,这一抹淡笑,看在眼里,心头一荡,飘过一丝奇怪的感觉。
“店里的生意还好吗?”云锋脸上没有了表情,从小见习惯了,蓝雪妮反而不习惯他偶尔露出来的笑容。
“还行。你呢?云锋,你到底在哪里上班?你从来不肯告诉我们,院长一直替你忧心,知道吗?”蓝雪妮优柔一笑,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她不由自主的就温柔起来。
“院长替我忧心,你呢?”云锋总是避而不答,他的行动总是给人诡异的感觉,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做什么工作,然而每个月拿钱回来最多的,却是他。
蓝雪妮呆了呆,一缕长发被风一吹,飘至额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轻轻往后一捋,掩盖住脸上的红晕,轻声说:“我们是一家人,我当然忧心,云锋,不止我担心,青容婉仪都担心你,还有杨重成杰,我们都很牵挂你,你懂的。”
云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有着浓郁的情愫,还有各种复杂的因子。
那目光里流露的柔情,让蓝雪妮怦怦心跳,不由低下头,她害怕他灼热的眸子。
云锋轻手抬起她的下额,让她直面自己的双眼,温柔说:“雪妮,无论做什么,我为你心甘情愿。”
蓝雪妮呆怔,他为了她?他到底做什么工作?蓝雪妮想问又不能问,问了他也不会说。
云锋凝视着她,慢慢俯下身,他高了她大半头,他的唇轻柔盖在她颤抖的唇上。蓝雪妮一阵眩晕,头脑发蒙,整个人软绵的倒在他的怀里,脸红心跳。
他紧紧搂住了她,环住她的腰枝,她感觉得到他的浓烈和热情,而自己也是情难自禁,不由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像一朵玫瑰花在灿放,双手紧紧搂住他不胖不瘦的肩膀。
半晌,云锋从痴迷中清醒,松开她,痴痴盯她半晌,蓦地头也不回的走了,那伟岸的身影,一种决然的光芒。
蓝雪妮傻傻的看他远去,轻抚红唇,余温依在。
一抹幸福,一缕愁怅,云锋,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心,掠过一种刻骨的疼痛。
【第二章:募捐】
1
屋漏偏逢下雨。
一连数天,天气极其恶劣,让爱雨的人也渐渐烦闷,方发现,生活还是在阳光下好。
冒雨募捐,数字虽然在上升,但远没有达到百万,报纸的效果只是一时的,政府虽然出面解决了一部分,但“星星”孤儿院因为是私营性质,所以另外一部分完全要靠慈善机构来帮助。
院长一连打了许多电话,都回复说,善款不够,要救援的人太多了,再等等吧。
等等,孩子们能等吗?院长叹口气,挂掉电话,苦笑,一缕凄怆浮上白净的面庞,曾经她也是风华绝代,只因为爱情的绝望,友情的背叛,她选择了独行侠一般的人生,泪水只在黑夜深处悄悄流泄。
一行泪伤感而落。
蓝雪妮端了一杯白开水,默默站在帐篷门口,心亦悲凉。
她轻轻走过来,低声叫:“院长,喝杯水!别难过了,会有办法的!”
院长急忙擦擦泪,笑:“没事,我只是想起这二十多年的不易,一夜之间心血成了烟火,祸福无常啊。“
院长捏捏蓝雪妮的手,说:“不用担心,一切会过去的。要说办法,也不是没有。“
蓝雪妮急切问:“什么办法?院长,我能帮忙吗?”
“能,你们几个都能帮忙,可是这段时间苦了你们了,店里生意没法做,还要挂着这边,雪妮,我担心你们的店要关了。”
“院长,店关了不要紧,本来生意就日渐清淡了,孤儿院不能毁,这么多孩子无家可归。院长心痛,我们也会心痛,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无论如何要保住,重新盖起来,是我们共同的愿望。”
院长心疼的拉过她,叹口气,说:“苦了你们几个,我一直想让你们生活得更开心些,可还是拖累了你们。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资金问题。我想了想只有找富有的人来赞助了。你和青容婉仪结伴去找这几家公司,见到老板,说服他们来做些慈善,也许希望不大,但总得去试试,不试,连半点机会都没有。”
“知道了,院长,试了总会有结果,不是吗?”蓝雪妮接口说,这句话是院长的口头禅,从小院长就告诉他们,无论做什么事,想准了看准了,就去试,因为勇敢去尝试往往会有柳暗花明。
人生就是一个个尝试,没有无畏的尝试,就不会有瑰丽的色彩。哪怕失败,毕竟努力过,那么,无悔。
蓝雪妮看着手里的几份名单,都是本市最浓墨重彩的公司。
她像宝贝一样紧紧的捏着手里,说:“院长,你放心,我一定努力把钱募捐回来。”
蓝雪妮不等院长回话,急急跑出去了。
她现在就要去,一分钟都不想等,因为雨中的帐篷,帐篷里的孩子,太需要一个家了。
家不需要华丽,只是一个安身的地方而已,对他们这些孤儿来说,有一个吃饭睡觉的地方,就是灿烂欢笑了,哪里还需要高楼大厦呢?
但是蓝雪妮的心里,一直有个愿望,盖一幢漂亮的大院,有一个大大的院子,让孩子们有一个快乐活动的家园,幸福的成长,健康的身心,用爱来度一生。
孤儿院的孩子,拒绝孤独,渴望正常的情感,努力拥抱温暖,就像她们几个一样,不都很阳光吗?
雨停了,美丽的太阳姗姗而来。
蓝雪妮、霍青容拉着官婉仪的手,三人一脸的兴奋和开心,能够为孤儿院做一点事情,是她们共同的心愿。
不过,拜访了一家又一家后,几颗善感的心都泄气了。
先前的意气满满,转瞬被消耗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是颓丧再颓丧。
无边的失望和涩涩的落寞。
不仅见不到老板,还被那些傲气的秘书羞辱一顿,仿佛她们是来讨饭的叫化子。
更可气的是“天云珠宝”。那个牛气冲天的女秘书,一脸骄傲,扭着蛇腰,神情惊讶,说:“什么?捐款!我们公司欠你们孤儿院的吗?”
蓝雪妮脸一红,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轻柔说:“抱歉,我不是这样的意思,我只想见见你们的老板,可以吗?”
“我们老板谁也不见!你们这样的身份,掉了他的身价,赶紧走吧,别让我笑掉大牙!”女秘书做了个夸张的神情,两手一摊,象外国人那样一耸肩,九丝鄙视袭上脂白滑嫩的脸庞,原来很美的脸变得张牙舞爪的可憎。
霍青容猛地一拦蓝雪妮,挺直腰枝,用手一推女秘书,不屑说:“你算什么玩意儿,不过一个走狗罢了,叫什么叫,傻逼!”
“哎呀,你还骂人,天哪,怎么这般没有教养!”女秘书气得脸变了青色。
蓝雪妮忍住笑,这个青容总是出口脏字,她也拿她没有办法。不过,从心底,她倒是佩服她的勇气,自己想骂只能忍住。
做淑女真不容易。
蓝雪妮拉住霍青容,说:“算了,走吧,见不到老板,和秘书小姐说了也是白说,我们改天再来。”
官婉仪最怕吵架,女人吵架起来比男人还恐怖,要么动嘴,要么动手,说不定还会泼妇一回。
她连忙上前搂住霍青容的肩膀,小声说:“青容,快走吧,别跟她说话了。”
霍青容冷哼一声,冷冷的说:“这种女秘书,老板也好不到哪里去。”
门蓦地拉开,一副吊儿郎当的声音说:“你没有见过老板,怎么知道老板好不到哪里去?”
众人吓了一跳,女秘书连忙哈腰说:“老板,她们无理骂人,一点教养也没有。”
数双眼睛一齐扫向那人。
高大的身材,一双犀利的眸子,英挺的鼻子,眸子里嘲弄的神情,全身上下透着股怪怪的味道。
年轻的脸,是健康的肤色,牛仔裤紧紧贴身,上穿一件背心,秀出宽阔的肩膀,肌肉发达,露丝野蛮的痕迹,一看就不是个正儿八经的主儿。
更让蓝雪妮吃惊的是,他还染着红红的头发,戴着耳环,天,没见过这样当老板的,象一流氓地痞,明明是春天,他却穿着这样轻薄。
蓝雪妮急急一牵霍青容的手,轻声说:“走吧,多说无益!”
霍青容看着那老板的装束,正目瞪口呆呢,哪有这样当老板的,纯粹一混三。
三人转身向楼梯走,老板双手抱着胳膊,饶有趣味的看着她们慌张的撤,微微一笑,说:“你们站住,不要捐款了?”
蓝雪妮猛地定住心神,跑干什么,他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回头嫣然一笑,说:“要,你肯捐款吗?五百万,你有吗?”
蓝雪妮不想和他废话,或许这些天废话太多,嘴唇都快起泡了,不愿意再好话多说,多了也是空忙一场,何况这样一个人真会捐款吗?
蓝雪妮那动人一笑,正让他有些暗暗销魂呢,听她这一句,不由嘴角一牵,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你进来!我们谈谈!”
霍青容说:“我也去!”
“怎么,难不成我强奸她不成?”
官婉仪羞得一低头,这人太流氓了。霍青容和蓝雪妮互看一眼,尴尬袭上美丽的脸庞,骑虎难下的感觉。
2
红头发老板抛出一份暧昧的表情,他退进屋里,门开着,显然等蓝雪妮进去。
蓝雪妮淡然一笑,她怕什么?青天白日的,外面还有一帮人等候,她不相信会怎么样,反正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为了筹款,已经不顾一切了,蓝雪妮不再犹豫,跟着进去了,他嘴角一牵,算是微笑:“把门带上!”
蓝雪妮皱皱眉,惊了惊,随手关上门,门外,是霍青容和官婉仪担心的双眸。
屋内好宽阔,装修豪华,摆设耀眼,不愧是珠宝公司的老板,桌上放的全部是珠宝,各色款式,看得人眼花缭乱。
蓝雪妮快速翻了一下手中的资料,想起来了,这个人应该是珠宝公司的老板卓一凡,看他的背景资料,是从美国名校归来的海归,接手家族企业,短短几年时间,把公司弄得蒸蒸日上,生意出奇的火红。
蓝雪妮没有心情去一一欣赏,她是来谈事情的。
抬眸看见那抹热烈的光芒,惊了一跳。
卓一凡激情的眸子里闪现着一缕古怪色彩,这色彩吓着了她。
她不由往后一退,靠在了门框上,想拉开门,逃出去。
卓一凡迅速扑过来,一把拉她入怀。
唇霸道的俯下来,亲吻住她颤抖的红唇。
蓝雪妮惊得魂飞魄散,原来遇上流氓了,她猛地挣扎,想挣脱他的掌控。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卓一凡仿佛天生神力,蓝雪妮越是挣扎,越是粘在了他的怀里,一股热烈烧灼的气息,烧得她浑身发烫,又怒又窝火。
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放肆的乱摸乱捏,蓝雪妮差点气晕过去。以前听说过流氓老板的,却不想今日被自己碰上,而且是自己送上门的,一滴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卓一凡呆了呆,放开她,说:“你不是来要钱的吗?装什么委屈?要钱可以啊,陪我睡一觉就行了,你要多少,我开给你!”
蓝雪妮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叫:“你神经病!有钱了不起,你凭什么认定我是那种女人!我要钱,是为了孤儿院,不是为我自己享受!”
卓一凡摸摸脸,这女人竟敢打他,真是笑话!他冷冷一笑:“还不都一样,捐款拿到手,自己先吞一半啊,这有什么稀奇的,这种事情,我早就司空见惯了,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愣头青一个?被你们拿捏着玩什么慈善?切,小姐,这把戏过时了,来点新鲜的!少爷我现在就缺少刺激,钱多得是,没地方花,你若是要钱,直接说,我看你值不值。”
蓝雪妮恶心得想吐,天,遇上这种人,有理说不清。
定定神,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冷冷的看着他,一股傲气,清冽逼人。
两人对视半晌,一双眸子清高孤傲,一双眸子邪气冷漠,互相交织,又似在较量。
卓一凡感觉自己要败下阵来,的确,这样的目光他很少见,他的身边除了钱和美女交易之外,很少看见这样清澈动人的眸子,特别是刚才那嫣然一笑,有着惊为仙人的魅力。
他有些神魂颠倒了,所以刚才才迫不急待的抱住她,一阵狂吻后,方发现这个女人不是来投怀送抱的。
他以为她和别的女人一样,是来借口挣钱花的。
这种女人天下到处都是,一扫帚扫一大把,美女遍天涯,良女有几人?他时常心下感慨,冷笑这红尘的可笑之处。
蓝雪妮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一种耻辱感深深的袭来,有如万蚁爬心,恼怒愤恨,还有恶心。
这种流氓,但愿此生不会再相遇。
身后,卓一凡揉揉脸,还有些痛痛的,这痛倒让他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了。在他的感官里,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当一个人拥有一切后,才发现生活也是如此的无聊而寂寞。
多久没有兴奋过了?
卓一凡对着门外叫:“许小姐,进来一下。”
许世娟看着蓝雪妮一行恨恨的离去,心下正开心呢,想必一定是吃了败仗了。她的老板她当然知道,他对美丽的愿意奉献的女人可能会大方,捐款那是相当的困难,因为年轻的老板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对什么活动都不感冒。
许世娟赶紧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扭着小蛮细腰,轻盈的走进办公室,妩媚的展开笑颜,甜蜜的说:“老板,有什么吩咐?”
卓一凡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的说:“帮我查查刚才这位小姐的资料,三天后给我!”
许世娟呆了呆,老板对她感兴趣了?
几丝嫉妒立即爬上双眉,女人和女人之间,即使是陌生,也因为某种情绪而滋生恨意来,微妙而无法言传的女人心结。
这些奇怪的心结,总要惹出多少烟雨风云来。
捐款的事情算是泡汤了,可是美好的日子还得继续期盼。
人如果离开这些美丽的念头,生活就如同粪土没有意味了。
受了卓一凡的奇耻大辱,蓝雪妮很快就遗忘,这种人,就当是生活里的恶梦插曲,不值得放在心上记忆,否则,就是痛苦的回味。
为了省钱,杨重做主只买了二十几顶帐篷,一百个孩子分散在帐篷里,好在是春季,若是炎热的夏季,孩子们非要生病不可。
蓝雪妮主张把服装店收了,让孩子们暂时住进去,院长不肯,再说一间店面,能容纳多少人呢?
院长是个固执的人,她自始至终不愿意离开原来的旧址,也不肯搬到别处去,虽然有人找了一处宅院,但院长说,一切只是暂时的悲观,会有希望的。
也许这座宅院和院长的过去有关吧,蓝雪妮等人私下里这样猜测,不敢去问清楚。院长虽然爱她们,但涉及她的过去,她从来都是冷淡相对。
或许过去有不堪回首,她的过往让她们感觉好奇,却也收敛了一探究竟,对于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们来说,院长就是他们的妈妈,他们爱她,爱到骨髓里去。
然而希望在哪里呢?
蓝雪妮坐在月光之下,天上星星稀少,或许城市里的天空就是如此吧,满天星的日子很难遇见。不是没有星辰,而是城市的万丈灯火掩盖了美丽星辰的光芒,只剩下人间的欲望和霓虹,星如惨淡的梦想,总是挤兑到了不知哪隅,惟有遗憾和愁怅。
霍青容和杨重出去了,杨重是一名体育老师,兼职一家武术教练,拿着双份工资,每月只留下一部分生活费用,其余的钱都用来交给院长了,每次院长都不接,杨重说,儿子挣钱不给妈妈给谁?
院长就是他们共同的妈妈,即使很少说话的云锋,对院长一样的敬爱有加。
蓝雪妮叹息一声,她羡慕霍青容和官婉仪,她们是幸福的。
无论怎样的悲伤,她们身边都有心上人的陪伴,她们的幸福那样无所顾忌,那样清澈宜人,不像自己和云锋,云锋总像一个躲在云层间的外星人,他是那样的叫人捉摸不定,令她恍惚。
3
蓝雪妮迷惘一片,冰冷的石凳子,让她忍不住紧紧抱住双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取暖,春天已经让她感觉了寒意。
官婉仪每个帐篷里转悠,给孩子们盖好被子,脸上是温柔的笑容,这些小弟小妹,跟她们的感情深厚,情同手足,作为长姐的她们,关心和爱,都给了这些幼小的心灵。
有些小家伙睡觉不太老实,被子掉在地上,官婉仪弯下腰,捡起被子,轻轻的给他们盖上,习惯性的摸摸他们的头,孤儿院的孩子最怕感冒生病,一旦感染开,就是一片,所以她们平时都是极小心的照顾着他们。
最后一个是秋紫灵,院里最漂亮的小公主,是所有人的最爱。秋紫灵出生三个月,被狠心的父母扔到孤儿院门口,院长抱回来时,人人喜欢得不得了,又心疼又爱怜,小小的人儿,就初显了美人胚子。转眼之间,长到八岁了,活泼水灵,会唱能跳,学习也非常好,是大家的开心果。
官婉仪习惯性的帮她盖好被子,习惯性的摸摸她的额头,不由一惊,用脸贴在她的额头上,天,好烫!
官婉仪连忙叫呆坐的蓝雪妮:“不好了,雪妮,紫灵又发烧了。”
自从大火过后,秋紫灵三天两头的发烧,吃了药似乎好些,到晚上又会烧起来,虽然是低烧,但也让人焦灼不安。
这些日子,大家都有些精疲力竭,所以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但一个正常的生命常常发烧,就有些蹊跷了。
蓝雪妮连忙跑进来,用手一探,忧心说:“怎么回事呢?不行,明天一定得送医院检查,难不成有别的毛病?”
院长去凤平县了,凤平有一宗产业,是一间大酒楼,据说老字牌的生意,有三十年的历史了。帮她管理酒楼的是陆震华,孩子们管他叫陆爸爸,柳心月不许他们这样称呼,然而孩子们喜欢陆震华,把他当爸爸的尊重,眼里流露出的那份渴望父亲的情感,让柳心月也不忍剥夺他们的梦想,只好随他们去了。
最初叫他陆爸爸的人是蓝雪妮,然后霍青容和官婉仪,男孩子们跟随其后,比起女孩子,男孩子总多了份腼腆,时间久了,他不仅仅是爸爸,还是师父了。
院长思虑了几天,打了几个电话,这电话虽然瞒着他们打的,但蓝雪妮依然偷听明白了,院长要卖掉酒楼,似乎陆爸爸不肯,两人在电话中有了争执,这争执让院长下定决心亲自去走一趟。
临走时,把担子交给了蓝雪妮。
蓝雪妮性情稳重,霍青容急躁,官婉仪柔弱,能挑重任的也只有她了。
院长不在的日子,她们同心协力的打理好孤儿院的一切,方发现做一方院长多么疲累。心底对院长生出百分百的感佩和尊重,她们也是院长一手带大的,那时她才二十多岁,正和她们现在差不多的年纪,有时,她们真想不通,院长为什么年纪轻轻不结婚,要把毫不相识的她们带大。
蓝雪妮曾经悄悄的查过档案,自己和霍青容云锋等人都是一起来的,他们六个人似乎一出世就跟随院长了,而后面来的孩子都多少有点来由,惟独他们六人只有生日年份,除此什么都没有,好像他们是星空上来的人,没有丝毫亲人印记。不像秋紫灵这些孩子,多少有些包裹姓名,还有的有些家庭住址,也有双亲亡故的。
蓝雪妮记得很小的时候,云锋曾经说过一句话:“我们的父母可能都跟院长有关。”
云锋从小个性独立敏感,他关注着院长的一举一动,他从小就比别人多了份思想和探索。
院长真的会认识自己的父母吗?
蓝雪妮只敢悄悄的想,不敢去问院长,即使问了,她知道也不会得到答案。
她心中存在太多的疑惑,云锋似乎一直没有放下了解真相,鹿云蝶几次三番让她们去月色云间,孤儿院无故失火,这些都让她暗暗猜疑,眼下秋紫灵又病了,真有些愁上加愁。
等霍青容回来,一听秋紫灵病了,急说:“不能等明天,赶紧晚上送走吧,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呢?”
“这么晚了,医院有主治大夫吗?”官婉仪忧心说。
“等到明天吧,低烧,应该能扛到明天,天一亮,我就带紫灵去医院,院里婉仪看着,我和青容一起去。”蓝雪妮看看手机,时间不早了,一切等到明天吧。
明天是希望,不是吗?好不容易拿了化验单,等大夫看过,那口罩下面的红唇吐出一句话:“这孩子要住院,可能是白血病,我们进一步检查确定一下。”
医生是女的,从她说话的语气,还有那细长的没有鱼尾纹的眼睛看来,应该很年轻,很年轻的医生说出来的话一瞬间让她们震惊,但又不太相信,怎么可能呢?这样一个活泼聪慧的生命会是白血病?
两人吓出一身汗,晕沉沉的,心掉入谷底的昏暗。
秋紫灵坐在外面的靠椅上,一边翻着画书,一边笑个不停,她看的是《蓝豆》,一个挺搞笑的女孩子,蓝雪妮闲时也好翻这些小画书,笑掉一把眼泪,心下很是佩服作者的睿智和幽默。
两人走出来,一个去办理住院手续,一个陪着秋紫灵。
霍青容忧伤的看着欢乐的秋紫灵,内心涌上一波一波的痛苦和无奈。
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吗?为什么我们会如此不幸?出生就被父母抛弃,还要忍受病痛和贫穷的折磨?
她有些绝望,或许这就是她们的宿命,如果紫灵真的是白血病,我们该怎么办?
霍青容忍不住抱住秋紫灵,泪轻轻滑落。
一滴泪掉到秋紫灵的手上,她惊讶的说:“容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姐姐眼睛有点不舒服,这医院里太闷了。”霍青容连忙打岔,秋紫灵一向鬼精鬼精的,她们不想让她知道她的病,即使真的严重,也将是她们来心疼,她们只要看到她开心,就非常的舒坦了。
秋紫灵放下书,狐疑的目光盯牢霍青容的脸,这张脸一向豪爽急性,没有什么事能隐藏得住,喜和忧都是那样坦率的摆在脸上,所以在孤儿院里,她是最透明的。
秋紫灵闪着黑珍珠一样的眼睛,说:“容姐姐,你一定有事隐瞒我!是不是我的病很重?容姐姐告诉我实话。”
小小的人儿,说起话来,口气像大人,或许孤儿院的孩子们都是早熟的,跟环境有关吧,缺少父母爱的心灵,总是容易敏感而显得聪慧灵秀。
霍青容摇摇头,压抑着内心的伤痛,温柔说:“傻丫头,没事,你的病没事,只是要住院再做一些检查,很快就回家,相信姐姐吧。”
蓝雪妮急速走过来,看了她们一眼,定定心神,委婉一笑,说:“紫灵,手续办好了,你要在医院里住上几天,不用担心,什么事都没有,我和青容姐姐会陪着你的,紫灵开开心心的啊,你开心,我们就开心。”
秋紫灵看看霍青容,再瞅瞅蓝雪妮,她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落寞,这种色彩是很少的,一定和自己有关。
秋紫灵懂事的点点头,笑:“好,我不怕,我住院,姐姐放心,紫灵不怕疼。”
在她的潜意识里,住院的人一定是很疼的。尽管自己现在不疼,可是以后会疼吧,蓝雪妮心一痛,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碎,她强忍住眼泪,牵着秋紫灵的手,去找门牌号。
医院最是让人不愿意来的地方,不仅繁琐,而且给人焦灼和忧虑,医院是生命抱有希望的地方,也是让生命感受痛苦和绝望的地方,两种极端,在医院里最显得透彻而无奈。
4
人生最怕面对的就是绝症的折磨,偏偏秋紫灵得的就是白血病。
拿到检查报告的瞬间,霍青容呆怔。蓝雪妮呆怔。
秋紫灵打了点滴,昏昏睡去,一脸的疲倦,秀气的脸上,有一种隐忍的泪。或许她不想哭,害怕眼泪让姐姐们难受。
霍青容捂着嘴,不让哭声发出来。
蓝雪妮呆呆的看着沉睡中的秋紫灵,强忍的眼泪控制不住如珠洒落。
抚摸着那细腻白玉般的脸庞,多么可人的小姑娘。
蓝雪妮心里在狂叫,老天,你为什么如此折磨人呢?还让不让我们活下去?活着如此艰难吗?
难道成为孤儿的那一天,就注定了我们比别人痛苦吗?
她的内心有如烈火烧焚,第一次,对这个社会有了一种迷惘和沧桑感,她一直认为,这世间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坚强和乐观,一切都会度过去,即使亲生父母不要她,她有孤儿院的一帮兄弟姐妹,就足够温暖一生了。
然而栖身的孤儿院烧毁了,筹备新家的善款没有着落,这里,最爱的小妹妹又重病,如何是好呢?
一种凄惶感如风飘至,惟有泪沿着眼角行行,突然之间,好渴望金钱,如果有了钱一切都能解决,有了钱,小紫灵就不用受折磨了。
蓝雪妮从包中拿出那张名片,犹记得那句话:我等着你们!
说这话的主人是鹿云蝶,一个美丽的名字,一个美丽娇艳的女人,是“月色云间”的老板。“月色云间”是当地最大的夜总会,听说那里的消费是一流的,那里的气派有如皇宫,光看外表的金碧辉煌,就知道绝非一般之地。
蓝雪妮不太了解夜总会具体什么性质,霍青容说是妓女的聚焦地,高级妓女,出了好多名妓。蓝雪妮吓了一跳,会是那种地方吗?
不管是什么地方,她突然觉得,自己都要去找一找鹿云蝶,看在认识一场,请她救救秋紫灵,救救孤儿院的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
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她蓦地地站起来,说:“青容,你在这里照顾紫灵,我去找捐款,无论如何,我要救紫灵。”
她急急的转身向外跑去。
身后是霍青容迷惘的眼神,想叫,又不敢,怕惊醒了睡着的秋紫灵。
心底一阵寒凉逼来,难道她要去找卓一凡?那个流氓能相信?此时她才发现,如果人能有孙悟空的分身法就好了,那么她就可以跟着她一起去,保护姐妹是她的责任,从小她就是侠义心肠,在孤儿院里有着侠女的称号。
记得院里有些小弟小妹刚上学那会儿,常常受同学们欺负,小弟小妹们悄悄的哭,霍青容问清楚原因后,愣是跟在后面接送一个月,并用凶狠的眼神瞪着那些欺负他们的孩子,直吓得那些小孩一个个往后躲,生怕她的拳头会砸过来。
霍青容双手插腰,笑笑的说:“小朋友,以后对同学好点,不然,姐姐要找你们的爸爸妈妈了,或者找老师也行。再不听话,姐姐要打人了。”
孩子们乖了,不敢再欺负。或许恶人真怕恶人磨吧,打人的孩子反而成了小弟小妹们的朋友,看着他们开心的笑容,霍青容一脸的得意。
蓝雪妮总是笑她干脆一心钻研武功,做一代侠女算了,问遍天下不平事,江湖任逍遥,多美的人生。
霍青容翻翻美丽的眸子,说:“我要做了侠女,第一个就是保护你,谁叫你这么美,总觉得你的美是老天爷故意生的,就是为了给你一个不平凡的人生际遇。”
的确,蓝雪妮的美是那种见一眼就无法忘记的精致。任谁都有一种想拥有的冲动,她是人间的绝色,却有如天上的仙女,给人半丝不沾惹烟雨红尘的优雅气质。
她的美不仅仅让男人垂涎欲滴,也让女人惊艳羡慕。
一个女人美到让男人沉迷,让女人嫉妒,就是天生尤物,并一定有着她特定的故事。
眼下,似乎是她故事的开始。
霍青容凭着她敏锐的直觉,蓝雪妮是要破釜沉舟了。
生活总是在某些时候要逼人去做些艰难的选择。
哪怕这种选择是错误的,也要一脚踏进去,因为没有其它可走的路。
蓝雪妮急急的脚步走到路上,半天也打不到的士,阳光虽然不烈,但她的脸上却有了汗珠,人一急,就剩下汗水来粘附了。
蓦地,一辆红色跑车停到她面前,车门打开,吓了蓝雪妮一跳,转身欲跑,一支强有力的胳膊伸手拉住了她,一用力,蓝雪妮被拖进了车子。
蓝雪妮脸色苍白,努力想挣脱他的手,他邪恶一笑:“不想死,就乖乖的,我开车喜欢狂飙,你再动,车子就真的在路上跳舞了。”
蓝雪妮只好安静,口里恨恨的叫:“卓一凡,你真是阴魂不散,我讨厌你。”
“哈哈哈!”卓一凡夸张的大笑几声,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揽住她的纤腰,脸贴在她白皙的脸上,嘴唇搜索着她的嘴唇,他的力量那样大,仿佛天生就有一股控制人的神力,蓝雪妮躲避着他的攻击,恨不得咬他的脸,咬个稀巴烂才解气。
两人扭斗着,车子激烈的晃动,蓝雪妮用脚去跺他,又急又慌,生命此时与她,越发的宝贵,因为秋紫灵需要她去救。
卓一凡猛地放开她,意味深长一笑,那笑里依然是那副邪气,说:“不急,迟早你是我的杯中酒。我还不想你早死!”
说着,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快速向前冲去,仿佛在地上飞一样,蓝雪妮吓得抓紧他的胳膊,肚里翻江倒海般想吐。又急又气,这样的车速,等于和找死没有区别。
这个人一定是变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卓一凡才停下车子,拉下昏昏沉沉的蓝雪妮,看她那副花容惨白迷离失魂的样子,一皱眉,说:“有那么夸张吗,小姐?坐我车子的女人多了,没有一个象你这样的,有这么娇弱吗?还是故意装给我看的,让我怜香惜玉啊?”
蓝雪妮有气无力,连惊带吓,魂魄也丢了一半,不想理他,又难解气,伸手想打在他的脸上,被他一把抓住,身子软绵绵倒在他的怀里。
5
卓一凡搂住她的腰,低头戏谑的看着她,这女人,真软绵,是真还是假,他第一次有些分不清了。或许女人见多了,真真假假对他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只想寻找猎物,在他眼里,女人如草芥,踩踩就过去,回头,女人依旧,哪怕断裂了,来年依然青青站立,有时,他也弄不懂女人到底是什么,或者根本不想懂。
他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爱情让他受尽伤害,从此再也不相信爱情,天性里的放浪形骸,让他游戏人生,反正有的是钱,不玩白不玩,来到世界,就要精彩缤纷,女人只是他生活里的一朵佐料。
蓝雪妮感觉到他热烈的眸子,那里有一股欲火在燃烧,她惊骇,努力抬起头,方发现眼前是一幢豪华的别墅,想来是他猎艳的场所了。
一时间,百感交集,又怕又恐惧,自己哪里是他的对手,在他的手里,娇弱的身子不过是一块软布,想捏就捏个破碎。
蓝雪妮努力让自己清醒,他飙车的速度让人差不多死过一回,从阎王爷手里活着回来,她有些勇气了。
不畏惧死亡,还能有什么可怕的呢?
蓝雪妮挺直身子,他控制着自己的腰身,但控制不住她的灵魂。
蓝雪妮冷冷地说:“你把我当作什么?是你玩刺激的猎物?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就这样流氓野蛮吗?卓大少爷,我告诉你,我不是路边的野花,也不是你那些情妇里的破烂女人,我对你除了讨厌,什么感觉都没有,你那些臭钱,我半分都没有兴趣,你要玩,还是去找那些愿意和你玩的女人,不要来缠着我,我很多事情要做,我很烦你,知道吗?”
蓝雪妮越说越激动,本来心境就糟糕就烦透,偏偏这人要来纠结她,真有要气死的感觉,甚至有泼妇骂街的气势了。
卓一凡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她发起脾气来,脸更加红润,象一朵带刺的玫瑰,娇艳欲滴,也格外的妩媚野性。在他的女人里,似乎找不到这样有气场的女人,至少没有人敢骂他,也没有人会拒绝他,或许来得太容易,才觉得女人太没有趣味吧。
卓一凡懒得说话,霸道的把她往别墅门口牵,他相信,任何高傲的女人进了他的别墅,都是一个德行。他手里用着暗劲,还不如说拉,蓝雪妮一直在奋力挣扎,和他较着劲。
蓝雪妮真急了,进了别墅,自己还能完整的出来吗?他会不会把自己锁起来?听说过有些变态狂,把女人关起来,一丝不挂,变着法子折磨的。
越想越恐怖,蓝雪妮猛地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卓一凡痛得一声叫,举起巴掌,想扇,蓦地放下来,不知怎么的,有些不舍,蓝雪妮恨恨的看着他。
卓一凡被激起一股激情,从来没有过的激情,倏地拦腰抱起她,冷漠说:“今天我偏不放你走,我要好好的折磨折磨你这放肆的女人!”
蓝雪妮想哭,拼命的又踢又打又咬,凡是女人能使出的招数都尽量用。
他抱得她紧紧的,即使她咬他,咬得他生痛生痛,也不吭声,今天他和她杠上了。
靠近别墅的门,他按了门铃,门缓缓打开了,她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应该是佣人来接他了。
绝望涌上心头,难道真的死定了?
突然,她听见一声木棍闷响,随着一股风去,卓一凡慢慢倒在地上,一只厚厚的手掌拉住蓝雪妮的手,带着她神速飞跑。
身后,她听见一阵慌乱的叫声:“大少爷!你怎么了,大少爷!快来人啊,快来人,快把大少爷弄进去,大少爷晕倒了!”
蓝雪妮惊魂未定,想看清楚拉她手的人,奈何那人不声不吭,只是把她塞进一辆蓝色的车子,发动油门,急速转弯,跑向一条她渐渐熟悉的道路。
车子跑得飞快,若是平时,蓝雪妮定要吓个半死,然而刚才经历过卓一凡的疯狂飙车,现在的车速,那是小巫见大巫了,心境出奇的镇定。
她只能在车中看到他的背影,后背不宽不瘦,身子挺直,穿着一件黑色风衣,戴着一顶很酷的黑色帽子,说不清是什么款式,但很好看,使他整个人看起来,一定有一张英俊的脸。只是风衣的领子高高竖起,她看不到他的相貌,镜中所折射出来的是直直的高高的鼻子,很有男人味道。
心里这样想着,不由红了脸,刚逃出老虎窝,这里研究男人,让她脸红心跳。
蓝雪妮轻声问:“你带我去哪里?”她没有说,谢谢你救我。不是不想说,而是觉得没有必要说,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弄不清楚,或许是被惊吓过度了,没有了正常的思维吧。
男人没有回答,车内一种逼袭人的静谧。
不肯回答通常有两种情况,一种不屑回答,一种懒得说话,很明显那男人属于后者。
蓝雪妮摇摇头,眼下的日子遇上的人一个个都不正常,弄得自己也快不正常了,或许生活本来就是不正常的,只是她方发现而已。平静的日子从来不觉得得什么,一旦事故一件接着一件,就有些摸不着方向感了。
除了迷惘还是迷惘,心底些许悲凉。
意念随着安静一点一点的空洞,空洞到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随遇而安吧。
蓝雪妮疲倦的靠在沙发坐里,很柔软很舒服,迷迷糊糊中竟然睡着了。
时空过去多久了?当她被男人轻柔拍醒后,头脑蒙蒙的,愣了会儿,清醒过来,脸蓦地红透了。除了云锋,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在男人面前睡觉,而且睡得那样安稳那样不防备,仿佛他是自己多年的老友一样。
男人帽子盖住了脸,依然只看到高高的好看的鼻梁,他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蓝雪妮急忙下了车,不由愣住,眼前赫然是“月色云间”那瑰丽的大门,粉红的墙壁,粉红的台阶,粉红的柱子,包括门童的衣着都是粉红色,在一片娇艳的粉红色中,是那块金色牌匾,请的名家抒写的四个大字:“月色云间”。
据外界传说,这名字里有一定的含义,不仅仅隐寓着美艳绝色,更有一段段香艳的故事,而流传最广的,就是关于鹿云蝶这个人的神秘。名字里有她自己的一个字,另外三个代表着她曾经最好的姐妹们,除此之外,外界对她的了解一无所知,来自哪里,又有多少年,没有人能确切的说清楚,一切就有了揣测和臆想。
来“月色云间”消费的都是达官贵人,商场上的大老板,官场上的一流人物,从来官与商都是相结合的,有官在就有商机在。
蓝雪妮咬咬牙,除了走进这道门,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去帮助身边的人。
她只是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何会救她,为什么知道她要来月色云间,自己心里的想法连霍青容都猜测不到,他怎么会断定自己来的方向?
【第三章:月色云间】
1
蓝雪妮无瑕顾及这些疑问了,现在的她,只想来碰碰运气,凭直觉,鹿云蝶会帮助她,而且一定会给予她希望。
女人对女人的感觉从来就是很准的。
似乎有感应,身后那个男人冷漠的声音说:“她会帮助你的,但你要想好答应的条件。”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间想不起来。
蓝雪妮诧异的看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那标准秀绝的鼻子,他似乎在提醒她些什么。这是关心吗?
蓝雪妮终于轻声说:“谢谢!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蓝雪妮头也不回的走上粉红台阶,有一种壮士断腕的悲壮。
她感觉到身后有双锐利的眼睛,而且一定是带着数种情结,因为她对这个男人也有一种感觉,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
的确,男人脸上有一种痛苦,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蓝雪妮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被尊重。一个美丽的女子,坐在他的身旁,能够安稳的睡觉,那要一种怎样的心境,要么是非常天真纯洁,要么是因为信任,显然蓝雪妮给他的是信任,因为他救了她,所以她相信他。
她说他是好人,他不由想笑,痛苦的笑。他不知道什么叫好人,他只知道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只有坏人才能做得出来。
男人看着她上了台阶,看着她递上名片,看着门童惊讶的眼神,然后看着她跟随腰枝摇摆的漂亮迎宾小姐,安然的走进里间。
她去的方向,是鹿云蝶的办公室。
男人冷冷的看着这一切,默默的一拉帽沿,钻进自己的车子。等他泊好车,再出来的时候,帽子已经去掉,风衣也不见。身上是一套黑色的休闲服,脚上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仿佛一轻松的休闲人士。
他静静的上了台阶,通过门堂的时候,门童和迎宾小姐都发出热情的呼唤:“韦少爷,蝶姐大说,你回来了直接去‘云房’找她。”
韦少爷点点头,冰冷的神情挂在脸上,这里的人习惯了他的冷,也习惯了他独来独往,他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往往出其不意就会降临,所以“月色云间”的人要想找到他,只有等待他自动出现,否则一切的寻觅都是白搭。
“云房”就是鹿云蝶休息的房间,通常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接近。在“月色云间”,“云房”是禁地,没有经过允许,是不能擅自出入的,甚至踏近旁边也要接受检查,偌有半点差错,就要面临责罚,所以一般人不会去惹事非,自找无趣,而小姐们更是。
迎宾小姐在前面轻盈的扭着身姿,蓝雪妮跟随其后,一边观赏着豪华的大厅,先进的音响设备,七彩的壁灯,旋转的舞台,流泻着云彩般的梦境,一对对狂欢的人,或饮酒,或聊天,或对跳,或唱歌,热闹非凡,恍若进了人间天堂。
再往里走,靠边是一排排光鲜的真皮沙发,上面坐的当然是一群丽人,并没有想像中的衣着暴露,而是各色气质,也不浓妆艳抹,非常的养眼悦目。大厅内光芒辉煌,有如进了皇宫,那气氛真是无法想像的浓烈,所谓纸醉金迷原来就是如此这般吧。
上了二楼,楼梯仿佛镀了金,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惹得蓝雪妮都不敢用力去踩地下那美丽的地板,感觉踩在真空里一样。抬头吃了一惊,尹曼姗正迈着模特般的美丽步伐盈盈下楼,一袭白色旗袍,裹住曼妙的身姿,长发飘飘,一阵香气扑面而来,清新而醉人。
尹曼姗高傲的头颅,一如天鹅般昂起,胸部因为身姿毕挺显得分外丰满诱人,她用眼角斜视着她,似乎在她眼里,蓝雪妮不过是泥土里的女娃娃,虽然天生丽质,然而无论走路衣着都是土包子一个,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
尹曼姗哼一声,冷冷飘去,香气里荡来一句话:“蓝雪妮,蝶姐大喜欢你,但我不喜欢你,一点风情也没有,做我们这一行的,要风情,要性感,学着点吧。再有,你记住了,你只所以能来月色云间,是我的功劳。”
蓝雪妮有心想反驳几句,念头一闪,微微一笑,我只是来找帮忙的,又不是来做妓女!一种悲哀的感觉涌上心头,难道人穷,连妓女都可以任意嘲讽吗?
也许这就是个赤红年代,笑贫不笑娼吧。在心底,她认定了她的职业不光彩。
人穷长得美也是一种无奈,脑海里闪过卓一凡那邪气的脸庞,心底充满了沮丧。
容不得她再思量,迎宾小姐已经领她进到门边,礼貌性的一弯腰,清婉的说:“小姐请进,蝶姐大在里面等你!”
她怎么知道我要来?这样的念头一掠而过,因为门已经打开,鹿云蝶一脸笑容,那笑容里洋溢着满满的欢喜,伸手牵过蓝雪妮,温婉的声音,有如天赖:“雪妮,你来了,我说过,总有一天,你们会来找我的。”
蓝雪妮青涩一笑,忍不住问:“为什么这样说?难道你有预卜未知的能力?知道这一切都会发生?”
鹿云蝶牵她坐在沙发里,起身倒杯水递给她,笑:“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因为曼姗曾经说她见过三位绝色佳人,我们做这一行的,最喜欢打听的就是哪里有美人。那天见面后,果然让我惊艳,所以我就关注你们的行踪啊。”
原来尹曼姗接近她们,是因为月色云间啊,蓝雪妮瞬间恍悟。
鹿云蝶锐利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变化,灿若桃花的笑:“雪妮,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做夜总会的,需要丽人,没有丽人无法支撑台面,这些年,我只所以能把月色云间做到本城第一家,不是因为我有多大的本事,而是因为我一直在寻找新的丽人,没有绝色名花,要想把夜总会壮大辉煌,那是不可能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蓝雪妮惊了惊,冷静的说:“原来你一直想我们几个来这里?我们不会做的,为钱出卖自己,我做不到,青容和婉仪也做不到。蝶姐大看错我们了!”
蓝雪妮说着起身,原来人家是当摇钱树来挖掘她们的,自己倒自动送上门来被凌辱,一股热血冲上脑门,脚向门外走去。
鹿云蝶微微一笑:“雪妮,不用急,你可以慢慢想,我给你时间想,可是你们孤儿院不给你时间,秋紫灵不给你时间,他们都等着你们这几个长姐来救命,难道为他们牺牲自己,不可以吗?再说,你没有弄清楚这里的性质,为什么就自以为是的想当然呢?难道我要你卖身了吗?”
蓝雪妮冷冷的说:“难道在这种地方工作,不是卖身还卖艺?”
2
空气有些沉寂,话不投机半句多。蓝雪妮越发的郁闷,今天是怎么了?没有一件开心的事情发生。
鹿云蝶美丽的眸子盯牢她,够爽快的女孩子,她没来由的喜欢她。
她优柔灿笑:“眼见才为实,不是吗?我们这里的姑娘是凭着自己的才色吃饭,但决不是卖身,有那自愿做小做情人的,我不管,出了我的店门,任她们私下里折腾。但我这里决不是身体交易,而是纯粹的娱乐,所谓的纸醉金迷,可能就是这样一种见证,未必与欲有关,但一定与色相连。”
蓝雪妮一阵眩晕,还不是一样的性质?没有色哪来欲?
鹿云蝶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婉转一笑:“你知道来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吗?达官名流,商界精英,没有钱的人是进不来的,也不敢进。我们这里的每一位姑娘都经过严格培训层层挑选,没有一定的素质无法担任歌女舞女陪聊陪酒女郎,也无法赚到相应的票子。你刚才进来也看到了,她们都是有着高贵气质和素养的闺秀,每一个进来的人,很快就会适应这里的生活。相信我,没有人逼迫你们做不想做的事情,除非自愿。”
鹿云蝶牢牢的看住她,温柔的说:“雪妮,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怕自己会在这种环境中沉沦吗?我要告诉你的惟一理由,是因为月色云间与别的娱乐场所不一样,来月色云间,你绝不会辱没了自己,你永远是你,除非你自己想改变,否则没有人能逼迫你失掉本色。”
这话有一定的挑战性,蓝雪妮心头一跳,做什么样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跟环境无关,只在于自己的心态与姿态。
出污泥而不染,其实是大部分人的生活情形,只是很多人看不透这个道理罢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自己真能做到成全别人而甘愿冒险吗?
蓝雪妮咬咬唇,说:“蝶姐大,我是来请求你捐款救助的,不是来当什么舞女歌女,难道我不当歌女舞女,蝶姐大就不肯援手了吗?”
鹿云蝶微微一笑,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壶,那是一件小巧的茶具,用来泡功夫茶的,她这样的休闲,的确有大把的时间来把玩茶艺。
蓝雪妮趁机打量着房间,室内的装饰自然美丽豪华,有着近乎奢侈的摆设,这里也许随意拿出一件物什,都是价钱不菲的。
例如鹿云蝶手中的茶具,素白的花纹,图案是牡丹骨朵,富贵而悠闲堂皇。她静静的一杯一杯的环倒,有如一个超级的茶艺师,速度轻柔而敏捷,雅扣琵琶弦,一双精致洁白的素手,在空中翻飞,那姿势似弹古筝,让人无限遐想,回味无穷。屋内飘溢着淡淡的幽香,茶叶渐渐消逝,留下的只是一杯又一杯的绿茶。
蓝雪妮安静的欣赏她泡茶,像看一个仕女在绣花。默默品尝着她递过来的茶,舌尖饱满了茶的香气和甘甜。
等待她的回答是煎熬人心的,求人的感觉非常不好,但求人不是为自己,多少有些安慰。
鹿云蝶慢慢品完一杯茶,饶有兴致的说:“你看,没有茶叶,泡不了简单的茶,没有茶品就喝白开水,这倒没有什么,不过是人生之味平淡些罢了。可是生活常常不给人简单度日的,所以人总是在寻找好茶。”
鹿云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色氤氲,浮着好看的绿色,缓缓说:“好茶是有了,若是没有了好茶具,纵然茶叶再香,也无法释放茶叶那超然的清香,若有了好的茶艺师,那茶叶和茶具都有了安然之所,相得益彰,各得其乐。”
蓝雪妮放下茶杯,神情有些悲凉:“美女是茶,月色云间是茶具,那你就是茶艺师,可是我不想做茶,只想做纯净的水,难道这样的人生有错吗?”
“没有错,人要过怎样的人生,绝对没有对错之分,只有选择之好坏。甚至错的往往是美貌,人的美貌是天注定的,注定的美貌总有不同的人生际遇,你说宿命也好,孽缘也罢,美貌就是一种债,对上苍的债。”鹿云蝶突然脸上袭上一层悲伤,或许她的美貌,一定给她带来过痛苦人生,一个绝美的女人,哪怕有瞬间的悲伤闪烁,那也是让人心动的。
蓝雪妮心头有种怪怪的感觉,说不上来的,莫名之间,对她有了种倾慕的好感。
鹿云蝶品了一口茶,她品茶的姿态优雅而高贵,抬起头来时,脸上的神色恢复平静,“通常来说,美只有四种命运,一种是成名成家,例如明星,光艳一生的是幸运,弄不好身败名裂,落得个千夫所指。二种是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成功的事业,失败的婚姻,甚至透支着生命,骨子里也一样渴望做个小市民。三种名妓,结局大多不会好到哪里去,但若善于处理,一样会光环恒久,例如秦怀八艳。第四种的美是可惜造物主的赠送,空有其壳,没有其质,只是空负了美貌的使命,落得个自怨自艾,庸庸俗俗一生。哪一种美都是让人惊叹的,关键是你怎样活出最精彩的滋味。”
“难道做妓女也会有滋味吗?蝶姐大,你这些说词,我无法认同,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我空负了上天赋予的美貌,然而美貌是天生的,我并没有想得到它,所以对于我,美是一种负担,不是生活的本质,夸大了自己的美才是真正的错误。”
蓝雪妮站起身,安宁一笑:“蝶姐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不肯救援的,虽然钱对你说来,不过是杯中一叶,也许我成了这一片茶叶,就有了金钱,但我绝不会让自己受制任何人。如果美貌是我的宿敌,我宁愿做一个丑陋的女人。再见,打扰了。”
蓝雪妮急速的向门外走去,听她一番说教,头要爆炸,这些词以前虽然没有听过,并不觉得那就是智慧,充其量,她只是想让自己加入她的烟花之地,做她手中的棋子,摆弄人生,做一个纸醉金迷的人罢了。
这世间的灯红酒绿,到底来自于精明的女人还是贪恋的男人?
她弄不懂这个问题,也不想明白,恨不能立即从这里消失。
洁身自好的人是不来这种地方的,她为自己的莽撞懊恼不安,也为自己白白浪费时间而心痛。
鹿云蝶温柔的叫住了她,那发自女人最美的声音的呼唤,让她有些迷离,这声音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震住骄傲的她。
鹿云蝶从桌上拿起一张支票,递给蓝雪妮:“拿着,这里有你需要的数字,甚至更多。我没有和你谈条件,而是想让你明白,我爱惜你们的美貌,就如爱惜人才一样,美是被欣赏的,不是用来虚度,用你的美打造光彩动人的人生,也许在你眼里是一种罪过,但在我心中是一种享受。”
蓝雪妮迟疑的看着她,心头充满了疑惑。鹿云蝶牵过她的手,把支票放进她掌心里,柔声细语:“我不是说客,硬要说服你同意我的观点,我这里的姑娘们,很多是自愿来的,一是为了享受,二是因为不愿意浪费自己的美。你记住,我这里没有卖身的姑娘,只有以色度人生的人,然后达到她们自己的目的,没有人说她们错,我也不能。如果我是导演,那么她们自己就是演员,月色云间只是成功的舞台而已。钱你拿着,不要有什么想法,如果你和你的姐妹们不肯来,我决不会强迫。遇上困难了,来找我。”
蓝雪妮呆了呆,心有些慌乱,有若梦中,再低头一看支票上的数字,吓了一跳,六百万?真的吗?
3
这样庞大的数字,让蓝雪妮呆怔,有若梦中,尽管她曾经找卓一凡要五百万,那也只是激他的,明知道不可能,所以才讽刺。
六百万,拿在手里好沉重的感觉,真的没有任何条件,她有些不敢相信。
鹿云蝶不再看她,淡定的坐着,淡定的喝茶,美丽纤长的手指,如蝶飘飞,舞动着精巧的茶具,又去泡她的功夫茶,那神情,太过镇定自若,也或许自己真的没有见过世面。
蓝雪妮恍惚,她只瞧得见她对金钱的随意,看不到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鹿云蝶头也不抬,淡淡的说:“去吧,快去救秋紫灵,这个小姑娘,我也挺喜欢,我希望她好好的活着,生命是可贵的,只要有可能,我愿意拯救苦难的生命,钱对我没有用处。”
蓝雪妮沉默不语,或许语言已经很苍白了,苍白到捡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她心中的感激,还有各种无法言明的情愫。
对鹿云蝶,她始终有着一种好感,好感来自何处,她弄不明白,或许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理由吧。
当然,她承认,鹿云蝶是美的,即使人到中年,她的美依然倾城。
成熟的美让人仰望,那份优雅绝对是让任何一个年轻女子羡慕崇拜的。
凭敏感的思维,她相信,鹿云蝶一定有着非凡的过往。那过往里定是有着惊涛骇浪的故事。而她对她们姐妹的了解自然也是经过一番侦察的,因为她连秋紫灵都知道,听她的意思,似乎见过紫灵,一个小小的孤儿,她都看在了眼里,那么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她关注她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因为她说的,只是想当一个好的茶艺师?
蓝雪妮突然之间对她充满了好奇,这个女人太过神秘了。
神秘到让人欣赏,绝不是害怕。
因为绝色美人,哪怕带毒,也会让世人咬牙切齿的喜欢。
钱拿到了,而且是意想不到的大额,这样的数字即使放到包里,哪怕紧紧抱住,也是让人恐惧成分,她惶恐的出门,因为慌乱,撞到一个人的身上。胳膊肘仿佛要断裂般,一阵疼痛袭来,泪差点要落下。
“不好意思,蓝小姐,我撞疼你了。”被撞的人跟她道歉,其实他自己的腰部也因为她的慌张而撞得生疼。
蓝雪妮抬头看了他一眼,是个很酷的家伙,方脸,高挺的鼻梁,刚毅的唇角,显出一抹冷诮的味道。
蓝雪妮摇摇头,因为疼,不想说话,揉着胳膊,快步下了楼。
下楼的瞬间,她蓦地想到,这个人怎么知道她姓蓝?她蓦然转身,看见一双深沉的眸子,那眸子里有抹怪怪的神采,她拿捏不准是什么颜色。男人见她注视他,脸上飘浮了一层冷漠,收回眼光,径直向鹿云蝶的房间方向走去。
蓝雪妮有些疑惑,沉思着下楼。她看见了尹曼姗。
尹曼姗站在舞台上,唱的是“忘情水”,那也是她喜欢的一首歌。尹曼姗的歌声动听,拿着麦克风,轻扭着身姿,灵巧而曼妙,美艳而带有一抹笑容,那样的笑容是她不曾见过的,她一直觉得,尹曼姗不会笑,原来笑起来如此动人。
女子再刁蛮,只要有愉悦的笑容,也是让人生出另类情愫来。
或许,她的外表并不是真的冷酷无情。
不知怎的,有个念头冒出来,这里的男人女人个个不简单,他们每个人都像一道谜。
谜底深不可测。
她看见了尹曼姗,尹曼姗同样看见了她。
尹曼姗收拾了笑容,冷又浮上来了。蓝雪妮淡淡一笑,她和她难道有前世的心结?
生活有如一股暗礁,哪里都是不可思议的人,攀着波涛滚滚的浪花,扑打的是暗礁深处那缕牵扯不断的细丝。
她和她,或许有一天会较量一番吧?
这是蓝雪妮心底刚冒出来的一种感觉,而且这感觉就在肩上的包里,拿到这张六百万支票的时刻是迷乱的,可是现在她有些清醒了,她似乎看到自己正处在暗礁中,一切的一切都把她逼向这暗流深处。
如果生活是不幸的,那就去走出不幸,因为不幸也是幸运的根基。
蓝雪妮这里心潮澎湃,刚才被她撞痛的男人,悄悄的站在黑暗一隅,静静看她离去,脸上的表情像麻木,又像是因为积累了太多的痛苦而阴郁。
他转身走向鹿云蝶的门,敲敲门,里面传来鹿云蝶温柔的声音:“阿开,进来吧,妈等你很久了。“
韦开嘴角浮上一丝落漠的笑容,从他的敲门声里,能听出是他,也只有义母鹿云蝶了,因为他是她带大的,他的一举一动,逃脱不了她锐利的眼神和心机。
她如果城府深不可测,那他同样是。
名师出高徒,极少虚妄。
鹿云蝶递给他一杯茶,上好的龙井茶。韦开一气喝完,说:“他对蓝雪妮看样子动情了。”
“哦?还会有这样的事情?”鹿云蝶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笑:“卓大少爷一向百毒不浸,看来人总会有克星的,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好,只要他喜欢上她,我就有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韦开静静看着她,只要她开心,他就会去做。执行她的命令,是他感恩的方式,哪怕这报恩是要杀人,他也心甘情愿。
鹿云蝶收回微笑的目光,眼睛定在韦开的身上,优柔的说:“阿开,你觉得这一次能完成我们的计划吗?”
“未来的掌控权不是在妈手里吗?”韦开淡淡说。
鹿云蝶笑了:“不错,掌控权的确在我的手心里。当年紫宣让我失望,否则我的仇早就得报,也不知道紫宣过得怎么样了,毕竟母女一场,我还是很想念她。阿开,有机会你安排我和她见一面。”
“好,我会想办法找到紫宣的。妈,你对紫宣的宽容,我相信她一定也很想念你。总有一天,会见面的。”想到紫宣,韦开对鹿云蝶充满了敬意,当年以为她会惩罚她的,想不到,她竟然放她远走高飞。
鹿云蝶叹息一声。
很多事情都已成为过去,可是感情永远不会断裂。如果能够忘记过去,那么今天的鹿云蝶何苦如此辛苦呢?
她的眼前只有过往,现在只是为了过往而存在。
烟雨红尘,她是为仇恨而积极人生。
为了那些死去的姐妹,为了那些亲爱的兄弟,也为了最心爱的和最亲的人。
背在身上的负担太重了,血海般的深恨。
二十二年过去,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柔弱的女子。今天的她,是商场上的女强人,也是娱乐场上的大姐大。
都叫她蝶姐大。这样的称呼带着尊重,只有她知道,还有她的耻辱。
本是大家闺秀的她,当年冰清玉洁倾国倾城,如今拥有一座呼风唤雨的娱乐城,金碧辉煌的城池里,有她最无奈的红尘风景。
人生,太叫人措手不及。
惟深夜的泪,让她清醒的知道,她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鹿云蝶靠在椅背上,疲倦的闭上眼睛,眼前闪现他亲切的面庞,她喃喃低叫:云冲,云冲,如果你在,该有多好……
【第四章:不问为什么】
1
蓝雪妮赶到医院的时候,秋紫灵正在打点滴。霍青容在给她读故事,看到她一脸风尘的进来,停下阅读,关心的眼光扫过来。
蓝雪妮温温一笑:“没事,你继续读。”俯下身,看着闭眼的秋紫灵,她脸色苍白,依然是低烧不退。蓝雪妮心疼的摸摸她的前额,温柔说:“紫灵,难受吗?”
秋紫灵摇摇头,懂事的说:“不难受,姐姐放心,我会忍住。”
蓝雪妮的泪往肚子里咽,这孩子真是少见的可人儿,依她的聪明,一定意识到自己的病很严重,只是为了怕她们担心,坚强的面对着,就像她们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蓝雪妮一生病,就自己扛着,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肯叫疼,一来怕青容和云锋他们担心,二来怕院长没钱治,孤儿院的孩子大多是敏感而忧伤的,时时有一种紧急感,生怕有一天自己会被抛弃,所以他们不敢生病,害怕生病,好在,他们遇上了一个仁慈的院长。
为了院里的孩子们,院长四处筹款,一生的心血都用到了这些无家可归的小生命们身上。眼下,院长说是回乡下走亲戚,可是她们心里清楚,院长一定是去卖仅有的产业了,她内心深处的痛苦,除了陆爸爸,不会告诉任何人。尽管,他们很想替她分忧,从小,他们就发誓,长大了一定要回报院长,要替她分担责任。
现在长大了,才发现立志容易,成事难。
岁月常常会出其不意的粉碎梦想,而这梦想却是支撑他们勇敢的前行。
秋紫灵的病,打得人措手不及,瞬间也让几个长姐成熟起来。
蓝雪妮使了个眼色,霍青容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外。
霍青容带上门,着急的说:“你去找卓一凡了?那个流氓,你千万不要惹他,听说他的女人一大堆,就像衣服一样,穿一件扔一件,根本不把女人当女人。”
蓝雪妮笑:“放心,我不会去找他,我不会出卖自己的身体。我去月色云间了,她给了我这个。”
霍青容抻头看看她皮包里展露出来的一角,惊得嘴巴张成O型,双手一捂嘴,以防自己叫出声音来:“怎么可能?这么多!她是不是有条件?”
“没有!”蓝雪妮一脸的肯定,霍青容放了心。
蓝雪妮低声说:“青容,这件事情,你暂时不要问为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只想明白紫灵的情形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霍青容叹口气:“医生说,发现得早,治疗及时情况会乐观很多,现在惟有换骨髓,恢复造血功能,但是估计要费用四十万左右。钱我们是有了,可是这相同的骨髓却难上加难。医院里在寻找,让我们也发动认识的人,比对看看,有没有和紫灵相同的骨髓,如果有,就能做手术了,那样紫灵就会活下去,否则顶多半年的时光。”
“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救紫灵,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蓝雪妮心中有了坚定的信念,她相信一切都会过去。
人活着,不仅仅是希望的问题,还有命运,她坚信,命运是可以改写的,只要坚定并足够的信任生活。
两人回到病房,秋紫灵晶莹的眼光落在蓝雪妮的脸上,怯怯的说:“妮姐姐,我想回家!”
“等病好了,我们就回家。紫灵,不怕,有姐姐们在,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相信姐姐,好吗?”蓝雪妮温柔的把脸贴在她的脸上,烧依旧,小脸烫烫的,一缕心痛寒在喉头。
“可是,我知道我一定得了大病,只有得大病的人才住院,而且我们现在处境那么糟糕,哪里有钱给我治病?姐姐,让我回去吧,我不要治了,我没事。”秋紫灵咬着烧红的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你这丫头,存心想让姐姐心疼难过吗?你放心,我们有钱了,姐姐今天去募捐了很多钱。紫灵的病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紫灵要心情愉快,这样,我们大家才不担心,你的病也好得更快。”蓝雪妮紧紧抱着她的头,泪忍不住落下来,如果能活下去,这又是一个太过敏感的生命,难道这就是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共同的命运吗?
偏偏生得这么美,又偏偏没有娘要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生下来我们?她心底有一种愤怒的呐喊,为紫灵,也为天下那么多日益增长的孤儿数字。每年,“星星孤儿院”都要接收新的生命,好在都是健康的,多少为院长减少了些麻烦,曾经接收了一个残疾儿童,不仅仅治疗花去很多钱,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那孩子在孤儿院呆了不过两个月的时光,最后凄惨的死去。死亡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像阴影一样笼罩在他们孤独的心上。
霍青容泪水断线而洒落,一直以来,她都是强忍着,每当看到护士过来给秋紫灵扎针,她是那样坚强,一声不吭,还带着笑容,那笑容是她给霍青容的安慰,因为她知道容姐姐疼她爱她,怕她疼怕她不舒服。
所以她只有不难过不哭,才让姐姐们心安。
秋紫灵看见两个姐姐哭,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如珠飘散。
门猛地被推开,一声颤抖的叫:“紫灵,我的小乖乖,你疼吗?”随着叫声,院长放下手里的水果袋,扑上床前。蓝雪妮连忙扶她坐稳,院长顾不得和她们说话,一把搂住秋紫灵,眼泪早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早上匆匆坐火车而回,眼皮一个劲的跳,她感觉一定出事了,也不敢打电话确认,只好隐忍着处理好事情,急急往回赶。官婉仪告诉她紫灵生病了,至于什么病,官婉仪嗫嚅半天也不肯说,她吓坏了,来不及喝口水,又急得跑医院,在门诊一打听,立即惊呆了,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么美丽活泼的孩子会得大病。
不过十来天的功夫,秋紫灵瘦了,一直低烧不退,烧是最伤人的。
秋紫灵看到院长,哇的一声哭开了,那哭声里的委屈和不安,因了最亲的人出现,蓦地爆发了情绪。
院长抱紧秋紫灵,怜惜的抚摸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好孩子,不哭,不哭,我们都不哭,没事的,没事的,有我们在,一切都会好,很快,小紫灵又是我们的百灵鸟,永远快乐的歌唱,好不好?”
秋紫灵哽咽着点头,院长不仅仅是她的主心骨,也是院里所有人的主心骨。有了院长才有了家,有了家才有了爱,有了爱才有着他们这样一群孩子的快乐天地。
他们爱院长,就像爱妈妈。
2
院长一回来,蓝雪妮松了口气,留下霍青容在医院里照顾秋紫灵,她要去做一件事情。
莫名的一把火烧了孤儿院,也烧了她的创业梦。曾经以为好好经营服装店,做出品牌来,一定会有好的前景,可是通过这些日子,她才发现,小小的服装店根本解决不了温饱,哪里谈未来?
现在店里的生意不仅没有心境做,而且店面租金快到期了,听说还要往上涨,现在一个月一万块,一次交三个月,她实在拿不出,以前正常经营时,除了店租还有些营利,营利一部分用来周转,一部分用来贴补孤儿院,根本没有剩余。
她决定转让出去,多少会转回来一点钱,眼下,孤儿院正是多秋之际,惟有钱才能解决一切。现在手里虽然有了一笔钱,可是她知道这些钱她拿着也不会安心,如果是别人心甘情愿的捐款,她当然会快乐,然而鹿云蝶并不是真的没有所图,她清楚她想要什么,明明知道别人需要什么,却装作不知道是痛苦的。
店当初是她要开的,现在要关的也是她,她知道青容和婉仪会听她的,现在大家都没有兴致管这件事情,只有她心里一直惦记着。
趁着没有交房租前赶紧转让,她相信会很快脱手,店面的地势很好,不怕没人要。
她和院长一起出来,在转角处分了手,院长回了孤儿院,她在旁边的复印店打印了几张转让广告纸,贴在了卷闸门上,还没等她转身,身后就有人问:“真的转让吗?蓝小姐,我们谈谈条件吧。”
蓝雪妮心里一喜,就有人来要了,正好,她就怕时日一久,夜长梦多。
回头一看,不由尴尬,原来是以前常来的一个老顾客,也很挑剔的一个白领。蓝雪妮还记得她给过她名片,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米如雪。
米如雪一袭米色长裙,衬托着洁白的脸庞,亭亭玉立,宛如雪莲,清雅开在深谷之山巅,一种婉约脱俗的美,脖子上一串硕大的珍珠项链,散着晶莹的光芒,更显得她美丽动人,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美的人总是与清高和高傲相连的,这位米小姐,给她们的印象颇深。人天生有一种印记,容易记住美丽的女人,特别是挑剔的美人。
蓝雪妮委婉一笑:“转让费十万元,包括货物,如果你觉得合适,可以接手就做,装修我想你应该不用费钱了,你是老顾客,知道里面的情形。”
米如雪淡淡一笑:“我当然知道里面的情形,而且也知道你们一定会转让,自从孤儿院失火后,你们快一个月没有开张了。”
“所以米小姐一直等着我们贴出转让是吗?米小姐做白领不是很好吗?”蓝雪妮心想,这女人倒不愧是白骨精,眼光敏锐得很。
“白领外表光鲜,付出的心血你们没有看到而已,我喜欢美丽的服装,所以决定做一个自由的创业者。我相信我会比你们做得更好。”米如雪自信的一笑,那一笑里分明在说她们做得不好。
蓝雪妮微微一笑,也实在没有心境去和她多说什么,心里是非常的疲累。任何一个人经历了这么多,都会累的,何况她们从未想过社会如此复杂,人性如此扑朔迷离。这些日子,不仅仅院长沧桑了好多,就连他们也沧桑了许多。像杨重、云锋、成杰,即使他们走出去孤儿院的门,可是他们的骨子里,依然是孤儿院的人,这里是他们的家,也是他们的根。只不过他们是男人,男人除了拿回来钱,就是默默的陪着她们一起煎熬和累。
因为他们在,所以她们几个才得以安宁和平静,至少外表是平静的,尽管内心翻腾无尽。
是的,如果一个人无牵无挂,相信一定会做好自己喜欢的一件事情,正因为有了太多的牵绊,所以蓝雪妮无法全心去打理店铺。
把店转让出去,她的心是流血的,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希望,瞬间就破灭了,人生就是如此的多变不可测,未来是什么,她看不见也摸不着,只有跟着感觉走了。
蓝雪妮静静的说:“米小姐打算要吗?如果要,我们现在就谈妥算了,我实在没有时间来纠结的。”
米如雪镇定的说:“是想要,但转让费用太高,六万元吧!你同意,我现在就付定金,你们那些衣服我是看不上的,就是卖也不值钱,充其量填充货架。”
蓝雪妮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真会落井下石。
如果以前一定会激动,现在不会,现在她感觉自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思想境界高进了好几层,被侮辱过的人不会再受侮辱N次,谁都无法轻视一个正在觉醒的生命。
蓝雪妮淡笑:“米小姐开玩笑了,这个价钱不可能的,不是买卖衣服打几折,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
说着转身欲走。
米如雪愣了愣,看来小瞧她了,她给她的感觉是那种好好人型,而且带着柔弱感觉的,想不到不过一段时光,她脸上的表情是那种倔强而孤傲,并有信心满满的。
米如雪脸一红,挺直后背,修长的脖子显得异常挺拔,她高傲的说:“算了,就这个价格吧,就当我捐善款了。这张卡里有十万元,附近就有银行,我们一起去查询转账。我喜欢快速快决,时间就是金钱,我想我们都没有时间来等待。”
蓝雪妮依然淡淡,没有开心也没有激动,说:“好,去转账吧。”
她心里是有数的,这个价位在这个黄金地段并不高,她只是要了一个合适的价格而已,正好合适的价格又遇上合适的人,一切自然顺理成章了。她相信她会同意的,只是习惯了砍价,所以也习惯了店主的性格,须不知,此时非彼时,该守的原则蓝雪妮不会放弃。
她只是明白,弱者无法逆境生存。
强者是被逼而成。
而逼女人的人也往往是女人。
这世间不止一个骄傲的尹曼姗,一个霸气的米如雪。
要想在女人的世界里好好生存,她懂得,要做强者。
强者首先要去接近强干的人,例如鹿云蝶。
她相信鹿云蝶会把她带进一个新的生活起点。
而终点要靠她自己来掌握。
3
店面顺利转让出去,又找房东要回了两万元的压金,蓝雪妮才明白,原来私下里米如雪已经和房东谈好租金了,怪不得,她不问房租,也不说和房东事先协商,真正蒙在鼓里的是自己啊。
蓝雪妮摇摇头,一丝丝寒意往上冒。
在这个迷离的红尘之上,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说不定随时都在被别人算计,如何周全保护自己,的确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好在人活着,就是一个不断学习的过程,总会变聪明的。
美丽的女人再加上聪明,一定是无敌天下的,就如鹿云蝶。她美丽,足以让世间的男人们拜倒在石榴裙下,她聪慧,所以她傲然拥有一座粉红帝国,她就是那君临国内的女王,这样一个女人,你绝不可以用轻视两个字来形容,因为天下的美人很多,但拥有自己王国的鳞毛凤角,大多都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蓝雪妮疲倦的回到孤儿院,一天下来,的确太累。数十个小时里发生的事件,让她有些无法回放镜头,只是感觉一切恍若梦中,梦中的自己似乎要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征程。
踏进孤儿院那片废墟,如今已经清理干净,仿佛一块沙漠里的绿洲,到处是搭好的帐篷,有若旅游的人,暂时安一个休憩的小家。
蓝雪妮低头沉思,她在想,如何跟院长说这六百万的故事。她知道,她的打算,仁慈的院长绝对不会同意,如果被她知道事情真相,一定会心痛。但她决定的事情,也是任何人无法打动而改变主意的。
她天生就有一股倔强的脾气,哪怕倔强会毁灭自己的人生,她也将义无反顾的走下去,生命无非就是受恩与报惠,心有千千结,打开结的人当然是系结的人。
“雪妮,回来了。”一声低沉的暗哑的叫音,打断了她的迷离思绪,立即让她震动,惊喜的抬头,欢快的扑上去,叫:“陆爸爸?真的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
陆震华张开双臂,微笑着拥她入怀,抚摸着她秀丽的头发,柔声说:“回来了,以后不走了,陆爸爸会一直陪着你们的!”
蓝雪妮一脸灿笑,离开他的怀抱,拉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眸子里坏坏的笑:“真的不走?那就是说,院长亲自请你回来的,也就是说,她答应你了?”
“胡说!凤平已经没有产业了,所以心月才让我回来的,雪妮,不要乱猜,心月听了会不高兴。“陆震华连忙斥责,四处看看,幸好柳心月不在。
蓝雪妮看他那紧张的模样,扑哧一笑,说:“陆爸爸,我真不明白,你明明喜欢院长,干什么还隐藏不说,不说就不说吧,还这么胆小如鼠怕她知道。院长也是怪,明明是关心你的,却偏偏要把你打发到凤平那个偏远的地方,我真弄不懂你们这代人。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干脆一点不行吗?”
蓝雪妮突然又想到,难道?她急忙问:“陆爸爸,你刚才说凤平的产业没有了,难道院长这回去是真卖了酒店吗?”
陆震华叹息一声:“有什么办法,我一直以为酒店会发展很好,也靠着它才维持着孤儿院这些年的生活开支,现在说没就没了。我知道心月心里是不舍难过的,她就是这样,心里有事从来不说,二十多年都过去了,她还是当初那样,一点没变。”
一缕伤悲飘至蓝雪妮的额头,院长为了这个大家庭,牺牲得太多了。只是她不懂,院长如此美丽,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人生道路,难道跟她的过往有关吗?
她有些什么样的故事呢?陆震华又有些什么样的过往呢?她知道,他们的过去一定是光彩照人的,说不定是惊天动地。
陆震华一身武功,杨重、云锋、成杰都学到了他的精髓。他每年都要来孤儿院呆上一段时间,有时也把他们三个带到凤平那个小县城,他说男儿从小就要走遍山河,闯荡天涯,无所畏惧。他带着他们在深山里练习武功,感受天地山川的灵气,然后吐纳气息,获取武功最高的境界,三人都非常用心,而云锋是悟性最好的一个,也深受陆震华的喜欢。
陆震华是孤儿院里最爱欢迎的人,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只要他一来,他们就感觉到父亲般的温暖和幸福。最重要的是,他有时也教他们一招半式,只是孩子们小,前面学后面忘,就像蓝雪妮和霍青容,官婉仪更不用说了,陆震华无论怎么教,她们三个就是不会,陆震华气恼的骂:笨蛋!愚子不可教!
虽然口里骂着笨蛋,但心下照样喜欢,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欢,是当女儿那种深厚的情感来爱她们。
陆震华有着成熟的魅力,气度在儒雅和豪迈之间,很难说得清他是怎样的风姿,但男人见了一定会嫉妒,女人见了一定会喜欢。
只是他的头发却有了数根苍白色,年龄不过四十五岁左右,却是一脸的寂寞和沧桑感,那一缕缕白色的头发,应该说是岁月的侵蚀,谁都明白,白发的故事定是盛满了凝重的人生。
还有他的嗓子,他的嗓子应该是清澈厚重之音,如今却多了涩哑的沉重。他的声音发自喉腔,却让人感觉来自另一个世界。
蓝雪妮猜测,他的咽喉一定有过重创,否则不会如此低沉。
然而不管他是怎样的人,并不妨碍他们喜欢他。
特别是云锋他们,他们不仅仅当他是爸爸,更是师傅。
他们敬重他,爱戴他,心疼他,他们每个人从心里都渴望,渴望陆爸爸能被院长接纳,能够回到孤儿院,回到他们的身边。期盼他永远陪着他们敬爱的院长,因为他们是如此敏感,又如此体贴,他们想,如果陆爸爸在,院长就不会孤单了。
就如眼下,遇上这样大的灾难,院长扛得一定很辛苦很累,他们能感觉得到,感悟她内心深处的凄楚和无奈,感受静静的黑夜,她一个人独自坐在帐篷外的小凳子上,她时常看着天空,那里有流星划过。
如今陆爸爸来了,蓝雪妮暗自高兴。
4
官婉仪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过来,因为陆爸爸的到来,多愁善感的她,也开心明媚起来。
陆震华微笑的看着她,怜惜的说:“婉仪这些日瘦多了,要懂得爱惜自己,不学会减压,在如今的社会是无法快乐生存的。”
官婉仪羞涩一笑:“陆爸爸,院长叫你呢,她说有事和你商量。”
“好,你们到处逛逛,看看孩子们,这些淘气的家伙,真难缠。”陆震华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满满的喜欢和怜惜。
目送着他稳重的步伐,高大的身姿是那样让人踏实快乐,蓝雪妮和官婉仪露出久违的笑容。
真的感觉好久没有笑过了。
每个人似乎都在压力和痛苦中度过一段煎熬的时光。
如今仿佛看到了阳光的笑靥。
陆震华进屋的时候,柳心月正静静的看着手里的图纸,这是她自己设计的孤儿院草案,一手拿着笔,擦擦抹抹,一手去端茶杯,这些日子太过焦虑,心火煎熬,口渴得厉害。
只是杯子里的水空了,陆震华摇摇头,提过来水瓶,帮她倒了一杯,说:“你啊,就不能歇歇,又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急性子还不改。”
柳心月灿然一笑:“我已经改很多了,心里急啊,恨不得一时让孩子们住进新家。今天是紫灵病了,明天万一又有人病怎么办呢?”
“紫灵病是她的命,其他人不会的,不要担心,自己吓自己有什么好处。心月,你应该冷静些了。一切总会好起来的,看到你这么辛苦,我心疼。”陆震华最后一句话用很低的声音说出来,但柳心月依然听见了。
感激的眸子轻柔的洒在他的脸上,柔声说:“震华,我知道你替我担忧,没事。现在钱有了,先盖起来吧,虽然不能盖到我想像中的模样,但总算能解决住的问题。走一步是一步吧。”
“可是就三百万钱,全部投资到这里,以后拿什么来生存呢?这么多孩子,加上天灾人祸的,没有一份产业是无法维持很久的。紫灵的病还要四五十万,还要添置很多必要的家具之类的,数字不算小,我担心后续能量跟不上。”
陆震华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这些年,他打理着一家酒店,店是柳心月的,她只相信他,而他挣的每一分都用来支持孤儿院了,所以酒店总是没有余钱来扩展。不到不得已,酒店无论如何,他舍不得卖,卖了将来怎么生存是个极大的难题。
柳心月淡然一笑:“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总会给我们办法的。震华,不用想太远的事情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是苦了你了,这一辈子欠你太多。”
柳心月心内一阵黯然,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陆震华温柔的看着她,那抹深情在脸上绽放:“傻丫头,我说过后悔了吗?我说过要你还了吗?能够陪在你身边二十多年,我已经很幸福。”
陆震华又豪爽一笑:“好了,不提这些!图纸你画好了吗?工人我早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开始拉砖开工,一切交给我,放心!你只要负责好孩子们,特别是紫灵,要专门有人来照顾。”
柳心月心头一荡,这么多年了,每当自己感激他的时候,他就跳过话题,依然喜欢叫她傻丫头,不由想笑,笑里是带着满满的心酸和隐忍的泪。
只要他在,她就安心了。
事情交给他去做,自己可以当清闲的老板,他一直是她的管家啊。
蓝雪妮和官婉仪悄悄的躲在一旁,偷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两人相视悄笑,这两个人怎么看都彼此深爱,就是不肯走到一起,什么意思嘛。
有心不打扰,但蓝雪妮是必需打扰的。
她把一张绿色的卡轻轻的放到桌子上,轻轻的说:“院长,这里头有六百万,我想应该能解决很多问题了。”
柳心月和陆震华一脸的吃惊表情,同声问:“哪里来的?”
“一个客户捐赠的,女的,放心,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蓝雪妮作出调皮的神情,就知道他们会这样问,而且早已经想好了对策。
“有这么豪爽的客户?你不过是卖几件漂亮的衣服,能有这么大的客户?”院长追问,这笔数字太庞大了,庞大到让她不敢相信,必需追根究底。
“这个客户是别人介绍来我店里的,她很喜欢我们三个,因为她自己也是孤儿,到现在也没有一儿半女,一直想认我们三个做干女儿,可是我们一个都没有答应。但她说,只要我们遇上了难事,一定去找她,她会帮我们的。她经常做慈善,有的是钱,六百万对她来说只是一根汗毛而已。所以我就去找她了,这笔钱也是她给的,她说,等孤儿院落成的那天,你请她剪彩就可以了,不用感谢。”
蓝雪妮镇定自若的说,这些词在心里已经演绎好多遍了,不仅她,官婉仪、霍青容也是练习好多遍了。
她们三个对院长从来不撒谎,所以她们的谎言也无懈可击。因为当人认真去编谎言的时候,一定是没有破绽的。
柳心月狐疑的看着她,又看看官婉仪,官婉仪赶紧点点头,生怕穿帮。
柳心月微微一笑:“好,我相信你们!落成那天,一定请她来剪彩!这笔钱就是即时雨,我会感激她的,而且总有一天会当面感谢。雪妮,你辛苦了,我知道为了这笔钱,你一定付出了很多心血,这些天,你们的忙碌我都看在眼里,我既高兴,也惭愧,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是我不好,非要守住孤儿院,我不想拖累你们。”
其实一直以来,难过愧疚包裹着她,为了孤儿院,已经长大成人的几个孩子牺牲了太多。他们不计个人生计,尽一切力量帮衬着她,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儿女,这份感动,珍藏在心中,是无比的喜悦和疼痛。
养大他们,没有辜负自己的心血。
蓝雪妮上前轻轻抱住她的肩膀,灿笑着说:“院长,以后不许再跟我们客气,你和陆爸爸,在我们心中,一个是爸爸,一个是妈妈,爸爸妈妈有事了,做儿女的会视若无睹吗?院长,这些钱,你好好利用,我们三个已经打算重新找一份工作,想把店给关了,挣不了多少钱,还把三个人给关住,觉得不值。相信我们,会尽力做到最好。”
柳心月感慨无言,现在,他们这些长大的孩子就是她最大的精神支柱。
关掉店铺,她知道是为了孤儿院,不想问为什么,因为问了,也改变不了结局。
默默的拉住蓝雪妮和官婉仪柔软的手,抚摸着她们的长发,感动放在心里,内心满满的温暖和幸福。
5
看着她们走远,柳心月一声长叹。
陆震华皱眉道:“我看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什么人不计回报,会捐出这么多钱来?心月,我抽空去调查一番,你不用担心。孩子们大了,会处理问题的,雪妮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处理事情一向有她的原则,而且从小就稳重,我想不会出什么岔子。”
“就因为从小看她长大,我才懂她。所以刚才我都不问是谁,公司是什么名字,做什么行业,因为问了也没有用,就是打死她,也不会说半分的,这孩子就是这样倔强,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青容、官仪和她,三人一体的,三人合伙做什么事情,根本就甭想从谁口里捞出一句真话来。我啊,有时也拿她们没有办法,长大了,翅膀要飞了,我们能拦得住吗?”一丝苦笑浮上洁净的脸庞,她们让她喜欢让她心疼,也让她放心,她相信,她们不会让自己失望。
无论她们做什么,她都会站在她们的角度去理解。
而且她相信,她们一定是为了孤儿院的孩子。
钱交给了院长,蓝雪妮吐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她完成了心愿。不久的将来,漂亮的孤儿院就会重新建立,一定是温馨优美的家,有一个大大的院子,让孩子们可以嬉戏唱歌跳舞,他们快乐无忧的做喜欢的事情,许多兄弟姐妹呆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童年少年,即使长大走向社会,他们也一定会记着成长的美好岁月,没有父母,他们依然是健康温暖的记忆,一如她自己。
她从来没有想过父母,或者说拒绝想像父母的样子,在她心里,院长就是妈妈,陆爸爸就是爸爸,不止她,孤儿院的所有孩子都是这样的思维,因为他们给了他们安定平静的生活,给了他们关注和无私的爱。
官婉仪忧心的看着她,她的神情是那样淡定,那样理所当然,那样无牵无挂,那样无所畏惧,让她有莫名的害怕。
“你真的想好了,要去那里上班吗?从那里出来的人,会被人轻视的。”官婉仪小心用着词汇,她一向是个安静胆小的姑娘,她所有的记忆都是和孤儿院有关的事和人,无论到哪里,她的身边永远有蓝雪妮和霍青容,她们曾经说过是生死姐妹,同生共死,永不离弃。
如今蓝雪妮要去那里上班挣钱,那她和青容当然也会义无反顾的跟去,因为她们要彼此照顾,彼此关爱到老死。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离开她们一天,会分开过自己的生活,因为她最大的理想,就是和她们在一起。
“婉仪,不用害怕,那地方我去过,真的很美。而且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去上班,不是什么小姐,我们用自己的劳动吃饭,没有什么好可耻的。我也想过,不如我一个人去,你和青容做点别的事情。我想服装店不适合你们做,还去当幼儿园的老师吧,我觉得这样更适合你们。”
蓝雪妮握着她的手,温柔的说:“我一个人去就可以,她给我那样一笔钱,我无法不动容,不是因为钱,是因为她的喜欢,为了她对我的喜欢,我愿意去她的身边,但不会出卖自己的人格和尊严。你相信我。”
“誓为知己者死,你是这样想的,对吗?”官婉仪无奈的看着她,她是侠义的,她们都是侠义的,为了知己,可以牺牲自己,就像为了院长,她们不愿意远离一样。她们几个,包括云锋和杨重、成杰,骨子里都是一样的情愫,所以他们都选择了留在这个城市,因为他们心中都有深深的感激和爱,然后是报恩的心态来回馈人生的所遇。
蓝雪妮委婉一笑,或许是有这样的想法吧,也或许还有别的念头,只是她自己也不能确切的肯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两人默默不语,只是看着天际,月亮永远是美的,即使隐藏在云层中,它的光亮依然让世人敬仰心动。
如果能做天上的一朵云彩,该是如何的美丽。
因为云彩没有烦忧,只是随意而飘浮,想去哪个方向,一定是可以达到的,而人总有未知的命运和际遇。
蓝雪妮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回头,果然是云锋,还有成杰。看样子,两个人是结伴而来的,因为陆震华来了,所以他们就来了。
其实这些日子他们一直来的,忙完他们手头的工作,第一件事情就是跑来孤儿院帮忙。杨重也来了,只是先去医院看紫灵和霍青容。
成杰牵着官婉仪的手走到一边去,说悄悄话总是要躲到一个无人听见的角落的。
蓝雪妮看着他们远去,羡慕的说:“婉仪真幸福,成杰那样爱她,爱她许多年,真想不到,他小时候说过的话长大了竟然成真,而且永远不改变初衷,好难得。”
云锋看着她,眼神里一抹光芒,然后又转为淡淡的神色,他说:“你也可以,你应该知道,有一个人也爱你很多年。小时过家家,杨重说要娶青容,成杰说要当婉仪的新郎,现在他们都在兑现自己的承诺,孩子的承诺是天真而永恒的。”
是的,那一幕当然无法忘记,当时他们说出这样的话后,包括院长和陆震华在内都笑开了,笑他们的天真可爱,笑他们的无邪而单纯。
蓝雪妮当然更无法忘记,云锋当时的眸子是别样的,不冷也不热,因为他从小就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只有雪妮愿意叫他愿意找他玩,所以当那天玩过家家的时候,蓝雪妮说:“云锋,我们成一家吧,他们都有对对了,我们也成一对好吗?我永远照顾你,你愿意吗?”
云锋没有吭声,只是那样紧紧盯着她,盯得她一生摆脱不了那样奇异的眸子,眸子里一种坚定的神采,但是,他却不言不语,一句话都没有,哪怕所有的人笑着说,云锋,你快答应啊。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答应,游戏玩下场,他一直和她是一对,没有回应的一对。
6
没有人知道云锋的痛苦。
那些日子,蓝雪妮美丽的眸子里流露出来的失望深深攫住了他,这失望像把剑,锋利的刺在他的心上。
那年,他十岁,蓝雪妮九岁,如今十几年过去,他依然清晰的记得过家家散场后,蓝雪妮悄悄的躲在一个角落里哭泣。而他只能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哭,看着她难过,看着她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那模样真的是好可怜好可怜。
蓝雪妮的思绪同样从那个时光被硬生生的拉回来,优柔一笑:“云锋,那时我很伤心,我想,是不是我生得很丑很丑,所以你不喜欢和我过家家,现在才发觉那时真是很可笑。”
云锋凝注着她,缓缓说:“雪妮,那时候的我,又内向又自闭,哪里敢开口说愿意呢。在我心中,你就像仙女一样美丽,甚至比仙女更美,仙女要跟我做一对,你说我能不害怕吗?我当然愿意,一百个愿意,一生都愿意。”
蓝雪妮静静看着他,他眸子里有一种热烈的光芒,这种光芒很少出现在他身上,出现的时候,竟然有一缕让人失控的感觉,是那样强烈的抓住了她的心。她害怕他这样的目光,似乎要烧灼掉她所有的矜持和冷静,似乎要把她埋葬进感情的深潭,有些无法自抑了。
蓝雪妮抬眸看向别处,她不敢过久的面对他那锐利而深情的眸子,虽然他从来没有对她表示过什么,但她感觉得到他心里那隐藏的真情。
一生都愿意?真的能一生吗?她要渐渐离开他了,去一个被人看作风尘的地方,他如果知道自己要走那条路,一定会恨死她的。
所以她不能有任何的感觉,最美的感觉已经消逝在春风里,消逝在曾经的童年少年,人长大了,总会有千难万难的青年时光,不管别人如何猜想,她只想按照自己的方式安然的走下去,哪怕头破血流,哪怕心肠碎断,为了让自己心安,为了报养育之恩,也为了报知遇之恩,她愿意赴汤蹈火试一试新的活法,虽然这活法曾经让她不耻。
云锋轻轻的走向她,轻轻的揽她入怀,附在她的耳边,温柔的说:“雪妮,其实你冰雪聪明,你懂的,你一直懂我的心,我不敢说出来,是怕说出来后我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我会天天开小差,然后什么都不做,只想来看你来陪你,可是这样的我你不会喜欢的,你不会喜欢一个整天粘在女人身边的男人。”
蓝雪妮一阵颤抖,如果在以前听到这些话,她一定欣喜至极,可是现在,她的心在滴血,在流泪,在哭泣。
她咬紧牙关,逼回眼泪,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语音,轻柔的说:“云锋,我知道你的心意,虽然你不肯告诉我你做什么工作,但我不会逼你。因为我现在懂了,懂得有些事情根本不愿说不想说,不说出来也许是对的,一旦让所有人知道,就成了罪孽,我现在明白这种感觉了,所以我懂你,无论你做什么,哪怕是杀手,我也不再害怕,只要你觉得值得就好。”
云锋愣了愣,杀手?她为什么会猜想自己是杀手?
一股热血涌上咽喉,鲠在舌头上,有种莫名的痛。
蓝雪妮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头偎在他宽阔的胸膛,听着他急促的呼吸,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好脆弱,不是一直渴望被他这样搂在怀里吗?读书的时候,有许多男生来追她,她总是避而远之,因为她知道自己心里只有他,她耐心的等待,等待他来表白,等待他告诉她,他愿意娶她。
此时此刻,她感受到幸福的滋味,但同样夹杂着悲伤的味道。她只能用力搂紧他的腰,她想,也许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日子了,也许以后他会讨厌她,憎恶她,嫌弃她,然后离她远远的,再也不想看到她吧。
云锋感应到她的热烈,不由心血澎湃,蓦地俯身吻住她的红唇,这红唇就像一颗瑰丽的红樱桃,诱惑着他,鼓舞着他的热情。
蓝雪妮浑身一颤,软化在他的怀里,第一次主动积极的回应他,也许以后再也没有了这样的时光吧,初吻给深爱的人,没有什么不对,也没有什么不应该。
月亮温柔的照在他们身上,他们尽情的投入,没有看见身后两双欣慰的眸子。
陆震华轻轻揽住柳心月的肩头,温柔的说:“这两个孩子终于开窍了。”
柳心月看看他的手,陆震华连忙缩回来,给她一个抱歉的目光。柳心月温柔一笑:“我一直相信他们是相爱的,只是一个过分矜持,一个过分冷漠,当他们敞开胸怀的时候,一定非常幸福,这样,我们也放心了。”
柳心月抬头看向天空,对着圆月,那里飘逸着一个美丽的身姿,影子模糊,渐渐的清晰,柳心月痴痴的看着她,柔声说:“念云,如果你活着,看见雪妮这样的幸福,你一定会开心的。”
陆震华叹息一声,缓缓的说:“心月,你太辛苦了,为了这些孩子,为了姐妹情义,你牺牲了一生的幸福,我知道你无悔,所以我才更敬重你,愿意陪你一起照顾他们爱他们,但愿他们没有辜负你一场心血。”
柳心月回眸凝注着他,宽慰的说:“幸好这些年有你帮衬着,否则我也不知道怎样把他们养大,真正苦的人是你。震华,我一直想对你说,谢谢你。”
“我们之间还需要谢吗?你明白我的心,心月,难道你真的打算为了云义一生不嫁?心月,不要苦了自己。”
“震华,我不是为了云义,我知道他心中只有念云,他娶筱蝶只是为了爱念云,为了成全姐姐,宁愿忍着痛苦娶妹妹,这样的男人,我心里对他只有敬佩,没有别的感觉。也许曾经爱过,但后来随着云锋的出世,一切都烟消雾散了,我不是一个为爱而执着的人,因为那份感情不属于我,所以我早就收回了我的情感。”
柳心月清澈的目光洒在陆震华迷离的脸上,轻柔的说:“这些年你一直陪着我,我不是铁石心肠,而是不想拖累你,震华,如果没有我,你的人生会更好,这些年真正苦的人是你。”
陆震华轻轻牵住她的手:“我不后悔,哪怕你这一生不肯松口,我都执着无悔。能够陪着你就好,我不要求别的,我知道你的愿望,就是看着姐妹们的孩子健康快乐的成长,所以你宁愿牺牲自己的幸福,给他们温暖的爱,这是你对他们的承诺,我都懂。心月,我会陪着你,一直到老死,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柳心月轻轻的拍拍他的手,低下头,一滴泪落在他的手上,陆震华心疼的缓缓抱她入怀,他们之间有的永远是那份相知相惜的默契,为义为情甘愿承受世间的一切磨难。
因为心无悔,所以执着,因为爱,所以成全。
7
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
痛苦中的欢乐。
沉浸在爱海中的人,是感觉不到时间的。
直到身后有人咳嗽几声,才惊醒了深情相拥的两个人。
云锋松开手,没有回眸,似乎不屑回首,在他的眼里,除了蓝雪妮,他从来不正视任何一个人,他看着她,目光深入她的眼底,盛满了情愫,他在她的额头上深情一吻,深情说:“雪妮,我明天再来找你。”
云锋迈着稳健的步伐,披着一色冷衣,快速离去。
蓝雪妮秀美的脸,是满满的柔情和红晕,目送他走远,才收回目光,回眸不好意思一笑:“婉仪,成杰,你们去哪儿了?”
她只是没话找话说,因为幸福和痛苦的滋味交织着,她找不到最好的方式去解决。
成杰拉着官婉仪的手,郑重的对蓝雪妮说:“雪妮,我听婉仪说,你们把店面已经转出去了,重新找了份好工作。”
蓝雪妮瞅向官婉仪,官婉仪对她眨眨眼,蓝雪妮明白了,这是她们的约定,互通心意的最好方式。
蓝雪妮微笑不语。
成杰牵着官婉仪,拉过蓝雪妮的手,轻轻的把两只雪白的手合在一起,说:“雪妮,我相信你的每一个决定,你是她们的头,我什么都不说了,只想请你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一定帮我照顾好婉仪。”
蓝雪妮晶莹亮丽的眸子盯他半晌,坚定的说:“你放心,我会做到!维护婉仪是我的责任,我们姐妹永远不离不弃,我会把她完整的交给你。”
成杰清瘦的脸庞,绽出放心的笑容。他相信蓝雪妮,因为蓝雪妮什么时候都没有让他失望过,她是她们的主心骨,有她在,官婉仪永远不会受任何人的伤害。
成杰知道,自己还没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心爱的女孩,但蓝雪妮能。蓝雪妮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而且做得十分完美,所以蓝雪妮才让所有的人都放心,一个人得到所有的信任非常不容易,但蓝雪妮做到了。
不是因为她有特别的能力,而是她有一颗承诺的心,施出承诺,她就会做到。竭尽全力去做,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有钱好办事。
孤儿院紧张有序的动工了。有陆震华在,所以一切都是那样水到渠成,他是一个有经历的人,同样是一个让人感觉踏实的人。
一个有经历的人,往往是有智慧的,因为他的智慧是用过往来积累的,而且这积累的过程非常之艰辛,也非常的残酷。没有人愿意走这样的残酷人生,但他走了,所以也只好继续走下去,好在这后半人生,走得比较安稳,比较宽慰。而且最大的安慰就是兄弟们的子女都长大了,他可以告慰他们的地下之灵。
虽然他心里有很多痛,有时甚至羡慕离开的兄弟,他们在那一个世界平静度日,不用再看红尘中种种的无奈和等待。有时,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
他一直相信,一切都会过去,但又似乎好像不会过去。
他总有一种感觉,感觉他们的故事还没有彻底结束。
只是眼下,他没有时间去管去过问,孤儿院的落成是大事,许多弱小的生命等待着安置,安一个广大的空间,给可怜的孩子们一个温馨的家,是柳心月的心愿。
柳心月的心愿就是他的心愿。
因为他爱她,爱了许多年,并且会继续爱下去。
孤儿院原址在郊外,自从政府开始向周边扩展后,这里就渐渐变成了热闹的地带。这块占地二十亩的孤儿院,是柳心月一代一代的祖业,她的父亲是个企业家,原本过着快乐的生活,只是因为遇上了他们几个,打破了平静幸福的日子,父亲死在监狱,母亲悲怆自杀。柳心月被迫离开了上海,回到绿城老家,盖了数间房子,抚育姐妹们的孩子,以慰她们在天之灵。
随着孤儿院的孩子增多,花销越来越大,好在,父亲生前在母亲的老家凤平县城投资了一家酒店,酒店规模不算小,足以维持孤儿院正常运转,加上社会的捐赠,转眼竟然也平安度过二十二年。
好在灾难只是暂时的,她一直用这样的信念告诉自己,好好的活下去,活出个人间天堂来。
信念的确让人忍受苦难,并坚持无畏的走下去。
大火过后,柳心月带着孩子们租了一幢楼。楼是都市村庄里一家很破旧的宅子,很难出租出去,柳心月给了一个高价,房东乐意的答应了。房子离工地近,也离她的梦想近,所以她不肯搬远,只想每天看着进程。
蓝雪妮等这一切稳定后,去医院看了秋紫灵。
秋紫灵烧退了,医院里在寻找相同的骨髓,虽然孤儿院的孩子们都一一来比对过,但令人沮丧的是,一百来个孩子里,包括蓝雪妮他们几个成年人,没有一个人能挽救秋紫灵的生命。
医生遗憾的说,如果她的父母在世就好了。
柳心月无奈一笑,如果在世,她还会来到孤儿院吗?她是秋天的时候被人放到门口的,身上穿着一套紫色的棉衣,所以她给她取名叫秋紫灵,希望她像紫色的花朵优柔芬芳,像精灵一样聪明美丽。
秋紫灵目前比较稳定,医生说,情况还不错,只要有足够的耐心,一定会等到有人来捐献骨髓。
所以蓝雪妮等人天天祈祷着,祈祷那个救命活佛早日现身,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生命会与一个陌生的生命有什么相干的地方,所以这也是世间不可测的人生吧。
蓝雪妮看一切差不多了,自己应该去上班了,或者说应该去感谢她了。
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希望。她和她,原本不相识,只是因为各自想达到的目的,她们走到了一起。
这也许就是冥冥中的缘吧。
蓝雪妮把店铺转让的钱都交给了柳心月,柳心月微笑着收下了。
蓝雪妮并不知道,她走后,柳心月把这笔钱记到了一个粉红色本子上,然后她会抽空去银行以他们的名义存起来。
粉红色的本子里,每一笔都是他们交给她的具体数字和日期。
他们的心意,她收藏整理好,她想日后肯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在她心里,她早就在为他们打算,因为,他们都是她疼爱的孩子。
天下没有一个母亲会忍心让孩子们辛苦赚来的钱成为流水。
8
蓝雪妮静静的对霍青容和官婉仪说,她要去找她了。
她,当然是指鹿云蝶。
鹿云蝶和她只是一面机缘,但她肯为了她,捐出一千万。这一千万对她来说,是雪中送碳,是感激无限。鹿云蝶并没有让她拿什么回报,正因为没有,所以她才要去做些什么。如果鹿云蝶拿什么条件来要挟她,她反而置之不理。
人都是这样,对你好的人总是尽力去对她好,不管这好的主旨是什么,反正一定要去做的。
霍青容、官婉仪义不容辞的跟着去了,她们说过,不离不弃,生死同顾。
年轻,总是讲究义气。义气的根本,是因为她们有很深的感情,这感情任谁都无法拆散的,哪怕是死穴,她们也要一起闯荡。
三个人,衣着朴素,安静而坦荡的站在鹿云蝶面前。
鹿云蝶惊了惊,来得好快啊,她以为自己一定要等待很长时间的,她做好了等的准备,她不怕等。她等了二十年,就是为了等自己能力壮大,等待那个人出现。
她曾经说过:如果我能够活下去,我一定要让你倾家荡产,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她就朝这个目标迈进,慢慢的靠拢,因为太快,会引起警觉的,那个人,比狐狸还狡猾,比老虎还狠毒,比老鹰还精准,她只能一步步的走,绝对不让自己操之过急。而且,她感觉快意的味道。
鹿云蝶亲切的浮上笑容,这笑容是真诚的,因为她发自内心的喜欢她们,第一次相见,她就知道她们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无论用什么方法,她只是为了她们今天来找她,成为自己的棋子,她需要她们的力量,借助她们的能量,她才能摧毁那个人,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人,那个毁灭她幸福与一切的人。
她优雅的请她们坐下,温婉的笑说:“放心,你们不要害怕,来我这里上班,一切都没有想像中的可怕。你们还是你们,我不会让你们出卖自己的灵魂和肉体,你们只需要好好的上班,保护好自己,余下的事情我来做。”
蓝雪妮淡淡一笑,她是恐惧的,但不能表现出来。踏进这道门,她就有一种感觉,一种无法回归的悲凉感。
路是自己选择的,不怨不恨,既然要走,就要走好。
霍青容不客气的说:“我们三姐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分开,请蝶姐大安排我们在一起。”
官婉仪不敢吭声,这样的场面,让她有些胆颤心寒,刚才进门的瞬间,看到那灯红酒绿,她就有些晕眩,好在霍青容牵着她的手,才不至于倒下去。
鹿云蝶微微一笑,温柔说:“放心,你们是三朵金花,来到我这里,就是国宝级别了,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们一根汗毛。我知道你们都能唱能跳,我这里不需要歌星的音色,能够让人愉悦就行了,所以你们先跟着豆小姐学习一段时间礼仪和行为规范,时机成熟了,就安排你们上台唱歌,当然,如果有人愿意点歌,或者请你们跳舞,有时还需要陪聊陪酒,几位是不能介意的。”
“蝶姐大怎么安排,我们自然听命。”蓝雪妮冷静的说,她明白她对她们的掌握绝不是唱歌这么简单,她们当过幼儿园的老师,歌声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能够把她们的底细摸得这样清楚,只有对她们有兴趣的人。
无疑,鹿云蝶对她们很有兴趣,而且是非常大的兴趣。
“那好,现在你们先去休息,我给你们订做的礼服一会儿就会送到,等你们睡醒后,会有人送来房间的。你们每个人都有专职的服务小姐,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尽管告诉我。”鹿云蝶露出迷人的笑容,她的确是美的,人到中年,依然美得让人窒息,可想而知,年轻时该是如何的光艳照人。
鹿云蝶的确想得很周到,三个人的房间是隔壁,官婉仪安排在中间,一左一右是蓝雪妮和霍青容,房间不仅仅是休憩的地方而且兼职了化妆间。
霍青容惊讶的说:“这个女人真不简单,难道她知道婉仪最胆小,所以把她的房间夹在我们中间?她对我们好像一清二楚,派人调查过我们吗?”
蓝雪妮笑:“别瞎猜了,看看我们的房间吧,长这么大,我们还没有一个人睡一间卧室呢。”
蓝雪妮一边说着,一边扭动钥匙,推门,吓了一跳。
霍青容也惊呆了,官婉仪傻傻的说:“这真是给我们的房间吗?好像皇宫哦,太美了!”
房间里的确太美了,无法形容的精致和绚丽。那古色古香的家具,粉红的墙壁,挂着数幅名画,大到沙发,小到水杯,都无一不让人心动。做工考究的壁橱里,挂着各色名牌服装,还有各种皮包,上面的吊牌标签都在,看样子是给她们准备的。
光滑的桌面上放着两个漂亮的首饰盒,霍青容好奇的走过去,打开一看,尖叫一声:“天哪,这么多项链!”
蓝雪妮默默的打量着这装饰并不豪华,但看起来非常古典优雅的房间,心底涌上一层无法说出的滋味。
鹿云蝶这样对待她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一定有着什么目的,否则不会先有百万,后有这些丰厚赏赐,她突然觉得鹿云蝶就是富可敌国的女王,女王能做到女王的地位,总有她的道理。
霍青容和官婉仪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们的房间里是一模一样的东西,也许太大了,所以显得室内好空荡,两个人有些不习惯,索性跑到蓝雪妮的房间。三个人睡不着,干脆打开壁橱,拉出漂亮服装,一件件的试,试一件笑一件,直到累坏,不管三七二十一,三个人挤到一张床上,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
也不知睡了多久,被敲门的声音弄醒了。霍青容迷糊着眼睛去开门,门口站的人又吓了她一跳。
因为她不能不吓,不被吓着的机率实在太小。
【第五章:惊艳】
1
霍青容真的意想不到。
眼前站的人是著名的服装模特儿豆冰红。
豆冰红对她们几个人来说,曾经是一个绚丽的梦。
她们记住豆冰红很简单,首先是因为她的姓奇怪,这样的姓的确很少听,甚至根本没有听过。其次是她的脸,她的脸有着男人的硬线条,又有着女人妩媚的细棱角,她往舞台上一站,绝对让人惊艳。
豆冰红让她们狂热了很久,也因为她,激发了她们的服装店。只是三年前,她突然消失了,渐渐被人淡忘,然而她们记得她,她们喜欢她的冷模样,喜欢她那种酷酷的男性化姿态。时常在一起惋惜,这样的俏人儿从模特界消失太可惜了,她们哪里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霍青容呆呆的看着她,豆冰红也冷漠的看着她,说:“不让我进去吗?你们先吃饭,二十分钟后,我来带你们去练习走路和舞姿。”
她的声音很冷,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放出来。
豆冰红向身后一招手,转身走了,那走路的姿态好美,美到让人痴怔。
蓝雪妮一拉霍青容,对着那几个打扮清雅的小姐说:“进来吧,辛苦你们了!”
晚餐很丰富,看样子,是经过细心的营养搭配,在“月色云间”,是什么人都有的,不用猜测,这里一定有一流的厨师。刚才看见豆冰红,蓝雪妮已然一惊,想来,鹿云蝶这里养着许多神秘人物。
她对她充满了浓郁的兴趣,人一好奇起来,是有很多故事的。现在她越来越感觉,“月色云间”的不简单,不简单不仅仅是有着豆冰红,还有眼前这些清丽佳人,一个个普通的服务员,尚如此美丽动人,看她们的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精致那么训练有素,绝非寻常人能够做到的。
豆冰红原来就是她们的礼仪指导师,并且负责给她们装扮,一个著名的模特儿,来到这里做化妆师,自然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这故事,她感兴趣,因为天下没有人拒绝八卦心态。
蓝雪妮虽然清高,也不能拒绝精彩,做一个有诚意的看客,她有她的道理。
晚餐在急切的心情中吃完,若是平时,她们一定会好好的品尝并赞叹,但今天对她们来说,饭倒是其次,看豆冰红亲自化妆指导礼仪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要和崇拜的美人一起生活片刻,那种幸福真是无法形容。
她们越来越感觉,“月色云间”一定会有许多许多精彩的故事,仿佛一切才刚刚开始上演。
豆冰红的时间很准,时间一到,倩丽的身影如风飘至。脸上依然是冷漠的表情,一如舞台上的孤傲而冷艳。
或许看多了平俗的美,所以她的美自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只是不明白这样一个有前景的模特儿,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一切都像一个谜。
而谜是最诱惑人心的,蓝雪妮尤其喜欢这样的谜。
她静静的看着豆冰红给霍青容和官婉仪化妆,她的速度快而优雅,比鹿云蝶表演茶艺还要迷离绚丽。
她应该是一个顶级的化妆师。因为她不仅仅有着高超的化妆技巧,更有着识人的慧眼。
霍青容穿上火红的晚礼服,长长的头发弄成大波浪,披散开来,像一朵烈焰玫瑰,高傲的开放璀璨,斜插一朵镶着白色钻石的玫瑰花,耳朵上是一对红色的玫瑰水晶耳环,配一条黑色的硕大珍珠项链,玫瑰钻石挂坠乖巧的竖在洁白的胸前,一股诱惑人心的亮丽,脚上是一双红色的半高跟皮鞋,全身上下给人振奋的色彩,光芒四射,辉煌着青春激昂的热情。
霍青容站在落地镜中左右旋转,面对那妖娆的镜中人,有些惊呆,这是自己吗?
官婉仪站在另一面镜中也是兀自呆怔,怎么可能呢?自己会这么美?豆冰红给她挑选一条紫色长裙,紫色钻石耳环,长发挽成半束花朵模样,有如流苏半披半散,头顶戴着钻石王冠,闪着剔透的光芒。紫色半高跟皮鞋,一条粉红色水晶项链,紫色挂坠与光泽的肌肤相映成辉,美不胜收。她的美给人一种静雅超脱的美,美得芬芳,美得灵性,美得柔弱而高贵。
豆冰红对惊呆的蓝雪妮说:“你是属于那种越冷越美型的美女,再加上一份温婉大气,就更有超越天地之美的洒脱。我要让你的美有来自仙界的感觉。”
蓝雪妮不置可否,来自仙界的感觉?什么感觉呢?仙女也是人,仙女再美,也美不过那些亮丽明星。
然而当她被豆冰红左转右转完毕,晕晕乎乎的她往镜前一站,霍青容和官婉仪同时惊叹:“太美了,雪妮,真是个黑美人,冷傲孤绝,倾城倾国了。”
蓝雪妮震惊的不是自己的美,而是豆冰红挖掘了她骨子里的那份华贵。高高盘起的头发,环一圈白色珍珠,粒粒饱满圆润。一袭黑色晚礼服,简单中不失雅致,唯美中不失灵秀,一串蓝色的珍珠项链,泛着灵异的蓝色光芒,折射出一种耀眼的色彩,黑色的水晶挂坠轻柔的扣在微露的乳沟里,让人有种冲动的原始感觉。黑色的耳环有着冷色光泽,修长白皙的玉腿,美艳秀绝,穿着一双晶莹锃亮的黑色皮鞋,整个人看上去白玉般的肌肤,吹弹欲破的凝脂,当她灿然一笑,夺人魂魄的瞬间,收敛笑容,冷静看着周围时,那种天然的冷艳从骨子里深处飘出,带着一种诱人的香馨。
三个人,红唇淡扫,蛾眉微修,修长秀气的颈脖,按照豆冰红的指点微微昂起,高挺的胸脯,细软的腰枝,盈盈转身走着猫步,三朵绝世金花,傲然亭亭玉立,美极丽极。
豆冰红站在沙发边,一双冷漠的眸子,一一扫过她们绚丽人心的身段,暗暗叫绝,眸子里不由生出几分敬畏来。
美,美得刺骨,美得脱俗,是让人恭敬的。何况三种美一起展现,这绝对是一场华丽而妖炫的盛宴,一派旖旎风光。她见过美人无数,但像这种脱离红尘之上的大雅之美,露着高贵而刚毅的神色,嘴角挂着讥诮而冷峻的美,却是很难拥有的。偏偏她们三个人都有,各有各的风骨,各有各的骄傲姿态,她不得不佩服鹿云蝶看人的本领,先前的凡色,经过她一番巧手打扮,已经是国色天香的尤物了。
鹿云蝶对她说:她们三个人,绝对能让“月色云间”疯狂十年。
2
疯狂十年?
豆冰红惊讶的看着鹿云蝶。
这世上最无法保鲜的东西就是美貌了。岁月会让人在它面前黯然失色,除了俯首称臣,只有疯狂的保养,哪里有不老的美女呢?即使不老,要想在夜总会保持十年不衰的姿色,谈何容易。
鹿云蝶露出来的自信,先前她持怀疑态度的,现在她相信了。不仅仅是相信,还有无比的膜拜,美人对美人从来就是两种态度,要么嫉妒,要么艳羡。让她感叹的是,这三个人无论哪一个走出去,都可以让舞台下的上帝们狂欢,而三个人一起现身,那就不是单纯的狂欢了,还有神魂颠倒,夜不成寐,食不香,睡难安。然后,当然是大把大把的来消费了。
让男人们来消费当然是夜总会的目的,或者说是任何一家娱乐场所的必然目的。
但对于鹿云蝶来说,这仅仅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她在等待,等待一个人来光临。而豆冰红也同样在等待,等待那个人现身。
她曾经是一个很有前景的模特,但只因为认识了他,不仅仅事业被毁,前途未卜,连生命都随时会消失,所以她只能躲在这里,终日见不得阳光。因为她也是个公众人物,她一出现在公共场合,一定惹来事非,而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藏身之所。
她感激鹿云蝶,是鹿云蝶在她绝境之时救了她,给了她希望和安逸的生活。是鹿云蝶让她知道,她的未来还有美好的希望。
而她能做的就是让鹿云蝶手下的小家碧玉,一夜之间变成风情万种的美人,而美人经她的手则是倾城,倾城的则是比天上的仙女还要美上百分,美到无法比拟,美到没有一丝瑕疵。
豆冰红天生丽质,也天生爱美,也天生会修饰美,所以她注定了是美的缔造者,也是美的受害者。
豆冰红看着眼前的三位佳丽,她突然有一种感觉,强烈的感觉,因为她相信,绝对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拒绝她们的绝世之美,包括那个人。
那个人女人无数,无数的女人里,没有一个是大雅的仙色,仙色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是不为金钱所动的,而他的女人偏偏每一个都是冲着金钱而去的,然后出卖自己年轻的肉体和情欲,得到想要的财富和虚荣。
鹿云蝶说:真正让一个又狠又色又有权势的男人毁灭的不是金钱,而是女人,是那种不爱金钱的女人。
豆冰红相信了,以前不信,现在相信,她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爱钱也爱虚荣,所以她落得个一身仇恨和痛苦的下场。
眼前的三个人是幼师出身,不仅冰雪聪明,而且反应特别敏捷,她演示一遍步法和腰步的摆动,她们只看一次就会了。
她请示了鹿云蝶,说,不用等,今夜就可以让她们上舞台。
鹿云蝶惊喜至极,她相信她,一如相信自己的感觉。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而蓝雪妮三人也没有考虑就同意了,反正迟早要上舞台的,早上晚上只是时间的问题,并不能改变她们抛头露面的命运。
她们不是优秀的舞者,但鹿云蝶说,她们有美丽的歌喉。只要唱她们喜欢的歌就行了。
做一个歌女比舞女的确要好得多。
其实唱歌只是一种亮相的方式。
鹿云蝶要的是捧场的人。
那个人一定会来捧场,那些她等待的人一定会来。
鹿云蝶嘴角绽出自信的笑容。
一切准备就绪。
与聪明的人打交道是舒服的。
蓝雪妮三人冰清聪慧,豆冰红稍微点拨就收效显著。
豆冰红满意的目送她们走出房门,走下楼梯,她不用看,也能猜想到,楼下定是鸦雀无声,然后是热烈的哨声,最后一定是疯狂的抓狂。
卓一凡把车子停在文化路,这条路是绿城最繁华的道路,来往的车辆多不胜数,当然也就格外的拥挤。他不害怕挤,有的是时间和耐性。他怕的是等人,抬手看一下腕表,已经快八点了。他不耐烦的骂:“这个臭小子,约我早点出来,自己倒迟到。”
“吱”的一声响,不用看,是许文歌来了,许文歌开车的德性他最清楚,停车的时候,总带有一种震动的声音,这震动是因为他在停下时,身子象跳舞一样扭动,因为他开车是飘移的,从来没有常规性,所以停下时就自带了一种急刹车时的声音。
许文歌是他的好哥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出国,穿在一根绳子上的两枚不锈钢钉钉,只有一样是不同的,那就是同时爱上不同的女人,然后有一个相同的结局,同时失恋同时被欺骗,所以他们就有了一种视女人如毒草的心态。
当然的,从此学会了玩。玩女人就是玩生活的一种状态,游戏人生也许不好玩,但除了玩,他们实在不知道做什么,有花不完的钱,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同样有享用不尽的孤独和寂寞。
他们是富二代,靠自己的才华也能挣个富一代,只是他们的世界因为缺少亲情和爱情的滋润,所以他们自己也感觉自己需要刺激,而飙车是他们最爱的游戏。
视生命如儿戏,也视人生如草芥。
有钱能使鬼推磨,而女人跟鬼实在没有什么两样,这年头,找一个不爱钱的女人太难了,不是没有,而是他们没有遇上,或者看不上,自然也爱不上了。
没有爱情,生活依然得前行,谁叫他们有钱呢?有钱的好处就是吃喝玩乐,所以时常换着各色口味,或许没有精神寄托,与他们的确也是一种悲哀。
当人拥有了一切,似乎生活也不叫生活了,因为没有渴望的生活自然失去了韵味。好在,他们还年轻,既然年轻,就有办法解决空虚的问题,例如眼下,许文歌就约好了他一起去“月色云间”。
“月色云间”美女如云,而且每一个美女都是绝色,有如皇帝后宫
的三千佳丽,随意叫一个服务员过来都是顶级的美人。这叫他们想不通,也觉得月色云间的老板够品味。
的确,月色云间是绿城最火爆的,这里的每一个服务员文化最低也是大专,真应了那句才貌双全了。“月色云间”也就最近十年发展起来的,刚开始还是一家小夜总会,服务员也是一般姿色,顾客也就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后来才渐渐成长为富豪们的消费场所,而场地也换了偏僻地界,自买了一块地,盖起了这座繁华的娱乐夜总会。
“月色云间”先前并不被业界看好,也没有人在意。但随着它的新址开业,光门前那豪华宽阔的停车场,就足以让人震惊色变。不得不让人佩服老板的眼光和魄力。
直到这时,蝶姐大才在业界被人发现,不过,因为习惯了她的存在,所以很少有人去挖掘她的前尘往事。
3
“月色云间”的歌女舞女包括服务员,都是一流的青春亮丽,一流的服务水准,当然服务的对象是有钱人,这里的消费高得惊人,也只有富豪商贾政要们才有时间和闲情来这里取乐,实际不过是来私下交流感情,为的是更好的合作,为长远的目标和富贵来投资罢了。
“月色云间”还有一大特色,就是美人永远是新鲜的,不像某些夜总会,就是那么些花朵支撑着台面,“月色云间”似乎永远有不枯竭的佳丽,而且个个堪比明星大腕。
卓一凡来过“月色云间”几次,他是个哪里都不长久的人,并不贪恋,来玩也只是抱着混日子的态度。那里的女人一般不卖身,除非她心甘情愿,否则想让她们上床,还真不容易。至少卓一凡就没有得手过,因为他的打扮让那些所谓的淑女们看不上,一个带着耳环染着红发的吊儿郎当的少爷,你再有钱,人家不买账,故而倒是风流倜傥的许文歌求了好长时间,有了一次亲身体验,许文歌说,这里的女人真够味,当然价钱也不菲。
她们有挑剔客户的权力,因为她们本身的确是美艳,任何一个女人都足以让男人们疯狂,而她们来这里不是卖身的,她们会唱会跳,谈吐不俗,陪酒陪吃陪舞陪聊都可以,唯独想一亲芳泽不易。
或许男人们天生就喜欢这样的女人,越是不容易得到的,就越是挂念,所以也就越往“月色云间”来消费,为的是一睹心仪的芳草。
今夜两位有钱的少爷实在无聊,所以许文歌一提议来“月色云间”,卓一凡不加考虑,立即同意了。
两人把车子泊在瑰丽的夜总会门前,那里已经豪车如云了,和夜总会里的美女们一样,都是名牌宝相,每一辆车,都是高贵有钱的象征,身份的确可以从车子的牌子一端其倪。
卓一凡依然是那身痞子打扮,或者说前卫的装束吧,不过这样的衣着来到这种豪华而庄严的粉色王国,的确有些不太适宜。他显得异常另类,而另类的人通常给人的感觉就是败家子,要么是不求上进的花花公子,要么就是偶然发家的小人物,不值得人刮目相看,也难得一献美目。
卓一凡当然不介意这些目光,他介意的是舒适与否。挑一个顺眼的美眉跳一支麻辣辣的舞,喝几杯高档的红酒,点喜欢的歌女唱几支歌,也算悦耳悦心了,不过,这里是常有明星们来走穴的,如果喜欢,还可以和那些喜欢的大腕们同桌共酒,当然,卓一凡没有兴趣,他不是追星族,自然没有那嗜好。
许文歌同样没有那种嗜好,他只喜欢看美女,用他的话说,真正的美女是百看不厌的,就如不老美女赵雅芝,看一忆遍也不会嫌腻,越看越想像不出人怎么可以长得这样美。
卓一凡每回听他这样的论调,都要喷出几口酒,这话有些痴的味道,听起来让人感觉他特傻。
两人在包厢里呆了会,感觉有些无聊,歌也听了,舞也跳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可是又什么都没有兴趣。
这里来的都是名流,要么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要么是富豪小姐,也只有他们才有这闲情韵致来这里大把的消费,有钱人不找地方花钱,钱的确是无处生出光彩来。
卓一凡郁闷的说:“走吧,文歌,没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去飙车。”
许文歌一笑:“别,再耐心一会儿,听说,今晚有场金花盛宴,我倒想看看是什么美人儿,据说蝶姐大又请来三位民间绝色。这个蝶姐大眼光一向毒,一定又是惊艳的美人呢。既然来了,不看也白不看,看完再走,成不成?”
舞台上有几个人在说俏皮的段子,台下笑倒一片,听到精彩处,卓一凡和许文歌也鼓掌大笑,来这里本来就是寻乐子的,那些麻辣辣的讽刺小品,的确让人开怀。
笑声过后,一位美丽的主持人上前报幕,婉婉的声音响起:“各位来宾,今晚我们要奉献一曲新人新曲,是由三位佳丽共同制作共同演唱的,希望各位会喜欢。“
台上报幕,台下唏嘘。娱乐场合喧哗一向是很正常的,这也是中国人普通的场所最真实的表现。
然而,当蓝雪妮、霍青容、官婉仪一齐盈盈走向前台的时候,立即,场内一片肃静。
惊艳,呆怔,种种无法表述的感情色彩通通投向舞台上,那里有光彩夺目的三位丽人。
清丽而高贵,脱俗而雅致,静娴而如在云端,仿佛来自天外飞仙,让人神魂俱荡。
美,美得无法确切的描述,美得叫人无法移开眼睛,美得让人生不出龌龊的念头,男人们凝注,女人们艳羡,时空瞬间停滞了。
卓一凡呆怔,如果许文歌是疯狂鼓掌的话,他却是心抓狂了,再也料不到,蓝雪妮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他蓦地心痛。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心痛,他以为自己对她没有感觉的,只是好玩罢了,一次次的游戏,刺激自己开胃,寻找乐子,是他百无聊赖的生活里时常出现的小插曲。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站在这里?难道就是为了钱?
卓一凡的脸有些扭曲了,痛苦让他有些不忍看下去。身旁的许文歌,看傻眼了,眼前的几个美女,比起那些明星丝毫不逊色,甚至更有一种清纯与脱俗。他庆幸自己看到了她们的第一次演出,暗地里早就生出了一种想法,一定要泡到其中的一个,不然,太亏了。
蓝雪妮按纳着忐忑的心情,看着眼前五彩缤纷的人群,各色面孔,收缩的心在慢慢的放开,渐渐平缓,她不敢看霍青容和官婉仪,她怕自己一个胆怯,就影响了她们两个。
蓝雪妮对着台下,缓缓一笑,举起话筒,婉约轻柔的声音在场内飘荡:“今天是我们姐妹第一次登台,唱的第一支歌曲是也是我们亲手所作,希望各位来宾喜欢支持。”
台下依然安静如水,这样的安静是蓝雪妮想像不到的,再害怕也要勇敢面对,硬着头皮过了第一关,一定会很好的面对将来的关卡,身处这样的激流,是新的人生体验,尽管是因为不得已。
音乐响起,婉转轻盈,有一种空灵的寂静之感。
蓝雪妮随着乐拍,一手轻轻舞动着肩上的长飘带,这是豆冰红临时加上的,说雪白的飘带就像云彩,会给她们带来灵异之感,忘记紧张。
三根飘带,随舞轻摆,而她们的演唱更是让人神魂颠倒,那婉约的歌喉,飘逸清新的歌词,让她们浑身散发着一种香气缭绕的光泽。
歌词是官婉仪写的,这个性格内向的女孩,一向喜欢弹唱,或许寂寞让她更有一种细致的灵魂,寂寞有时候是通往天堂的道路,而这天堂或许就是天赋的最大发挥。
歌的名字叫《粉红人生》:
天上有七彩云层,鲜花有各色粉韵,我只是一枚飘飘的尘。春夏秋来的风,是你我共同喜欢的景。某一天我们在蓝蓝的海滩,你说你会娶我,我醉了醉了,双臂划进碧海的空,幸福的笑眼看人生,因为你的护拥,我把悲伤绣成了粉红的梦……
4
歌声渐渐消散,三人额头有细小的汗珠,因为倾情演唱,投入了全部的身心还有爱,还有那份被人认可的渴望。
台下的安静让她们无比失望,也许第一次上台就要被人责骂了。就在她们谢幕,彼此的眼神互相鼓励时,蓦地台下响起激烈高昂的掌声,掌声一波接着一波,有人叫:“继续唱,再唱一首!”
蓝雪妮、霍青容、官婉仪欣喜地看着台下,被这热情洋溢的掌声淹没了,有些不知手措。美丽的主持人过来灿笑如花,说:“那就接着再唱一首吧,算是对大家的厚爱一个回礼。”
三个人没有办法,只好选唱了两首熟悉好听的歌,然后在热烈的掌声中飘飘而去,身后是一片狂欢。
而她们自己,却是虚脱了一般。
三个人快速跑回蓝雪妮的房间,虽然各自有自己的卧室,可是她们习惯睡在一起,二十多年的陪伴,一日之内还不能接受分开的失落。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往床上一躺,什么心境都是空了。
门外有轻轻的带节奏的敲门声,充满了教养的舒缓旋律。她们的房间,除了豆冰红,没有人敢轻易踏步,这是鹿云蝶的命令,所以她们想当然的以为是豆冰红。
蓝雪妮打开门,呆了呆,是鹿云蝶。
鹿云蝶一袭白色长裙,衬托着她艳丽的美容,优雅而高贵,那有如天鹅般抬起的头,让人感觉她的气势只在广阔天空,有一种闲云野鹤的风韵,如果不是走近她的身边,绝对想像不到,这样豪华气派的夜总会会是她的。
鹿云蝶一脸优柔的笑容,有如春风般的飘逸而洒脱,还包括一缕慈祥,这缕慈祥让人想到院长柳心月,柳心月也是如此的表情。但不同的是,柳心月的表情里带着爱,鹿云蝶的表情里带着欣赏,她也应该欣赏,因为她从来就相信自己的眼光,在她的表情下,隐藏着一种千里相白马的伯乐情态。
她说过,女人再美,如果美不到风景独有的情境,那么美就是粗俗了。今夜,她让她们三个一夜成了瑰丽的风景,独享所有的掌声和鲜花,还有各色艳羡的眼神。
对于她,这是一种满足和快意。
鹿云蝶身后跟着两个俏丽的服务员,服务员看她们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尊重,还有能够近身一睹芳容的骄傲和开心。
服务员把红酒和点心放到桌子上,缓缓退出房间,轻巧的带上房门。
鹿云蝶微微一笑,端起一杯红酒,轻柔说:“今晚辛苦你们三个了,而且表演非常成功,从明天开始,你们就会红遍名媛公子空间了,以后来找你们的人会很多,所以能不能洁身自好就看你们自己了。但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们,我不会让你们去接见那些三流的公子哥儿,你们要陪的客人都是重量级的富豪和政要,我希望看到你们更精彩的表现。”
蓝雪妮淡淡一笑:“我们会自重,但蝶姐大也不能强迫我们做不喜欢的事情。客人再金贵,如果超越了我们的底线,那是不可能的。”
鹿云蝶灿然笑道:“雪妮,你们的骨气我看到了,你不用挑明,我也会尊重你们的权利。你是聪明人,能够不请自来‘月色云间’,我就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姑娘,我给了你六百万,而且没有任何的条件附加,我相信你会懂得如何回报,事实也果然如此。所以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你们三个。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你们,在这里,你们每天工作的时间是固定的。下午三点到晚间九点,过了这个时间段,你们是自由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来干涉你们半分,我也不能,除非特殊的情况下,我会请你们出面。”
蓝雪妮凝注着她,缓缓的说:“蝶姐大,我相信你!因为相信,所以我才无畏的来!我们靠自己的相貌和才艺来挣钱,绝不是别的。”
鹿云蝶呵呵一笑:“好,我懂。聪明人就是好交流,所以我也不用费心去思考怎样说话,雪妮,我一点没有看错你,你们三个我一视同仁,因为我相信,你们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人生。这一杯酒是我敬你们三个,从此你们就是我的女儿,月色云间有了你们的加盟,会更精彩更辉煌。来,干杯!”
蓝雪妮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她不会喝酒,可是她知道,来到这里必须会喝酒,否则无法生存下去。
霍青容冷冷的看着鹿云蝶,虽然她心里喜欢这个女人,但骨子里却一样痛恨这个女人,恨她的精明,恨她懂得怎样让人仰视她屈从她,否则自己还是过着虽然贫穷但云淡风轻的日子。
她虽然喜欢钱,但却从未想过,沦落到做舞女歌妓,她是这样看自己的职业的,踏入“月色云间”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开始瞧不起自己了。
官婉仪是一个从来没有自己的女孩子,她一向觉得自己是蓝雪妮和霍青容的附庸,有她们在,才有她在,离开她们,自己无法独活。
尽管她美艳惊人,自己却不知道有什么可取的地方,自从有了记忆,她就知道自己是可怜卑微的,如果没有孤儿院收留她,也许她这条命早就没有了,所以她活得虽然卑微但简单,不去思想自然简单了,简单的思维,她觉得很好,因而蓝雪妮来这里,她来了。她来了,霍青容自然要来。她们说过,无论什么事情,三人投票来决定,只要有二比一,就算无条件无埋怨的通过。
四个人,四杯酒,酒的滋味各不相同,一如美人都是美,美也有千秋之区别。
鹿云蝶美丽而聪慧的眸子如变异的幻灯,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带着满意而欣慰的笑容,慢慢走出蓝雪妮的房间,到门口,回头,说:“你们来了,就安心生活,不要有恨有怨,人生往往就是这样,不一定会走出一条绝美的道路,但当你回首的时候,也许发现这条路,原来并非想像中的那样不堪回首。”
鹿云蝶如风一样走了,而屋内却散发着她的香气,她身上的香水味道非常独特,浓郁而清新,扑鼻而馨香,一种空气中自然的花韵。
蓝雪妮回味着她的话,她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她现在不懂,但以后一定会懂的。
霍青容从鼻子里哼一声:“这个女人太精明了,雪妮,我们最好提防着点,我怕她打我们主意,说不定那场火就是她指使烧的,目的就是为了我们来求她,好做她赚钱的工具。”
官婉仪惊骇的说:“青容,你不要吓我啊,我只想简单糊涂的过日子,哪有那么玄乎,你看这里小到服务员,大到每一个坐台小姐和舞女,不都是个个亮丽吗?这里的美女少说有一百人,难道人人都是被她弄来的吗?我看,好多人面带自然的微笑,看样子很像是心甘情愿来的。”
5
官婉仪心思一向细腻,通过她的观察,她发现这里的每一个工作人员都是开心的表情,丝毫没有勉强和受到侵害的样子,也许并不像想像中那么的恐怖。
她一直以为在这些地方工作的人,要么是为了钱,要么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现在看来好像都不是,也许大家都是冲着高薪水而来的吧。这里工作并不累,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每天都有相当的收入,光那些客人自愿给的小费都不得了了,比她们一天辛苦开店要高了好多倍。
蓝雪妮淡淡一笑,说:“青容,不要乱猜,蝶姐大从来没有逼迫我们什么,是我自己要来报恩,我不想连累到你们,可是你们怕我一个人受苦,我心里除了感激,还是那句话,用心做事,坚守原则,那么什么人什么事都不害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是了,我们三个人一体,难道还会怕谁吗?青容,你一向不是自命女侠的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了。”
霍青容取下头上的钻石玫瑰花,扔到床上,笑:“我才不怕,反正来了,就无畏面对,不是说好了,真不痛快了就走吗?蝶姐大又没有跟我们订合同,没有合同我们就是自由身,惹毛了我,第二天就走人。”
蓝雪妮笑:“青容,我希望你别犯你的大小姐脾气,我们以后接触的都是达官贵人,难道这接触是白搭时间和心态的吗?你们听我说,我们好好利用自身的条件,创造一笔财富和人脉,将来离开‘月色云间’,我们总得继续谋生,不是吗?”
官婉仪瞪大眼睛:“雪妮,原来你还有这样的想法?我懂了,你是说,现在就是我们聚集人脉的好时光,哪怕有一天离开,我们也可以用这些人脉来创业或者为孤儿院谋得福利,是吗?”
蓝雪妮一边帮她取头上的皇冠,一边笑:“婉仪,我就说你冰雪聪明,一点就透。不愧是我的好姐妹。”
霍青容呲牙咧嘴道:“嚯,说半天,就我最笨!我就说呢,你们两个大美女,一个静如处子,一个弱不禁风,怎么看都是淑女来着,怎么看我这粗人就不太合拍,敢情你们一个是姜,一个是葱,就我是灰不了拉叽的土豆,还得配上一把醋和辣椒,才有你们那么一点儿味道啊。”
霍青容说着跳过来掐她们的脖子,蓝雪妮和官婉仪不由灿笑如花,这个霍青容,说她女侠一点不为过,如果真过,就是有时急躁添乱,而眼下这副恨恨的德行就有点可爱可笑。
三个人在屋里打成一团,仿佛又回到小时候那些时光,那美好的岁月如今是无法回去了,人选择了一条在别人看来不太光彩的路,就有了一种无法回头的感觉。
感觉归感觉,生活却是自己来过下去的,没有人能领悟她们内心深处的细琐翻腾。
人生就是一个个的选择,选择决定了命运,而不是命运来决定人生。无论什么样的人生,蓝雪妮都相信一点,生活是过给自己看的,不是过给别人思量。
深水泥潭也好,幽谷瀑布也罢,人总得活好自己的一片天空,哪怕这片天空看起来那样不可思议,但走了,就得挺直胸膛,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或者说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当然前提是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
因为今天是第一次出场,只是一个过渡,所以时间尚早,三个人脱下华丽的晚礼服,在衣柜里扒拉一番,方发现自己的旧衣服一件不在。看样子,是豆冰红全部扔了,只有她有这个权利。
鹿云蝶说,豆冰红以后就是她们的形象设计师了,把自己的形象交给一个冷面女人,好像有些怪怪的感觉,不过,也挺好。霍青容说得不错,自己不会打扮,当然不能拒绝会打扮的女人来装扮你。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特别是当发现通过精心的搭配,能够让自己的美散发出夺目的光芒,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拒绝的。而且这个女人比她们自己更了解自己。在她面前,她们是立体的模特儿,在自己眼里,却只是一个躯壳,既看不见背后也看不见头顶,所以有一个好的设计师来打造她们,太绝妙了,谁舍得放弃呢?
现在豆冰红不在,所以她们自己动手选服装来搭配,三个女人一堂戏,三双眼睛就是美的批判者,挑剔来挑剔去,好半天才选择了一套合适的简易服装出门。
“月色云间”一共三层楼,一楼舞厅,二楼雅坐包厢,还有鹿云蝶和经理领班办公的地方,另外有一间是她的“云房”,这间“云房”既是她的卧室,也是她接待贵人的地方。而三楼是员工小姐们的休憩场所。“月色云间”占地宠大,每一层足有几千平方米的面积,包括外面的停车场,在整个绿城也算头号夜总会了。
蓝雪妮三人悄悄的走另外一条通道,前门是通往舞厅,另外一条是员工通道,再有一条通道是可以悄无声息往外面走的,据说这条道只有“月色云间”的头牌名花们可以使用。
豆冰红带她们走过,所以她们想当然的是“月色云间”的名花了。
三人下了楼,远离灯红酒绿,又是别有一番景致,突然之间感觉天地如此美好,没有了某些束缚,才知道平凡的好。
霍青容说:“前面有一个夜市,我们去逛逛吧。今天晚上我要吃很多零食,好好的满足一下。”
蓝雪妮扑哧一笑:“不会吧,青容,刚才你的吃相多馋嘴啊,真有八辈子没有吃过东西一样。现在又饿了啊。”
霍青容剜了她一眼,说:“我才发现接连唱几支歌,还要费力的跳舞,消耗蛮大的,连惊带吓的,肚子里的东西全没了,就是刚才蝶姐大送来的点心,也是好看不好吃,我不喜欢。还不如这民间小吃呢。”
官婉仪笑:“青容说的也是,那些点心看起来好看,就是不太合口,要不,我们去夜市上闹闹。”
“好吧,三比零,通过。其实我也很馋嘴,走吧,姑娘们。”蓝雪妮欢快的笑,最先转身朝那个夜市跑去。
身后霍青容叫道:“蓝雪妮,原来最奸滑的小人就是你啊,婉仪,快点跑。”
三人笑着跑闹,这样的笑闹生活是她们最喜欢的,一起度过二十多年的风雨人生,爱好与喜欢其实早已分不清谁和谁了。只是因为贫穷,所以很少惬意的放肆的买过东西,哪怕多吃一口,都觉得对不起孤儿院中的那些小弟小妹。
生活不易,做真实的自己更不易,而压抑愿望,则更是生命的不堪,她们也想和别人一样,自在的吃喝,自在的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没有背负,没有恩惠,只有生命一出生就很正常的人生成长轨迹,可是她们偏偏不能,所以她们的人生某些时刻就注定了不一般。
夜市在春夏季是最热闹的,人山人海,车子根本无法通行。三个人轻松的穿过一道道人墙,跑到小吃摊前,各色小吃,眼睛挑花了,不知道吃什么好。霍青容大大咧咧的说:“干脆,通吃。”
【第六章:相逢总是冤家】
1
官婉仪瞪大了眼睛,蓝雪妮抿嘴一笑:“青容,你有那么大的肚子吗?算了,我只想吃几串麻辣鸡翅,好好过把瘾。”
她这一说,三个人干脆一人来了三串,十元钱三串,蓝雪妮付了三十元,如果在以前,她一定会心疼死,今天绝对不会。因为今天鹿云蝶给了她们每个人一万元,鹿云蝶说:“以后,你们的手提包里,每天都要有这样的一笔数字,否则就不是‘月色云间’的花旦了。”
三个人转瞬间成了小富翁,这种感觉好奇特好新颖也好激动,她们从来就没有拥有过一万元的财富,在别人看来很正常的数字,在她们眼里成了激动人心的体验。
一边吃一边逛,逛出了健康路,到了文化路路口,三个人等着红绿灯。蓦地身后传来吱啦的声音,一辆蓝色的跑车停在蓝雪妮的身边,里面的人用飞快的速度打开门,一把拉了蓝雪妮拖进了车子,吱啦一声迅速开走了。
瞬间的变化太快,霍青容和官婉仪吓呆了,身后有人叫:“上车,我带你们去追。”
霍青容立即清醒,拉住官婉仪的手,飞速上了车,霍青容着急的叫:“快点,赶紧追上前面的车,我朋友在里面。”
前面那辆车已经过了绿灯了,红灯闪烁,霍青容对那司机说:“麻烦你,赶紧追上去,我朋友会有危险,我给你双倍的价钱,快点!”
司机没有吭声,麻利的一踩油门,穿越了红灯,那速度惊人,吓出霍青容一身冷汗,官婉仪完全没有了思想,眼前突发事件,让她找不着北,只差魂飞了。
霍青容肠子都悔青了,一定是刚才付钱时被人发现了,所以劫财又劫色,霍青容嘴里嘟嚷着:“都怪我,如果我不要来夜市,就什么事都没有,天哪,什么人啊,为什么要劫雪妮啊,那么好的车子也不值一万啊,有开车劫小财的吗?”
官婉仪呆呆的摇摇头,想哭没有眼泪,大约吓傻了的人,是没有感情色彩的吧,让恐惧全部占据了身心,不知道其它的感觉了。
那司机原本飞速的开车,听到霍青容这样的语句,差点笑破肚皮,开跑车劫小财?说出去笑掉人的大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霍青容,扑哧一笑:“我说小姐,你的推理能力欠点火候啊,你听说过开跑车的司机劫平常百姓了吗?”
霍青容自知有点理歪,生气的瞪了他一眼:“我朋友被人劫了,你还笑,是男人,你赶紧开车跟上,帮我们把朋友救回来,而不是这里耍嘴皮子。”
“你……”司机气结,如果不是刚才看上了她,为她而心动,杀他头也不会坐在这里陪她瞎着急。
司机摇摇头,苦笑:“小姐,我已经开得够快了,别急,会跟上的,你们坐好,我加速了。”
他说的加速,差点没把霍青容和官婉仪吓死。明明是飙车啊,左飘右移的,官婉仪头晕目眩,忍住要吐的感觉,要昏过去,想叫叫不出来,死死的抓住霍青容的胳膊,似乎这样,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霍青容一边晃一边骂:“慢点慢点,你找死啊,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哎哟,我的天哪,你开的哪门子车,纯粹找阎王爷拼命。”
司机想笑,拼命忍住,这女孩子外表象火红的玫瑰,想不到言行也是让人吃不消。
他猛地停下车,官婉仪“怦”撞在前面的玻璃上,惊叫一声,捂住自己的头,人差点滚到车门。霍青容拉着她,跌跌撞撞下了车,两个人跑到路边,幸好这个地带无人烟,吐到绿化带上也没有人会骂。
两人翻江倒海了一般,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了。
司机一皱眉,拿出两瓶水递给她们,赶紧跑一边去,气味太难闻了,看来美女都一样啊,和普通人一样没有仙气嘛。
这里刚想着一样,那里一拳头挥过来,霍青容跟陆震华学过几手拳脚,虽然三脚猫的功夫,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还是不在话下的。
司机一声叫:“哎哟,你下手这么重,亏我好心帮助你们。”
霍青容定定神,花容已经惨变苍白,气愤的骂:“有你这样开车的吗?你想整死我们姐妹啊。”
官婉仪站起身,擦擦额头的汗珠,惨白着脸说:“青容,别闹了,雪妮去哪里了?她会有事吗?”
“没事,你没看见那辆车子吗?”霍青容目光看向前面。
路灯把世界照得分外明媚,夜晚更有一种清晰的光线。果然不远处,蓝雪妮弱不禁风的靠在一棵树上,看样子也是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飙车之旅。
那男人递给她一瓶水,蓝雪妮接过咕了几口,吐在草丛里,蓦地意识到自己太宽容了些,恼得把瓶子往地下一扔,叫:“卓一凡,你烦不烦,请你离我远点,我不想看到你。为什么你这么喜欢恶剧作,这样有意思吗?”
劫她的人正是卓一凡,也只有他有如此的闲心闲情,在蓝雪妮看来,不仅仅是无聊,还有憎恶。
卓一凡双臂抱住胳膊,红红的头发随风飘荡,那一对耳环发出璀璨的光芒,他眯着眼睛,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德性,他定定的看牢脸色苍白的蓝雪妮,嘴角露出讥诮的神色:“蓝雪妮,我真弄不懂你是怎样的女人!我以为你清高,谁知道你竟然跑去夜总会上班,你情愿做舞女歌妓,也不肯陪我睡一觉,到底什么意思?”
蓝雪妮冷面道:“卓一凡,你以为你有钱,就很了不起?我清高不清高,关你什么事?我爱去哪里上班,又碍你哪根神经了?我是我,你是你,根本不相干啊。”
“以前是不相干,现在我认识你了,就相干了。你赶紧从夜总会出来,你说要多少钱,我给你,我可能什么都没有,但钱最是有,而且大大的有,花不完的钱,让我一直愁着要几代人来用呢。”
卓一凡高傲的看着她,眼前这个女人让他有些喷火,至于为什么喷火,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至少他不会相信自己爱上她了,对一个打过又咬过自己的女人,他有的只是一份战胜之心,还有一种要她屈服的决心。
2
蓝雪妮哭笑不得,遇上这种人,真是有理也讲不清,她懒得跟他啰嗦,抬起脚要走,卓一凡一把捉住她的胳膊,狠狠的说:“蓝雪妮,你如果不从夜总会走出来,我会天天来烦你,缠得你不得安生。本少爷有的是时间。”
蓝雪妮怔怔的看着他,半晌说:“你中魔了?还是没有人陪你玩,还是你日子太悠闲得发闷,所以想找我逗乐子?少爷,我真的没有时间也没有心境陪你玩这些小儿科游戏,这些游戏小时候玩得太多了,你是大人了,不是吗?你有钱,可是我没有,我要挣钱,要生活,我没有你那样的好命,一出生就是富人,我只是一个穷苦的孤儿,你知道吗?”
卓一凡呆了呆,他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天平上称过,也不知道什么叫穷苦,他只知道自己认识她,认识她了,就有理由不让她去那种地方上班。
卓一凡轻吐一口气,说:“好,你有你的理由,可是除了夜总会,还有很多种工作啊。你可以去当模特儿,去做空姐演员,去做一些美丽的工作,为什么要作践自己?你应该知道去了那种地方,你的名誉身份都会被毁灭被糟蹋,我不许你去那种地方。”
“你为什么不许我去那种地方?你怎么知道我就会被毁掉?难道在那种地方上班的女人,都要被人轻视吗?我活我的,无愧无悔,我怕什么?人若要怕,就不用活在这世上了,这世上本来就有那么多的无奈,再要胆颤心惊的担心这担心那,那还活着做什么?卓一凡,我们本来就是两路人,如果不是因为求你捐款,我们也不会认识,可是你毕竟没有帮助我,不是吗?现在说这一切都已经晚了,蝶姐大帮助了我,给孤儿院的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所以我感谢她,我去报恩,难道我有错吗?”蓝雪妮不再愤怒,冷静的眸子,清高的看着他。
卓一凡震惊,如果当初自己帮助了她,相信她,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他突然有些恨自己的无聊。她的眸子是那样清澈明媚,脸上是那种不能被轻视的冷冽,她的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庄严,的确,这种女孩不是他以前见过的那些红粉俗脂。是自己一开始就误会了她,造成无法挽救的过错,能怨谁呢?严格说起来,原来还是自己的刻薄,把她推向了“月色云间”,他突然有些恼怒自己。
蓦地放开她,生冷的说:“你走吧,我还会来找你!你答应我,要保护好自己,不让任何人来轻薄你。”
他的眸子里闪现出一缕正经的色彩来,这缕不多见的男儿色彩,让蓝雪妮为之一震,她揉着被捏疼的胳膊,淡淡一笑:“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仅仅是我自己,还有我的两个姐妹,我们同进同退,生死同命。我报完恩,自然会重新做回自己,有时候,人是身不由已,谁也无法掌控该来的命运。如果理解我,自然信任我;如果轻视我,终究刻薄我。我能怎么样呢?多谢你的好意,其实我终于知道,你并不坏,只是因为太寂寞。”
卓一凡惊愕,我寂寞?她能看出我是因为寂寞才如此荒谬人生?可是被人看破的滋味并不好受,他挺直脊背,冷冷的说:“蓝雪妮,你别太自作聪明,太聪明的女人让人讨厌。”
蓝雪妮落落一笑,说:“卓一凡,以后,你若来‘月色云间’,我希望看到你最可爱的面目,一个男人真正的形象。至少和那样的人站在一起,不会让我丢掉身份,如果你轻视我的身份,当然还可以这副德性过来。还有,我不希望你再有第三次劫人事件,我会鄙视你。”
蓝雪妮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卓一凡有些目瞪口呆,还有些痛楚。
蓝雪妮早已看见霍青容不耐烦的表情,感知官婉仪忧心的神情,她们是姐妹,任何一个受到突然而来的伤害,心境都是一样痛楚伤忧的。所以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
而摆脱的方式,惟有恶劣的表情。
霍青容松了口气,至少这一次没有上回那么恐怖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那个还在揉着胸口的司机,脑袋里想冒火,大声说:“喂,我说你和那个混蛋是一伙的吧?怪不得这样神闲气定的,原来你早就知道是他劫走了雪妮,故意好心帮我们来追,你们打的什么主意,说?”
霍青容口里说着,人已经飞速转到他面前,拳头晃了晃,那架势又要开打。
司机一开始没有明白“混蛋”指的是谁,被她拳头一挥,立即醒悟过来,不由喷笑:“小姐,还没有人骂他是混蛋,或者说没有人敢骂他是混蛋,尽管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混蛋。”
霍青容晕晕道:“住口,绕什么绕,绕晕我了。你到底是哪家的败家子哥儿?”
许文歌恨不得翻白眼,这个火辣的玫瑰,真是有些让人吃不消,又气又恨道:“我不是败家子!我叫许文歌,是卓一凡的发小,我们两家是世交,我父亲是许世亨。”
“我只问你,你抬出你老子干什么?我管他叫什么!”霍青容不耐烦的道:“你们这些公子哥儿,没事吃饱着撑着,本小姐今天晚上好不容易舍得吃三串麻辣鸡翅,偏偏被你们这一对混蛋弄吐没了,等于白吃,真正气死我。嗯,许世亨干什么的?”霍青容一向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她心性直,不喜欢拐弯抹角。
许文歌有些哭笑不得,他父亲是谁,她都不知道?看样子,真是一帮不知世道的姑娘。
官婉仪轻轻一拉她的胳膊,悄悄说:“许世亨是地产界大亨,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和那个卓一凡老爹卓天山都是呼风唤雨的家伙。”
霍青容冷冷一笑:“切,我管他是谁,又管不到我头上。”
许文歌后悔得肠子都绿了,干嘛提自己老爹啊,真是的,都是这个女孩子太强悍了,惹得他有些晕头晕脑,走江湖这么多年,还真没有遇上这样心直口快又粗野刁蛮的女子。
他这里后悔,蓝雪妮已经轻盈走过来,说:“走吧,今晚又扫你们兴了,不会有下一次了。”
3
蓝雪妮对许文歌点点头,她懒得去理会他是何许人物了,姐妹们安心就好。
总算是平安无事,官婉仪一脸兴奋,上前一把挽住她的胳膊,笑:“青容今天晚上威风够猛,把那位许大少爷吓得够呛。”
说着,一低头,笑颤了身姿。
霍青容掐掐她的细腰,三人笑着往“月色云间”去了,这一段时间她们白天都在“星星孤儿院”,晚上就不回来了,怕有时太晚,会让院长担心。跟院长说过,三人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离上班的公司近,蓝雪妮不敢说实话,自然是怕院长担心和忧伤。
陆震华的到来,减轻了她们的责任,也放了心。蓝雪妮想拖延时间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院长太累了,她实在害怕真话再惹她伤心。
柳心月满腹心事都在孤儿院重建的问题上,加上秋紫灵生病需要人陪护,所以她也没有时间管她们的事情,因为放心,所以不盘问。
陆震华一向细心谨慎,想着抽空再来过问,他们哪里知道,三姐妹是为了报恩,也为了能够更好的挣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蓝雪妮三人前面兴高采烈的走,身后却是两双无奈的眼神。她们不知道,就是因为今晚的精彩演出,美丽的倩影已经深深印在两位富家公子的心上,刚才在包厢里,他们已经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心灵旋涡,内心世界的颤动和丰盈只有他们自己一清二楚。
“月色云间”是金钱与富贵交集的地方,有缘的人总会相遇的吧。卓一凡波涛澎湃。
定定的看着蓝雪妮远去,默默的上车,低沉说:“文歌,要不你先回家,我去一趟‘第一剪’。”
许文歌震惊,旋即笑道:“真的打算剪掉?为了蓝雪妮,有感觉了?”
卓一凡靠在车椅上,落漠一笑:“剪!新的生活开始了!”
的确,他好久没有激情了,自从遇上蓝雪妮,他的心又有了复苏。他打扮成那副地痞的模样,只因为他恨一切,他很想和这个世界斗争,和父亲抗争,和母亲抗衡。
父亲讨厌的形象,母亲憎恶的行为,他就是要一一去做,做到他们心碎心灰,至少这样做,他们眼里有他的存在,而不是当他为机器,赚钱的机器,接班人的傀儡机器。
他从来没有痛快的为自己活过,活得坦荡活得率真,活得没有任何束缚,他以为自己就这样一天混一天,直到衰老而死去。
但是蓝雪妮出现了,她是他的一线曙光,有如梦境里的女神,可是他的女神却因为自己的偏执,而推向她进入了黑暗的深潭。
他有些恨自己。
“如果理解我,自然信任我;如果轻视我,终究刻薄我。”这句话有若晨钟,清脆的敲响在他混沌的心灵之上。
他喃喃:雪妮,我一定会救你出火坑。我一定不会让你再轻视我。
自从当年郦紫宣绝情离他而去,他心灰意冷,从此不再相信任何女人,游戏了一段人生,方发现,游戏也是如此乏味,甚至会毁灭灵魂。他真的以为自己就这样坠落了,想不到老天爷对他很宽容,竟然给了一个清香的女子,翩跹降临他的迷离视线。
他相信,他和蓝雪妮,一定前世结缘,今生来解。
他曾经发过誓言,没有遇上新的爱情前,他将留长发,戴耳环,他就要做男人中的极品,让人痛恨,让人骂作败类。
他恨郦紫宣,恨卓天山,恨霍色柔,天下最爱的三个人,却是他的最恨。
今晚蓝雪妮说,“我希望看到你最可爱的面目,一个男人真正的形象。至少和那样的人站在一起,不会让我丢掉身份,如果你轻视我的身份,当然还可以这副德性过来。还有,我不希望你再有第三次劫车事件,我会鄙视你。”
是的,他当然不会轻视蓝雪妮,哪怕她成为一代名妓,他也要奋不顾身扑进火海中。她希望看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她一定也在猜想过自己真实的一面,那一面才是她喜欢的。
卓一凡不由微笑,有几年没有这样微笑了吧。
五年了!五年的痛苦今天决定结束!
卓一凡轻轻摘掉耳环,其实他最不屑的东西,只是为了让父母不开心,所以他故意戴着它,戴得他们郁闷生气,让他们都离自己远远的,然后自己过独自的尘生。
随手一抛,耳环落入绿化草丛中,或许是掉到柔软的草上,他竟然没有听到半丝响声。
“第一剪”是一家上档次的美发屋。老板莫少言是卓一凡中学同学,那时候的他一副穷酸气,但他却有一个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出色的发型设计师。那时,他嘲笑他,一个男人当什么发型设计师,想做女人娘娘腔啊。
只是没有料到,莫少言真成了理发师,好像离他的目标还有段距离,但莫少言说,他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只要不放弃,他永远有机会。二十五岁的莫少言的确年轻,永远那么有朝气,而自己虽贵为富人,亿万资产,却什么都没有,包括青春和热情。
一个人得到所有,和一个人一无所有,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但拥有所有的人得不到简单的理想。一个人一无所有,他因为充满了向往,所以他充满了激情和渴望和奋进。
这岂不是人生的最大嘲弄?
今天,他理解了莫少言。只要心在,就有机会,哪怕机会是渺茫的,努力去争取,总会得到接近的机会。
从莫少言的美发屋出来,许文歌已经在车里睡一觉了。他看到卓一凡的瞬间,吓了一跳:“剪这么短?劳改犯一样!”
卓一凡哈哈一笑:“就要这效果!本来就是从监狱里逃出来的,新生有什么不好?小平头怎么了?小平头才有男人味儿!”
许文歌摇头,这个卓大少爷,永远出格。
做他的朋友,真是有些苦恼。
不过,开心的是,卓大少爷估计会回归了,他回归正常的人生,是他一直向往的,这几年来,无论他做什么,都只是希望最好的朋友从迷离中回来。
只是他渐渐失望了,以为他就此沉沦下去,想不到蓝雪妮的出现,让他获得了新生的力量。
而且,他自己也似乎看到爱情的光芒。
想到刚才的一幕幕,他还是无比的兴奋。这个霍青容真是够味的一个女子,他的情海生涯里,遇上的总是自以为是的淑女,要么就是贪财的风情女。
“又在胡思乱想?许少爷,别做春秋大梦了,还是好好睡觉,想想怎么追你喜欢的美人吧。”卓一凡一看他那痴迷的德性,就知道又有好故事上演了。
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力道真大!
许文歌痛得一咧嘴,叫:“我的大少爷!谢天谢地,你终于恢复心志了!”
4
卓一凡回到自己的别墅时,已经十一点了,他呆呆的站在壮丽的别墅门前,突然有了种失落感。
就在这里,他第一次劫蓝雪妮过来。然后被人打晕,至今他也没有查清是谁,和蓝雪妮有什么牵扯。
他调出的录像,上面只有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黑色礼帽的家伙,看不见他的脸,但他看见他挥掌的动作,干净利索,又精又准,一定练习过武功,而且凭直觉,应该还杀过不少人。
也许他是一个职业杀手,只是他弄不懂,一个杀手怎么会跟蓝雪妮扯到一处?
难道他认识她?难道蓝雪妮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背景,可是他调查过她的人生经历,就是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一个少女而已。他知道她有一个凄凉的身世,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少年,他甚至调查过院长柳心月,只是她没有丝毫来历,就像一张白纸,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越是这样的简单,他就越觉得好奇。
以他的智慧,他相信任何一个人到中年的男人或者女人,绝非一点经历也没有,除非人为的扫除。
还有那个“月色云间”的蝶姐大,他也应该查查她的来历了,她肯资助蓝雪妮,而且之前没有丝毫联系,却肯出那样一笔大额数字,这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蓝雪妮就是因为这笔数额,选择报恩,也选择了一条在他看来蠢得不能再蠢的道路。
可是他却拿她没有办法,因为他和她什么都不是。
所以这就是他痛苦而无奈的地方,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你关心一个人,在乎一个人,却无法让她知道自己真实的心意。
他刚举手按门铃,突然又缩回手,这里,曾经让他醉生梦死,也是他纸醉金迷的地方,也是他虚度光阴的地方,他不想再进去。
明天,明天就卖了它!
与过去不想牵绊,唯一的方式就是彻底消灭印记。
卖掉是最好的选择,否则踏进来就会涌起太多无趣的回忆。
他开车转身迅速离去,一点也不留恋。
决定彻底与过去告别,就不要藕断丝连。
他想回家。多久没有回家了?多久没有看到父母了?
他苦笑,他拒绝和父母住在一起,拒绝和他们说话,可是再拒绝,他们依然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他别无选择。
车子很快开到卓家别墅,这里是都市最清静的地带。周围住的都是和卓家一样有钱的人家,当然还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外国人,到处都是菲佣。
卓家别墅壮丽辉煌,有亭院,有游泳池,还有数处花亭,母亲喜欢花,所以到处种花,她很闲,一年四季都闲,闲得只能与花共舞尘生。
卓一凡突然感觉到,自己从来就没有了解过母亲,不知道她的过去,不知道她的喜好,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朋友,也许母亲也是孤独寂寞的。
这个家最不寂寞的人就是父亲卓天山了,他一生衣食无忧,吃得好,住得好,玩得也好,他的女人无数,他眼里从来就没有母亲的存在,也没有他这个儿子的存在。
在他的记忆里,母亲和父亲从来不在一起,就算在一起说话,也是互相讽刺,互相折磨嘲弄。她看不起他,他也嫌恶她,两人不像夫妻,更似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卓一凡叹口气,这样的家呆着也没有意思。
只是没有地方可去,去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孤身一人,至少回到家,还有母亲在。
母亲是爱他的,只是不知道怎样去爱,母亲看他的眼神是痛苦悲伤的。或许母亲心里有着不为人知的伤心往事?
卓一凡打了个寒颤,他从来就没有注意过母亲,没有想过她漫长的孤寂人生,一种负疚的情愫涌上心头。
把车子停在门前,下车按响门铃。
胖胖的女菲佣小跑着过来,隔着精致栅栏,惊叫:“啊呀,少爷!夫人,少爷回来了!”
门开了,另外一个男佣过来把车子开进车房。
卓一凡默默的打量熟悉而又陌生的家,一种凄然而生。
卓夫人姓霍,名色柔。霍色柔听到佣人的叫声,趿着拖鞋,快速冲到院子里,看到卓一凡的小平头,先是一怔,既而欣慰,跑上前来,一把抱住卓一凡:“儿子,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卓一凡拍拍母亲的后背,才发现自己比母亲高出许多,原来人大了,母亲就小了,他有些百感交集,轻声说:“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回来了,以后不走了,我陪着你。”
霍色柔眼里噙着泪花,颤抖道:“好!这就好!妈想你,儿子!”
霍色柔牵着儿子的手,多久没有牵过儿子的手了,孩子大了,就飞了,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即使幸运的把人留在身边,灵魂已经不是幼儿时期的孩子了。
现在儿子又归来,她突然觉得万般珍惜,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的相处,也许以前她太沉浸在仇恨和痛苦中,所以时常忽略了儿子的存在和成长,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好母亲。
她责备着自己,眼里生出浓浓的柔情来,她回头叫:“张嫂,快给少爷准备一碗参汤。”
张嫂应了声,立即去厨房准备了。
卓一凡笑:“妈,我不饿,不想喝。”
“不行,傻儿子。妈看你很疲倦,一定晚饭没有吃吧。夜深了,喝一点参汤对身体有好处,一会儿让张嫂端一碗小米粥过来,一并喝了,好好睡一觉。明儿,我们母子再说话,妈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呢。”霍色柔温柔的看着儿子,第一次发现,儿子竟然如此英俊帅气,也成熟多了,只可惜,是他的儿子。
一种悲伤的情愫压抑过来,她急忙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多少年了,她无法忘记太多的怨恨,甚至连累到儿子身上,让他跟着吃了不少母亲的愤恨带来的苦头。
卓一凡看着母亲玉一般的脸庞,母亲依然是美的,虽然老了些,但依然不改那绝色风韵,想必母亲年轻时一定是倾城的美人。想到这里,不由笑道:“妈,你年轻时一定很美,而且有很多人追求,是不是?”
霍色柔一愣,婉尔一笑:“傻儿子,妈都老了,还开起妈的玩笑啊。”
卓一凡坐过来,拥住她的肩头,正经的说:“妈,我哪敢开妈的玩笑,我是想,妈生了我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是不是后悔选错了人,因为我的骨子里,流淌着爸的血啊,所以我这么坏,肯定得了遗传。如果妈当初嫁一个好男人,说不定现在的我,让妈非常自豪,也不因为我而烦了。”
5
霍色柔心头一痛,强装笑脸,拍拍他有力的大手,柔声说:“一凡,从小你就是一个敏感的孩子,我知道妈这些年没有把你照顾好,可是自从你从家里消失,我就知道我错了。妈现在想明白了,婚姻是命,天注定,不管我和爸爸怎样,你都是我们最爱的儿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妈现在也老了,想通了,以后,不跟你爸斗了,斗了一辈子,谁也没有争个上锋,反而毁了我宝贝儿子的幸福人生,否则这些年,你不会这么叛逆,处处跟我们作对,都是妈不好。一凡,对不起,原谅妈。”
母子二人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坐着,也是第一次这样贴心的交流,卓一凡突然感觉回来值了,他是爱父母的,虽然这爱里曾经有恨,可是血浓于水,再恨依然是一家人。
霍色柔爱怜的目光温柔的触摸着儿子,卓一凡抱抱母亲,说:“妈,我是你的儿子,现在是该长大了,我虽然不懂妈的人生,也不懂爸的故事,但我想,你们一定有你们的道理。这里,永远是我的家,一家人不再抱怨,所以我不走了。”
张嫂小心的端过来一碗参汤,托盘里还有一碗黄黄的小米粥,张嫂一脸开心的笑:“少爷,你都好久没喝我做的参汤和小米粥了,来,趁热喝了。”
卓一凡温暖的看着这个慈祥的老人,他有多大,张嫂在这个家就有多久了,亏了她的细心和耐心,才把自己养成这样结实的健康身体,小心接过碗,笑:“张妈,我啊,到什么时候,都想着你的参汤和小米粥呢,比一流厨师的水平还棒,没有您,我的身体说不定还是那样病歪歪的呢。”
卓一凡出世身体不太好,瘦瘦弱弱的,娘胎时受了太多的惊吓和刺激,所以身子骨一直消瘦,好生病。好在张妈懂得一点医术,硬是把他护理得好好的,一个病秧子,竟然脱胎换骨,不仅爱说爱笑,也爱跳爱闹了。只是长大后,反而沉静多了,现在又看到他说笑,张妈不由低下头,用袖子擦拭眼泪。
霍色柔不由笑了:“张嫂,一凡回来了,我知道你老人家最开心了,家里好久没有这样热闹,一凡就是家里的人气明星呢。明天我跟张嫂一块儿去挑一些海鲜回来,我要下厨做几道一凡喜欢吃的菜。”
卓一凡夸张的叫:“真的啊,妈,有十几年我没有吃过你做的饭了,明天我得撑个圆饱,不行,我得把文歌一齐叫上,也撑死他,他小时候也最爱吃妈妈做的菜。”
霍色柔一脸笑容:“好,好,你还有哪些好同学好朋友,都可以请来,要不,我们开个part也行啊,庆祝一凡回归,行吗?”
张嫂激动的说:“好极好极,夫人这主意好,家里好久没有热闹了,自从少爷走后,一直死气沉沉的,我就寻思着少爷回来该有多好,要不这样,夫人,再过一个月就是少爷的二十六岁生日,不如那天请一些亲朋好友来祝兴,怎么样啊,少爷?”
“那好,听妈和张妈的,正好趁这机会,我宣告天下,我卓一凡回来了,开始新的人生。”卓一凡原本不想热闹,看见母亲和张妈那兴高采烈的样子,有些不忍拂却她们的期盼。
几人这里高兴,佣人又惺忪着眼睛过来说:“老爷回来了。”
佣人一边走出去,一边摇头,今天晚上是怎么了,老的少的都回来了,难得!
霍色柔怔了怔,拉拉身上的披肩,低头不语,他好久没有回来了,难道父子之间真的有感应?
卓天山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客厅,看到卓一凡,惊了惊,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缓缓的说:“你回来了?还记得这个家,不错,还是我卓天山的儿子。”
话说完,径直回里屋去了。
卓一凡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那背影似乎有些老态了。或许人外表光华,内在也是寂寞的,终究会有老的那一天,人老了,心态也会改变的。
霍色柔去睡了,她和卓天山一直分居而卧。她习惯这种生活,就像卓一凡习惯父母婚姻破碎一样。以前,他恨这样的婚姻带给他痛苦,但经历过许多心程之后,他懂得婚姻有时只是一件外衣,包得住外表,裹不住内心的真实意境。
就像自己打扮得流氓地痞一样,外表的叛逆,只不过是为了掩藏脆弱和痛苦。飙车也好,疯狂玩乐也罢,自我欺骗寻找一种安宁罢了,其实越是这样越无法平静。
现在,他终于平静了。
蓝雪妮的出现,蓝雪妮的轻视,让他明白,自己这样沉沦,并不是真正的男人。
真正的男人是顶天立地,是经得起心碎破灭,经得起万剑穿心,也经得起风霜侵袭。
一个连自己的心劫都度不过去的男人,还叫男人吗?空自留下一个笑话而已。一场初恋不能让自己倒下,一个来也无踪,去也无影的郦紫宣,怎么可能让自己如此消沉呢?
尽管郦紫宣让他觉得是个谜,她好像是故意来毁灭自己的。短短的时间取得自己的真心之后,然后玩起了消失游戏,他不想跟她玩,也不愿再玩了,他只所以消沉,并不是完全为了她。
蓝雪妮让他有心动的感觉,为她,他心甘情愿回归自己。
蓝雪妮不喜欢的模样,他自己也不喜欢,只是一直找不到一个充足的理由,他骨子里的骄傲难以打败伪装的自己。现在,他找到这个理由了,不管这个理由多么可笑,或者说多么虚妄,但蓝雪妮是真实的,真实得不会消失,几次三番的亲密接触,他已经确信她真的存在,并不是自己的臆想,所以他心安了。
卓一凡站在二楼自己的房间,抬头仰望,一轮明月清冷而照,那清冷的风骨里,他看见蓝雪妮冷静的脸,那是一张清丽得不能再清丽的脸,孤傲,轻柔,又些许果断干脆。
卓一凡笑了,蓝雪妮的面影模糊消逝。
他很快安静的睡去,很少这样踏实而温暖的睡觉了。人没有了自我折磨的心结,解开自我硬捆绑的细藤,方发现生命是如此的美好,前途是如此的明媚,生命里并不是一无所有,也不是没有希望和为之值得奋斗的目标。
【第七章:神秘女郎】
1
美丽的夜晚真好,如果没有夜晚让人自在的休憩,也许每一个生命都失去了蓬勃朝气。白天的疲倦,夜晚用来修整调停,第二天,依然是光彩夺目,鲜艳照人。
蓝雪妮从梦中惊醒,昨夜做了一个不好的噩梦。她很少做梦,尽管释梦书说,人不做梦是不好的,真正的睡眠一直有梦境,她觉得这是扯淡。有梦怎么能睡得安稳与平和呢?
她喜欢无梦的睡眠。就如喜欢没有纷争的生活。
只是她自己也料不到,进了“月色云间”,才是真正的争斗人生的开始,这里的人外表气质高贵,却一个个的冷若冰霜,对她们的到来,大有如临大敌的姿态。
蓝雪妮环顾着自己的卧室,虽美却没有踏实感,心里有种无法说出的压抑。洗完脸,预备找霍青容和官婉仪下楼去吃饭,门轻轻的响,有人敲了三下,这敲门声很怪,先是一声,停隔一下,再一声,又似拍了一下,不像指骨敲门,有些玄乎。
蓝雪妮听了听,出来开门,当门打开一条缝隙,啪的一声响,在安静的走道里显得异常空灵诡异,骇得她的心怦怦跳。她看见一个纤瘦的人影快速一闪,那是一个女人的影子,有一头飘扬的长发,最后消失的是黑色裙子的一角,蓝雪妮沉吟半晌,关门的瞬间,赫然瞅见门口,有一个紫色包裹。
包裹里包了一包钱,厚厚的一叠,估计数字不会少,这是谁呢?什么意思?
蓝雪妮四看无人,退回屋里,关上门,急忙打开里面附着的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字歪歪扭扭的,显然是用右手写的,人通常用的是左手,那个人这样做,只是为了不让她认出是谁的字迹而已。也或许是识字不多,所以写成这样的糟糕来,连幼儿园小朋友都能达到的水平。
纸是紫色信笺,看来,是一个女人,喜欢紫色应该是女人。真正让蓝雪妮吃惊的是那行字:请把这些钱用到秋紫灵身上,拜托了,一定要救她。
是谁?谁这样关心紫灵?“月色云间”里竟然还有人关心紫灵,太不可思议了。
蓝雪妮数了数,钞票是新的,应该是从银行取的,否则没有这样一色的新。一共有十万!十万是个不小的数字,至少在蓝雪妮不算少。
这个人应该就在“月色云间”,而且也住在这里,她看了时间,不过七点,这么早,员工都没有起床呢。也只是一部分人住到了这里,大都回了自己的家,有些人是昨夜上班晚了,暂时留在这里休息。也有新来的,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例如蓝雪妮三姐妹。
蓝雪妮拿着纸条,努力猜测认识的人,这里才刚来,熟悉的人只有几个服务员,认识的人就是尹曼姗了,可是尹曼姗并不住在这里,她有自己的房子,听说很大的房子。最主要的,尹曼姗从来不在“月色云间”留宿。
这里的每一个员工文化都不会低下,所以蓝雪妮可以肯定,那个留下钱的人一定是用右手写的。
她难道害怕自己认出来吗?为什么害怕呢?神秘的字条,神秘的女郎扰得她头大,收好东西,打算吃完饭,就给院长把钱送过去。既然人家指名这钱用来救紫灵的,那当然得让院长知道,或许还能从院长那里查查紫灵的身世。
不过因为这件事情,蓝雪妮突然不想再住第二夜了,隐隐约约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得赶紧找房子。
她越想越恐惧,立即打电话叫醒霍青容和官婉仪,她们两个倒好,还睡得香喷喷的,真是不知愁滋味啊。
霍青容一脸惺忪的站在门口,不满的说:“雪妮,你毛病啊,一大清早吵醒我,白天又不上班,我好久没有睡足觉了,难得有这样一个清静的房间。”
蓝雪妮抱愧的搂住她的肩头,笑:“抱歉,抱歉,今天有事才吵醒你们。我们赶紧吃完饭,去找房子,找一个大一点的,也好好的享受享受,我也想清楚了,决定为自己活一次,不枉生命光彩一回。”
霍青容笑了:“哇,你终于想通了,不觉得是罪过了啊。”
蓝雪妮用力一捏她的手臂,嗔道:“你啊,就是嘴泼。想通了,现在我们一个月薪水很高,一年下来也是百万富翁了,难道还要折磨自己啊。等有了钱,我们也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嫁想嫁的人,这一生也不会虚度了。”
霍青容抿嘴灿笑:“我说雪妮,你怎么脑子也开窍了,我说有点怪。”
“算了算了,不聊这些,我们赶紧叫醒婉仪,一起去吃饭,一起去找房子,争取今天搬家,住在这里不是长久的事。如果被云锋他们知道了,还真以为我们卖身给‘月色云间’了。”
官婉仪推门进来,接口说:“就是呢,我心里一直怕怕的,成杰那个火爆脾气,如果知道我来这里上班,一定会气出病来。”
蓝雪妮脸上浮出沉重的表情,不止成杰,还有云锋和杨重,还有陆震华和院长,如果他们了解到事实,估计都要气出好歹来。她收敛笑容,优柔的说:“婉仪,到时所有的责任我一个人来扛,不用担心,让他们都来找我好了,是我不好,把你们带进了泥潭。”
霍青容嗔道:“你又来了,既然来之,则安之。我们身正什么都不怕,为什么要跟他们解释,他们不理解那就算,大家散伙就是。杨重如果敢侮辱我的尊严,我给他拳头吃。”
“别这样,青容,找个合适的时间,我想跟他们说清楚。尽量避免误会,婉仪,我们如果不端正好心态,那么我想任何人一句中伤的话语,都可能让我们自己乱了阵脚。身正,哪种地方都可以安然无恙,就怕自己瞧不起自己,你要记住,我们来这里不是卖身,只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生活。在我们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这样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道路了。如果有路可走,我们还会站在这里怕这个怕那个吗?”蓝雪妮有些凄然。
官婉仪上前抱住她,忧伤的说:“雪妮,抱歉,是我惹你伤心了,我们姐妹不要后悔,不要埋怨,路子已经走了,就没有回头箭,一切都忘了,如果注定,那就无畏。”
三个人默默相拥,以为心里不在意的,原来还是如此介意。介意被人指责,被人误解,被人轻视,被人侮辱。蓝雪妮想流泪,自问自己,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为了这些孩子,难道我的选择是罪大恶极的吗?如果是,苍天,那就让所有的痛苦我一个人来扛,不要牵累青容和婉仪……
2
因为心里有事,三个人也无心吃早餐,随意买了杯养生豆浆,几个包子,一边走一边吃,以前上学上班的时候,不都是这样的吗?时间来不及了,就匆匆将就,从来没有时间去考虑什么修养和仪表。
三位美丽的姑娘,穿着精致的服装,这样在路上随意的吃饭方式,自然惹来很多眼光注视,就连霍青容也忍受不住了,连忙把包子扔到垃圾箱里,说:“受不了,这么多人看着,神经病,到底谁不正常啊。”
官婉仪犹疑的咬了口包子,瞧瞧四周,红了脸,的确有些不太雅观。
蓝雪妮速度快,包子吃完了,豆浆喝到一半,笑:“青容,就当我们不正常好了,管他们呢。婉仪,吃吧,饿肚子不划算。”
官婉仪笑笑,也是,以前不也这样生活过吗?难道去了“月色云间”这种高档场所,身上换了体面的包装,就不是以前的那个随意的自己了吗?
三个人找了几家中介,终于在“星星孤儿院”和“月色云间”中间地带租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房子有一百二十多平方,装修精致清雅,家具电器一应俱全,三千元的租金,一次性交半年,外压三个月的房租。如果换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现在行情不一样了,她们租得起,也敢租了,让自己住得舒适点,是为了更好的工作。
见了房东,房东是一个精明的老大爷。这年头,出租房子,让一部分原本很厚道的人也变得老道奸猾起来。老大爷收了定金和租金,随身带着合同,很干脆的就搞定了。
房东给了三串钥匙,正好一人一串,就不用另外去配了。屋子里什么都有,买些锅碗瓢盆之类的就算大事完结。
弄好这一切,霍青容饿得肚子咕咕叫,直叫后悔早晨的饭应该吃完,为了陌生的眼光,害得自己白受罪一场。
蓝雪妮和官婉仪被逗得直乐。两人本来想整理好家里,霍青容再也等不急,丢下她们自己跑下楼去吃饭了,两人笑着只好跟上,累了一上午,的确饿了。
楼下有一家餐厅,干净整洁,气氛也不错,看样子是专门为白领而开的饭店。无论从装修,还是到菜谱,都有着别具一格的味道。
霍青容早已点好餐,看她们进来,笑着用手招了招。幸好她占了位子,否则依这爆满的形势,还真没有她们的座位。
三人静静的吃饭,或许累,都不想说话,也恰好符合这里的安静气氛,大多是三三两两一桌,淡定休闲的看看店内安装的大屏幕液晶电视,一个个文文雅雅的吃饭喝饮料。
蓝雪妮却渐渐感觉有一缕敏锐的目光。目光盯在她的脸上,仿佛生了根,当她抬起头寻找的时光,光芒消失了,当她低下头喝水的时候,目光又聚焦过来。
一丝寒嗖嗖,飘上心头,今天一上午,她就一直感觉有人在跟踪,只是初时不太介意,但现在却能够百分百的确定了。
蓝雪妮轻声说:“婉仪,我感觉有人一路跟踪我们,你假装不在意的帮我看看,我的对面都坐着些什么人。”
婉仪惊慌的说:“好,都是一对一对的,也有三五成群的。“
霍青容要回头寻找,蓝雪妮急忙说:“别回头,青容,我怕人家惊觉了,会跑。婉仪,自在点。“
官婉仪假装看电视,不经间用手搙了下流海,对面一双冷漠而盛满悲伤的眸子,迅速扫了她一眼,当两人目光相接的时候,那眸子立即闪开。婉仪颤抖了一下,说:“雪妮,她起身走了。”
蓝雪妮立即站起:“我要追上她,这个人一定跟早上那个女人有关。”
蓝雪妮不顾一切跑出去,目光所及处,一个黑衣女人急急转弯,她只看到了她的长发,还有那熟悉的褶皱裙角。
官婉仪和霍青容也紧跟出来,失望的问:“走了?”
“婉仪,你看到她的长相了吗?如果下回见到,你能认出来吗?”蓝雪妮镇定了。
“估计认不出,我看她的时候,她已经低下头了,然后就跑了。”官婉仪回想着那一幕,却什么都没有感觉了,心下有些懊恼,但那双奇特的眸子,她是有印象的。
三人默默走出餐厅,想不出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跟着她们,难道真的跟秋紫灵有关吗?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站出来呢?
蓝雪妮说:“走吧,我把钱给院长送过去,我想,她一定还会跟踪我们的,也许就想看到,我有没有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现在为了让她放心,我们不要回头。我相信,她还会跟在我们后面的,不过走之前,我们去买一身普通的衣服吧,我怕院长看了会起疑心,等孤儿院落成以后,我们再向院长坦白吧。”
街头到处是专卖店,她们选择了一家普通服装店,想挑一套合身的裙装,她们爱穿裙子,修长的身段,配上合适的长裙,显得简洁而大方。
三个人走进服装店时,三三两两又进来一些人。凭直觉,蓝雪妮知道那个黑衣女人夹杂在其中。只是她白皙的脸上戴着一副宽大的咖啡色眼镜,差不多遮盖去她半边脸,剩下一张红艳的美唇。
这个女人若即若离,搞不懂她葫芦里装的什么味道。
衣服快速挑好,蓝雪妮三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那双眼睛跟着进了孤儿院。孤儿院好在不远。
当她在门口把那个紫色包裹交给院长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下,一条身影一闪,她看着她修长的身姿穿过马路,去的方向是“月色云间”那条道。
柳心月接过紫色包裹,惊讶的说:“雪妮,你弄什么鬼?看什么呢?”
蓝雪妮说:“进屋里说话,院长。”
几个人坐定,蓝雪妮把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没敢说在“月色云间”。
“噢?会有这样的事情?”柳心月眉头一皱,想不起来秋紫灵会有什么亲戚,自从她被人扔到孤儿院门口,整整八年了,一直没有人来认她,连看一眼都没有。不像别的孤儿,多少有人来找过,但秋紫灵是绝对没有,她也死心了,想着紫灵的父母一定是死了,或者有什么苦衷,不肯露面吧。
十万元,不算小数字,既然肯出这笔数字,一定和紫灵脱不了干系。
3
柳心月打量着包裹,蓦地心一动,说:“雪妮,难道是紫灵的母亲?会吗?会是她吗?如果是,紫灵的病就有希望了。我记得紫灵抱过来的时候,身上穿的就是这种料子这种颜色,一模一样的花纹,一样的手感,错不了。她母亲一定活着,而且就在我们身边。”
官婉仪高兴的说:“如果找到她,那么她的骨髓也许可以捐献给紫灵,紫灵一定有救了。”
霍青容哼了声:“把亲身女儿扔到孤儿院,还好意思出面吗?这种女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蓝雪妮淡淡一笑:“青容,人家这样做,一定有她的苦衷。谁能舍得下亲骨肉呢?再说,她这不是出现了吗?她肯出现,就一定知道紫灵的病了,也知道紫灵等待着救援,至于为什么不肯相认,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我们急也没有用,我想,她一定不知道紫灵住在哪家医院,我想法子通知她,让她去医院看紫灵,等她偷看的时候,我们不就可以当面问她了吗?”
柳心月激动道:“雪妮,那就拜托你们了,紫灵的病现在虽然控制着,可是我知道,她小小的心灵一定很苦,如果知道妈妈还爱她,你说她会有多开心多幸福?”
是啊,谁不渴望见到妈妈呢?妈妈是一个怎样的词汇啊,她代表着爱和被爱,也代表着温暖和家,也是人一生中最应该亲近的人,可是孤儿院的孩子又有几人能享受过这样简单的幸福呢?
蓝雪妮不能,霍青容不能,官婉仪也不能,她们在心里也一直渴望着,渴望着与父母相见,渴望着有一天从睡梦中醒来,母亲能够站在眼前温柔的看着她笑。
孤儿,是痛苦的,注定了只有渴盼与期待,然后是破碎与挣扎。而蓝雪妮她们能够这样乐观坚强,是因为她们幸运,遇上了柳心月这样善良美丽的院长。所以她们才要倾情的回报,回报院长的恩,回报鹿云蝶的百万,自古士为知己死,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被别人看重,哪怕赴汤蹈火,也誓死不辞。
夜晚的“月色云间”是迷人的。
迷蒙月色,七彩云间,神神秘秘,虚虚幻幻。倾国的财富,光艳的外衣,粉红的灯光,璀璨的世界,不过纸醉金迷,红男绿女,灯舞辉煌,这逍遥云层的享受,也只有那些贵公子娇小姐才有如此的美遇吧。听着艳曲,走着俏步,仿佛人生所有的激情,都沉迷在那灿笑的一瞬。
霓虹灯中醉生死,小蛮裙下梦风流。问些许情和恨,红尘紫陌谁知音。楼上台下,都不过一场神马浮云。
蓝雪妮三人昨夜一鸣惊人,今晚来叫台的人竟然应接不暇,但没有蝶姐大鹿云蝶的允许,她们三人是不会现身的,三个人安然坐在自己的房间看时尚报刊,研究茶艺和各种技能,豆冰红每天都给她们安排了事务,不断的学习怎样做一个色艺双全的名花。
鹿云蝶说,她们是“月色云间”的金牌,没有特殊的人物,不会让她们出面,但每晚九点的演唱,是必需准时站在舞台上,唱完两首歌,她们就可以去休息了。
蓝雪妮三人倒也落得个清静自在,一个晚上三个小时的服务,三个小时的学习,一天一万元的薪水,也值了。白天的时间还可以用来做点兼职什么的,蓝雪妮这样一说,霍青容首先反对:“雪妮,一天这么高的工资够了,干嘛还要做兼职,想累死啊?我不干。”
官婉仪一向没有主见,她们说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跟着就是了。一见青容反对,她呆了呆,说:“你们商量好,我照做。”
蓝雪妮笑笑说:“算了,以后再说吧,我们先做好这份工作,来日方长,等有了机会再来衡量。毕竟,在夜总会的工作是吃青春饭的,青春过了,日子照样得过,不是吗?”
门轻轻的敲响。
官婉仪紧张的说:“豆冰红来了。”
霍青红嗔了她一眼:“来了就来了,怕什么,她只是来帮我们化妆的,还会吃了你啊。”
官婉仪讪讪一笑,至于为什么紧张,她也弄不懂,或者遇上冷面美人,她就有些不自在吧。
蓝雪妮上前开门,报以微笑:“豆小姐来了,请进。”
豆冰红冷冷点头,手里拿了三套衣服,款式一样,颜色不相同。
豆冰红淡漠的说:“这三件衣服是我新设计的,你们三种气质,穿起来的效果一定不一样。”
霍青容淡淡一笑:“那你看我适合什么颜色,反正我们都是你的模特儿。”
豆冰红蓦地脸色一变,尖刻道:“不许提模特儿!你们都是我的设计试验品!”
她激动苍白的神情吓了三人一跳,霍青容想抢白几句,蓝雪妮一拉她的手,对她摇摇头。
豆冰红捂着胸口,似乎喘不过气来,仿佛受了什么刺激。
蓝雪妮扶住她,尽量小心说话:“豆小姐,要不你休息一会儿,我想你一定累了,做这几件衣服一定花了你不少心血,谢谢你。”
豆冰红看了她一眼,脸色渐渐温和,但眸子里却是一种生冷生冷的光芒,带着一丝冷酷,一缕憎恨,她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霍青容尴尬的站在一旁,一句话,惹她这样大的怒火,实在想像不到。
豆冰红抬起头,又恢复了那骄傲的天鹅模样,淡淡的说:“把衣服换上吧,还是昨天晚上的颜色。”
她懒得废话,面对聪明人,一向不需要废话,她恨聪明人,但也喜欢聪明人。慢慢坐到沙发里,自顾倒了杯水,一仰脖子,迅速的,水全入了喉咙。那姿势洒脱而干脆,淡定而自然,有指点江山的气势。蓝雪妮从镜中看着她,看到她嘴角的一丝冷笑,那冷笑入了眸子,有一股寒意慢慢升腾。
“月色云间”果然云雾朦胧,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给她神秘莫测的感觉,有如踩着高翘过河,有些如履薄冰的坚硬寒颤。
衣服换上,头发自然齐腰披下,豆冰红在每个人的头顶别上一枚精致的钻石花,烁烁的光泽,立即给秀丽的脸庞镀上一层高贵的风韵。
时针指上九点,豆冰红冷冷的说:“去吧,今天晚上还是那首歌,下面一首换了。”
话说完,她转身出去了,门口被人撞了一下。豆冰红皱眉想骂,对方小声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
豆冰红冷冷的扫视她一眼,哼了声:“拜托你走路小心点,最好离我远点,我不想看到你。”
“豆小姐,请你帮帮我好吗?”被骂的人一欠腰,对她一脸的恭敬,那神情看在蓝雪妮等人眼里,一阵寒颤。
豆冰红有如见鬼一样,迅速向前走去,很快把她甩到后面,再也不肯回头看她一眼。
4
女子一脸悲戚,雪白的脸,在灯光照耀下,如鬼魅的苍茫,眸里却丝毫没有感情色彩,她看了看蓝雪妮,喃喃说:“为什么不肯帮我?为什么不肯帮我?只要帮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他就会回到我的身边,水少爷,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向蓝雪妮走来。
官婉仪不由骇得抓紧霍青容的手腕,凭感觉,这女子一定是疯了。如果没有疯,想必是美人一个,即使现在这样的呆痴模样,她依然是美的,只不过这样的美让人恐惧罢了。
霍青容不怕强者,却怕疯子。据说疯子毫无道理可讲,反复无常,让人不敢正常对待,疯子比恶人还恐怖。
霍青容和官婉仪不由退回到屋内,蓝雪妮刚想退进来,被那女人一把抓住,蓝雪妮吓了一跳,心内怦怦直跳,谁不怕疯子呢?一个没有正常思维的人,是会做出很多违反常理的事情的。
蓝雪妮强壮镇静,温婉一笑:“你有事吗?”
女子静静的看着她,慢慢的涌上一层羡慕的神情,温柔的说:“你叫雪妮是吗?我看见过你演出,好美,你们好美!记得当初我来时,也是这样美的。可惜我不该认识水少爷,他以前很宠爱我的,现在他有了尹曼姗,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哈哈,他爱上别人了,男人都是坏东西,特别是有钱的男人……”
女子说着神情激动起来,用手抚摸着蓝雪妮柔嫩的脸,情绪恶劣起来,恶狠狠的说:“都是你,尹曼姗,我恨死你,我要杀了你!”
蓝雪妮惊得想逃开,但女子的手却掌控了她的脸,似乎要捏碎她。
蓝雪妮骇道:“小姐,我不是尹曼姗,你认错人了。我们好好谈谈,也许我能帮助你,好吗?”
女子愣了愣,细细看看她的脸,神志似乎清醒了些,松开手,说:“你真能帮助我吗?我求你一定要帮助我!”
说着,一把抱住蓝雪妮,呜呜的痛哭起来。
她的变化太快,让蓝雪妮等人摸不着头脑,晕乎乎的。
她的手拦腰抱住了蓝雪妮,蓝雪妮动弹不得,又不敢去拉开她的手,霍青容和官婉仪也吓得花容失色,只能干着急,眼睛盯着她的手,生怕弄出来把刀子剪子之类的利器,魂魄也飞飞了。
早有服务员去报告了鹿云蝶,她紧张的赶来,身后跟着一高大英俊的青年。
鹿云蝶示意蓝雪妮镇定,看向高大青年,小声说:“阿开,有把握吗?别伤着雪妮。”
韦开未吭声,对着蓝雪妮,用手指了指那个女子,又用手在胸口划了道心字,意思是说蓝雪妮安抚下她的情绪,别让她失控,他好救她。
蓝雪妮看懂了韦开的意思,努力镇定下来,用手轻抚着哭泣女子的后背,温柔的说:“想哭,就好好哭一场,不过,哭完了,我想和你聊聊,我很想帮助你,告诉我一些你的故事,我喜欢听。”
女子停止哭声,手放松了,露出天真的笑容,说:“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听我的故事?你知道吗?这里的人都讨厌我,都不喜欢听我讲故事,我好想有人陪我玩玩,你愿意吗?”
蓝雪妮柔婉的说:“我愿意!真的愿意!”说着,用手去帮她抚平弄乱的头发,她的头发好长好亮,一双美丽的眼睛,此时流露出的是涉世之初的那种单纯与渴望。
似乎她太缺乏朋友了,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蓝雪妮,渐渐软化在她的真诚里,手松开她的腰,去拉她的手。
韦开趁着这时机,蓦地上前抱住她的肩膀,说:“花小姐,走,我送你回家,你应该回家了。”
花小姐吃惊的瞪住他,大叫:“韦开!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你叫水少爷过来,我想见他。”
韦开低沉说:“水少爷已经出国了,等他回来,我一定带他来见你,但现在你必需答应我,安心回家。不要再来‘月色云间’闹事,好吗?”
花小姐看看她,又看看鹿云蝶,认真的说:“蝶姐大,你说,水少爷真会来看我吗?”
鹿云蝶叹息一声,温柔说:“好孩子,听话,水少爷会来看你,我答应过的事情,从来没有失诺过,对不对?你放心,他一回来,我就让韦开带他去见你,相信我!现在雪妮要上台了,你和韦开一起回家,他会保护你的安全,不要害怕。”
花小姐点点头:“好吧,我不妨碍你做生意。雪妮,你答应过帮助我的,一定要帮助我哦。“
蓝雪妮惊魂未定,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微笑说:“花小姐,你放心,我会帮助你。我答应的事,也不会反诺。你先安心回去,哪天我让韦开带我去找你,好吗?”
花小姐灿颜一笑,那笑是如此的优柔和娇美,哪里像个失了心志的人呢?
韦开深深的眸子看了眼蓝雪妮,那眸里流露出一股关心的神情,刚才他比谁都紧张,只怕花小姐会突然发心疯,伤害到她。好在,蓝雪妮冰雪聪明,懂了他的手指意思,这个女孩的确不简单。能够在这样的情形下,镇定自若,一般人早吓晕了。
蓝雪妮迎向韦开深渊一般的眸子,似曾相识,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那高高的鼻梁,好像那个曾经打晕卓一凡的风衣侠,在心里,她早已记住那个人,当他是侠客了。
他会是他吗?可能吗?如果是,他会和鹿云蝶有什么关系呢?是鹿云蝶派他来救自己,还是一路调查她们的行踪?
蓝雪妮很好奇,她很会猜疑,她只是感觉自己来到“月色云间”绝非偶然,似乎这里有着什么东西在牵连着,在相关着。而自己就在不知不觉中,走向了鹿云蝶的人生。
这个有着庞大粉红帝国的女子,她的人生曾经有些过什么呢?
种种事情,好像一些神秘的线索,促使她要走进鹿云蝶的世界里去,或许她和她,有着什么前世之缘吧。
5
如果没有记错,她感觉自己认识鹿云蝶,确切的说,是院长柳心月认识。蓝雪妮曾经在柳心月的钱包里发现一张照片,那照片虽然很多年了,但里面的几个女子,却个个国色天香,其中有一个是柳心月自己,还有一个像极了鹿云蝶,只是一个年轻,一个已到中年罢了。
蓝雪妮不敢问柳心月,更不敢和霍青容她们说,这是她心里的秘密,一如云锋说,他们的父母一定和柳心月有关,和陆震华有关,虽然他们不肯讲过往,但蓝雪妮却一直想知道过去,她很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为什么要把自己丢到“星星孤儿院”。
做一场生命不能不明不白,这是她的宗旨,也是云锋的宗旨,所以云锋这些年,一直没有停止过疑问,甚至没有停止过调查,而自己也是,她和云锋从骨子里就是一样的人。不像另外几个,都说父母如此狠心,不想知道也罢。
蓝雪妮目送着韦开带走花小姐,这个花小姐又有些什么过往呢?她为什么会疯?水少爷又是谁?
她的疑问没有逃过鹿云蝶锐利的目光,鹿云蝶微微一笑,说:“雪妮,她叫花梦影,曾经是我们这里的头牌,红极一时。后来认识了珠宝大亨水楼湖的二公子水经年,两人曾经轰轰烈烈的相爱,但水经年遇上了尹曼姗,曼姗和梦影曾经是很好的朋友,爱情让她们决裂了。水经年爱上了曼姗,花梦影就疯了。隔三岔五的总要来这里寻找水经年,水二少爷怎么会见她呢?”
蓝雪妮叹息一声:“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就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这也不稀奇,可惜了花梦影这样的绝色,竟然走了死胡洞,爱情真是杀人无形啊。那蝶姐大为什么还会让她出现呢?不怕扰乱这里的生意吗?”
“她时而清醒时而反常的,所以看她的人估计忽略了。她的家人我通知了,但没有一个人来照顾她,所以我只好暂时当她正常人看待,给她安置了房子,请了个保姆看着。我不想她疯,总想着有奇迹出现。毕竟她为‘月色人间’奉献了许多,功臣我从来善待。”
鹿云蝶惋惜的神情,充满了悲悯,美丽的眸子看向她们三个,温柔说:“答应我,不要去爱什么有钱人家的少爷,你们要好好的生活,做本色的自己,无论身处何方,只要心坚定,就永远是珍珠的颜色。不要像梦影,弄成今天的下场,每一个来这里的姑娘,我都警告她们,来这里只为挣钱,不牵扯爱情,如果受到伤害,将永远无法回头了。”
蓝雪妮淡淡一笑,说:“我们三个都有心爱的人,不会被荣华富贵迷惑,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也是命运所致,绝对与金钱无关。”
鹿云蝶欣慰一笑,她是真的喜欢她们三个,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相见,她就深深的喜欢。仿佛很多年前就认识就熟悉一样,她对她们,是有着一份特殊的情感,这份情感从来不曾有过,她自己也是感到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情存在呢?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铁石心肠,不会为任何事情所动,但只要关于她们三个人的,她一定会出现,就如刚才的事件。生怕蓝雪妮受伤,所以赶紧叫了韦开过来,好在一切都安然度过。
但她是个善于隐藏情感的人,她不会让她们知道,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自从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她就知道曾经善良的自己死去了,她活着,只是为了报仇。
兄弟的仇,姐妹的仇,爱人的仇,女儿的仇,这些仇恨让她日夜难安,让她无法安睡,每夜醒来,想到那些故去的朋友和姐妹,她心碎。
为了报仇,她开始学会不择手段。哪怕牺牲那些粉红佳人,她在所不惜。为了报仇,她需要蓝雪妮等人的绝世容貌,但第一次,她有了些顾忌。为什么顾忌,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她命韦开去查她们的身份,但微乎其微的线索,丝毫跟她认识的人不相干,那个院长柳心月,她也不认识。
她稍微放了心。
蓝雪妮三人收拾好心情,又站在舞台上。已经经历过初次的紧张,这一回没有那么害怕了。
多了份坦然和平淡,她们懂得只有当作一份美好的工作去做,才能拥有安然的神色和心态。
无论什么工作,把握好分寸和度,就没有什么好恐惧。
歌声依然让台下掌声如雷,也依然狂欢的叫:再来一首,再来一首。三人微笑继续唱了两首歌,多一首都不会再唱,这是原则。一个晚上最多只唱三首歌,一来保护嗓子,二来保持新鲜感。人再美,歌声再动听,如果长时间站在舞台上,就会失去了感观上的魅力,也就是所谓的审美疲劳吧。
“月色云间”美女如云,要想在那些苛刻的眼眸下保持长久的惊艳,惟有若即若离的神秘感觉了。
这是豆冰红给她们化妆时说的经验之谈。也是鹿云蝶经营“月色云间”的一大诀窍。她手下的美女多,通常一个好的头牌会给她带来可观的收入,还有人脉,所以鹿云蝶的花魁们总是在适时的时机出现,也在客人饥渴的情况下隐藏,而一些二流三流的歌女舞女们才保持着客观的财富。
前来“月色云间”服务的美女们很多,在别的娱乐场所总是来来往往,不固定的人气,而“月色云间”不一样,无论是从事哪种服务的美女们,只要来了“月色云间”就再也不想离开,这跟前来消费的富贵的大方的客人们有关系,也跟鹿云蝶的管理相关,她总是在尽力维护着每一个工作者的最大财富收入,她说,只要来了“月色云间”,少则几十万,多则几百万。而那些只做茶水工作的服务员们,一年下来也是相当可观的。
“月色云间”还有一条规定,就是如果有客人相中了陪聊的姑娘,不许在“月色云间”有什么不雅的行为,可以自行出去,走出“月色云间”就是自由身。鹿云蝶的“月色云间”不从事色情服务,所以曾经有扫黄部门前来突击检查,数次落空,这也使得“月色云间”蒙上一层神秘的幻纱和优柔之美。
6
数日内,蓝雪妮三人了解了“月色云间”的行业宗旨,心底多少放松了些,一直害怕遇上流氓客人,也害怕与人纠缠,既然有了这些条条框框,就不怕被人骚扰了,那么鹿云蝶也自然不会拿捏自己。
这样一想,心情乐观了许多。先前的种种糟糕设想,都不再成立,而更好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有了好的态度才有好的收入,她们需要钱,也愿意为鹿云蝶创造人脉和财富,就当报答她的知遇之恩。同时这些人脉也是她们自己需要的。
女人再美,靠青春饭是不会长久的,蓝雪妮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了解了工作性质,心态多了份坦然,自然演唱起来就多了份高贵和自在。人一旦自在,显露在脸上的气质非常的温婉而大气和清雅,这也自然获得台下看客们的好评如潮。
她们下了舞台,立即服务们拿来许多包厢的牌子,都是邀请她们下楼跳舞喝酒的,报酬惊得吓人。
蓝雪妮翻了翻,有些名气大得很,她淡然一笑,随手往桌上一扔,说:“你告诉他们,我们今天晚上有客人预约了。”
服务员呆了呆,不敢再说什么,赶紧下去了。
霍青容笑:“雪妮,你可真有派头,像头牌的气势。”
蓝雪妮灿然一笑:“傻瓜,不推掉,我们怎么脱身呢?蝶姐大说过,我们服务的客人由她说了算,我们就安心等吧,只要素养不要太糟糕就行。”
官婉仪一旁早换下晚装,穿了一袭白色长裙,妩媚秀拔,只是半天拉不上拉裢,有些泄气的说:“我早就想穿这件裙子,怎么回事嘛,存心不让我穿。”
蓝雪妮过来帮她拉上拉链,笑了:“小姐,拉链拉上布了,当然拉不上。我也喜欢这件裙装呢,好,我也穿一样的。”
霍青容摇头说:“你们都穿了,那我也穿。”
三人笑了,都看中一样的款式了,那就顺心穿吧。一样的颜色一样的面料,穿在三个人身上,效果却截然不一样,各有千秋,倒也洒脱动人。
服务员敲门进来,叫:“蓝小姐,蝶姐大请你们去商量事情。”
她叫完,半天瞅不着哪个是蓝雪妮,差不多的身材,差不多的长发,背后真认不出哪个是哪个,不由呆了呆。
蓝雪妮在镜子中看到她发呆的样子,不由扑哧一笑,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们马上就到。”
服务员一边走,一边羡慕:如果我是花魁该有多好,可惜了爹娘只给了这副小家容貌,唉,来生再投胎吧。
她这里有些埋怨自身的条件,蓦地有人撞了她一下,她不由皱眉叫道:“哎哟,干什么,不能慢点吗?”
抬起头,吓了一跳,三位盛装公子哥儿一溜儿站在眼前,看花了她的眼,她愣愣的说:“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是姑娘们休息的地方,不允许客人来的,请你们出去。”
来人拨了她一下,劲道太大,她差点跌倒在地。
不得了,找碴的来了。
服务员抬腿便跑,赶紧去找鹿云蝶了。
这里三个人推开蓝雪妮的门,站了一排。
霍青容刚刚换好衣服,拉链还没有拉上,露出半截雪白的胸脯,羞红了脸,赶紧躲到蓝雪妮身后,官婉仪连忙帮她拉上,这拉链做得就是不好,背部是很难拉得好的,而且开口较低,如果以前她们肯定不敢穿,但在“月色云间”没有不能穿的衣服。
蓝雪妮恼怒地瞪了一眼领头的人,说:“卓一凡,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吗?”
卓一凡静静的看着她,眼里没有了那份吊儿郎当,让她惊讶的是,卓一凡一身休闲装,去掉了耳环,理了个小平头,看起来非常精神,也正经的模样,一种酷酷的神态。
卓一凡看见她的目光流露出来的欣赏,舒了口气,说:“你只说不要再飙车劫人,可没有说不能来骚扰,再说你做这种工作,就是服务大众的啊。我刚才让服务小姐拿了请客的牌子,你大小姐扔到一旁了,我只好亲自来了。蓝雪妮,你好大的架子,真是头牌了啊,这头牌也好,以后我承包了。“
说着,就过来牵她的手。蓝雪妮往后一退,依然被他逮了个正着,他的力气大,蓝雪妮挣不开,有些无奈,碰上他这种人,真是克星。骂也没用,打也不行,有些哭笑不得,世上怎么会有这种霸道的人呢?难道公子哥儿都是这样子?
卓一凡凝注着她,语气有些生硬:“蓝雪妮,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以后,你只能陪我跳舞聊天喝酒唱歌,我不许你再站在舞台上。听见了吗?”
蓝雪妮努力让自己清醒些,冷笑说:“卓一凡,我没有卖给你,我有选择客人的权利,你不是我的老板,没有权利吩咐我做什么。这里有的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我看上了谁,就陪谁聊天喝酒唱歌,这是我的义务,你管不着。”
卓一凡狠狠的捏紧她的手,狠狠的说:“蓝雪妮,我以后会每天晚上来,除了我,没有人再敢点你,不信,你走着瞧。”
蓝雪妮恼怒的看着他,心底还真有些打鼓,这个人能缠,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从心底,她真的有些怕他,不是怕他的身份,是怕他的行为过分。
霍青容在别处能说会道,在这里却有些哑口无言,或许这样的气氛里,让她有些蔫蔫,也有些理不直气不壮,特别是那个许文歌一脸热情的站在她的面前,让她有些不知手措。
官婉仪更是要晕倒的感觉,眼前站的公子哥,她不认识,但对方那热烈烧灼的眸子,却吓着了她。
官婉仪不由往后退,退到沙发边,一下子瘫坐在沙发里。那人走近她,一把牵住她的手,温柔的说:“官小姐,我请你出去跳支舞,可以吗?”
官婉仪脸色苍白,求救的目光看向蓝雪妮和霍青容,方发现她们也是自身难保,霍青容被许文歌逼到角落里,蓝雪妮的手死死被卓一凡扣住,三个人像无尾的鱼,全然没有了飘游的姿态。
【第八章:我为你而来】
1
六个人对峙着,空气充满了搏斗的味道。
卓一凡讥诮的眸子,说:“今天晚上你不陪我跳舞,我不会让你清静。蓝雪妮,你注定在我的掌心里。”
蓝雪妮挺直背,她想反击,突然觉得无语,什么都不想说。如果语言能解决问题,那么活着就太简单了。特别是遇上他这样的人,简直有些不可理喻,对于不可理喻的人,她从来就不想面对,也不想浪费口舌说话。
她相信,鹿云蝶会来解决的。
她只有耐心等待。
突然发觉,有人保证她的安全真好。
至少韦开就会,凭直觉,韦开会过来的。她已经打听到韦开是鹿云蝶的义子,有一个很悲惨的身世,一个偶然被鹿云蝶救了,抚养他长大,让他学武功,成了“月色云间”的保护神。听说,他神通广大,黑白两道都有兄弟,所以鹿云蝶的“月色云间”才没有那么多的是非。
鹿云蝶果然来了。
她的步伐不慌不忙,这样的事件在“月色云间”是小菜一碟。大风大浪不知见过多少的她,什么样的场面不能应付自如呢?
但她站在卓一凡的面前时,还是情绪有些激动,是的,她等待的人终于上钩了,而且不止一个,这也太奇妙了。不过还是有些惋惜,如果今夜来的是那个人会更好。
她的感觉没有错,蓝雪妮三人的到来,会掀起真正的狂风暴雨,她需要的狂风暴雨,她等待了二十多年的东风啊。
卓一凡冷冷的看着她,冷冷的问:“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叫蝶姐大的?抱歉,我要带走蓝雪妮,请蝶姐大开条件吧。”
鹿云蝶微微一笑,婉然说道:“卓少爷,难得你会大驾光临,记得你来过不少回,但从来没有看上一个舞伴,对吗?”
“哦?蝶姐大对我好像很了解。”
“当然,来我这里的人,我都会了解一二,否则我怎么经营夜总会呢?你要带走雪妮,我没有条件啊,要看雪妮愿不愿意和你一起走。你问过雪妮了吗?”鹿云蝶依然灿笑如花,她有十足的把握,蓝雪妮不会离开的。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不会轻易抛开她的恩主。
蓝雪妮的手被他扣得有些疼痛,但她忍耐着,淡淡说:“我不会离开的,蝶姐大,你打发这个人离开吧,我不想和他多说话。”
鹿云蝶轻柔的眼神欣慰的看着她,说:“雪妮,来这里的客人都是我们欢迎的,我曾经说过,你们要陪的客人由我说了算,那么这位卓少爷就是了。我相信卓少爷不会伤害你,放心陪他。”
蓝雪妮惊讶的看向她,原以为她来帮助她的,不想竟然把她推向了他。这是她万万想不到的,卓一凡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反而愣了愣,随即冷漠道:“好,既然蝶姐大这样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除了我,请蝶姐大不要安排雪妮陪任何客人。从此,她就属于我了。”
鹿云蝶微笑:“这个我暂时可以答应你,但将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所以卓少爷的要求我只能答应一半。还有,雪妮是人身自由的,不属于任何人,她是她自己,请你不要委屈了她半分,这个你要做到,否则,我不会让雪妮沾你一分。”
卓一凡暗骂了声。这个女人,真够厉害的。像似答应也不是答应,模棱两可,是最好的应付之策了。
韦开一旁冷冷的说:“如果你敢伤害蓝小姐,我不会饶了你。“
“哦?”卓一凡先时没有注意他的存在,听他的语气,方看见他的目光那样犀利,英俊的眉目间一股英气勃勃。那高高的鼻梁像是哪里见过。
他努力搜寻记忆,盯住韦开,生硬的说:“我认识你!如果没有记错,我们应该见过面!”
韦开淡漠说:“见过我很正常,我天天在这里。所有的客人我都认识,你当然在内。”
他的神情淡定,云淡风轻的模样,越发让卓一凡相信,自己和他有过什么关联。
两个男人互相敌视的眼神,让空气充满了紧张和急迫之感。
蓝雪妮一双美丽的眸子,只能无助的在两张英俊冷漠的脸上来回扫视,好在,没有要干仗的样子。
这一幕落到鹿云蝶眼底,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卓天山,你的报应就会来了!
她灵魂深处,暗暗叫出这样一句,很快,脸色恢复优容华贵的气质。
鹿云蝶轻盈走到许文歌的面前,轻盈笑道:“许少爷,想必你愿意和青容做朋友,还是那句话,请善待。”
她又飘至官婉仪的面前,拉起她,把她的手交给她面前的人,温柔一笑:“婉仪,不用担心,这位是水经年少爷,他们三个是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又一起喜欢你们三姐妹,那么这也是缘分。我相信,水少爷不会为难你。”
鹿云蝶对每位客人都是如此的熟悉。或许大家都习惯,所以没有人再去心存疑虑,不过,卓一凡还是暗暗心惊,这个蝶姐大真是不简单,连他们一起长大的事情都知道,那么自己还有什么不被她晓得的呢?只是此时,他没有心境去管这些,眼前他关心的人,只有蓝雪妮。
水经年一脸的矜持,比起卓一凡的霸道,许文歌的大咧,他倒多了分腼腆。牵着官婉仪柔软的手,轻声说:“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你放轻松点,今晚我们哥仨约好来找你们姐妹跳舞,我也希望,官小姐以后只陪我一个人,可以吗?”
官婉仪傻愣愣的看着他,他的长相英俊儒雅,看不出哪里会伤害人,为什么那位花梦影会疯呢?而且如果尹曼姗知道他来找自己,会不会来找麻烦呢?
可是一切似乎不由她细想,她们姐妹三个已经被他们当傀儡一样牵出房间了。
这就是她们的第一次陪客?
好像客人还不错,没有想像中的恐怖。
至少是英俊的富家公子,不是糟糕的老色狂。
蓝雪妮从韦开身边走过的时候,她看见他眸子里飘过一丝痛苦,这缕痛苦让她有些震惊,也有些迷惑。
他的眸子和云锋很像,所以第一次见到他,蓝雪妮就有些恍惚之感,看到他,就会想到云锋,就会有痛苦来侵袭。
2
云锋,对不起!蓝雪妮心底暗暗呢喃。很想对云锋坦白的,可是现在的她,还没有那份勇气。她很担心,如果云锋知道自己在夜总会上班,会怎么看轻自己,会是怎样的反应?
现在,她也没有多余时间去细想了。
卓一凡挽着她的纤腰,蓝雪妮粉红了脸,除了和云锋有过亲密接触,就是卓一凡了,卓一凡用他的霸道吻过自己两次,两次都让她有些意乱情迷。
或许男人的霸道也是一种武器,总会让某些心态骄傲的女子迷惘心志的。蓝雪妮也不例外,从内心深处,她觉得自己并不是很反感卓一凡,倒是感觉这个人有着非同一般的个性。
几对人下了楼,楼下一阵唏嘘。
三朵金花一再推掉别人的邀请,身旁相伴的人原来是富家三少啊。这三个人在绿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三大家族,辉煌壮丽,都是数一数二的亿万富豪,大家只能望而兴叹了。有那不甘心的,只有背后发几句牢骚,也有扫兴离去的,也有想好了下次怎样预约的。
一支舞曲响起,卓一凡牵着蓝雪妮的手下了舞池,霍青容和许文歌,官婉仪与水经年,都跟随着乐曲的旋律进了角色。
三对碧人,有若金童玉女,翩翩起舞,好不优雅。他们跳得尽兴,看客们也尽兴观赏,有那不甘寂寞的,牵着女伴的手也下来了。
卓一凡紧紧搂住蓝雪妮的腰,一声不语,只是凝注着她,看得她心惊胆颤,不知道这位大少爷又要玩出什么花样。她要适应他的游戏还真不容易,时时准备着他做出意外的事件来。
卓一凡淡淡的说:“不用担心,以后我不会在公众面前让你难堪,从今天开始,我会追求你。我迟早会带你离开夜总会,只能陪着我一个人。”
他的眼神那样淡定自信,蓝雪妮惊愕的瞪着他,说不出话来。他要追求自己?这个可能吗?
蓝雪妮努力想笑,笑不出来,平静的说:“你不用白费心血了,卓少爷,你对我只是一时的新鲜罢了。我有男朋友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的感情,不会改变的。”
卓一凡定定的看牢她,冷冷的笑容:“那个云锋是吗?我很好奇,你怎么会喜欢一个保镖呢?说白了,不过是一个杀手。”
蓝雪妮惊了惊,停下脚步,说:“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个杀手?他不是!”
“你担心什么?如果不是,为什么这样激动。也许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对吗?可是我知道。”卓一凡不慌不忙的说。
“你知道?那你带我去找他!”蓝雪妮有些心急,难道自己猜测得真不错,云锋真的是杀手吗?虽然她这样想过无数次,可是一直不敢面对真相。如果做了杀手,日子还会太平吗?还有未来吗?她不敢想像下去,一缕痛苦拂上眉头。
卓一凡叹口气,说:“我会带你去,但今天你必需要好好的陪我跳舞。小姐,跳起来吧,你停下来,让人家看笑话吗?”
的确,周围已经有很多人在看笑话了,大家指指点点的,数双目光袭过来,有如利剑。
卓一凡迅速搂紧她的腰,脸紧紧的贴在她滚烫的脸上,轻声说:“雪妮,什么都不用想,我会让你看到一切真相的。”
蓝雪妮一阵颤栗,这里还没有心神思想,卓一凡又蓦地俯头吻住她的红唇,周围啪啪响起热烈的掌声,有人叫:“卓少爷,热烈些!”
蓝雪妮差点晕过去,又恨又无奈,这个卓一凡,让她简直有些不知手措。想挣脱,却是哪里能够,卓一凡的唇热烈如火,咬得她的嘴唇生疼,思想都不知飘到哪个角落休憩去了,只能软绵的倒在他的怀抱里,没有了半分知觉。
如果没有一声“劈啪”的清脆掌声,卓一凡还不知要掌控蓝雪妮多久,这声响,打破了暂时看热闹的沉寂,另一场热闹又上演了。
卓一凡放开她,蓝雪妮晕晕乎乎中抬起头,看见官婉仪呆呆的捂着脸站着,泪一行行的落。
尹曼姗高傲冷漠的脸,气得脸青青,那气势,恨不得吃了官婉仪。
水经年一把搂过官婉仪,心痛的眼神,恼怒的瞪向尹曼姗:“你神经病!我说过,我不喜欢你了,你何必来纠缠,还要迁怒婉仪,不觉得无聊吗?”
尹曼姗看着他体贴的动作,看着他眼里的那抹关怀,一缕伤痛袭上心头,有些歇斯底里的叫:“水经年,你为什么会这样?你喜欢一个人那么容易吗?她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刚来的一个新人,辉煌不了多久的,你就这样容易被漂亮女人迷惑住吗?”
水经年脸一阵红一阵白,冷冷的说:“尹曼姗,你太霸道了,我很讨厌你,知道吗?一个女人要让男人长久的喜欢,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像你这样的女人,我早就厌倦了,你为什么不反省一下自己呢。走,婉仪,我们上楼去。”
官婉仪可怜兮兮的一副娇模样,楚楚动人。水经年怜惜的护着她,像牵一个委屈的小女孩,在众人迷离的目光中上了楼,去了包厢。
蓝雪妮看着苍白着脸的尹曼姗,有些同情,众目睽睽下,出这样的丑,的确难熬,心疼官婉仪被她打,想指责她,又不忍。
霍青容却是忍耐不住,上前冷冷的盯着她,说:“尹曼姗,以前我们就受够你气了,现在我们不会,你不要欺负婉仪,我们三姐妹是一体的,若是你以后再打她,不要怪我不客气。水少爷喜欢谁是他的自由,难道你不知道有钱人家的少爷都是喜新厌旧的吗?你已经很旧了,尹小姐!”
霍青容掉转头就往楼上跑,这楼下的气氛,让她有些压抑,也不想侍候许大少爷了。
许文歌一愣,摇摇头,这位霍大小姐的脾气,他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了,但偏偏喜欢这样麻辣的女子。赶紧跟着霍青容的脚步也上了楼,追上霍青容,挽住她的腰,霍青容回眸瞪了他一眼,抬起脚就想踢他。许文歌早有准备,轻轻一闪,用力抓住她的双腕,让她的身子倚在自己的怀内,失去了灵活性,霍青容动弹不得。
许文歌轻声说:“小姐,你是不是也要我像一凡那样啊?要知道有钱人家的少爷什么事都做得出哦!”
他半笑半揶揄的模样,让霍青容乖了。
如果他是卓一凡,她也有些受不了,什么场合都敢放肆,真正是蓝雪妮,要是自己都要崩溃了。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许多美好的女子在夜总会上班都无法洁身自好了,遇上这些难缠的有钱少爷,谁还能清醒的做自己呢?
许文歌拉着霍青容去了自己的包厢。
3
霍青容半分没有办法,谁叫他是自己接的第一个客人呢?而且是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世家子弟,认命吧,不过,她倒不担心他对自己怎么样,如果真怎么样,她会阉了他。
霍青容这样狠狠说的时候,许文歌不由想笑,强忍住了。
泼辣的女子他不害怕,他就怕那种死缠烂打的女人,像尹曼姗,他就逃都来不及,当初他一眼就说这个女人不好应付,偏偏水经年就不信这个邪,现在倒好,公开场合闹事了,想想都头皮发麻。
尹曼姗呆呆的站着,看他们一个个上楼,尴尬委屈,那数双眸子的扫荡,让她突然有些无地自容。
蓝雪妮轻轻一牵她的手,温婉的说:“尹小姐,我们也走吧。”
尹曼姗顺势下坡,由着她拉着自己离开舞池。
卓一凡跟着她们身后,上了楼,躲开那些看热闹的目光,尹曼姗猛地甩开她的手,昂起头,又恢复那骄傲的模样,冷冷的说:“蓝雪妮,别以为你做了好人,我会感谢你。我说过,我不会喜欢你们的,如果不是为了报蝶姐大的知遇之恩,我永远不想认识你们,更不想和你们同台演出。知道那些衣服吗?我都送给服务员了,那些破烂衣服,我怎么会穿呢?你们有豆小姐,我也有木婉灵设计师。”
蓝雪妮惊了惊,不动声色一笑:“哦?蝶姐大对你也有恩?”
尹曼姗自觉失口,脸色一变,哼一声,摇摆着细腰,迅速离去,临走抛下一句话:“让官婉仪离开水经年远点,他是情感骗子,专门骗刚出道的女人。她抢了我的男人,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蓝雪妮陷入沉思中。
卓一凡一拉她的手,说:“进包厢,我有话跟你说。”
不容蓝雪妮反驳,卓一凡已经推她向前走了。
包厢里落坐,服务员端上来精致的茶壶和点心,准备给他们泡一杯功夫茶,卓一凡命令说:“请出去吧,蓝小姐会给我泡的。”
服务员愣了愣,看向蓝雪妮,蓝雪妮微微一笑:“你去吧,我来。”
卓一凡随手给了她几张钞票,手一挥,服务员赶紧欣喜的拿着钞票出去了。
蓝雪妮忍不住讥诮说:“真是大方啊,想来你的钱真是没地方花了,为什么不捐给慈善机构呢,这样也多积阴德啊。”
卓一凡定定的看着她,默默不语。
他不说话,气氛倒古怪起来。
蓝雪妮自觉无趣,伸手去拿茶壶,摆好茶具,一道一道的程序演练开来。卓一凡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熟练的动作,优柔娴雅,看来她下了番苦功夫,否则短短数日,已经像一个茶艺师的优容气度了。
蓝雪妮给他倒了杯龙井茶,眼眸也不看他,轻声说:“喝杯茶吧!”
卓一凡伸手接过,把她的手一同捏在手里,蓝雪妮挣了挣,却是不能如愿,无奈的说:“卓少爷,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有意思!陪着心爱的女人,怎么会没有意思?雪妮,我认定你了,你想逃是不可能的,除非你嫁给我!”卓一凡平静的说。
他的平静,让蓝雪妮害怕。情愿看到他的霸道,至少这样的卓一凡看起来像个孩子,然而他的平静给人窒息的感觉,似乎要吞噬自己的灵魂,逼袭着自己去面对一个捉摸不定的富家公子。
简单最好,复杂了,蓝雪妮头疼。
蓝雪妮叹息一声。什么也不想说了。
端起杯子,一连喝了几小杯,以掩饰内心的不安和惶恐。
卓一凡识趣的放开她的手,似乎看透她内心深处,淡淡一笑:“我不逼你!但我不会让你在这里沉沦下去。雪妮,你跟我离开,好吗?蝶姐大给你多少钱,我给她,这样你就不欠她了。”
“不行!欠就欠,不是你帮我偿还就可以了结的。有些事情你不了解!我有我的原因!”蓝雪妮断然拒绝。
“什么原因?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我是认真的,相信我!”卓一凡离开坐位,移到她的身边,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两人相对,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蓝雪妮移开脸,她害怕他突然又吻过来。一直觉得自己的吻只可以给云锋,但这个卓一凡却活生生夺去她数次红唇的清洁了,内心深处对云锋产生了一百个抱歉。
卓一凡的认真让她不敢相信,她和他是两个阶级的人,即使他真的爱她,她相信这也是没有结果的。她只确信自己和云锋默契的爱情,他们才是天生一对,才是相知相惜。一样的身世,一样的生活背景,使得他们之间,即使相视无语,也是心意相通的,哪里像这个卓一凡,时刻要提防着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而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让她有崩溃的感觉,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是危险焦灼的。
他让她没有安全踏实感。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月色云间”的客人,她就可以不用忍耐着去面对他的纠缠了。
唉,宿命啊。蓝雪妮在心底长叹一声,脸上倏忽浮上幽怨的细丝。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原因,即使是云锋,她也不会说。她只是在心里祈祷,祈祷卓一凡不要打乱了她的计划。她还没有成熟稳重到那种城府很深的状态,像鹿云蝶就是这方面的高手了,无论遇上什么,都是那样不动声色,心有阔台的姿态,让人永远估摸不到她内心真实的密度。
卓一凡敏锐的捕捉到她的变化,因为关注,所以丝毫都入了眼内。他放开她的肩膀,握住茶壶,泡起了功夫茶。他那熟练的姿势不亚于蓝雪妮,蓝雪妮暗暗称奇,一个大少爷也会泡功夫茶?挺有闲情逸致的啊。
卓一凡递给她一杯茶,依然是那副平淡的神情,说:“雪妮,你不用烦我,就当我是空气好了。反正你要出来接待客人,与其碰上别的坏蛋,还不如是我。而且我知道你只上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就是你的收入,没有了客人,你哪来的钞票,对不对?所以想开些,正好我没有地方可去,以后就固定来找你了,调整好你的心态,就当我是你的情绪调料,我们各取所需。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我会耐心的等到你嫁给我为止。”
这样的直白,蓝雪妮倒也不意外。卓一凡就是卓一凡,谁也无法代替,他所行所说,姑且不论是真是假,倒有一定的道理,与其陪那些恶心的客人,还不如陪这个混世魔王一样的磨人精。
4
她用茶杯碰了碰卓一凡的杯子,就当恭敬不如从命了。
想通了,蓝雪妮妩媚一笑。
这一笑,让卓一凡黯自销魂。大约千金难买一笑,也不过如此而已吧,想来自己比起那孤独的周幽王,倒多了分幸运,他用国家做赌注,也未换得心爱的女人倾情一笑。
美人一笑,是可以让男人倾心相待的。哪怕结果是毁灭是疼痛,他也心甘情愿。
第一次,两人相视一笑,笑里各有各的韵味。这一笑,也化解了不少恼恨和愁怅。
一景楼坐落在天池湖畔。
天池是人工湖,旁边开发了秀美豪华的别墅区。一景楼是家商务会所,常年接待豪富的地方,当然,也有黑道相聚。
黑道大哥北派麦子庭约会南派姜笑游。姜笑游掌管南方数省的业务,时常和麦子庭的手下有些冲突。麦子庭亦在南方有着数种生意,所以一南一北黑道大哥,互听其名,还是初次相见,为的就是解决两派纷争,好在各自的地盘上重新布置格局,也顺便能在对方的垄断市场上讨取一席之地。
两个枭雄相互握手,言谈间,气度也凸显出来,都说英雄相见,各自长短一分优劣,他们都认为对方是英雄,所以相谈很是愉悦。却不料哪里泄露了风声,警察寻上门来,打破了美好的印象,两人带领手下各自逃去,从此留下一些嫌隙,皆以为是对方告的密。偏偏二人又都是自负,所以都没有解释其间的端倪。
再一次手下冲突中,发生了剧烈的战斗,麦子庭在逃跑中遇上路过的云锋相救,爱极了云锋的武艺和胆量,也喜欢他的人品,冷漠加上沉默寡言,更是让麦子庭一百个喜爱,出高薪聘请他做自己的保镖。
做他的保镖意味着牺牲和生命随时都会失云,云锋沉吟不语,眼前闪过蓝雪妮清纯可人的眸子,摇头拒绝了麦子庭的要求。
麦子庭不想为难他,出于报恩的心态,介绍他给了好友水楼湖。
水楼湖是城内数一数二的地产大亨,资产数亿,膝下一女水南珠,长子水经纬,另外一子就是水经年了。
做水楼湖的保镖并不轻松,除了保护他的人身安全,随叫随到,还要忍受刁蛮大小姐水南珠的任性使唤。好在水楼湖十分喜爱云锋,欣赏他沉默阴郁的个性,用他的话说,这种人必然是忠诚的。
水南珠初次见到云锋,被他的沉默弄得郁闷,一直当佣人使用,云锋只是不语,叫向东决不向西。水南珠时常讽刺他是绣花枕头,半分骨气都没有。
云锋冷漠的看着她,横眉看向别处,仿佛她从来不存在。
水南珠一股无名火,把手中的包随手向他砸去。云锋轻轻一闪,顺手接住包,恭敬的递到她面前。
水南珠哼了声,接过包,气不愤的走出门去。云锋急忙紧跟其后,水楼湖去国外谈生意了,把云锋留在家里,照顾夫人和小姐的安全。特别是美丽的小姐水南珠,她好惹是非,弄得夫人包凤珏一点办法没有,只好让云锋跟着,好歹放点心。
那天天气炎热。
水南珠衣着暴露,一点不象个大家闺秀的模样,提着名牌包,脖子上戴着钻石项链,原本约了好友许小蛮去逛商场的,等了半天许小蛮不出现,打电话也没人接。
水南珠负气的下了车,吩咐司机陆大可说:“你回吧,不用管我了,我走累了,会让那个死猪背我回家的。”
陆大可摇摇头,差点笑出声来。她竟然把闷葫芦似的云锋叫做死猪,也只有她敢了,换作别人,云锋会一拳头过来的。
转而替云锋可惜,在他们包括老板水楼湖眼里,云锋就是一难得的保镖人才,有如英雄另眼相看,偏偏这有眼无珠的大小姐当他是下作。
云锋平淡的脸上,仿佛一潭静水,没有半丝波澜。陆大可暗暗赞叹,这年轻人,真淡定。
水南珠看也不看身后紧跟的云锋,直冲向马路对面。
对面是一高档的名媛服装店。来这家店里的客户都是有会员卡的。水南珠平时的衣物都是国外空运来,也偶尔兴致来了,去逛逛这些名媛专卖店。
一辆豪华的跑车呼啸而来。
水南珠来不及停下脚步,眼看惨祸要发生了,她大脑嗡的一下晕了,不意跑车猛地打了个飘移,停下来的瞬间,车门一开,下来一个彪形大汉,一把抱住水南珠,迅速塞进车子。“吱”一声,飞一样的疾驶而去。
这一切利索而出其不意。
路上的行人都看呆了,更呆怔的是,云锋速度也不慢,一跃而上,整个人趴到了跑车的车顶上,紧紧贴在车身。
水南珠晕头晕脑中,平定下来,大怒:“佟少飞,你想做什么!”
一袭牛仔装的佟少飞长发披肩,颇有地痞的味道,他的左脸颊有一块小疤痕。佟少飞是服装大亨佟有木的宝贝儿子,这个大少爷平时无事可做,也不正经帮着老子做生意,喜欢和一些黑道弟兄混在一起。一次富豪盛会上,他看中了水南珠,那时脸上还是清白干净的,也显得霸气豪情。
水南珠性情乖张,也自然喜欢上了同样味道的佟少飞,两人有一段恋情后,水南珠渐渐讨厌他吃喝嫖赌,更可恶的是,他竟然和黑道大哥有来往,特别是姜笑游,成了佟少飞的坐上宾,这让水南珠很不耻。
水南珠个性刚烈,毫不犹豫和他断了联系,并且意外中拿刀划伤了他的脸,佟少飞不甘心被她甩,更为脸上的伤痕生气,发誓说要找出水南珠,好好修理一顿。
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被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甩掉,其实也挺正常,只是这佟少飞一向只有他甩女人,哪里有被女人甩过的历史,这气好久无法发泄。今天终于被他发现水南珠一人在街上晃悠,立即命保镖单忠仁把她拖上车来。
他哪里想到云锋会随身而至。而且是个不怕死的家伙。
佟少飞让司机把车开到最快速,寻找建筑物高一点的地方,他也正好寻找乐子消遣消遣。
一幕惊险在马路上疯狂上演。惹得交警沿路跟随追踪。
佟少飞大骂晦气。司机不敢飙车,佟少飞一把推开他,自己掌控方向盘。
车飞得快,来不及关上的车窗,正好被云锋死死抓住不放。
水南珠惊得捂住嘴,生怕云锋会掉下车来。
单忠仁用手抠着云锋的手,想让他滚下车去。
水南珠一急,一口咬住单忠仁的手,单忠仁疼得哎哟一声,赶紧松开手。
【第九章:保镖】
1
云锋迅速滑进车门,一手制住单忠仁,用脚踹开车门,瞅了个空档,抱住水南珠,侧身滚出了车外。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容不得单忠仁有反击的机会,人已经跑了。
而且是在飙车的情况下。
这样的人他倒是第一次见,不怕死的人有,这种勇士的确不多。
佟少飞疯狂了,想转身车子回来辗死他们,不想车翻了。
单忠仁努力爬出车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救出佟少飞,跑出危险地带。
名贵的跑车转瞬消逝在一片火海之中。
水南珠惊魂未定,等她清醒,云锋皱眉叫:“大小姐,还不起来!”
原来云锋用自己的身子当铺垫了。
水南珠压在他的怀里,脸挨着他的脸,看到他头上浸出汗珠。
水南珠连忙翻身站起,用手去拉他的胳膊,云锋忙阻止:“不要动!”
云锋另一只手支撑着水泥地,手掌出血了。那一只胳膊显然受伤了。
水南珠不敢乱动,惊慌的问:“它……断了吗?”
云锋冷哼道:“没有!暂时麻木了!”
胳膊痛得麻木了,有如断裂般。他轻轻试了试,还好,没有断。
云锋吐了口气,说:“走吧!以后不要一个人乱逛了!佟少爷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怕他,等爸爸回来,让爸爸收拾他!”水南珠生气道。
云锋皱皱眉:“老板太忙,难道你就不能省心点?”
水南珠瞪了他一眼:“那你帮我解决!最好杀了他!”
“杀人要偿命的,小姐!我为什么要替你杀人?”云锋说完,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往马路上走。拦了一辆的士,不管水南珠乐意不乐意,一把塞她进了车子。
回到水家别墅,水南珠负气的不肯进屋。
云锋忍着痛,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住她的手,拖她往院子里走,直到关上别墅大门,他才松了口气。
水南珠细软的手在他厚厚的掌心里,一股热烈温暖的气息包裹了她,心头没来及的一阵欢喜。
云锋欲要松开手,水南珠反握住,一双漂亮的眸子调皮的看着他。云锋不自在起来,容不得他多想,水南珠已经拉着他进了客厅。一边欢快的叫:“妈,我回来了。”
水夫人包凤钰微笑着从里屋走出来,瞅住他们两手相握,不悦说:“南珠,你是大小姐,怎么能和手下人这样亲密呢,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云锋甩开她的手,负手站在一旁,脸上的神情淡漠至极。
水南珠对他吐吐舌头,抱住包凤钰的肩膀,灿笑如花:“妈,今天太刺激了,如果不是云锋,那个佟少飞混蛋不知道要怎样修理我呢。幸好云锋救了我,以后云锋就当我的保镖了。有他在,我高枕无忧。”
“不行,他当你的保镖,那你爸爸怎么办?”包凤钰反对说,先前有个让云锋当水南珠保镖的想法,但刚才看见他们十指相扣,她打消了这个念头。两人朝夕相处,若是惹出不好的事情来,怎么收场?
一个大小姐和一个保镖?她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
“我不管!爸爸有那么多保镖,少一个云锋算什么!反正我会和爸爸说,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要定了云锋。”水南珠话甩下,人也飞速上楼去了,身上脏脏的,赶紧换衣服去。
屋内剩下包凤钰和云锋,空气沉闷得有如下雨前的阴郁。
包凤钰走到云锋面前,仔细打量着他,微笑说:“云锋,我知道你很优秀,也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但有一点,你必需做到,就是无论如何不能喜欢上南珠,她很任性,不适合你。”
“我明白!我不会喜欢大小姐。”云锋冷冷的说,在他心里,除了蓝雪妮,他不会喜欢任何一个女子。
包凤钰看了一眼云锋,说:“云锋,南珠从小娇生惯养,无论说话做事都没有分寸,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免得她给你带来麻烦。”
很显然,她话里带话。云锋淡淡说:“夫人放心,我已经有未婚妻了。”跟他的蓝雪妮比起来,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姐都太骄横,他避之唯恐不及,哪里会自找麻烦呢。
“那就好!南珠喜欢你,你远离她一些。”包凤钰一脸高贵的气度,人到中年,依然风情万种。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紧不慢,却自有那样一股威严的风韵。
“好!”云锋简短的回答,他向来怜惜字词,不肯多话,他从小就奉行一个教条,话多是非多。
话多的人不见得有多智慧,话少的人,也未必真愚钝。
包凤钰喜欢他话少,水楼湖也是。所以云锋在水家,是最受重视的保镖,拿的薪水也最高。
他们只当他是保镖,而水经年最想当他是兄弟,只是云锋拒之千里。做保镖有保镖的规则,与主家只尽雇佣情份,其余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只想着有一天挣够了钱,他就要娶蓝雪妮,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个梦想,与蓝雪妮相伴相偎,做一对神仙眷侣,过幸福的生活。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接受了麦子庭的推荐,当富可敌国人家的保镖,钱自然来得快些。
不是因为喜欢做保镖,是因为梦想而选择保镖。
保镖与他,只是一种赚钱的手段,别无其他。又怎么可能与水经年做兄弟?与水南珠有情感纠结就更不可能了。
秋紫灵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一直寻找不到相匹配的骨髓,只能依靠化疗,原本漂亮的一个孩子,因为化疗,头发渐渐没了。秋紫灵不敢照镜子,悄悄的哭泣,小小年纪,已经知道爱惜美了。
蓝雪妮、霍青容和官婉仪时常一起来看她,看到她们,秋紫灵露出开心的笑容,那副勇敢,让蓝雪妮等人惊叹欣慰。
心下当然是无限的悲哀。
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们就不会放弃。
蓝雪妮一直想寻找那位黑衣女子,时常留心细察,在“月色云间”的美人里面,并没有再看到那黑色的裙子,或许她不肯穿了吧?
自从三姐妹来到“月色云间”,前来消费的富家公子多了许多,他们指名点姓要蓝雪妮三人来陪伴聊天或者跳舞喝茶,只是名片没有到蓝雪妮等人手里,就被蝶姐大派人去服侍了,所以蓝雪妮三人倒也落得清静。虽然那些公子也大发脾气,但蝶姐大的理由也是十分的充分,对方只好找台阶下,再说谁能与富家三少相竞争呢?三名头牌,早已名花有主,这也是谁的来头大,谁就有包场的权利了。
而卓一凡和许文歌、水经年是每场必到,他们有的是消闲时间,时常不管三人愿意与否,直接拉着人就出去兜风了。
蝶姐大也不拦,倒是面容露出几分欣慰。
身后是韦开痛苦而冷漠的眼神。
2
这眼神每回落到蓝雪妮的眼里,都要为之心震,始终觉得她与韦开之间一定有一场相识。那个打晕卓一凡的人也许正是韦开,心里这样想,却没有理由去问,或许找不到时机问。即使问了,又能如何?又能代表什么呢?她心中有太多的疑问,绝非一两个问号能解决的。
她耐心等待。她相信一切都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韦开很少来“月色云间”,他的行踪不定,只有鹿云蝶能找到他。
蓝雪妮相信他一定认识那位黑衣女子,凭直觉。
然而蓝雪妮同样知道,从他口里要想知道些东西,谈何容易,他和云锋是一样的人,甚至比云锋更有一种固执,哪怕是错,都会坚持他的人生观点。
从医院里出来,蓝雪妮看见一个人影飞速一闪。
虽然瞬间,但她却兴奋的叫:“她出现了!”
霍青容问:“秋紫灵的妈妈?”
她心里已经认定那女人一定是秋紫灵的妈妈,只有妈妈才关心自己的孩子,才舍得拿十万出来救她。
官婉仪美眸跟着蓝雪妮的目光,到处寻找着那个女人的身影,可惜,又不见了。
蓝雪妮急急的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去‘月色云间’看看,如果猜得不错,那个女人跟我们上班的时间一定不同,否则我早就找到她了。“
霍青容振奋的说:“我也去,我真的很想知道她是谁。那些美人册子我都翻过了,就是找不到眼顺的,我想眼顺的那个人一定是我们要找的人。”
霍青容是个喜欢用印象来说话的人。
官婉仪也说:“我也要去,我认识她的眼睛,我想再看一眼,一定能认出来。”
三姐妹拦了辆的士,心急如焚。
秋紫灵的病不能再拖下去,她们很怕那可畏的结果。
生命有限,眼睁睁的看所爱的人受苦,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她们几乎天天来看秋紫灵,好吃好喝的好玩的,怎能抵得上救命骨髓呢?
而这至关重要的人可能就在她们身边。
蓝雪妮无论如何要试试,哪怕开口求鹿云蝶,她也在所不惜。
心里暗自发誓,不再欠鹿云蝶任何一个人情,但有些事情是她无法逃避的。
三人从特定通道悄悄的进了“月色云间”。
好在幽幽的光线作用,没有人发现她们。即使看见也不在意。因为三个人头上压了顶帽子,遮住了脸,否则依她们的绝世风姿与名气,一进大厅就会引起骚动的。
蓝雪妮三人白天没有上过班,所以白班的姑娘们大多不认识,时间段不一样,相见的人自然不一样。而且这里上班的人有些只是兼职,匆匆两三个小时的也有,时间稍长一点的也有,全职的当然也有,最多的也就是六个小时左右吧。无疑蓝雪妮三人的上班时间是黄金期,也是挣钱最多的时间,这也是鹿云蝶特意安排的。
每晚蓝雪妮三人都要唱三首歌,然后下场陪伴客人跳舞,而她们的客人也是固定的,别人只好望而兴叹。
蓝雪妮三人安静的站在角落,看着舞台上的表演,有模特走秀,也有唱歌跳舞,也有魔术表演,也有钢琴古筝演奏,一色的美女,让人眼花缭乱。
鹿云蝶的夜总会就是特色多多,也丰富精彩。加上美女如云,所以生意一直火爆。
看了十来位美女,三人有些疲累,正想离去。
美女主持灿若桃花走上台来,热情洋溢的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的米亚男小姐正式回来了,前些日子因为身体微恙,所以暂离了一段时光,今天米小姐给大家带来一首新曲:回眸。”
掌声霹雳响起,可想当初一定是非常受欢迎的。
她的回归让大厅内充满了振奋。
米亚男一袭黑色晚礼服,珠光夺目,耀眼动人。长长的头发,大波浪微微飘拂,有若神仙下凡的美姿。
她一双美眸静静的看着台下,嘴角绽出一丝微笑,那微笑是那样的脆弱凄凉感,一缕深痛幽幽锁在眸底,也落入官婉仪的眼内,她惊喜的轻叫:“雪妮,就是她,就是那天在饭店里遇上的女人。我忘不了她的眼睛。”
蓝雪妮未吭声,她一出场,她就强烈的感觉到了,她一定是那个飞速疾逝的黑衣女人,那袭晚礼服的皱褶太熟悉了。
她的歌声很动听,歌词也凄哀,散发着一种无边的疼痛感,有一种幻灭的滋味。
“那年那月的某一天/我灿笑在粉红人间/不经意回眸间,你悄悄入了我的心我的眼,都说爱到深处是姻缘,却为何你我是云烟……”
歌声唱完,米亚男优雅的一鞠躬,台下响声仿佛爆破了舞厅,有人叫:“米亚男,再来一首。”
米亚男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一句话,一双冷漠的大眼,盛满了无动于衷。
她淡定的离去。
台下一阵唏嘘和叹息声。
蓝雪妮连忙向楼上跑去,霍青容和官婉仪也立即跟上。
蓝雪妮拉住一个漂亮的服务员,问米亚男的房间。服务员谨慎的看了她一眼,不肯说。“月色云间”有规定,十大头牌姑娘的房间,不许轻易泄露,为了避免陌生人的骚扰。
蓝雪妮取下帽子,急切的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服务员怔了怔,看看另外两位,霍青容和官婉仪也取下了帽子,露出真容。
原来是三位头牌啊!她们可是蝶姐大的红人,服务员不敢得罪,连忙说:“在202房间。”
蓝雪妮迫不及待的快速走向202.
敲了几下门,屋内没有人回应。
一个服务生走过来,热情的说:“米小姐刚才从特定通道下去了。”
哦?难道她的班结束了?
服务生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米小姐和几位一样,也是自由之身。她每天就唱一首歌,也不接待客人。因为她……”
服务生犹豫了一下。
蓝雪妮赶紧拿出一张钞票近身塞到她手里,轻声说:“告诉我你知道的故事。”
服务生把钱随手放入口袋,低声说:“她每天要回家照顾一位病人,她住在风平路的‘雅心居’。”
至于几号楼,她也不知道,只说米亚男最喜欢的数字是十六,服务生说完急急离开了。
蓝雪妮三人也戴上帽子,快速走出“月色云间”。
她们无论如何要找到米亚男。
她的身上一定有着特殊的故事。
一个美丽的女人有着丰厚的工资,是能够养活孩子的,她为什么要抛弃紫灵?
为了那个病人,她只唱一首歌,然后那样孤傲的离去,她的身影带着迷离的色彩。
似乎每个来“月色云间”的女子,都有一段非凡的背景。
蓝雪妮天性里的好奇越来越浓重。
3
”雅心居”是一高档小区,风平路并不远,但要找起来似乎也不太容易。因为她们走近的时候,才发现“雅心居”有一号院二号院三号院,还有四号院。每号院里还有几十幢楼,每一幢楼有十八层。
官婉仪睁大了眼睛,叫:“雪妮,这不是大海捞针吗?哪里去找?”
霍青容咬牙:“就是大海也得捞,为了紫灵,不管难度了。我们分头去找。”
“别急,一定有办法!”蓝雪妮仰头看着一幢幢高楼,米亚男到底在哪一号院哪一幢楼呢?
她沉吟半晌,问:“如果是你们,会选择哪一幢楼住?”
楼层差不多,户型差不多,惟一不同的是地势。
霍青容狐疑的说:“雪妮,问这个做什么?”
“你只管回答我,我要你们的答案肯定有用!”蓝雪妮沉静的说。
“嗯……如果是我,我肯定住二号楼,一来离‘月色云间’近,二呢,不用过十字路口,每天过路口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三呢,这旁边就有一个大型超市,购物方便,而且最主要的是这边还有许多名牌专卖店,最适合人居住了。”霍青容一口气列了几条要素。
官婉仪笑笑说:“我也选择二号院,而且我还会选择第二排的第二幢楼,一排挨着路,太吵,二排的好处就多了,离大路不远,二幢呢离大门近,出入很方便。”
蓝雪妮笑了:“对,而且便于照顾病人。好,我相信很快找到米亚男。”
霍青容愣道:“闹了半天,你是想着米亚男会和我们一样的眼光,是吗?你不是她,怎么知道她会这样买房呢?”
蓝雪妮一脸的自信:“我凭直觉,她一定会这样做,因为我们都是女人。”
就因为女人?官婉仪和霍青容不太理解,但她们相信蓝雪妮的判断,有时候,美丽女人之间有很多东西是相通的,特别是在“月色云间”上班的女人。
之前,她们已经一一问过每号院的保安了,但没有一个保安肯泄露小区住户的资料,都说不认识米亚男。
想来这些高档小区防范性不错。
能不能找到米亚男,就看运气了。
蓝雪妮带头走向二号院,走进二排二幢。上了电梯,直奔十六楼。
三人找了一圈,除门牌号不同,其余一模一样。试着敲了几家门,没有一户肯开门的。
十六楼一共四户人家。
到底哪一家才是呢?
几人徘徊了几圈,有些失望,电梯也是半天没人用,一个人影也不见。
蓝雪妮出神的看着电梯,按钮上的数字变化到十六了,看来有人上来了。
上来一个年轻的女人,年轻的女人惊讶的看了一眼三个人,拿出钥匙,开了162的门。
蓝雪妮试探的问:“请问一下,你隔壁的米小姐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哦,米小姐啊。她前几天搬走了,她先生受不了这里的环境,回郊区了。”年轻女人露出微笑,进屋了。
蓝雪妮松了口气,米亚男果然住在这里。
只是又搬走了。为什么搬走呢?虽然她在“月色云间”有一间卧室,但她很少在那里停留,难道就是那天留宿的吗?说不定就是她搬走的那天,那么她为什么要单独留宿呢?就是为了把钱悄悄给她吗?
蓝雪妮心里有太多的谜团需要解开。
她结婚了吗?那个病人就是她的先生吗?
回到自己的小家,三人有些疲倦。
没有心境做饭,霍青容随便叫了些外卖。
吃完,霍青容和官婉仪倒头就睡,一天转下来,太累了。白天不休息好,晚上精神状态非常不佳。
鹿云蝶对员工精神状态要求非常严格,神情疲倦的人,她不喜欢看到,因为这里是娱乐的地方,娱乐就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
蓝雪妮睡不着。
心头藏事的人不容易入睡,更何况一想到秋紫灵,她就无法心宁。
她的生命似乎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上班的第一件事情,她就去找韦开,可是没有人知道韦开在哪里。
除了她。
世上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韦开的行踪。
鹿云蝶看到她,报以热情的笑容,声音无比的温柔:“雪妮,找我有事?”
“我想知道米亚男在哪里?”蓝雪妮平静的说。
“亚男?你找她有事?”鹿云蝶惊了惊。
“只有她能救紫灵。蝶姐大,请你告诉我好吗?”
“我不能告诉你!”鹿云蝶定定的看着她:“因为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她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
“那韦开呢?韦开一定知道!”蓝雪妮肯定的说。
“韦开不轻易泄露别人的秘密。不过,如果韦开知道,我想他愿意告诉你。”鹿云蝶微笑,随手拨了一串号码。
不大一会儿,韦开匆匆赶到。
推门瞬间,看到蓝雪妮,他心神一怔,很快,又平复。
知道蓝雪妮的来意,韦开愣了愣,说:“跟我走吧。”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鹿云蝶示意蓝雪妮跟上。
蓝雪妮一边走,一边思量,这个韦开知道的事情难道鹿云蝶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坐进韦开的车子,蓝雪妮习惯的坐在后面。
韦开开车不紧不慢,蓝雪妮打量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个人一定和自己有着什么联系。
一路上,韦开一句话也不说,蓝雪妮也找不到话说,原来和一个闷葫芦在一起的感觉是如此怪异。
车子出了市区,七弯八绕,来到一家大宅院。
大宅院很别致,看样子也有些历史了,一种古朴的感觉。院内有一个车房,里面停着一辆跑车,蓝雪妮对车子没有兴趣,所以也就不去研究是什么牌子的,但从那亮泽新颖一眼看出相当的名贵,月色云间的名花们各各都有跑车,这也不稀奇。
房子新近装修过了,三层小洋楼,与附近八九层的房子相比,似乎多了分秀气。
院内绳索上挂着几件裙装,那件黑色的晚礼服,蓝雪妮一眼认出是米亚男穿过的。旁边还挂着几件男士服装。
米亚男一袭普通的装束,从里屋缓缓走出来,对他们的到来似乎没有什么意外。
淡淡的看向蓝雪妮,淡淡的说:“我知道你迟早会找来,可惜你找错人了,我救不了紫灵。”
4
韦开向里屋走去。
米亚男对着他的背影说:“韦开,他刚才情绪很不好,你小心点!”
韦开径直进去了,似乎他们很默契。
如此近距离的相对,蓝雪妮方发现,米亚男不化妆更好看。
清清秀秀的眸子,似曾相识。
紫灵和她真的很相像。
“你一定在想,我是紫灵的妈妈是吗?”米亚男淡漠的说。
“难道你不是吗?紫灵和你太相似了。”蓝雪妮心里有些犹疑,相似的人不一定是血缘。
“当然不是!这天下长得像的人太多了,我给她钱,只是尽我的一份心意。”米亚男避开她清澈的眸子。
“什么心意?米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紫灵的生母是谁?她现在生命悬在一线,我们真的需要找到她最亲的人。”蓝雪妮急切的说。
“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紫灵有她最亲的人,但不是我,我帮不了她。”米亚男如水的平淡,自始至终,她都像一个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人,有的只是冷漠与空洞。
她脸上的神情仿佛与这个世界隔得很远很远。
一个人只有受了很多的打击才会如此吧?
她有什么锥心之痛?
蓝雪妮知道从她嘴中探不出什么口风了,叹息了一声:“如果我能救她,付出我所有都心甘情愿,希望她母亲在天之灵能保佑她吧。打扰了,米小姐,我并不想扰乱你平静的生活。”
米亚男怔了怔,深深的看着她,直看到她的心里去。
蓝雪妮的脸上,写着满满的忧心与哀伤。
屋里传来一声鬼魅般的狂叫:“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米亚男脸色大变。
一辆轮椅急速从屋里冲出来,顺着改造过的台阶直接滑下,韦开急急的跟在后面,用手去抓轮椅,依然落了空。
轮椅翻倒在地,椅上的人用头狠狠撞着地,哀嚎声声,惊掉蓝雪妮的魂。
米亚男迅速扑上前,一把抱住他,柔声说:“一平,一平,别这样!”
叫一平的人立即安静下来,由着她扶起来。
韦开想上前帮忙,米亚男摇摇头。
看着她吃力的抱他起来,蓝雪妮连忙上前扶稳轮椅。
男人坐定身子,呆呆的看向蓝雪妮。
蓝雪妮不由心神一颤,这样痛苦绝望的眼神她是第一次遇见。
那抹狂乱和暴躁写满了整双眼。
蓦地他一把抓住蓝雪妮的手腕,欣喜的叫:“格格!你是格格,你回来了,你终于来找我了!”
说着,另一只手去抚摸蓝雪妮的脸。
青筋暴露的手掌吓着了蓝雪妮,她本能的一缩,说不出话来。
太突然了,她不知道怎么做才合适。
男人悲哀的叫:“你不是格格?你是谁?为什么要装格格?”
米亚男小心的扳开他的手,温柔的说:“她是蓝雪妮小姐,不是姐姐。”
“不是格格,我知道不是格格,格格不会害怕我,不会躲避我,我的格格,我的格格已经死了,她死了,她死在卓……”男人一脸悲戚,失落的眼神镀上一层怨恨和恐惧,说不出来的令人撕心的痛。
“忘记吧,一平,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快好起来,好吗?我们安静的过日子,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了,行吗?”米亚男无比的温柔,从那温柔里,蓝雪妮感受到她内心世界的爱和苦涩。
她只是隐约感觉,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故事,而且这故事能够叫一个男人崩溃,想必是悲催的。
他提到了卓,为什么那么愤恨那么恐惧?
蓝雪妮敏感的看向韦开,韦开的眼神里写就深深的痛苦。
这样的痛苦除非和他有关。
她迷惑了。
到底有些什么样的爱和恨?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能让眼前的几个人如此崩溃?
格格?格格又是谁?
米亚男冷冷的说:“韦开,带蓝小姐走,以后不要再来了。蓝小姐,如果你想救紫灵,去找卓一凡,去找卓家的人。”
一听到卓,男人又疯狂的大叫。
那叫声凄厉而尖锐,充满了仇恨和绝望。
他双手撕扯着短短的头发,恨不能撕碎的模样,震惊了蓝雪妮。
韦开本能的拉住蓝雪妮,沉重的说:“快走!”
身后,米亚男紧紧的抱住男人,用尽她的温柔。
除了她的温柔,没有东西再能让男人沉静下来。
渐渐的,他不叫了,乖乖的偎在米亚男的怀抱里,脸上一行泪。
一个男人的泪,如此叫人动容。
蓝雪妮呆呆的站在门口,默默的带上门。
门内的风景如此悲伤,门外的人束手无策。
或许这就是生命的本真吧。
世上的恨与爱除了涉身的人,谁能解得透明得白呢?
走在阴阴的小路,这里的确有些荒凉感,离都市是那样远,在村庄的最尽头,米亚男买这样的房子,只是为了逃避城市的喧哗,或者说给那个叫一平的男人一个安静。
她一定爱他至死不渝。
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奉上生命都是心甘情愿,何况只是一幢房子。
然而悲剧的是,男人似乎爱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蓝雪妮打了个寒噤。
韦开拉着她的手,一直走到路边的车旁。
他一直很沉静,静到蓝雪妮忽略到自己的手在他的掌心里。
“上车吧。”韦开冷漠的语气里一抹掩藏不住的温柔。
“你能不能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不想去猜。”蓝雪妮定定的看牢他,她相信他一定知道所有的故事。
不止他,还有鹿云蝶。
他们一定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
“先上车!”韦开命令道,脸部袭上一道阴沉。
蓝雪妮不管他的冷和阴涩,固执的说:“我不上!你告诉我实情,我们再回去!韦开,请你帮帮忙,紫灵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
“我如果不告诉你,你是不是打算去求卓一凡?”韦开的眸子里有一种叫醋味的东西闪现。
“肯定会!所以请你告诉我,而不是卓一凡,我信赖你,就像一个老朋友!”蓝雪妮很平静的说“那个公子哥,如果不是蝶姐大的勉强,我无论如何不会天天陪伴他,我宁愿换一些难缠的客人,也不要面对他。”
韦开锐利的眼角,慢慢缓和。
“你坐在我旁边,我一边开车,一边告诉你,只是我知道不多,除了米小姐,就是卓天山了,他们才是主角。”
“好,你说多少是多少。我只想知道,到底谁能救紫灵。”蓝雪妮上了车,安静的坐在韦开身边。
他们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相处。
闻着她身上散发的自然清香,韦开有些恍惚,定定神,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
一直以为自己是铁石心肠的,想不到蓝雪妮的出现,打碎了他的思想和平静。
心底涌过一丝念头,那就是好好照顾她保护她。
所以他开车速度不紧不慢,一个男人如果珍视一个女人生命的时候,他是加倍小心的。
他清楚的知道,她是他的劫。
为她死,亦是心甘情愿。
瞬间,他终于懂得卓一平,也懂得了米倩格,更懂得米亚男了。
5
一团团迷雾,笼罩在蓝雪妮的心上。
一连几天上班都若有所失,偏偏卓一凡出国洽谈业务去了,蓝雪妮只好耐心等待他回来。
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面对太多的疑问,内心是无比的孤寂。
一听到他回来的消息,蓝雪妮迫不及待的找上门。
许文歌和霍青容送她到“天云珠宝”门口,立即离开了。
再一次来到这里,蓝雪妮感慨万千,如果当初卓一凡捐赠五百万,那么一切都将是另外的模样,人生真是无法预料的过程。
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许秘书上前拦住她,惊讶道:“是你?你来做什么?老板不在。”
蓝雪妮嫣然一笑:“我知道他在的,麻烦你通知一下,就说蓝雪妮来找他。”
“抱歉这位大小姐,我们老板不会轻易见你这种人的,请你赶快离开,别打扰我办公。”许世娟依然是那副盛气凌人的姿态,一脸的不屑。
蓝雪妮微微一笑,径直向里走去。
许世娟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生气的叫:“喂,你是什么人啊,一点教养都没有,不怪是孤儿院出来的野女人,真是没有家教。”
蓝雪妮推开她的手,这种秘书如果是她早炒掉了。
卓一凡听见外面的嚷嚷声,拉开门,喝斥道:“不许对蓝小姐无礼!雪妮,进来吧。”
许世娟目瞪口呆的看着蓝雪妮轻巧巧的进了屋,脸上挂了一阵红一阵白。
“大小姐,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卓一凡面上带着喜悦,她是他的快乐,无论多么疲惫,想到蓝雪妮,他的心里就有满满的热情。
“裂风,撕裂的风。”蓝雪妮不平不淡的说,身体与他保持一米距离。
卓一凡惊讶的瞪着她:“什么意思?我得罪你了,撕裂?你的心为我撕裂啊?”
卓一凡边说边靠近她,脸上一副嘻笑的神情。
蓝雪妮最见不得他这种德性,无奈的说:“一凡,你能不能老实点?在我眼里,你就像个小孩子。”
卓一凡做了个惊悚的表情,正经起来:“好吧,不跟你玩笑。找我什么事?”
“我请你救救紫灵。”
“紫灵?我拿什么救她?”卓一凡稀奇道:“她现在缺的不是钱,是骨髓,我的钱你不要,要我的骨髓啊,行,只要合适,没问题。”
“不跟你闹,我想知道米亚男的故事,还有什么一平,格格……”蓝雪妮审视着他的表情。
果然,卓一凡脸色一变:“这些跟你无关,为什么要提?”
“为了紫灵,我想知道谁是紫灵的父母,只有这样才能救她。”蓝雪妮恳求的说。
卓一凡叹了口气,她的神情无法叫他拒绝,虽然往事是痛苦的,然而如果真能救紫灵,他愿意面对那些盘根错节的故事。
米亚男推着卓一平出现在市儿童医院。
迎面走来柳心月和霍青容。
米亚男想避开,霍青容连忙叫道:“米小姐,你来看紫灵吗?”
“是,我陪一平来看紫灵。”米亚男淡淡的说。
柳心月惊喜的走向前,友好的伸出手,说:“米小姐,你好,真的很感谢你能来!紫灵一定有救了。”
米亚男默默握住她的手,迅速的放开,一缕抱歉的神情:“对不起,院长,我救不了紫灵,一平想来看看她,所以我带他来,还麻烦你们一同进去。”
米亚男俯声轻轻说:“一平,你情绪放平坦点,不要吓着了紫灵。”
卓一平冷峻的脸上,现出听话的表情:“好,我听你的,我不吓她。”
霍青容和柳心月相看一眼,心里隐约有些忐忑,眉上飘上一丝不妙的感觉。
想问个清楚,米亚男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那个轮椅上的男人,长相俊伟,但脸上却有岁月的伤痕,那伤痕很明显的布满了眼睛,紧抿的嘴巴颤动着,仿佛有无数的悲痛与愤恨。
她们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米亚男也没有介绍的意思。
柳心月不安的推开房门,秋紫灵已经醒了,坐在床头看一本漫画书。看见柳心月和霍青容,秋紫灵开心的叫:“院长,容姐姐,你们来了,这本书太好笑了,容姐姐,下回再带几本来,我一天能看好多呢。”
柳心月走过去,疼惜的摸摸她的脸:“好,紫灵喜欢看,我让容姐姐多买些来,不过,要记着休息啊,不能太累了。”
秋紫灵懂事的点点头:“嗯,知道了,我要保存好体力,跟病魔做斗争,是吗?”
自始至终,她们都没有告诉她真正的病因,秋紫灵也不问,小小年纪,已经知道保持沉默和忍耐了。
霍青容难过的转过脸,不忍看她那乖巧的眼神。
柳心月微笑着亲亲她的脸,温柔的说:“对,我们的紫灵一定会打败病魔,没事,有我们在,紫灵不用担心,不怕!紫灵乖,今天有位阿姨来看你。”
秋紫灵早看见米亚男,轮椅上的那个男人热烈的看着她,那眸子里露出的情感吓着了她,她轻轻问:“院长,他们是谁?为什么来看我,我认识他们吗?”
好敏感的小丫头!柳心月一声叹息。
米亚男展开动人的笑容,亲切的走向前,轻轻的握住她的小手,怜惜的说:“紫灵,我是你小姨,抱歉,小姨一直走不开,也一直想来看你,紫灵一定要原谅小姨,好吗?”
“你是我小姨?那我……就有妈妈是吗?还有爸爸对不对?”秋紫灵又惊又喜,急切的追问。
柳心月和霍青容都不由一怔,她不是紫灵的妈妈?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紫灵,爸爸在这。”卓一平激动的说,移动着轮椅,热烈的伸出手,想去拉紫灵的手。
秋紫灵猛地一缩手,躲在米亚男身后,这个人真的是爸爸吗?她有些不敢相信。
卓一平失望的看着她,眼里盛满悲痛:“紫灵,爸爸一直都在,可是爸爸这个样子,照顾不了你,爸爸没用,紫灵,原谅爸爸。”
米亚男轻轻的拉过紫灵的手,小心的交到卓一平的掌心里,小心的说:“一平,别激动,别激动,慢慢说,紫灵会了解的。我们都不会怪你,你别难过。”米亚男的语气里带着隐忧,焦灼的目光看向柳心月,柳心月心头跳了跳,有一种不详的感觉飘至心窝。
卓一平用力握着秋紫灵软软白嫩的小手,因为化疗,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可怜的孩子,可怜的格格。
一只手去轻轻的抚摸她清瘦的小脸,这张脸多么像极了她,一样的美,一样的可怜兮兮,弱不禁风的神态,叫人爱怜。
秋紫灵胆怯的看着他,那双大手,好温暖,真的是爸爸吗?
空气流转了沉寂,紧张的气氛因为米亚男的焦灼显得格外迷乱。
秋紫灵忍不住问道:“你真是我爸爸吗?我妈妈呢?我好想她。”
卓一平喃喃低语:“妈妈?你妈妈?是啊,倩格呢?我的格格呢?我的格格哪里去了?亚男,我要去找格格,我一定要找到她。”
卓一平情绪激动起来,神志显得狂躁不安。
6
米亚男立即上前抱住他,柔声安慰:“一平,一平,别急,我陪你去找姐姐。”
卓一平喘着粗重的气息,脸上的汗珠越来越粒大,仿佛压抑了胸腔,蓦地又狂乱的叫:“格格!格格!我要格格,紫灵,走,我带你找妈妈,我们一定会找到她。”他的手在空中乱抓着,像痴魅了一样。
霍青容吓得一把抱住秋紫灵,叫:“米小姐,你快带他走,别吓着了紫灵。”
柳心月帮着米亚男按住卓一平抓狂的手,两人推着轮椅赶紧离开了医院。
在院门口碰上了卓一凡和蓝雪妮。
蓝雪妮连忙叫:“亚男,你们怎么在这里?来看紫灵的吗?”
柳心月急急的说:“雪妮,你来了正好,赶紧帮忙送走这位先生,我去看看紫灵,这孩子一定吓坏了。”
柳心月顾不及看一眼卓一凡,慌张的往回赶。
米亚男看了眼卓一凡,冷哼一声。
卓一凡把目光放在轮椅上,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大哥!你好吗?”
“猫哭耗子!走开,我们不想看到你!”米亚男恨恨的叫,推着轮椅就走。
卓一凡一把抓住轮椅,急切的叫:“大哥,我是一凡啊!不认识我了吗?”
卓一平用手盖住脸,惊恐的说:“走开,我不认识你!快走开!亚男,我要回家!快带我回家!”
米亚男一把推开卓一凡,留下孤傲的背影,那倔强的背影里,是满满的恨。
卓一凡一脸忧伤,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低沉的说:“为什么会这样?大哥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
蓝雪妮叹了口气:“我想他应该是一阵清醒一阵糊涂的,也许他受的刺激太深了,换作任何人也无法忍受的。”
“我以为他是受了伤,躲起来不想见任何人,可是今天看起来,分明是疯了。”卓一凡一拳头砸在身后的树上,立即皮破血流。
蓝雪妮一把拉住他的手,急道:“一凡,别这样,不是你的错。”
卓一凡苦涩一笑,那笑是如此的悲凉无奈。
蓝雪妮拿纸去包他的手,卓一凡默默的看着她,酸涩的说:“雪妮,如果有一天,我疯了,你会陪着我吗?”
“不许胡说!你是你,不会和他一样!”
“会的,一定会一样!只要姓了卓,就注定了悲哀的命运。”卓一凡眼神一暗,径直走向台阶。
蓝雪妮无语。
慢慢跟上他的步伐,他是那样桀骜不驯,也同样隐藏着深深的悲伤。只是他外表的狂放,遮盖了他的真正面目。
除了卓一平事件,他还遇到些什么创伤?一个富家公子,她以为是幸福的,至少比穷人要快乐许多倍,真正接触到了,方发现不是想像里的那种情景。
心情沉重的走进病房,秋紫灵依偎在柳心月的怀抱里,霍青容喂她吃药,显然刚才一定经历了精神上的刺激。
看到她进来,秋紫灵乖巧的叫了声:“妮姐姐!”
眼睛怯怯的看了眼卓一凡,今天来的陌生人太多了,叫她有些无所适从。
小姑娘的确很漂亮,像极了米倩格。那双怯怯的眸子,是她的翻版,如果没有这样的眼睛,她也许不会死吧。只因为一双眼睛和那个女人有相似之处,所以他才要定了她,他才是真正的疯子。
卓一凡内心一种疼痛。
努力绽开一点笑容,走向前,轻柔的说:“紫灵,还痛吗?”
秋紫灵摇摇头,勇敢的说:“不痛!哥哥,你是妮姐姐的朋友吗?那么你就是我的朋友!”
“紫灵这么讲义气啊,像个小侠女呢,大了,一定了不起!”卓一凡笑了。
“那是当然!姐姐们都是侠女,我也一定行!”秋紫灵一脸的兴奋,好像做侠女是一件快意的事。
“嘿,小鬼头,才多大啊!”卓一凡上前摸摸她的头,一脸怜惜。
紫灵的轻松,带来屋里的欢笑声。
柳心月看一眼卓一凡,心头跳了跳,好熟悉的脸孔。
卓一凡迎向她慈善的目光,对她,他充满了敬佩。
用一生抚养了六个跟自己无关的孩子,而且继续关注孤儿,世上有几人如此伟大呢?
一个女人充满了爱心就是无敌天下了。
卓一凡感佩的说:“院长,今天总算见到你了。听雪妮说了你的事迹,很想见见你。认识你,真的很高兴。”
柳心月微微一笑,慈爱的说:“都是雪妮他们一直帮衬着我,不然,我哪里有这么大的力量坚持下去呢,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
是的,没有他们,也许柳心月早已不是柳心月,而是一具活死尸了,为他们,她才勇敢的活下去。
霍青容对他一瞪眼,不客气的说:“我说卓一凡,你真敬佩院长,为什么当初不肯捐款,害得我们……”
话到嘴边,她立即住口,她们的工作,院长到现在还不知道事实呢,不仅仅她,陆震华,云锋,杨重,成杰都蒙在鼓里。
一想到这件事情,霍青容都头痛,好在前面有蓝雪妮挡着,她们也懒得去想许多。
用蓝雪妮的话说,只急人不磨人。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头痛也无济于事,不如耐心等待吧。
蓝雪妮松了口气,这个急性子霍青容,真怕她一不注意,说出来真相了,现在的情形根本不是说真相的时候。
院长已经够烦够累,再让她心烦,不是她的本意。
卓一凡有些尴尬,的确,不肯捐款一直是他的憾事,偏偏这个霍青容要提到他的心病。
柳心月一旁笑道:“青容,卓先生不肯捐款肯定有他的理由,过去的就不要提了。嗯,你姓卓啊?”
“对啊,是卓大少爷!那个大律师的宝贝儿子!成杰崇拜的大人物的公子哥儿!”霍青容剜了他一眼,弄不懂蓝雪妮怎么会把他带到医院里来,这是唱的哪出啊。
蓝雪妮对她是又急又气,少说几句,不行吗?
柳心月脸色一变,一丝痛苦浮上秀丽的面庞。
卓一凡看一眼霍青容,平淡的说:“我是我,他是他!雪妮,我公司里有事,我先走了。”
卓一凡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霍青容吐吐舌头,这位大少爷脾气挺大的啊。
蓝雪妮点点她的额头:“你啊,他最恨人家提他是卓天山的公子哥儿,你偏捡人家不痛快的地方说,刺激人家就舒服点啊。”
“谁叫他不肯捐款,我恨他一辈子。”霍青容咬牙切齿的说。她不能不恨,如果他肯捐款,她们姐妹何至于沦落到做歌舞女,她又哪里需要愁闷,每回和杨重相见,她心里都怕怕的感觉,杨重那样的嫉恶如仇,如果知道自己在“月色云间”陪富豪们饮酒作乐,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模样?
柳心月从迷离中清醒过来,霍青容的神态让她有些疑虑,严肃的问:“青容,老实告诉我,你们怎么会认识卓公子的?我不是说过,不许你们接触那些阔少的吗?”
自从他们走向社会,柳心月就一再告诫,不许接触那些富豪,如果要嫁,也嫁平常人家的子弟。
她要她们平淡幸福的生活,卷入豪门是非多。
柳心月什么都不怕,就怕她们重蹈覆辙,上一辈所经历的痛苦,她一直都害怕在她们身上重演,因为她们三个的确太美丽。
一般的美丽女子如果没有特殊的际遇,大约都会让美丽在平凡中度过,而她情愿她们平常一生。
走过辉煌人生的人,总是如此期盼平淡。
柳心月的严肃,是蓝雪妮等人最害怕的,那表示着她要审问了,审问了,也就是她有了怀疑。
霍青容看向蓝雪妮,这种刺头只有蓝雪妮去面对了,她一急,什么话都会出口的。
蓝雪妮镇定的说:“院长,你不用担心,你说的话我们都记在心里了,从来不敢忘记。卓公子上回误会我们几个了,所以没有捐款,事后他很后悔,要捐款,我不肯要,因为我觉得这样就欠他的人情了,大家做普通的朋友就好。”
“真是这样我就放心了。那他今天怎么来了?看样子,他很关心紫灵。”柳心月嘴里平淡的回答,心里却升起一股忧伤,事情一定不是她说的这么简单。
孽缘都是从普通朋友开始的。
卓家难道真是她们永远逃不过的坎吗?
【第十章:苦情】
1
秋紫灵渴望的目光投向蓝雪妮。
她很想从姐姐的嘴里,多听一些东西,今天来的几个人,让她小小的心灵有许多的震动,只是她习惯了不多问。
大人的世界,都是不允许小孩子过多探索的。
蓝雪妮摸摸她的脸,温柔一笑:“紫灵这么可爱,谁不关心呢?院长,很多事情,我都没有弄清楚,等我弄清楚了,我一定告诉你。紫灵,你放心,你一定很快好起来的,乖乖的休息,好不好?”
秋紫灵点点头,躺下身子,她的确累了。
看着她睡着,柳心月带头轻轻的脚步走出了房间。
到了院内,一棵不知名的花开得正是茂盛,红色的大朵大朵,艳得人心事也少了几分,绿色枝蔓下方有一排蓝色坐椅,柳心月疲倦的坐下。
蓝雪妮和霍青容紧挨着她,一左一右,默默看着她。
柳心月闭目养神,一边说:“雪妮,告诉我一些事情吧,我不想猜。”
蓝雪妮点点头。
抬头看向天空,那里白云朵朵,鸟儿悠闲的飞翔,仿佛人世间发生的一切都跟他们无关。
那天,天气是舒适温暖的。
米倩格穿着一袭白裙,静静的站在路边等卓一平。
他们约好了,去观看月季展览,一年一度的月季展览,米倩格是逢场必去,她喜欢月季,没来由的喜欢,或许鲜艳美丽的花,是女子天生的情结吧。
从“月色云间”出来,米倩格特地换了这套白裙,卓一平喜欢她清雅的风韵,天然的姿态,所以每次约会,她是不敢浓妆艳抹的,怕损了卓一平的身份。
卓家的大公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她爱他,他是那样忠厚,那样善解人意,又那样体贴和呵护。
他说过,他爱她,与她的职业无关,他不是来寻花问柳的阔少,而是真心的心疼和欣赏。
为了贫穷的家,也为了妹妹能上大学,做姐姐的她牺牲了自己的梦想,为了赚更多的钱,她选择了夜总会当舞女。
每天和那些富豪政要打交道,她心里都清楚,他们只是为了她的美貌,而他却是因为心疼她。
这份相遇,让她感恩,她感觉生活有了天堂的颜色。
米倩格想着想着,露出幸福的笑容。
“米小姐,卓先生要请你谈谈。”随着声音,一辆米色的车子停留在她眼前。
不由她分说,保镖已经拉她上了车子。
卓天山冷脸盯着她。
米倩格内心怦跳,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他要谈什么,总之她害怕他,至于为什么害怕,她也说不清楚。他是卓一平的父亲,比起卓一平,他的身材更魁伟,眼睛犀利,鼻梁更高,人近中年,有一种成熟的魅力,这种男人,更像卓一平的兄长,而不像父亲。似乎他们父子之间,也一直有着难解的结。
面对这样威严的相貌,而且是商场上的大亨,她有些怯懦,更不敢多问。
心是怯弱的,但依然忍不住问:“卓先生,你要带我去哪里?有什么话,车里说不行吗?我和一平约好了,他一会儿找不到我,会以为我出了什么事。”
“你认为会出什么事?”卓天山皮笑肉不笑的说。
米倩格有些不知所措,脸红了。卓天山曾经请她跳过舞,也有过某些暗示,但他没有挑明,她是不敢瞎猜测的。
再说,她是他儿子的女朋友,他会怎么样呢?
这样想着,心里平静了些。
车子在一幢别墅前停下了。
米倩格惊了惊,这是他的家还是他的野外别墅?
不容她细想,保镖请她进去。
她只好跟随着卓天山的步伐,过了亭台,进了屋。
她被带进一间金碧辉煌的房间。
门被锁上了。
米倩格惊掉了魂,他想做什么?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别院?据说,卓天山好色成性,只要他看上的女人,没有逃得过他的手掌的,而且一一都是带进他的别院。
卓天山有个规矩,不在外面玩女人,听说是仇家太多了,怕别人利用这个机会找他的晦气。也不带回自己的家,他的家里有一个绝色夫人,是难得的美人胚子。夫人从来不干涉他的野事,所以一向相安无忧。
他的别院一如深宫,豪华而奢侈,富丽而堂皇。这里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的悲剧故事发生。
米倩格越想越恐惧。
她想去拉门,门已经被推开了。
卓天山换了一套黄色睡衣,关上了门,脸上带着色迷迷的笑容。
米倩格差点吓晕过去,想逃已经是不及了。
她颤抖着说:“你?你想干什么?我是一平的女朋友!”
卓天山一声大笑:“米小姐,我曾经暗示过你,可惜你装作不知道。我告诉你实情,你和一平是不可能的,我也不会允许一平娶一个风尘女子做媳妇,我卓家的媳妇不仅要门当户对,而且一定是贤良淑女,你是吗?你别痴心妄想了,还是答应我,随了我的心愿,我给你金山银山也不在话下。”
说着,卓天山去拉她的手,米倩格抖擞着身子,嘴唇惨白,她知道,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了,泪珠滚滚,逃也无处逃,避也无处避。
心里在呼叫:“一平,快来救我!”
卓天山看着她的泪珠,她的胆怯,她的弱弱风情,叹息说:“倩格,我想你很久了,你太像她了。柔弱,怯怯,这神情,这身子骨,这眼睛,都太像,你知道吗?我就是喜欢怯弱的女人,尽管她撕碎了我的心。所以你要怪,就怪你和她长得太像。我的爱好是她给我的,你懂吗?不要反抗,反抗没用,她就喜欢反抗,最后连命都反没了……”
卓天山的神情迷离而恐怖,他的手控制住了她的脸,她的腰,她的骨,她的肉,她已经无法自主呼吸了,只有任由他摆布。
她越挣扎,他越欢喜,越恍惚,也就越兴奋……
魔鬼!米倩格晕过去的时候,脑子里只有这个悲伤的词。
她知道,自己已经毁灭了。
她和卓一平不会再有未来。
人生对她,终究是地狱的苍茫。
风尘,是狱。
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她已经茫然无知。
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泪成千行。
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出别墅,卓天山命令保镖送她回家。
临走,塞给她手里一张支票。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在娱乐场所混的女子,竟然纯洁如玉。
她还是处子之身,太不可思议了。
据说,只要令他满意的女人,他出手非常大方。
米倩格没有看,麻木地看了他一眼,眸子里是一抹悲凉。
恨,已经失色了。
她只想离开这所地狱。
当车子在她租住的小区门口停下时,她看见了卓一平。
卓一平扑上来,一把搂住她,焦灼的叫:“去哪里了?再不回来,我要报警了。你知道我有多焦急吗?格格,我心都快碎了,生怕你遇上不测。”
蓦地,他又想起什么,惊讶的问保镖:“你怎么会送格格回来?我爸爸见过格格了吗?”
“是的,大少爷。老爷已经见过米小姐了。”保镖说完,急急开车走了。
米倩格抬脚向里走,她的心已经死了。
除了悲伤还是悲伤,还有绝望。
卓一平满腹狐疑,牵着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如玉。
他去搂她的腰,她没有拒绝,只是僵硬如铁,仿佛没有了任何感觉。
她看起来很累,一脸的疲倦。
他一向尊重她,不敢多问一句,如果愿意,她自己会说的。
上了五楼,她几乎是他抱着上去的,似乎力气已用尽。
她到底怎么了?
2
门是卓一平帮着开的,米倩格的手颤抖着,半天也打不开。
卓一平更是焦灼了。
扶着她上了床,给她盖好被子。
米倩格一句话也不肯说,背过身去,她只想安静。
一个没有了期盼的人,心如死灰。
卓一平呆呆的看着她,一丝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米倩格手里的支票飘落在地上。
卓一平轻轻的拿起,惊呆了。
五十万?
再看签名,差点晕倒在地。
他急急的走出屋子,带好门,他要去问问卓天山,五十万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所要的答案在米倩格这里得不到,卓天山一定会告诉他的。
他知道他的个性,对待女人,他从来不否认。
卓天山哈哈一笑:“什么意思?买她的处子之身啊,傻小子,你和她这么长时间了,竟然没有碰过她,真是傻到家了,一点也不像我卓某人的儿子。”
卓一平天眩地转。
他的猜测终于成真,一直以来,他就知道父亲对倩格蠢蠢欲动,只是没有想到会如此卑鄙。
他以为父亲只是不喜欢他娶一个风尘女子而已,事实证明原来不仅仅是,而且父亲根本没有把她当人看。
在他的眼里,她只是一个玩物,甚至是一个妓女。
他如此宝贝的女子,父亲当木偶来摆布。
他再也控制不住了,挥拳砸向笑脸盈盈的卓天山。
卓天山嘴里叼着金色的烟斗,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样东西,也是他身份的象征。一如他另外一个嗜好,喜欢着金色的唐装,穿黑色的老北京布鞋,一种绅士的气派。
他总强调,卓天山是独一无二的,天下仅他一个卓天山。
他卓天山就代表了律师界,也称霸商界。
所以都称他卓爷。
卓一平的拳头还没有挨到他的脸,保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卓天山冷冷一笑:“没出息的东西,我给你总经理的宝座,指望你掌管家业,想不到你成天和风尘女子打成一片,还爱得死去活来的,从今天开始,你带着你母亲远离我的视野,我眼不见为净。至于米倩格,我想要她的时候,我随时会去找她,所以你别指望我会住手,等我玩腻了,自然当狗一样扔掉,你还是去找一个好女人成家吧。还有,你看好你妈,如果她还和那个初恋情人碰面,我会杀了她,绝不再留情。”
卓一平被保镖扔到了院子里。
他内心激起千层浪。
如果能够,他恨不得杀了他。
他的母亲原本有一个未婚夫,只因为母亲美丽怯懦,成为他掌中物,母亲怀着耻辱生下他,他虽然认了他,但一直当他是废物,也不肯带进卓家的门,在他的眼里,只有卓一凡才是嫡子,因为卓一凡是正妻所生。
母亲一再低声下气的求他,卓天山以不许她结婚为由,才让他当了总经理,试用总经理,并没有真正的权利。他在卓家,在公司,都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他内心充满了自卑和愤恨。
认识米倩格,是他这一生最幸福的一件事情,然而转瞬又毁灭在这个罪恶之源的手里。
他明白自己从来都不在卓天山的眼里。
一如母亲忍辱偷生,从未被他正眼相看一样。
母亲的人生是痛苦的,卓天山不许她再嫁。
偶尔他还会兴趣来了,折磨她。
这一切卓一平看在眼里,恨在心头,多少次,他想杀了他,替母亲报仇,然而懦弱的母亲一再阻拦。
她说,你是他的儿子,儿子杀父亲,会遭天谴。
难道父亲强占儿媳就不受天责罚吗?
天理何在?
卓一平借酒浇愁,愁更愁。
他恨自己的软弱无能,也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母亲和心爱的女子。
当他从梦中清醒的时候,眼前闪现的是母亲凄哀的脸。
床前,立着古铭,这么多年,他一直陪伴在母亲身边,从来不曾远离过。
无论卓天山怎么对付他,他依然保护着母亲的安危,维护着他健康成长。
没有古叔叔,就没有现在的他。
在他心里,一直当他是父亲,他才是他真正的父亲。
他叫了声:“古叔。”
母亲看他醒来,急忙叫:“倩格,快过来,一平醒了。”
米倩格在给他熬粥,听到叫声,欣慰一笑。
自从走进“月色云间”那天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不是卓天山,就会是别人。虽然鹿云蝶一直在维护着她,可是她个性的懦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她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为了妹妹,她愿意牺牲一切。只是没有料到,坠落风尘的日子里,她竟然遇上了富家公子卓一平,他对她的好和疼,让她死却的心渐渐复苏。这种美好她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她习惯了悲惨的命运。
卓一平已经晕倒三天了,如果不是卓妈妈柳胭眉的哀求,她不会来,也不肯来。
他怕她看见自己会不耻。
但内心里,她深深的渴望,渴望见到他,只要见一眼就够了,从此她和他两不相干。
卓一平呆呆的看着她,他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勇敢,他以为她从此不会见自己的。
米倩格一勺一勺的喂他吃粥。
清丽的脸上,无比的温柔,她只想用尽最后的温柔,给她心爱的男人,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洁玉一般的倩格了。
剩下的只有眼前的一份情,除此是心碎肠断。
“格格,不要离开我。”卓一平心痛的眸子触在她的脸上,他爱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模样,他就是爱她。
米倩格淡淡一笑,柔声说:“不说这些,一平,你振作起来,开心的生活,我就放心,了无牵挂了。”
她心中有一个念头,这个念头盘旋多日了。
“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放心,格格,我们远离这座城市,去别的地方买房,过我们安静的生活,好吗?”卓一平握紧她的手,多想带她离开啊,只有离开,才会有幸福。否则,他们就是卓天山手里的棋子,想捏就捏,想扔就扔,他随时像一枚炸弹,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爆炸,炸得他们粉碎,却逗得他开心大笑。
在他的眼里,卓天山就是变态,是魔鬼。
他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不,我不能走,你带着伯母和古叔离开,一平,不要再停留,离他远些。不要幻想做卓家的公子了,和伯母一起去过你们幸福的生活,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一定会有安稳的日子,日子也许会穷些,但只要穷得快乐,有钱没钱又能怎么样呢。亚男还有一学期就初中毕业了,她一毕业,我就带她去找你们,好不好?”
米倩格一直放不下妹妹米亚男,父母双亡后,米倩格柔弱的肩上承担了抚养的责任,为了挣够钱,她才选择了“月色云间”,那份工作是来钱最快的,她需要钱,稳定的收入,才能把妹妹培养成才,这是她的愿望,也是父母的愿望。
米亚男一直不知道姐姐从事什么工作。
她为能干的姐姐自豪,姐妹相依为命,手足情深。
卓一平摇头苦笑:“格格,你不离开,我就陪着你,风风雨雨,我们一起来度,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丝毫伤害。”
米亚男温暖一笑。
这一笑里,有她太多的辛酸和痛苦。
只是,她不想他担心。
苦涩,一个人品尝就够了。
他够苦,她不要他为了自己多添一分。
二人执手相看,泪无语成线行。
身后,古铭喟然叹息。
柳胭眉默默的走到院中央,她秀美的眸子里有了几缕坚毅。
3
卓天山有一个习惯,每天早晨去翠湖边走走。
翠湖虽然是人工湖,但风景却无比绚丽。
静静的水波,清澈可见水底的石子。两旁是四季都不变的绿树和花朵。走进翠湖,仿佛永远身处春天的美好和惬意。
自从解了卓一平的职,卓天山又恢复亲自打理公司的习惯。他还是喜欢自己掌管事务,拥有双重身份的他,每天在律师楼走走,珠宝公司转转,然后女人世界悠悠,这样的生活是他年轻时做梦也想要的,如今一一实现,然而内心深处,却有些许遗憾。
这遗憾是你落下的!念云!如果你还在,该有多好!我就会让你看看我今日的风光,让你不再瞧不起我,而是以我为荣。可惜……
卓天山吸着烟斗,无比落漠。
辉煌的人生,如果没有心爱的女子来一起分享,人生也少了些许喜悦的滋味。
他一直想证明,可是这些证明她再也看不见。
她在那个世界一定和他团聚了。
蓝云冲!你有什么好的?念云为了你抛弃一切,最后还不是落得和你一样痛苦的下场?
卓天山愤慨,突然又无比的悲凉。
他喜欢战斗,如今再也没有人和他对抗了,只剩下回忆。
回忆那些快意泯恩仇的时光。
顺手捡起一粒石子,丢向寂静的湖泊中,湖里激起轻微的浪花。
唉,石子终究不是人。
眼角的余光,他看见柳胭眉向他走来。
她走得那样缓慢,却又那样极其不自然。
他警惕的看着她。
他的世界从未相信任何人。
柳胭眉走向他,她是美的,即使人到中年,依然纤纤的身姿,妩媚的面庞,还有那缕楚楚动人的神态,这神态一直吸引着他,因为她像极了红念云,她是他的最爱,他留恋她,还不如说是当作了红念云的替身,所以他不许她嫁人,在他的眼里,他看上的女人必须为他守生如玉,一直到老死。
他不会娶她,他有妻子霍色柔。
霍色柔无论多么讨厌他,他给她的永远是最好的。
因为她在他心里,就是红念云。
如果娶不了你,就娶你最好的朋友。
这是他的生活逻辑。
也是他对红念云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年他这样说的时候,红念云愤怒的眸子依然在眼前闪烁,然后她跳下了波涛滚滚的长江。
那一幕,他永远不会忘记。
现在,他又在柳胭眉眼里看到了这股怒火。
柳胭眉走近他,他看着她对他凄凄一笑,然后,一把锃亮的匕首,迅速的刺向他的胸口。
匕首近身的时候,他从迷离中清醒过来,一把攫住她纤细的手,夺下刀子,冷声道:“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吗?如果恨我,为什么不远离?你一直活在矛盾中,不累吗?我不跟你计较,赶紧走开,带着一平走得远远的,以后,我不想看到你们了。你想嫁人就去嫁吧。”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怔住。
他终究放了她,或许是不想再纠缠了。
看着她为自己生了儿子的份上,给她一条生路吧。
柳胭眉凄然笑:“我能嫁人?嫁给谁?你害我这样悲惨,现在想甩掉我们母子是吗?我杀不了你,但我也不想你再害一平,你夺了他爱的权利,也害他生不如死。我不会嫁人,也嫁不了,就是嫁了,我也不会带他幸福。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你对我产生过一点感情吗?”
“没有!你很清楚,你是别人的代替品,我怎么会对你有一点感情?我卓天山这一生只爱过一个女人,她已经死了。”卓天山好笑,这个女人真是疯了,他毁了她的幸福,她竟然问他喜不喜欢她。
原来他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她以为他是喜欢自己一点点的,所以她才忍受着种种煎熬,不期盼有一个名分,只要他常来看看她,哪怕是纠缠,甚至他对自己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她也认了。她是个传统的女人,被他强占了自己的身子,又有了儿子,他照顾着他们的生活起居,最起码,他是有一点感情的,今天才真正弄明白,愚弄自己的一直是自己那份可怜的女人心。
她嘲讽的一笑:“好,我明白了,原来你一直当我是消遣品,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戏弄我,这样你就满足了,就仿佛打败了红念云。其实你从来就没有和她直面相对的机会,你寻找的都是影子,影子,你懂吗?你才是真正的悲哀可怜,一个死去的女人,折磨了你这么多年,你好可怜!”
柳胭眉捡起地上的匕首,一脸的平静:“我早就不想活了,活得如此痛苦,还不如早日解脱,我会找红念云,告诉她,因为她,卓天山害了天下多少美丽温柔懦弱的女人。你的手上又沾了一笔鲜血,让你梦中也是罪恶缠绕。”
匕首一挥,刺进了腹部。
血奔涌而出,她倒在地上,脸上带着快意的神情。
死在他面前,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既然杀不了他,那么杀了自己。
只要他有一点愧疚感,她就没有白白和他纠缠二十年。
卓天山惊呆了。
又是一个懦弱而无畏的女人。
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小眉!小眉!”
古铭扑上前,一把抱住血染的柳胭眉。
柳胭眉再也听不见。
多少年来,他一生不娶,就为了陪着她。
地老天荒,至死不渝。
一早不见柳胭眉,他就预料不妙。
放在枕头下的匕首也不见,他慌了,告知了卓一平和米倩格,三人分头寻找柳胭眉。
刚看见柳胭眉,她已经挥刀自刎了。
这一次,他再也救不了她。其实他一直知道,自己救不了她,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偏偏她是如此的钻牛角尖。
她说,如果要嫁他,也要等到来生,做一个干净没有纠结的人,平平静静的嫁他。
这一生,她有太多的顾虑。
她选择这种方式,只不过想告诉他,她已经活够了,或者说被这个人折磨够了。
卓一平和米倩格手牵着手,气喘吁吁。
看到眼前的一幕,任何感觉都桎梏了。
古铭悲怆一笑:“小眉,这么多年,我们相依为命,不是夫妻胜似夫妻,你走了,我陪你,来生做一对真正的快乐夫妻。”
刀又一次刺进生命的心脏。
他紧紧抱着她,脸上挂着平静的笑,两人的血融合在一起,他们终于相拥而眠了。
或许在他们内心深处,早就求这一刻的安宁。
再也了无牵绊。
卓一平和米倩格哭倒在地。
半晌,他抽出匕首,扑向卓天山,卓天山向旁闪避开去,抓住他的手腕,冷漠的说:“他们自己寻死,你没有看见吗?卓一平,带着米倩格离开这座城市,我保证给你们清静的生活,这也是你母亲用死来求得的结果,我给她,就当互不相欠。”
他明白这个女人的用意了,她就是想用死来求得儿子的幸福。
最后看了一眼米倩格,这个女人虽然像极了红念云,毕竟不是真正的她。
天下有许多相似的红念云,而她是属于卓一平的。
他的生命是他给的,夺去他的幸福,他从来没有想过,只是喜欢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度日,不管女人跟谁相关,他喜欢就要过来,就是如此的简单。
柳胭眉用死想换得一点儿子的尊严。
而他从来没有真正的想过父子关系。
女人,在他眼里,只为红念云而存在。
他吸着烟斗,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快步消失在远处。留下的悲痛,由别人去扛受,尽管有他的儿子,他从未欣赏过的儿子。
4
合葬了柳胭眉和古铭,米倩格离开了“月色云间”,和卓一平一起搬到了郊区。
在那里她买了一幢宅院,和卓一平平静的生活在一起,只是她始终闭口不谈结婚的事情。
卓一平耐心的等待,等待她的伤口痊愈。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来疗伤。只要能和她在一起,过去的他想忘记。但米倩格永远不会失忆。
她的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深。
深到万劫不复。惟求一死。
十个月后,米倩格分娩了。
一个漂亮的女婴。
孩子满月后的一天,米倩格留下一封书信,跳了长江。
死亡对于她来说,是唯一的解决方式。
孩子和小妹亚男,都托付给了卓一平,她希望他勇敢的活下去。
那年,米亚男十四岁。
姐姐的死,让她绝望悲痛。
更意想不到的是,几个月后的一天,卓一平抱着孩子去湖边,他太思念米倩格,相思,碎苦。
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为了保护孩子,他的腿受了重伤,再也无法站起来。年少的米亚男没有办法,只好把孩子送到了“星星孤儿院。”
她要全心全意的照顾卓一平,自从姐姐走后,卓一平就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尊敬他,疼惜他,直到整个身心的爱他。
为了有充足的时间照顾卓一平,她走了姐姐的道路,去了“月色云间”,做了一名歌舞女。
八年的时光,一个原本青涩快乐的少女,因为一连三的变故,渐渐演变成冷漠的风尘女子,她付出了最美好的青春。
卓一平在她的照顾下,心情渐渐平静,但情绪激动的时候,他就会失控,甚至发疯的状态。
过往留下太多的伤害和残酷。
对米倩格的幻想,已经成为他唯一活下去的理由,然而当初发誓一定要保护好米亚男,又让他矛盾无法自拔。
如果能够,他宁愿选择死亡。
故事听完了,霍青容的泪洇湿了一张又一张纸。
柳心月一声长叹:“作孽啊!卓天山,你到底要害死多少人才罢休!”
“院长,你认识卓天山?”蓝雪妮惊异的问。
“哦,不,我不认识。”柳心月摇头,“你刚才说的故事太悲惨了,这个卓天山简直就要该杀。”
“我不明白,红念云是谁?为什么只要和她长得像的人,卓天山就要占有,他病态吗?连自己儿子的女朋友都要抢,太可恶了。”霍青容恨恨的说。
红念云是谁,蓝雪妮不知道,卓一凡也不知道,自从他了解了故事的真相,寻找过卓一平,但卓一平对他异常的冷漠,他恨卓天山,自然恨卓家的人,母亲死后,他就断绝了与卓家的关系。
卓天山与他只是仇人,卓一凡是他仇人的儿子。
他怎么会认他是兄弟呢?
卓一凡的悲哀蓝雪妮看在心头,她替他难过,也很想知道,这个红念云是谁。
她似乎是悲剧的来源。
那么她一定是美丽的,说不定国色天香。
可惜她也死了,而且也应该是被卓天山逼死的。
蓝云冲又是谁?
他们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
卓一凡知道的都告诉了她,想探询更多的东西似乎断线了。
柳心月默默的看着远方,她的心五味杂陈。
所有的故事只有她知道,多少个夜晚,她不敢去翻那些历史,只怕心再碎一次次。
“那紫灵到底是谁的孩子?难道是……”霍青容睁大了眼睛,她实在不敢想像。
“你应该猜到她是谁的孩子了。”蓝雪妮黯然伤神,转了一个圈,知道这么多痛苦的故事,任谁都无法不心痛。
“难道我们要去求这个坏蛋救紫灵吗?紫灵怎么会是这个畜生的孩子呢?”霍青容喃喃自语。
“其实米亚男和卓一平都做过比对了,没有办法捐献骨髓,现在唯一有希望的就是卓一凡和卓天山。卓一凡答应我来试试,就看这最后一线的希望,如果不行,只有求卓天山了。”蓝雪妮忧愁的说。
“打死我也不去求卓天山,这个人渣。”霍青容愤愤的骂。
柳心月站起身,淡淡的说:“任何事情都会有解决的办法,不用急。我想该来的总是躲不过的。走吧,我们去看看紫灵,这孩子心里也不好受,她一定在猜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你们不要告诉她这些,太残酷了。”
蓝雪妮和霍青容点头答应。
的确,如果让她听闻母亲的惨死,还不如就当母亲从来不存在。
不知道的总是向往一份美好,知道了反而是一种伤害。
她太小了,小到不足以承受悲伤的故事。
化验结果很快出来了。
谢天谢地,卓一凡的骨髓和秋紫灵配型成功!
蓝雪妮激动宣布这个消息时,大家都开心的叫起来。
卓一凡抱住秋紫灵,温柔的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个有着血脉之亲的小女孩,他从内心深处止不住的爱。
她是他的妹妹,相差了十七岁,不可思议间就做了哥哥,感觉真好。
更令他欣喜的是,有了紫灵,他以后有足够的理由来接近蓝雪妮了。
他的脚步,她再也无法阻挡。
救紫灵,也是救自己。
父亲所犯下的罪孽,他只有一一替他偿还。想到哥哥卓一平,他万般难受,可是悲剧已经发生了,他也别无办法。
出了医院,卓一凡请求蓝雪妮带他去看卓一平。
蓝雪妮为难的说:“一凡,算了吧,我想一平见了你,一定又会激动的。还是给他平静吧。”
对一平,她充满了同情和悲哀。
米倩格除了选择死亡,她也想不出她还能怎么做,生了父亲的孩子,再嫁给儿子,这样的人生任谁都无法坦然面对,与其痛苦一生,还不如死了解脱,或许这也是唯一的路径了。
如果她不美,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想到自己,不也是因为美,才进了“月色云间”吗?等待自己的又将是怎样的人生?
百般落寞,蓝雪妮第一次有了无助之感。然而一想到心中的结,又充满了力量和无畏。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蓝雪妮淡然一笑。
这一笑落入卓一凡的眼里,心头蓦地一痛。
“雪妮,你真的不能离开‘月色云间’吗?”卓一凡第二次问这句话了。
“一凡,我有我的苦衷,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让我处理自己的问题,好吗?”蓝雪妮温柔的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庞,看向远方。
每当她这种神情的时候,卓一凡苦笑,他明白她的决心和不想谈。
“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我不想你受一点伤害。”卓一凡不能不担忧,自从他做回自己,日益忙了,每天应付各种各样的约会、文件,洽谈商务,满世界的飞,他也很想停下脚步,但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只要在生意场上,就没有了随心所欲的性子。
从小看到父亲的忙,现在轮到自己。
即使他很想呆在蓝雪妮的身边,也是不可能了。
生意一天天的做,日子一天天的忙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不用担心我,一凡,我会应付的,你放心,倒是你,满天的飞,一定很累。”蓝雪妮眸里流出一抹心疼。
“没事,我年轻,有的是精力。等你恢复自由身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世界,好吗?”卓一凡握住她的手。
蓝雪妮笑了笑,无法回答。
正想抽出手,身后传来一声叫:“雪妮!”
【第十一章:恨难平】
1
蓝雪妮惊了惊,回首果然是云锋。
云锋心痛的眸子,紧紧的盯在他们握着的双手。
蓝雪妮连忙抽出手掌,尴尬的笑容摆在脸上:“云锋,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紫灵。”云锋生冷的说。
“这位是卓一凡,跟你说过的。”蓝雪妮向他介绍。
两人彼此冷眼相看,眸里都带着一股喷火的味道。
云锋对他点点头,没有表情的脸,显得异常稳重和平静,眸里的火味慢慢收敛。
卓一凡欣赏的看着他,果然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嘴角的那份傲然和刚毅,与他骨子里的相似。虽然是第一次相见,其实他们早有过交集。从父亲卓天山的口里,他已经不止一次听父亲赞誉过了。卓天山一直很想他来做自己的保镖,云锋拒绝了。
能被卓天山欣赏的人不多。能够拒绝卓天山的人也决没有几个。
而入自己法眼的人也足够分量。
这份分量让他有些压抑,第一次有了对手的感觉。
自己心爱的女人心里有这样的男人,他是矛盾的。
两个男人如此紧张而冷漠相对的神情,蓝雪妮快要窒息。
“雪妮,我上去了。”云锋打破了沉默,丢下两人,径直向楼上走去。
修长的身影,投射在阳光之下,一缕决然。
他就是这样,从来不喜纠缠,懒于多话。
哪怕是面对感情的危机,他也显出这份从容和淡定。
蓝雪妮黯然。
“去吧,雪妮,跟他解释一下。”卓一凡微笑。
这样的对手,值得他卓一凡另眼相看。
男儿坦荡荡,爱情公平取之。
“不用,我们没事.”蓝雪妮淡然一笑。
他们之间,从来不需要解释,需要解释的情感,终究会走向深湾。
蓝雪妮和他告别,她很想去看一个人。
她答应过,去看她的。
早和韦开约好的,韦开应该在紫荆公园等她了。
卓一凡坚持要送她。
蓝雪妮只好随他去。
男人固执起来,女人实在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赶到紫荆公园,蓝雪妮吁口气。
韦开还没有来。
“你先走吧,一凡,我去看花梦影,怕你一出现,又勾起她对水经年的回忆了。”蓝雪妮眼前一晃她那痴迷的样子。
为了爱情,多少女人沉浸在悲剧中。
那么美的一个女子,如果不是因为痛苦的伤害,日子该是多么风光幸福。
美女不怕没有人爱,就怕爱错了人。
“我也想去看看她,看有没有什么忙可以帮。”卓一凡找了个借口,能够与她多呆一会儿,什么场合他都愿意进入。
“也许我们都帮不了忙,除非水少爷可以回到她的身边。”蓝雪妮落寞的说。
卓一凡摇头:“不可能的,经年这个家伙我明白,虽然也花心,但他喜欢的女子不是花梦影这类型的,我想他这回是真爱上婉仪了。所以你打死他,他也不会回头的。”
“那当初招惹人家干嘛?不知道女人在情感上都很脆弱的吗?有几人受得了这种伤害呢?你们男人都是这样不负责任的吗?”蓝雪妮愤懑。
“不要一棒打一船人,好男人有啊,我就是。”卓一凡嘻笑。
“我也希望你是。”蓝雪妮避开他投过来的深情目光,说:“婉仪不会喜欢他的,你趁早劝他收回心吧。”
“为什么你们三姐妹都有心上人?我真是奇怪,是因为从小接触男人太少了,还是压根儿就只相信青梅竹马?青梅竹马真能定终生的幸福吗?雪妮,我们兄弟仨也是死心眼,一定会死缠到底的。你们就等着接招吧。”卓一凡镇定的说。
蓝雪妮拿他没折,这世上两个最难缠的人都被她遇上了,一个死不吭声,一个打算好了万里长征的气势,她有些哭笑不得。
忧喜各半吧。
远远的,她看见一辆黑色的跑车。
好熟悉的车牌,好熟悉的造型。
车在路边缓缓开,看车的女人指挥着车子稳妥停在一个地方。
车内走出韦开,黑色的风衣,衣摆笔直,显得他的人更加威武。
他的背影高高大大,如果再戴上一顶黑色帽子,那他……
蓝雪妮瞬间有些恍惚。
心中充满了疑惑。
卓一凡眯着眼,他同样对他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直觉告诉他,他和韦开,一定有一场契机的相遇。
韦开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永远的是那副冷若冰霜,喜怒不动于色。
他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
韦开看到他,似乎有些意外,继而冷冷的说:“你不应该来!”
卓一凡双手放在口袋里,努嘴一笑:“放心,有事我担着!”
两人都是简短的话语,聪明的人相对就是好,不需赘言。
多一句不妙,少一字不能点睛。
重点就是语言恰恰好。
一双深沉的眸子,碰一双些许俏皮的目光,两张脸上渐渐有了欣赏的味道。
女人与女人相见,往往带着挑剔的味道,而男人与男人之间,英雄总有相惜之感。
卓一凡很少欣赏男人。
他说,真正的男人,带给人定海神针般的气度。
无疑,云锋是,眼前的韦开也是。
蓝雪妮一双美目,在两人脸上穿梭,含笑道:“走吧,韦开。”
韦开点点头,前面带路。
穿过马路,向东一百米,是一排排的高楼大厦,繁华热闹外,多的是写字楼专卖店。看外观就是消费高档的地势。
花梦影住的小区叫“波斯花园”,很洋气的名字,也很气派,比起米亚男住的小区更有一种富贵。
看来,“月色云间”上班的佳丽们,都有一套理想的房子,比起普通阶层,来钱的确快多了,这大约就是她们选择它的目的吧。
保姆开了门,是一个身材窈窕的中年女子。
韦开介绍说,这是花梦影的姨妈,他称呼她童姨。
蓝雪妮对她笑了笑,童姨打量她一眼,啧啧叹道:“哟,这么美丽的姑娘啊,韦开,是不是蝶姐大又新请来的花魁啊,怪不得很久没有来看我们家梦影了。”
韦开冷脸正色道:“胡说什么!你照顾好花小姐就行了,不该你问的少问。”
蓝雪妮笑了笑,打岔说:“童姨,梦影好些了吗?”
童姨被韦开奚落一顿,浓妆艳抹的脸,讪笑说:“好?能好吗?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啊,玩腻了,就当破鞋扔了,他是痛快了,可怜我们家这个愚蠢的影子啊,现在还念念不忘那些情啊爱的。我说蓝小姐,你身后这位大少爷我可认识,也是一个没魂的主儿,你可别再走梦影的道路了,趁早挣些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再做什么富贵梦了。”
“你说够了没有!去忙你的吧!”韦开唬着脸,瞪了她一眼。
童姨冷冷一笑,哼了哼,扭着水蛇腰,进了里屋,拉出来抱着泰迪熊的花梦影。
花梦影穿着低领透明真丝睡裙,胸前缀着一朵百合花。洁白的胸脯露出大半,蓝雪妮蓦地红了脸,那感觉是自己赤裸裸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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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梦影低垂着头,长长的头发挡住了半边脸,修长的身姿,看起来是那样楚楚动人。她怯怯的盯着眼前的几个人,突然一把抓住蓝雪妮,颤抖的说:“尹小姐,求求你,把经年还给我。你开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蓝雪妮心头一股酸凉,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柔说:“梦影,我不是尹小姐,经年已经和尹小姐分手了,如果你还爱他,就清醒过来,好吗?”
花梦影一脸的惊喜,叫:“真的吗?是真的吗?经年是为了我,对吗?他说过,他只爱我一个,他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继而,喃喃自语:“清醒,清醒!好的,我一定清醒,我本来什么事就没有,都是他们说我疯了,不要我,只有小姨还肯陪着我。”
花梦影快速的放下泰迪熊,兴奋的说:“快,快帮我梳妆。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见经年,他说他最喜欢我穿这套睡裙了。”像一个羞涩的小姑娘,低下头,温柔的说:“你是蓝小姐,对吧?蓝小姐,别笑我哦。我喜欢经年,想给他生几个宝宝,我不是为了他的钱,我是真心喜欢他。”
蓝雪妮怜惜的轻轻抚摸着她光滑的长发,柔声说:“不笑你,我真的羡慕你,能够如此一心一意的爱一个男人,即使他背叛了你,你还是这样痴情。梦影,你要振作起来,好好活着,像以前一样的光彩。”
花梦影点点头,此刻她没有了那种痴狂,代替的是一种沉静。
蓝雪妮拿来梳子,细心的替她梳直黑亮的长发。
镜子里的花梦影,羞涩,温柔如花,多情似水。
她是真的美,美得娴静,美得安定,是那种只为爱而美的美。
她静静的看着卓一凡,卓一凡站在韦开的身后,第一次近距离的看这个为爱情痴疯的女人,他异常的沉重,从来都不知道会有女人真疯,为公子哥儿疯。
他一直以为,他们这些公子哥,再多的女人都只是为了玩,风流过后,钱一挥洒,就如施舍一般,什么结都了了,但这个美丽而多情的女人,她显然是真的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他第一次有了种罪恶感。
虽然他的女人不是很多,而且都是自愿的,可是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她们也是有感情的,也有些不仅仅是为了钱,这世界上钱是最重也是最轻的东西,在爱情面前,它轻得一文不值。特别是一个疯的女人。
他原以为钱真的可以解决一切。
现在明白不是,其实蓝雪妮早就让他懂得,钱不能得到一切。
而眼前这个女人,拥有漂亮的房子,拥有美丽的外表,却无法拥有爱情。
金钱给了她舒适,也造就了她的悲凉,她没有了健康的人生,从此只能活在影像世界里。蓝雪妮的安慰,也只是一时权宜,她无法改变事实。
因为水经年不会回到花梦影的身边,别说出现了官婉仪,就是世间没有她,还有别的美丽女人来吸引水经年。
水经年的女人没有几十至少一打,他是个不容易上岸的人。
花梦影如果逢场作戏,她会更幸福些。
可惜她偏偏撞上爱的偏锋。
只有自找苦吃,多情遗恨了。
卓一凡意想不到花梦影会走向他,竟然神志清醒的叫:“卓少爷,经年没有跟你一起来吗?我想见见他,麻烦你帮我约他出来,好不好?”
“这个……”卓一凡语塞。
打死水经年,他也不会来的,除非他和许文歌一起架来,可是这有用吗?会不会加深她的疯?卓一凡求救的看向蓝雪妮,这回,他真没折了。
蓝雪妮第一次看见他那苦大愁深的样子,不由想笑。她故意扭过头,装作没有看见,卓一凡恨得牙痒痒,心里暗叫,蓝雪妮,你整我!
韦开走一边去,这样的问题,他还是不介入的好。
反正他是没有办法解决,每回鹿云蝶要他来看看花梦影的状况,他是头痛,又不得不来。鹿云蝶对每位员工都以真情相待,哪怕是疯子,她从来不吝惜金钱,特别是有过重大贡献的人。她总说钱对她最大的用处,就是来笼络人心。
笼络人心,是为了报仇。
她的仇就是自己的仇,他是她养大的。
花梦影当初也是他请来的,凡是美丽的女子,只要她愿意,鹿云蝶就会用高薪聘请,然后安排她去见该见的人。
她的任务是要水经年爱上她,她做到了,却也把自己搭了进去,她没有听从鹿云蝶的话,不要爱上公子哥,她偏偏爱上了。
鹿云蝶叹息,韦开也无奈,似乎美女爱上有钱人,成了定律。
能逃过的真是少数,郦紫宣没有逃过,花梦影没有逃过,米倩格同样没有逃过,那么蓝雪妮呢?
韦开忧伤的眸子看向蓝雪妮,她低头在微笑,显然,卓一凡的尴尬,她感觉很可爱,她和他之间,有着不寻常的感情色彩。
会吗?你也会爱上他吗?
不要把自己搭进去,雪妮!韦开听得见自己的心在狂叫,他的心有破碎的感觉。
如果能够,他宁愿告诉她真相,只要她活得好。
然而想到养母鹿云蝶,他心头是异样的疼痛,她忍耐多年,就是为了报仇,他的命是她给的,甘愿死亡,也不能破坏她的计划。
所以他从来没有爱情,也认为自己不会有爱情,他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从未放出过那份爱的纤维,不要缠绕纠结儿女情,是他一直控制的。爱他的女人无数,他不曾心动过。
然而偏偏,蓝雪妮闯进了自己的世界,第一次,因为她而多了几分色彩。
不敢奢望太多,只要每天看见她,他就心满意足,所以他羡慕卓一凡,也羡慕云锋,他们一个可以尽情的去追求,一个已经收获了她的芳心,惟有自己只能选择远观和爱怜。
他知道自己的心,为她,可以赴汤蹈火,义无反顾。
只要她开心,他就愉悦欢喜。
就如眼前,她的微笑,他的开怀。
做一个守在门边的人,是他选择的情感归宿。
卓一凡半天不语。
花梦影天真的目光紧盯着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我知道了,经年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等我,我去找他。”
花梦影向门边走去。
卓一凡吓了一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急道:“花小姐,你上哪里去,经年出国了,要过几天才回来。”
“这样啊!真是可惜,我打扮得这样漂亮,就想他看见,他看见了,一定很开心。”失望写满了花梦影的脸。
甩开卓一凡的手,去拉蓝雪妮:“雪妮,我好久没有出去玩了,小姨一直不放我出去,我有时偷偷的去外面玩,可是一会儿就被小姨发现了,她好烦人啊。雪妮,麻烦你把我小姨带走,好不好?或者给她找一个男朋友,有了男朋友,她就不烦我了。”
花梦影说着,自己笑出声来。
童姨蓦地从里间跳出来,拉开花梦影,叫:“你这个死丫头,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替我瞎操什么心。好了好了,你们也该走了,韦开,我的钱花完了。”
韦开皱皱眉,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语气生硬的说:“童姨,控制住你的花钱欲望,蝶姐大看在花小姐的份上,一而再三满足你。请你来是照顾花小姐的,不是让我们来照顾你的。”
童姨血红的嘴唇绽开一丝冷诮,“韦开,我花钱习惯了,也多谢蝶姐大的关照,我会收敛的。”
韦开哼一声,拉开门出去了。
蓝雪妮哄着花梦影进了里屋,看着她躺在床上,才轻轻走出门,吁口气,赶紧向楼下走去,卓一凡跟随她的身后,轻声说:“雪妮,以后少来点,这两姨甥女都疯得不轻,我怕你会惹祸上身。”
“没事。花小姐真是可怜,爱情没了,亲人也……我看那个姨妈也不是真的来照顾她的。”蓝雪妮回首,看上去豪华的房子,谁能知道里面悲哀的故事呢?
韦开面无表情的说:“雪妮,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卓少爷请回。”
卓一凡微微一笑。
做了个OK的手势,快速离开了。
有时,做灯泡的滋味挺不好受的。
识趣也很不错。
再说,他要去找水经年,让他再来看一眼花梦影,是蓝雪妮的意思,蓝雪妮的愿望,他一定会帮她达成。
哪怕拖着水经年过来。
3
坐上韦开的车,蓝雪妮有些压抑。
和卓一凡在一起,经历过摩擦,现在的他们,很愉快轻松,只要不涉及情感,蓝雪妮就有一种温馨释放的感觉。
云锋让她踏实安定,他们相处,即使不说话,内心的感情也是平静充满波澜,内心深处是满满的幸福滋味。
而和韦开在一起,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紧张。
这种紧张并不是因为韦开的冷漠,而是他给她的深不可测。
他在,她也同样的踏实,或许他的踏实只是因为他能给她一些想要的答案。她明白,他所知道的,一定是自己想要知道的。
但,她不能主动去问,问了他也未必给予她。
直觉告诉自己,他和鹿云蝶是一体的,他是她的义子,承担了她很多的故事,而鹿云蝶和院长之间,也许有着某些牵连。
他们和自己的父母有关吗?
无论是米倩格,花梦影,她们都来自“月色云间”,还有米亚男,豆冰红,这些人,都和鹿云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们之间到底有些什么呢?
她很好奇,也很迷惘,更是忧心。
自己漫不经心中似乎也进了这个深洞。
洞底是怎样的世界,她并不害怕,害怕的是,走了一圈,路还能回头吗?
她默默的打量着韦开的背影,的确,这个背影太熟悉了。
她可以肯定,他就是打倒卓一凡,救了自己的那个人。
蓝雪妮打破沉默,轻声问:“韦开,带我去哪里?”
韦开闷声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的声音总是那么冷,冷淡里没有商量的余地。
习惯了这种声调,蓝雪妮微微一笑。
不问,和他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车子到了一个花园公寓,风景真的很美很怡人。
三三两两的人,进进出出,保安例行公式的看看他们的名片,放他们进了。
韦开在一幢公寓前停下来,这幢房子带着一个小花园,看来价钱不菲。
透过漂亮的院门,蓝雪妮看到院子里有人在打麻将。
烟雾熏天,一个个一边打牌,一边骂骂咧咧,骂的对象居然是花梦影。
一个光头脸上带着刀疤的人说:“这个死妮子,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发疯,害得老子没有好日子过。”
一头桔红色的卷头发女人呸了一口:“你们花家人就是没有出息,如果当初好好捧着点水少爷,我们现在什么都有了,公司房子样样不缺,也不用许多人挤到一起了。唉,有房子有屁用,你们这些男人就知道吃喝玩乐,害得我们娘们尽跟着受罪。”
“是啊,是啊,我和大嫂以前穿名牌,进出高档场所,现在看看,哪里都不能去,没钱,出去也是丢人。我说,大哥,你赶紧想办法,把小姨赶走,那个疯子送到疯人院去,那房子一卖,我们不就有钱花了吗?”短头发女人,胖胖的脸上,含着恶毒的笑容。
蓝雪妮还想继续听,短头发女人身旁的男人,一边搓着麻将,一边懒洋洋的看向院门,蓦地吼叫:“看什么看,没看过老子打牌啊,臭娘们!”
矮壮的男人起身向门口扑来。
韦开一拉蓝雪妮,迅速戴上墨镜,躲在隔壁公寓的背面。
矮男人拉开门,东张西望半天,骂:“狗日的杂碎,都是他妈的什么东西,天天打小报告,老子就是吵,看你们能拿我们怎么滴。”
男人骂着回了院内,很快,麻将呼啦啦的声音又强悍的响起。
蓝雪妮惊出一声冷汗,韦开握紧她的手,拉她出了花园公寓,才轻松的放开。
“这都是花小姐的家人?”蓝雪妮不敢置信的问。
“是!你都看到了。花小姐是两个哥哥抚养大的,当初进‘月色云间’,是因为哥嫂们赌博成性,欠下高利贷一大笔,被人追了没有办法了,想用花小姐去抵债,被我救了,带她进了‘月色云间’。花小姐辛苦挣钱,买了房子,指望着哥哥们成器,中间也消停了一段时间。后来遇上水少爷,两人的确恩爱了一些时光,只是花家的人一再纠缠水少爷,向他提出了许多苛刻的条件,只差把花小姐卖给水少爷了,水少爷受不了他们的无理取闹,决定和花小姐分手,再说水家的人不同意他娶花小姐。”韦开难得一气说这么多话,他语气里含着淡淡的惋惜。
蓝雪妮悲哀的说:“原来逼疯花小姐的并不是水少爷,也不是尹曼姗,而是她的家人,对吗?”
“我带你来,只是想让你看到真相,你帮不了花小姐。”韦开又恢复了那种生硬。
是的,她真的帮不了花梦影。这样的一群家人,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好处,何况是花梦影这样的身分,原本就有了自卑感,加上他们的喧闹,她的人生注定了毁灭性的结局。
她的第一套房子,是她辛苦挣钱买的,被哥哥们霸占后,她选择了离开,租住在一个低档小区里。她所有的积蓄被他们拿去挥霍了,渐渐疯迷后,鹿云蝶出钱买了幢房子给她住,只想让她慢慢恢复先前的光彩,可惜唯一疼她的小姨搬来后,并不能一心一意照顾她帮助她,她天性虚荣,花钱如水,鹿云蝶总是淡淡一笑。
蓝雪妮不明白,鹿云蝶为什么要容忍她。
难道她们之间有什么交易?
韦开似乎猜测到她的心思,头也不回的说:“雪妮,如果你想平静的生活,千万不要去想打探什么,否则你会后悔的。”
“那么,你认为我想知道什么呢?韦开,我的确弄明白些什么,不过,不是你想像的那样。”蓝雪妮平静的说。
韦开对视着她美丽的眸子,良久,才说:“我希望你快乐,雪妮,如果能够离开,你就走吧,最好和卓少爷保持距离,这样,你会更幸福些。”
蓝雪妮盯着他的脸,绽开一丝笑容:“你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
韦开叹息一声,她天性里是倔强的,他就知道,她不会罢休。
一只脚已经陷进来了,想抽身已经不是那么容易。
她想要的,他无法确认,但他可以确认的,是自己决不会让她受伤。
坐进车子,蓝雪妮习惯坐在后座。
这样,她能更深的研究他的背影,更加确信,他就是那个人。
她很想问他,是不是他救了她?到底为什么跟踪她?还有,那场大火,通知她的人是否也是他?
他身上充满了太多的谜点。
只是她最终什么都没有问。
当一无所知的时候,还是把疑问放在心腑里,慢慢消化吧。
几许疲倦袭来,蓝雪妮真想好好睡一觉,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件,让她疲于应付,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慢慢闭上眼睛,像上一回一样,她又忍不住睡着了。
或许韦开,让她有一种安定感,一如云锋那样的感觉,在他身边可以安心的睡一觉,而不管他带她去向何方。
骨子里,她对他的相信超过了任何人。
她不知道,这种自然的信任,让韦开对她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一个女人把生命都交付给他了,那是何等的尊重与依赖啊。
他们相交并不深,却仿佛已经是生死之交了,所以她安然睡在他的车子里,而不管他的技术如何,只是用无言的方式,给予了最大的肯定。
她对他是不设防的。
他的生命里,她是第一个给了他信赖的女子。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奉献了自己那颗心,甘愿为她死。
从倒视镜中,他看到,她已经睡着了。
很香,很平静,很从容。
韦开优柔一笑,这一笑,只有他自己知道,距离笑有多久的历史了。
4
绵绵秋雨,天气寒意森森了。
绿城一年四季很少下雨,每一场雨都是让人感觉天气更冷了。
童姨一大早起床,发现花梦影不见了。
韦开接到她的电话,立即驱车去寻找,对于这个女子,他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或许是当初自己救下了她,却又推她进入一种更痛苦的生涯,所以他时时关注着她的生活。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了这份软心肠。
也许是蓝雪妮的出现,唤醒了深处的情感触觉吧。
不由自主地,他打了蓝雪妮的电话。
满大街的寻找,人多力量大,蓝雪妮那么关心花梦影,如果她遇什么不测,她一定是担心的。
他叫她,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心里其实是想见她的,和她在一起,这一天就多了许多快乐。
蓝雪妮一听他的声音,急坏了,立即电话叫醒了梦中的卓一凡,卓一凡吓了一跳,花梦影丢了?
“赶紧帮着寻找吧,还有,如果能够叫上水少爷,希望他能来提供线索。”凭着本能,蓝雪妮猜测,花梦影一定去了水经年熟悉的地方。
一个女人再疯,疯不掉大脑里深刻的记忆。
她的记忆只会和爱情有关。
女人总是活在爱情中的,这是悲剧的事情,也是女人的软肋。
水经年经不住卓一凡的骂,只好坐了他的车一起前往。
几个人冒着细雨,走街串巷的寻觅。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花梦影踪迹全无,大家又累又饿又急。
蓝雪妮说:“我们这样瞎找下去,没有用的。水少,你回忆一下,梦影平常最喜欢和你约会的地点在哪里,她很喜欢下雨天是吗?”
水经年苦着脸,蓦地脸露喜色:“我知道了,她以前一到下雨天,就喜欢约我去‘金水河’边,她说她最喜欢家乡的小河了。”
“那好,我们赶紧去河边。”蓝雪妮急急的上了韦开的车。
卓一凡张嘴想叫她坐自己的车,水经年拉拉他:“走吧,你们有的是时间约会。”
水经年担心的神色,让卓一凡摇头,“你啊,现在人家出事了,知道着急了,当初走得那么绝。”
水经年苦笑。
他经过很多的爱情,如果那叫爱情的话。无论爱情长久,惟有花梦影是纯真无邪的,他们之间的感情要毁也是毁在花家那些无聊的人手里,他无法娶她,一想到长期要和这些人打交道,他就厌烦。
厌烦生出了感情的平淡,分开才能清静。
他万万没有想到,花梦影会如此脆弱,短短的时间里就疯了。
他不是没有去看过她,每次去,都要被她的哥哥们敲诈一笔费用,父亲水楼湖对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和花家再有藕断丝连,终止他一切的权利。
为一个女人断绝美好的生活,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很快他有了尹曼姗,尹曼姗的出现恰到好处,分担了他离开花梦影的痛苦,他方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么真的爱她。
他不能告诉任何人,这是花梦影最终的悲剧。
有些爱情是无法恒久的,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不是情圣,可是他对她绝对动过真情,只是短暂了点而已。
他和卓一凡、许文歌是从小就烧在一起的好哥们。“绿城三少”不是虚的,女人,许文歌是喜欢一段时间就丢,卓一凡是从来就不喜欢,而他自己是轻易的就爱上,爱过一段时间就厌烦,女人对他们三个人,有着不同的意义,却又与女人牵扯不清。
用许文歌的话说,这世界无非就男人和女人。
男人和女人的故事形成了一代又一代,所以故事是永远演绎不完的。
男人没有了女人来青睐,是悲剧。女人没有了男人来欣赏,是卑微。
唉,说不清的男女情感纠缠。
卓一凡看看他,摇头说:“行了行了,大少爷,你和她本不是同世界的人,早晚要分开,要怪只怪她太纯情,以后再碰女人小心些罢,不要再轻易伤害人了。你呢,也该收心了,如果婉仪也喜欢你,早点娶人家,否则不要让她为你动情,到时候,蓝雪妮找你算账,我可是要站在她一边的。”
“哼,就知道你见色忘义。你自己小心罢,别再又出来一个郦紫宣。”水经年不客气地揭他的短。
卓一凡脸色一变,绷紧了脸:“你不地道,不是好哥们。”
水经年摆出一副苦脸,不想理他。
“花小姐!梦影!快,那是梦影!”蓝雪妮在前面叫。
水经年把头伸出窗外,果然,花梦影穿着薄薄的旗袍,站在金水河边,风雨飘摇中,显得那样寂寞和无助。
她没有雨伞,长长的头发已经湿漉漉的粘在纤弱的背上。
雨下得不急,却自有一种清寒。蓝雪妮顾不及拿雨伞,急急地冲到花梦影的身边。
握住她的手,是如此冰凉。
蓝雪妮心疼地说:“梦影,我们回家吧,别着凉了。”
花梦影推开她的手,优柔一笑:“不,我等经年。他说他会来的,每回我都在这里等他,每次他没有失约。我相信他,他会来的。雪妮,你陪我等等好吗?”
水经年呆了呆,眼内抹过一阵心痛。
她还记得他们的美好时光。这样的女子,他并不想负她,可是爱已经消失了,再不负也成了负心了。
卓一凡推他上前,水经年忐忑不安地走到她面前,轻声叫:“梦影!我来了,我不会失约。”
花梦影有若梦中,呆呆地看着他,露出一个娇羞的笑容,柔声说:“经年,你来了,我等了你好久耶。”
伸出她纤细的手,手上青筋毕现,她的手落在水经年的掌心里,凉凉的,软软的,仿佛时光又回复到那些惬意的日子里。
水经年搂住她的纤腰,轻柔的说:“走吧,梦影,我带你回家。”
花梦影乖巧的随着他,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
这目光的柔情让水经年颤抖,也汗水淋淋。
他不是为了爱她才来的,只是因为卓一凡的逼迫。
多久没有面对过这样清澈无邪的眸子,他有些颓丧。
一丝忏悔牵住了脆弱的情感。
5
安顿好花梦影,童姨不客气的一巴掌打在水经年脸上,骂道:“都是你,不能给她幸福还去招惹她,明知道我们这些人过日子难,还要难上加难,你良心上安宁吗?我就这么一个外甥女,活活被你害疯,你还我一个好好的闺女来。”
水经年低头不语,这种情形下,他只能不语。
更多的语言都是苍白的,解释也是无法还她不疯。
除非自己回到她的身边,打死他也不肯的。
蓝雪妮拉过童姨,“好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梦影平安就好了,以后,你多费点心看着点,别让她再出去走丢了,万一找不回来,你才是罪过,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姐姐呢。我听说你晚上喜欢去泡吧,是吗?”
“怎么?不可以啊?我虽然要照顾梦影,可是我也有我的生活啊,难不成让她拴我一辈子啊,大小姐,你如果有好心,你来照顾她啊。”童姨尖声尖气的刻薄。
卓一凡冷冷地看她一眼:“如果不是雪妮,梦影今天就不知道怎样下场了,你很高兴看到她走丢是不是?这样,就没有人来拴住你了,你吃梦影的,也喝她的,拿她的,还不够啊。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但一定要先保证她的安全,最起码,你有点长辈的关心模样,行不行?我看蝶姐大把钱给你,还不如找一个佣人来看顾她,会更好些。”
韦开一旁也冷冷地接口:“我也同意卓少的说法。”
童姨愣了愣,一脸的谄媚,讪讪地笑:“好了好了,我不过就是发发牢骚罢了,哪有这么严重啊,以后,我会看好的,保证没有下一次这样的事件发生。雪妮,拜托拜托,大人不记小人过。”
蓝雪妮平淡一笑:“算了,你只要看好梦影就行了,多关心她爱护她,也许有一天她会清醒过来。以后有时间我会多来陪陪她,不会食言。”
童姨尴尬的笑:“那就好那就好,你和她年龄差不多,也许你经常来陪陪她,开解开解会好很多。”
蓝雪妮点点头,进去卧室看了一眼花梦影,她抱着泰迪熊已经睡着了。
一大清早的折腾,不仅仅她累了,他们也跟着累了。
最重要的是,肚子饿得难受。
而胃也痛了,蓝雪妮从小有胃痛的毛病,只要一饿狠,就痛得受不了。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由捂住胃。
韦开和卓一凡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同时扶住她的胳膊,急切的问:“怎么了,雪妮?哪里不舒服吗?”
两个男人彼此看了一眼,对方眼里的关心都落入了瞳孔里。
韦开率先放开手,说:“赶紧带她去吃饭。”
蓝雪妮面上一红,“没事,胃痛,一会儿就好。”
“那好,先去吃饭。”卓一凡心疼地说,她肯定饿坏了,小时候,他身体不好,一饿就胃疼,看来蓝雪妮没少挨饿,所以才落下了病根。
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内心涌上百般怜惜,恨不能代她受苦。
韦开借口有事要离开。他不想让蓝雪妮为难,而他不会跟他们一桌共餐。
独来独往的他,从小就习惯了孤独寂寞地吃饭。
偶尔,鹿云蝶会陪他,但这样的时光很少。
后来的生活好些了,是保姆陪着他度过的,长大了,他就留在了鹿云蝶的身边,不是不肯远去,而是不放心鹿云蝶。
对义母,他有着复杂的感情,除了尊重和敬爱,还有同情。
一个女人活在仇恨中,是痛苦无助的。
保护恩人和母亲,是他的责任。
所以儿女情肠,他尽量远离,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
没有能力给心爱的女人幸福,那么就远观她走向幸福。
韦开看了一眼蓝雪妮,雨伞递给卓一凡,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的身影消逝在烟雨间,那抹坚毅生出一种悲凉感。
蓝雪妮默默地看他远去,如果能够,她很想进入他的内心世界,只是可惜,她做不到,不是她不肯,而是韦开和云锋一样,根本不会让你进入,哪怕你是他最亲的人。
“男人是很少带雨伞的,看来我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卓一凡意味深长一笑。
小小的雨伞,当然是为蓝雪妮准备的,傻子都看得出来他的细心和关爱。
男人如果肯带一把雨伞,通常的情况下绝对不是为自己准备的。
这其中的道理,卓一凡太懂了。
蓝雪妮羞赧一笑:“你多心了,一个男人,也有这么多的心眼吗?”
卓一凡哈哈一笑:“我是男人,当然懂得男人的心。走吧,赶紧去吃饭,我肚子快饿扁了。”卓一凡带着蓝雪妮找了家豪华餐厅。
蓝雪妮抬头看了看招牌,有名的“一品居”。这样的饭店,不是他带她来,她是不敢跨入的,据说这里的消费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了。
习惯了攒钱,蓝雪妮一如从前的节俭,孤儿院的孩子,一直在她心里安放着。所以霍青容常常说,她太抠门。
抠门不是为自己,她开心无悔。
居安思危,她懂得这个道理,所以能赚的时候,尽量学会理财,这点,她是跟院长学的,从小耳濡目染,财富的意识,早就深入内心了。
等待的时间里,卓一凡眼睛一直停顿在蓝雪妮的身上。
蓝雪妮笑:“卓少,又哪根筋不对了?”
卓一凡抿口茶水,认真的说:“雪妮,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从小受了很多苦,所以落下胃痛的毛病了?”
“小时候的确很苦,太小的事情我记不清了,只记得院长带我们来到这里时,院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幢老宅院,听说是院长父亲留下的房产。那时候,院长身边只有我们六个人,杨重最大,干得活最多,也最吃苦。我们几个每天都有不同的分工,帮着院长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在我们心里,她就是我们的恩人和妈妈,所以无论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蓝雪妮喝了口水,眼里露出迷离的光芒,回忆中的人大多是如此的吧。
“记得有一次,院里没有吃的了,院长把最后一碗饭分均匀,给我们六个人吃,她自己却骗我们说吃过了,我们一边吃一边哭。后来杨重带着我们去旁边的农家地里,偷了几块红薯回来,告诉院长说是人家可怜我们给的,院长相信了,可是第二天那家人追上门来骂我们是贼,院长哭了,狠狠骂了我们一顿,从此以后,我们发誓,干净做人,让自己活得有尊严。后来的日子里,即使再挨饿,我们也咬牙挺过去。慢慢的终于熬出头了,现在虽然还是不富裕,但比起以前,真的是天堂。特别是我们上了学后,基本上没有饿过,每天计算着安排钱,日子过得清苦而自在。”蓝雪妮沉浸在甜蜜而悲伤的回忆里,那些时光真的凄惨而心酸,但也有着团结和温馨。
卓一凡心一碎,看她外表的光华,哪里能懂得她的辛苦岁月呢?如果不是相处,他真的以为她来“月色云间”只是为了钱,知道她的过去,明白她的心意,不由深恨自己当初没有出手相助,否则她不会做一个歌舞女。
蓝雪妮静静一笑:“怎么?你还在替我的工作不耻吗?”
“不是,雪妮,你别误会,无论你在哪里上班,我都相信你的处世。雪妮,我是心疼你。我很抱歉,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日子里,我却混蛋的拒绝了你。”卓一凡一脸无奈。
“一凡,你真的不要有愧疚感,否则我和你做朋友会感觉压抑。我当你是朋友,朋友间没有什么愧与不愧的,你帮了我很多啊,今天不就带来水少,给了梦影希望和安宁吗?这样就够了,很够朋友啦。”蓝雪妮一脸的灿笑,她从来没有怪过卓一凡,设身处地替他着想,也许换自己,也不会轻易就施舍五百万吧。
6
时光过得很快。
秋紫灵的手术做得很成功。
当她出院的那天,米亚男推着卓一平也来了,柳心月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又情绪失控。
陆震华低声说:“小月,别担心!”
柳心月点点头,只要他在,她就心里踏实了。
卓一平理了头发,看起来精神不错。
“紫灵,过来让我看看。”卓一平温柔地说。目光里流露出的是父亲般的柔情,她是倩格的孩子,就是他的女儿,他一直知道她的存在,只是无法去面对她是卓天山的亲生,这个事实太残酷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被父亲占有了,并生下了他的孩子。父亲亲手毁掉儿子的幸福,也毁掉他心爱的女人,好多日子里,他都用疯狂来逃避。
今天,他努力克服着心理上的障碍,只是不想再让米亚男伤心,她为了他,付出太多的心血了。
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拖累,她的人生怎么会如此悲哀呢?
为了照顾他,她牺牲了太多。而他欠她的,只怕今生今世也无法偿还。
他明白她对他的情感,而他却只能当她是妹妹。
倩格占据了他所有的思念。
这些年如果不是米亚男拿紫灵来激励他,他的生命早就消逝了。
他答应过倩格,好好照顾亚男,好好疼爱紫灵,可是到头来,他却成了亚男的包袱,也丢弃了紫灵。
多少次,他请求亚男带回秋紫灵,最终不能如愿。
不是米亚男狠心,而是她实在无法腾出时间来照顾好紫灵,与其让她跟着受苦,不如把她放在一个有爱心的院长那里。
秋紫灵已经不再怕他了,看了看院长,柳心月默许的看着她,蓝雪妮鼓励说:“去吧,紫录,姐姐告诉过你,爸爸是因为身体没法照顾你,所以亚男小姨把你送到了孤儿院,你要体谅他们。”
秋紫灵慢慢的走到卓一平的身边,安静的看着他,叫了声:“爸爸!”
卓一平眼泪在打转,欢喜的叫:“紫灵,过来爸爸抱抱。”
第一次拥抱女儿,感觉是那样震撼和温暖。
秋紫灵懂事地抱紧卓一平,半晌蹲下身子,抚摸着卓一平的双腿,心疼地问:“爸爸,你的腿疼吗?以后,我经常帮你揉揉,好吗?”
卓一平心绪难以平静,感动地看着她,温柔的说:“不疼,终于和紫灵相认,爸爸再也不疼了。紫灵,跟爸爸回家,好不好?”
“这个,只怕不行。”柳心月一旁连忙接口,自从米亚男告诉她,卓一平情绪失控的时候,会发疯发狂外,她一直怕他会伤害了紫灵,毕竟紫灵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那道坎时好时坏,谁也无法掌控他的心性。
她不敢拿紫灵的性命冒险,其实从内心里,她实在不愿意紫灵这么小的年龄,去承受太多大人的悲伤。
紫灵是她的女儿,她一直真心的疼她,疼每一个孩子。
放她跟随他一起去,未必过会得开心,相反,紫灵还要照顾他这样残疾的爸爸,柳心月于心不忍。
不仅仅是她不忍,霍青容急得跺脚,官婉仪担心得一把拉住蓝雪妮的手。
卓一平情绪有些激动,“为什么不行?紫灵是我的孩子,我知道院长养了她这么多年不容易,但我要回自己的女儿也是合情合理的,难道院长忍心我们父女分离吗?这么多年不是我不养她,而是亚男一个人太辛苦,所以我们也是无奈。只要紫灵回到我身边,我愿意重新振作,一定做一个好爸爸,相信我!”
“不是我不相信你,一平!紫灵刚出院,正是需要调养的时候,亚男要上班,你自己也需要人照顾,所以紫灵在我们身边一定会得到更好的保护,一平,等紫灵身体正常后,如果她愿意,我们会把她完整地还给你,也请你相信我!”
柳心月诚恳地说,“虽然手术成功了,也恢复得不错,但还有一个康复的过程,也要时常带她来检查身体的,我们人手足够,再说哥哥姐姐们又都疼她,我想留在我们身边会更好。你想她了,就过来看看,或者我们带她去见你,好吗?亚男,你说呢?”
柳心月恳请的目光投向米亚男。
米亚男紧紧地抱紧秋紫灵,怜惜地说:“紫灵,不是小姨不要你,当初小姨也是没有办法,你会恨我吗?”
秋紫灵摇摇头,懂事地捏紧她的手,轻声说:“小姨,我不怪你,我一直以为我是孤儿,虽然我也渴望爸爸妈妈的爱,但妮姐姐告诉过我,妈妈得病死了,小姨为了照顾爸爸,所以才把我送到孤儿院的,我很心疼小姨,为了爸爸辛苦这么多年,现在我长大了,以后一定帮着小姨一起照顾爸爸,等我身体恢复后,我就去陪爸爸和小姨。”
“好,紫灵真乖,好懂事的孩子,小姨真的好爱你,我一直去看你的,只不过偷偷地看,因为我怕自己控制不住,会把你接到我的身边来,可是小姨真的照顾不了你,我看到院长和姐姐们那么爱你,我好高兴好欣慰。如果不是紫灵生病了,我还不会出现的,想等你再大些告诉你真相。紫灵,院长说得不错,你身体还需要一个恢复的过程,小姨根本没法全心全意照顾你,所以打算把你留在院长的身边,我们会常来看你。”
紫灵甜甜的笑:“好,我听小姨的。爸爸,你也听小姨的,好不好?”
卓一平心疼的说:“可是爸爸舍不得紫灵啊。都怪爸爸没用,成了小姨的负担。”
米亚男俯下身子,温柔地看着卓一平的眼睛,平静地说:“一平,为了紫灵的健康着想,把她留在院长那里吧,姐姐也一定会同意我们这么做的。你不要有愧疚的想法,只要紫灵快乐,在不在我们身边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永远是她的亲人啊,对不对?”
霍青容迫不及待地说:“让紫灵和我们在一起吧,一平大哥,我们都很爱她,舍不得她离开。你放心,我们以后会更疼她。”
官婉仪急切地说:“是啊,一平大哥,紫灵走了,我们都会伤心的,求你让她留下来吧。”
蓝雪妮默默的抚摸着秋紫灵的头发,紧紧的把她抱在怀中,生怕卓一平抢走了似的。
卓一平眼一红,感慨地说:“有你们这么多人疼爱她,我怎么会不放心呢?好吧,紫灵就我交给你们了,我会常来看她的。亚男,麻烦你再搬回来吧,我想离紫灵近些。”
米亚男绽开灿烂的笑容:“好啊,住在郊区真的不方便。”
很少见她笑,笑起来有若春天的盛开的花朵,美艳而清新迷人。
蓝雪妮不由看得一呆,女人也喜欢看女人笑的,何况是美若天仙的女人。
如果不是因为姐姐米倩格,她的人生该是如何的绚丽动人。
可惜了上苍总是要造化弄人。
米亚男越过她的目光,看向她身后的卓一凡,冷冷地说:“卓一凡,我找你有事。”
卓一凡愣了愣:“现在吗?”
“明天!”米亚男抬起高傲的头颅,雪脂般的脸,落满了冰霜,跟刚才判若两人。
冷,依然是美人,只不过是冰美人。
“好!随时奉陪!”卓一凡微微一笑。
卓一平一皱眉,摇着轮椅缓缓跟上秋紫灵。
秋紫灵回过头,俏皮地一笑,走到他身后帮着推轮椅。
卓一平的脸上,飘上一层感动和喜悦。
米亚男冷冷的看了一眼卓一凡,嘴角绽出一丝冷笑。
那冷笑落入蓝雪妮的眼内,有一抹寒栗。
7
秋紫灵回归,是孤儿院的一大喜事。
云锋等人也特地赶回来一起庆祝。
看到卓一凡也在,云锋有些不悦,但转瞬即逝,他一向神情冰霜,对世事冷漠,平淡的外表下,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
卓一凡对他点点头,云锋微微颔首,一旁找杨重说话去了。
成杰走过来,一脸的灿笑:“卓少,你也在啊。”
他们之间并不陌生,绿城三少,凡是有点常识的人都认识,卓一凡,许文歌,水经年,那是出名的人物。
成杰学的法律系,和许文歌的妹妹许小蛮是同学,时常去参加许丽娟家举办的part,自然也认识了不少公子哥儿,其中也有卓一凡,卓一凡一向赏识成杰的才华,曾经许诺,成杰毕业了来他的公司做法律顾问,成杰婉转拒绝了他的好意。
他要靠自己的力量成就最有名气的律师所。
成为卓天山那样的大人物。
当时卓一凡眉头一皱,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和他谈卓天山。
成杰从他的表情里,探索出了微妙的味道。
此后相聚再也不提卓天山,聪明的人犯一回错就行,决不犯第二次相同的毛病。
卓一凡拍拍他的肩,微笑说:“成杰,离毕业越来越近了,怎么样,还考虑我的提议吗?给你最优厚的薪水!”
“卓少,有你的赏识,说实话,我是万般感激。不过,你也知道我的志向啦,如果我成不了最优秀的律师,给你当顾问你也不稀罕的,对不对?”成杰嘻哈一笑。
“好吧,不勉强你。我也希望你成为律师界的精英,一向看好你,加油!等哪天需要我资助的话,就说!我一定帮你!”卓一凡举杯和他相碰。
“好,先谢谢你!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我的福气!”成杰感慨的说。
的确,这个社会,像他这样没有背景的人,太需要有力量的人来支持了。而他是何其幸运,遇上卓一凡。
有一种友情虽然不是深交,却一个眼神就可以成为知己。
成杰当卓一凡是知己。
士为知己者而格外英雄豪杰。
如果能够,他相信他会为卓一凡出生入死。
更何况他是秋紫灵的异母哥哥,这世间的事情,往往出人意料得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他已经是一名实习律师,律师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呢。
就如眼前,他刚准备去找云锋谈话,不想,有人一阵旋风的扑进来,猛地推开他,一把揪住云锋,大声叫:“死云锋,你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本小姐到处找你!”
云锋回头,脸色一变,冷声道:“谁带你来的?你请回吧,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身后水经年无奈的说:“抱歉,云锋,我不想她来,可是你也知道我这个妹妹,我实在被她缠得头大!”
水南珠一脸的恼怒,“你是我的保镖,没有我的同意,你敢擅自离开,我要告诉爸爸,扣你工资!”
“胡闹够了没有!”云锋冷漠的看着她,他习惯了她的伎俩,就这几招,早就领教过了。
“谁说我胡闹!赶紧跟我走,我要去看电影。”水南珠一拉他的胳膊,满屋的人都不在她的眼内。
霍青容过来一把推开她,“喂,你是谁啊?来我们的地盘还这样嚣张!”
水经年涨红了脸,对着官婉仪轻声说:“这是我们家的小霸王水南珠,我的刁蛮公主,看到她蛮横,我就头晕。”
官婉仪不由捂嘴偷笑,想不到他这么神气的少爷,会被一个妹妹纠缠得头疼。
成杰看到她开心的笑容,不由眉头一皱,心跳了跳,她怎么会认识水少?他们之间看似好亲密无间!
水南珠剜了她一眼,不客气的哼了声:“你谁啊?蓝雪妮?看着也不像,云锋喜欢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水南珠的手指向蓝雪妮,目光灼灼的有如利剑。
心里不由一抖,她真的好漂亮,漂亮得无法形容,直让她嫉妒抓狂。
蓝雪妮呆了呆,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她有些转不过弯来。
哪里的刁蛮公主?这样的气势,这样的目空一切,还有这样的对待云锋!
她的眼睛碰上了云锋的,云锋的眸子依然是那样平静如水,甚至比平时更多了份坦然磊落。即使这样,她心头依然一痛。
她从来不敢这样对云锋,生怕伤害一点他的尊严,而眼前的这位小姐,衣着高贵,显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云锋怎么会是她的保镖?
一抹心痛深深的从眸里流过。
这抹心痛卓一凡也看在了眼里,蓦地一阵难过。
她终究只担心她的云锋,她的眼里难道只有云锋?不会再分一点情感给他吗?
云锋默默地看了一眼蓝雪妮,她眼里流露的东西,深深刺痛了他,在他心里,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一滴蓝雪妮,哪怕是一个误会,他也不想她有半分的承受。
他和她之间的那份感情,从小就结定,不需要解释,但也不能够有任何的瑕疵。
云锋一拉水南珠,声音里带着恶劣的味道:“你赶紧给我走!水少,带她走!”
“就不走!为了她,你总是对我这样恶声恶气,她有什么好的,不就长得漂亮吗?一个孤儿,有什么值得爱的,要什么没有什么,低贱!”水南珠愤愤地叫。
蓝雪妮呆了呆,她如此恨自己吗?
原来她喜欢云锋!
云锋拖住她的胳膊,拽出了门,凶狠的往车里一塞,飞速地开远了。
身后,一屋子地愣怔。
水经年汗水涟涟,遇上这样的妹妹,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卓一凡一拉他的衣服,笑了笑:“抱歉,各位,南珠就是这臭小姐脾气,我们也走了。”
两人急急的离开了。
水南珠这一闹,他和水经年都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
霍青容摇头好笑:“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以前认为尹曼姗牛,现在才知道小巫见大巫了。”
秋紫灵好奇的问:“容姐姐,尹曼姗也是这么凶吗?这个姐姐好凶啊。云哥哥好像不喜欢她呢。”
“当然不喜欢她啦,云哥哥只爱妮姐姐啊。”霍青容俏皮地眨眨眼。
大家都笑了。
屋里的气氛立即轻松起来。
蓝雪妮脸一红,避开一旁,透过客户,看到卓一凡和水经年也开车走远了。
水南珠!她念着这个名字,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角落里的柳心月叹口气,看一眼陆震华,担忧地说:“好像我越来越看不懂了,震华,等房子盖好,你一定得帮我查查,这些孩子到底怎么了,我感觉心里怪怪的。”
“好,快了!不用担心,不会有事!他们这么优秀,认识这些富公子,也是情理之中,小月,有时候,越是阻拦越是会意外的发生,不管你愿意与否,可能都会跟我们当初的意愿相违背的。”陆震华低声安慰。
“是啊,我也知道,这几个孩子天生清丽,如果不是当年那些悲惨的故事,我不会让她们甘于过贫穷的日子,也许真的是该来的躲也躲不过,不想去碰,可能偏偏会遇上。卓家的人,水家的人到底都遇上了,难道这就是宿命?”柳心月一阵悲哀,难道我带他们躲了这么多年,还是躲不过劫数吗?
陆震华捏捏她的手,给她力量,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眼下还顾不及蓝雪妮几人的事情。
六百万元的捐赠让他震动,紫灵的身世又让他吃惊,现在卓家的人直面相对,而水家的人竟然也出现了,云锋还成了人家的保镖,这一系列的变化,不仅仅是柳心月的担忧,他同样忧心,只是他是男人。
男人总是把担忧减到最低的状态,不在外表流露。如果他乱了心志,只怕柳心月觉都睡不着了。
给她安宁是他对自己最简单的要求。
他会去查的,不过不是现在。
他一直相信,如果要来的风雨,总是逃不过的。
前人种下的因,后人不沾染点滴,似乎不太可能。
面对,解决,是唯一的方式。
【第十二章:心结】
1
云锋拉着水南珠进了水家豪宅。
他表情凝重,还冒着一股火。
水南珠想挣脱他的手腕,无奈他的力气太大。扣得死死的,动弹不得。水南珠生气地叫:“你这个死猪头,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咬了。”
云锋懒得理会。
水南珠气极,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云锋吸了口气,忍耐着。
包凤钰急急走过来,喝叫:“南珠,你在干什么?”
水南珠恨恨地抬起头,深深的牙印,有若火络,圆圆的印在他的手背上。
想必很疼。
水南珠一阵心疼,不由低声说:“你疼吗?”
云锋仿佛麻木了,冷冷地说:“你闹够了,该去睡觉了。”
他对她总是冷脸,也总是一种命令的语气。
水南珠偏偏就喜欢他的冷脸,他的命令。
如果他对她客气,对她毕恭毕敬,像别的奴才一样,她会一百个瞧不起。
女人就喜欢与众不同的男人,下人也一样。
何况她从来没有当他下人,而是心里的英雄。
自从那天他从佟少手里救了她,她就清楚的知道,她爱上了他。
她能容忍他不理她,但无法容忍他心里有另外的女人。
今夜她见到了他的心上人,蓝雪妮。
蓝雪妮真的美,美得不仅仅是精致,还有一种亲和力,据说这样的女子可以当形象大使的。
她就是天使般的美。
这种美对男人是种诱惑,对女人是种劫难。
骄傲的水南珠第一次有了想哭的感觉。
到底怎样做,他才肯多看自己一眼。
望着云锋的背影走远,水南珠把手里的包猛地扔到地上,哇的一声大哭。
包凤钰呆呆的站在一旁,宝贝女儿的表情,她全部看在了眼里。
心爱的女儿爱上了保镖,这让她无法接受。
默默的上前,搂住水南珠的肩,温柔地说:“好了,先去洗澡,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水南珠扑到她的怀里,委屈地叫:“妈!云锋爱别的女人,他不喜欢我。”
“女儿,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包凤钰柔声说。
水南珠点点头,肯定地说:“当然是喜欢,不然,我会这么难过吗?”
包凤钰怜惜地说:“你这孩子,多少豪门公子你不要,偏偏要喜欢一个保镖,他有什么好的。听妈妈的话,放下他,接受岳家的公子,好不好?”
“岳翎?不,我才不喜欢他,书生气十足,标准的小白脸一个,讨厌死了。妈,以后不许再提他,我听着就恶心。”水南珠一甩手,上了楼。
包凤钰呆了呆,无奈摇头。
看看钟,十点了,水楼湖还没有回来。
唉,大约又是找哪个女人混去了吧。
包凤钰有些凄凉。
突然有些明白,世间的爱都是女人单一的表演。
男人总是向往多面风景的。
她的情专一奉献,而他却不知道拥有多少个女人了。
外表的光华,总是夜幕后的悲伤。
他的花瓶里,她只是其中的一朵芳艳。
如果女儿真的爱云锋,也没有什么不好,一个男人没有财富可挥霍,会永远忠实于爱他的女人。
只是云锋有了心上人,那么他们再呆在一起,受伤的无疑是南珠了。
包凤钰犹豫了半晌,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号码。
“你把云锋带走吧,你女儿爱上他了。”包凤钰柔婉地说。
她习惯了他的风流,也习惯了自己的温柔。
水楼湖愣了愣:“什么?南珠爱上云锋?怎么可能呢?好,我知道了,明天就调他过来,你别让女儿找我闹就行了,我都怕了她。”
“嗯,我知道了。你又不回来了吗?”包凤钰安静地问。
水楼湖说过,他喜欢安静的女子,一个听从他的妻子。
她努力去做,做到他心目中的标准,官间美的标准。
官间美是他的初恋情人,她从她的手里夺过了他,应该说是官间美拱手让的他。
“我和一个客户在商谈合同的事情,你早点睡吧,不用等我了。”水楼湖的语气很平淡,挂了电话。
包凤钰凄哀一笑,对着夜空,眼前飘过官间美优雅的笑容。
“你是对的,间美,你说过我不会幸福,我早就懂了,是真的不幸福。这世间有多少人幸福?霍色柔也不幸福,你知道吗?我和她一样的悲剧。一心一意想嫁富豪,最终落得个孤守空房,这是我的报应。”
是的,报应,如果不幸福,一定是报应,要么是前世,要么是今生。
官间美的影像在飘移,仿佛认可了她的话。
她想抓住她的影子,但她很快消逝了。
她是她唯一的朋友,却因为自己早早离开了人世。
她万分的愧疚,然而于事无补。
一行泪晶莹而落。
飞快的速度,云锋又回到孤儿院,只是灯光灭了。
看来大家都累了。
蓝雪妮应该回到了住处。
他不知道她的新居,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他也不问。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你不问,我不说。我想说,不需要你问。他们之间一直是如此的默契,似乎没有横着的问题。
有问题的总是彼此的心不能完全依靠。
他们是依靠的一对并蒂莲,根连在一起。
他拨了蓝雪妮的号码,他相信,她一定没有睡。
从小她就习惯了守候,守候他主动的出现。如果他不拨电话,他怕她睡不着,要她安逸,是他的责任。
云锋温柔一笑,这样的笑他总是给予黑夜知道。
蓝雪妮静静问:“还没睡吗?云锋,她为难你了吗?”
他知道她的所指,平淡说:“没有!你安心睡觉,什么事都没有!”
蓝雪妮灿然一笑:“好,我知道。你现在在哪里,我睡不着,可以见你吗?”
云锋停顿了一下,快速说:“好,我来接你。”
他也很想见她,今夜没来由的就想见她,或许卓一凡的出现,水南珠的胡闹,让他们都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虽然不想解释,总得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蓝雪妮离孤儿院很近,几分钟后,云锋找到了明珠小区。
明珠小区他很熟悉,每天从这里经过,往返孤儿院和水家豪宅,只是没有碰见过她们三个人出入。
她们到底上的什么班?
云锋知道她们很闲,什么工作这样闲,还能挣到大把的钞票,他有些疑惑,只是不肯说出来而已。
也许自己也该去查查。
心里有了这样的念头,挡不住他的焦灼了。
灯光下,他看见了蓝雪妮,一袭粉红色的长裙,套了一件长外套,显得雅致而飘逸。
长发随着风飘,她什么时候都是美的。
云锋默默的上前,默默抱住她的腰枝。
除此,他什么话都不想说,心里的疲累,只要看见她就好。
蓝雪妮偎在他结实的怀抱里,温暖袭上心头。
她知道,他不会跟自己解释水南珠,就像自己不会跟他解释卓一凡一样。
她爱他,从小就爱。
长大了还爱,青年了更爱。
一个爱字就足够了。
两人温馨相拥,好像天地都不在眼内了。
云锋轻轻说:“雪妮,你一定要好好的。”
蓝雪妮心内一跳,他想说什么?等着下句,云锋又闭口不言了。
“怎么了,云锋?我很好,你放心,我的工作没有问题,你要相信我。你也要答应我,保证自己的安全,做保镖很辛苦很累,我听说会有生命危险是吗?”蓝雪妮担忧地说。
“没事,你放心。水先生做的是正当生意,做他的保镖没有什么大的风险。等时机到了,我会选择离开。相信我。”云锋看着她的眼睛,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蓝雪妮温柔一笑,只要他答应自己安全,她就放心了。
她相信云锋,就像云锋相信自己一样。
无论什么样的环境不重要,重要的是永远的清醒而冷静。
云锋牵着她的手,他要带她去吃夜宵。
小时候,他答应过,长大了,有钱了,就带她去吃一顿丰富的夜宵。
蓝雪妮开心地叫:“真的啊,云锋?我等了你二十年,今天愿望终于成真了,好,今夜,我要吃穷你。”
云锋展眉一笑。
他的笑,是那样动人,蓝雪妮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笑竟然如此阳光妩媚。
她呆了呆,握紧云锋的手,偎在他身边,像一个小女孩的天真和快乐。
云锋灿烂地笑:“走吧,保证让你一生难忘的夜宵。”
“好,你说的啊。不要后悔,也不许看见我的吃相吓呆。”蓝雪妮俏皮地笑。
“不会后悔。只要你开心,我就是口袋里只剩下一毛钱也是幸福的。”云锋难得一次俏皮。蓝雪妮笑了,幸福的笑。
二十多年了,云锋第一次带她去吃饭。
这种感觉真是美妙。
迎着月色,快乐满满的溢透心胸。
两只手紧紧牵着,牵的是温暖和希望。
只是他们没有看见,身后有一双奇异的目光,那眸子里充满了恨与怨毒。
2
水南珠尾随而来。
她无法入睡,悄悄的开了门,溜出院子。
司机阿虎被她叫醒。
只好开车送她出去。
这位大小姐,水家的人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除了云锋能治她外,都是见她就躲,实在躲不了,只有迎难而上了。
水南珠看到了她最不愿意看见的一幕。
牙齿咬得恨恨响。
阿虎暗自摇头,唉,又不知道她怎么折腾人家了。
被她恨上的人往往没有好果子吃。
她是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豪门小姐,性情一向不定。
喜欢的她就要得到,讨厌的看一眼不够,还得狠狠踩一脚才罢休。
水楼湖一生风光,唯独这个宝贝女儿让他头疼。
她惹了不少事情,自从云锋来后,他干脆把云锋推给了她,因为他知道,云锋的个性,根本不吃水南珠这一套。
水南珠第一眼看见他,就有别样的感觉。
原来冤家相聚,总有因缘际会的。
她喜欢的人怎么能够对她视而不见呢?
她无法忍受这样的现状,蓝雪妮,我恨死你!
水南珠拳头握得紧紧的,冷冷说:“回家!我要好好睡一觉。”
阿虎吓了一跳,她要好好睡一觉,那么明天肯定有事情要发生了。
这是她的习惯。
水家上下都知晓的好习惯。
一旦她要好好睡一觉,稳有磨人的主意了。
一大早,水经年还在梦中。
猛地鼻子出不过气来。
他吓出一身冷汗,睁开眼,水南珠梳洗干净,打扮得光鲜照人,只是眉头含怒,双眸瞪着他。
水经年暗叫一声不妙,这丫头片子又来磨人了。
他不怕她胡闹,就怕她纠缠自己。
嬉皮笑脸地讨好说:“小公主,谁又惹你了?”
“你惹我了。”水南珠一脸冰霜。
“嘿,我哪里惹你了。赶紧说,让我死个明白。”水经年掀开被窝,这么舒服的床实在不想起来。
但水南珠来了,他就别指望好梦继续做了。
虽然他很回味刚才的梦。
梦里的他正和官婉仪一起散步,他替她擦汗,她深情的看着他,正向他的怀里慢慢依靠,水南珠就来破坏他的梦境了。
难得一回美梦啊。
水经年有些晦气。
“你说,那个蓝雪妮在哪里上班。”水南珠直直盯着他,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雪妮?你找她做什么?想报复人家?别傻了,行不?”水经年皱眉,这回可不是好玩的,蓝雪妮是卓一凡的心上人,如果她出了什么差错,卓一凡不杀了他才怪。
“你管不着,反正你告诉我她在哪里上班就成,其余的事情跟你无关。”水南珠一副沉稳的样子。
“那不成。我不能告诉你,再说你要是对付她,被一凡知道,肯定不会轻饶你。”水南珠从小就怕卓一凡,小时候她毁坏了卓一凡最心爱的一件玩具,被卓一凡狠狠揍了一顿,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新。
虽然卓一凡不再和她计较,当她妹妹般一样疼爱,可是无论如何,她不敢在他面前放肆。水经年拿他出来吓她,水南珠才不管他这招呢。
哼了声,冷笑:“他管不着,蓝雪妮又没有嫁给他。他再喜欢,人家不喜欢他。她喜欢的是云锋,再说,我又不会对她怎么样,你担心做什么。”水南珠一把拿过他的手机,“你说不说,不说,今天手机甭想拿回去。”
水经年气结:“你?唉,你正经点行不行?什么时候也像雪妮婉仪她们那样淑女点?手机给我。”
“不给,不说就不给。”水南珠扬着手机,向门口走。
水经年双手插腰,干气的份。
手机里那么多重要的电话,今天还有一个重要的客户要来,他可不敢冒险。
这个姑奶奶!
“好了好了,告诉你吧。迟早你也知道,我不告诉你,你会跟踪我的行踪,躲得了初一,过不了十五,我真服你了,什么招损,你就哪招,得爸爸真传了。”水经年一脸无奈。
水南珠俏皮一笑:“早说不就得了,浪费我这么多时间和口水。”
夜晚,是美的。
特别是月色云间这样的高级场所。
美得惊艳,美得动心,美得眩目。
达官贵人,豪门政要,也只有晚间才是最自由的。
黑夜给人休闲,也给了人最充足的理由自得其乐。
而月色云间就是最美的去处。
这里不仅仅是美人艳丽,也有一掷千金的大亨,更有明星来捧场,鹿云蝶有大把的人脉,而这些人脉也是她多年的积累。
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更没有人知道,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够支撑一个庞大的粉红帝国。
这粉红帝国里,是辉煌绝色的天下。
商界大腕,不来月色云间,的确少见。
有人说,鹿云蝶的江湖,就是大亨们的江湖。
有了月色云间,就有了一切珠光宝气的相聚。
水南珠不是第一次踏进月色云间,这里她最熟悉不过,还是学生时,她就时常请朋友们来这里跳舞唱歌,一醉方休。
也是在这里,她认识了佟大少。
然后一起疯狂了半年人生。
自从讨厌佟大少,毅然和他分手后,水南珠再也没有来过。
激情过后,总是觉得无趣。
什么刺激的事情都经历过,才发觉一切都没有意义。
云锋的出现,打破了她的沉寂,难得的沉寂。
现在,她又有了烈焰般的心了。
何况她还有一个对手蓝雪妮,她喜欢这种感觉。
一个男人如果没有别的女人喜欢,绝对不是个极品男人。
只有竞争的爱情,才有别样的滋味。
尽管这样的滋味并不好受,水南珠并不想品尝不舒服的滋味,可是偏偏蓝雪妮就让她尝了。她不服气,她也不肯认输。
水大小姐的字典里,就没有输这个字。
从来男人只有她甩掉,没有不喜欢她的道理。
水南珠来得不早不晚。
正是蓝雪妮表演歌唱的时候。
哥哥水经年说过,蓝雪妮是九点的档,黄金档时间。
她果然看见了她,一脸的阳光妩媚,清丽的面容在灯光的衬托下,一种绝世的美。
她美得让她也心动,何况男人呢?
她的美是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忽略的,一如月色的光辉,没有人会不去仰视一眼。
不仅仅是她美,同台的霍青容、官婉仪也同样的耀眼绚丽。
三位佳丽,如仙的艳姿,让人垂涎欲滴。
歌声莹润,气质动人,美,的确美如画中的仙子。
漂亮的裙装,精致的发型,玉脖上的项链,甚至脚上的鞋子,仿佛天赐的得体,无一不美,无一不精贵。
这就是所谓的碧人了吧。
蓝雪妮优雅的脸上,带着一丝冷的气质。
这冷,非常的独特,不是冰霜的冷,也不是故意做作的冷。
而是高贵的冷。
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冷艳,一种清高而绝世遗立的味道。
水南珠有些痴怔。
她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危险的对手。
云锋爱她是有理由的,卓一凡喜欢她也是绝对的。
因为如果她是男人,她也会爱上她。
问题是,她现在是女人,所以她只能欣赏的同时,要止不住的去恨她。
恨她夺走了云锋所有的视觉和情感。
3
蓝雪妮静静的对镜卸妆。
等一会儿,有一个大客要来。
刚才鹿云蝶已经通知她了。
能让鹿云蝶亲自通知的人,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正好今晚卓一凡不来,即使他来,他也绝对阻拦不了她接待客人。
这是鹿云蝶当初口头立下的协议。
她不会反悔,也不畏惧。
她相信鹿云蝶,没有来由的相信。相处的这段时光,她多少了解鹿云蝶的为人,看见她对佳丽们的维护,绝对不是表面功夫。
而这里的大多小姐们是洁身自好的,虽然也有一些人被大亨们看中带走,也有做地下情人的,也有被金屋藏娇的,也有只为唱歌和跳舞挣钱的。
人各有志,对待金钱和感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思维方式。
怎样活着,总有最好的理由。
尽管这些理由未必是正确的,但没有人能够帮助别人做出绝对的选择,只能靠自己。
在月色云间这样充满诱惑的地方上班,即使鹿云蝶尽力去维护,如果自己不把握住分寸,同样会有江边长站,胶鞋也会湿透的时候。
蓝雪妮和霍青容官婉仪如今名扬四海了。
外地也有赶来一睹风采的大亨,更有点名道姓要她们三个人陪伴的,还有要开价金屋藏娇的,都被鹿云蝶一一挡了回去。
鹿云蝶的确说到做到,给她们省了不少心。
时间久了,她们也适应了,胆色也提升了许多。没有想像中的恐怖,也没有特别的卑微,靠自己的才艺吃饭,其实她们心里都清楚,靠的更多的是容貌。
美丽就是本钱。
是上苍赐给她们挣钱的本钱。
等还了恩情,等一切都水落石出,蓝雪妮答应了霍青容和官婉仪,会早些离开这样的是非场所。
她们终究要靠本事吃饭。
她们也没有和鹿云蝶签合同。
其实她们一直是自由的人,鹿云蝶从来没有为难过她们。
猜不到她真实的想法,她同样也猜不透她们深处的思维。
各有所需,各取其质,这才是合作最重要的。
蓝雪妮换上一套清雅的旗袍。
杏黄色的丝绸,光滑柔软,显得身材挺拔修长,一种出尘的美。
古典而高雅,清丽而温婉。
洁白的皮肤,圆润的胳膊,如雪的白嫩,怎么看怎么优雅。
鹿云蝶看见她的那一瞬,叹赏道:“雪妮,你真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蓝雪妮微微一笑,被称赞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她没有问带她去见谁。
答案很快就有的,何必问呢?
鹿云蝶最喜欢的恰恰也是这一点。没有一个老板喜欢多话的员工,没有一个女人喜欢另外一个女人多话的。
两人走到门口,蓝雪妮怔住。
水南珠雪白的腕臂上,挎着洋气的小包,双腿伸直,神气的靠在墙壁上。
看来等她一会儿了。
水南珠走向前,微微一笑:“打扮得这样漂亮,要去见哪个男人啊?如果被云锋看到,我想不出是怎样的情形哦。”
蓝雪妮淡淡一笑:“你来这里,就是想看我怎么接客人的是吗?你可以去告诉云锋,我无所谓。”
鹿云蝶上前委婉一笑:“水大小姐怎么来这里了?感觉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
水南珠眼睑抬了下,高傲地说:“蝶姐大,你真有本事,满世界的挖掘人才,不过,这位蓝小姐,我想替她赎身,开个价吧。”
鹿云蝶看了眼蓝雪妮,蓝雪妮惊大了眼,万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太不可思议了。
鹿云蝶呵呵笑道:“水大小姐,我知道你很有钱,买一个人比登天还容易,可惜我这里没有卖身契,没有人让你可赎。”
“哦?你们这里不都是签合约的吗?我不知道蓝小姐跟你签约几年,我想这么漂亮的小姐,留在这样的地方,做一个风尘女子,太可惜了。还是让我一次性付清费用,我带走做佣人,我一直在想,这么倾城倾国的美人做我的佣人,该是如何的享受啊。”水南珠一脸的自得,眼角瞟了瞟蓝雪妮,抚弄着长长的指尖,染着血红的指甲油,甚是鲜艳。
蓝雪妮浅浅一笑。
鹿云蝶不惊不怒,世上自以为是的人她见得太多了,但的确没有这位大小姐如此可爱的。
“好了,大小姐,你回家吧。蓝小姐不会跟你走,我们还有事,失陪了。”鹿云蝶在下逐客令。
蓝雪妮看她一眼,跟随鹿云蝶身后。
水南珠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讥讽道:“蓝雪妮,你怎么回事?真的去接客啊。你要多少钱,我给你,我也是客。”
蓝雪妮轻轻扳开她的手,淡淡说:“你走吧,如果玩得开心,那就去尽兴玩吧。我有事,先走了。如果想找我,明天白天!还有,最好不要告诉云锋,如果你真爱他的话,就让他自己来清楚,而不是由你的口告诉他,否则他会不想见你。”
水南珠愤愤地叫:“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就要告诉他,他喜欢的女人在这种地方上班,而且还打扮得妖艳,去堂而皇之的接客,说不定是变态狂,也说不定是老得掉牙的老叟,蓝雪妮,你真贱,有你这样的对手,我倒胃口!”
蓝雪妮微微一笑,鹿云蝶也微微一笑。
两人抛开水南珠,上了楼梯。
那里有尊贵的客人。
水南珠冷冷一笑,掉头就走。
走得太急,撞到一个人身上。
她一把推开他,狠狠剜了他一眼:“没长眼啊。”
韦开冷漠的脸,露出一丝不悦,沉稳地说:“不要来找蓝雪妮麻烦!”
“怎么,你不会也喜欢她吧?”水南珠讥诮的脸,不屑地说:“她去接客了,这种女人,值得你喜欢?哈,你也瞎眼了,跟云锋一样的瞎眼,还有卓一凡,真是奇怪,天下女人这么多,干嘛你们都看上同一个,不要脸的货色。”
水南珠快语如珠,脚步也冲下了楼梯。
韦开脸色一变,接客?
怎么可能?
来贵客了吗?
韦开沉吟几秒钟,上了楼。
楼上有一间雅室,除了最尊贵的客人,通常鹿云蝶是让它空着的,并有专人负责打扫卫生、布置景致。
到了雅室门口,鹿云蝶正好出来。
看见韦开,鹿云蝶一怔:“你怎么来了?”
“妈,你不是说过,不让雪妮接客的吗?为什么今天……”韦开表情不动声色,分明带着颤抖和焦灼。
“你担心什么?我说过不让她接客了吗?你应该了解月色云间的宗旨啊,看来关心太过就会乱心,阿开,不会你也喜欢她了吧?”鹿云蝶浅浅一笑。
“我没有……”韦开有些迟疑。
“放心,蓝雪妮聪明机智,她会应付的。这个老狐狸,我就不信摆不了。”鹿云蝶冷冷一笑。
韦开担忧的看着紧闭的门。
这个人,多少美艳的女子都打不动他的心,蓝雪妮能让他臣服吗?
如果他对雪妮……
他有些不敢想像下去,第一次有了什么叫心慌的感觉。
鹿云蝶盯紧他的眼睛:“阿开,我希望你记住,我们的计划不能再有任何的失误,如果你喜欢她,最终你会痛苦。所以趁早打消这样的念头,爱一个应该爱的女子。跟我走,她不会有事,月色云间也绝不允许有事。”
鹿云蝶移动脚步。
韦开呆了呆,一种心痛袭上腔腹。
心,是碎的。
充满了疼。
4
蓝雪妮忐忑不安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他低头品着极品碧螺春,一身灰白休闲装,刚才鹿云蝶介绍彼此的时候,他不动声色,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事物可以让他动容。
看情形,他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至少是鹿云蝶无比珍贵的客人。
而且相当难摆弄的客人。
否则蝶姐大不会让她过来,她说过,只有最需要的时候,她才会让蓝雪妮参与进来。
随着房门关上的声音,她的心一下子纠结起来。
随即,挺直纤腰,因为只有害怕才会畏惧,低头是卑微的表现。
自来月色云间的那一天,她就告诉自己,远离卑怯。
男人杯里的水空了,蓝雪妮端起银壶,为他续了一杯。
不卑不亢,是她一贯奉行的姿态。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蝶姐大称呼他段爷。
段爷四十来岁,因为保养得好,皮肤健康的颜色,一头发光的短发,一双敏锐的眼睛,炯炯散着逼人的光芒。
他的眼睛停留在蓝雪妮的脸上。
冷酷毒辣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蓝雪妮微微一颔首,轻柔一笑,“段爷,有什么吩咐吗?”
“不用,你安静就好!”段爷冷冷地说,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威慑人心的力量。
蓝雪妮愣了愣,的确是个怪客。
正好,她也喜欢安静,只要他不烦自己,她求之不得。
银壶很小。
壶里的水两杯就完了。
蓝雪妮顺手拿过桌上另一把壶。
一片冰心在玉壶。
壶上写着这样一行字。
进来的时候,她眼角就扫到了这把壶,精致,优美,典雅。
温润的翠玉,一种优柔的色彩,带着清寒的光芒。
看一眼,她就喜欢了。
蝶姐大能在这样的雅室里,摆上这样一把高档的玉壶,一定是别有用意的。
她没有用它来泡一壶功夫茶,蓝雪妮有些惋惜。
又或许什么样的客人,选择什么样的器具吧。
蓝雪妮的茶艺功夫已经相当熟练。
她用心泡一壶上等的茶。
专注、优雅,宁静,没有一丝的杂念。
段爷本来安逸的坐在红木沙发里,靠在轻柔的软垫上,享受着难得的清静。
如果美人在坐,也叫清静的话,那么世间也只有段爷这样的人了,他原本就是个奇怪的人,怪到鹿云蝶也没有办法来应付。
他喜欢美人相伴,安静的美人,用他的话说,叫懂事的美人。
美人善解人意,就叫解语花。
可惜这样的解语花并不多,特别是月色云间这里的丽人们。她们是为了生存才来这里的,或者说是为了赚取更多的报酬才铤而走险。
在段爷的眼里,这样的女人叫愚笨。
或者说虚荣到不要尊严,不过,如果没有了这些丽人们的虚荣心,他说,就没有了男人们取乐的好地方了。
所以段爷也是个矛盾的男人。
一面享受着女人带来的乐趣,一面又心里一百个的嘲讽。
虽然他很少拥有女人,不是不爱美人,而是没有人了解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所以请他来玩的人,没有真正懂他的,他是孤独的。
鹿云蝶风尘里打滚了许多年,摸透了男人的心事,只是唯一让她攻不破的人就是段爷。段爷是江湖里的一匹狼,一匹可怕的狼。
驯服了这匹狼,她的报仇计划就顺利多了。
因为他,是那个人的保护神。
或许太过安静,这间雅室隔音效果太好了。即使蓝雪妮拿着玉壶,应该有倒水的声音的,可是偏偏一点音响都没有。
段爷忍不住睁开眼睛,玉壶里的茶叶开出了一朵美丽的花。
能把碧绿的茶叶泡出亮丽的花朵来,功夫的确了得。
一定下了苦功。
而每个玉色的杯底,都放了一枚浅色的花瓣。轻柔的续茶,加上花瓣的垫底,还有力量的控制,一切恰到好处。
玉腕轻翻,茶水散出一股浓郁的香味。
蓝雪妮递一杯到段爷的面前,盈盈一笑,温婉的说:“段爷,请!”
她不说你喝吗?也不说你来一杯吗?
因为问的同时也埋下了拒绝的引子了。
直接请,对方一定会接过。
果然,段爷伸手接过来,小品一口,赞叹说:“嗯!不错不错!想不到蓝小姐的茶艺也了得。”
“段爷的意思是说,我只能当花瓶吗?”蓝雪妮娴静一笑。
段爷盯着她,牢牢的盯着。
眼睛半天不眨一下。
室内空气凝结了,窒息的状态。
蓝雪妮接过他的眼神,只是淡淡复淡淡,习惯了被凝视,也习惯了被审视。
只要他是人,就不可怕。
这是院长从小就教他们的。
是人,就有弱点。
这是鹿云蝶说的。她还说,只要抓住人的弱点,每个人都会是你的朋友。
朋友的定义在鹿云蝶那里有一种别样的诠释。
蓝雪妮不需要太多的朋友,但是如果多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朋友,一定是愉快的事情。
“你很特别!新来的?”段爷语气缓和了些。
“那么段爷一定是常客了,而且是非常尊贵的常客。”蓝雪妮甜甜一笑,只有常客才知道她是新来的。
段爷一直没有收回目光。
这样的女孩第一次遇见,她的美是惊艳的,不过看多了美女的他,惊艳绝对不会让他动心,只有特别才能让他分神。
她很像一个人。一个能够打倒他的人。一个让他痛苦不堪的人。却又让他倍感幸福和豪情壮志的人。
段爷半晌才问:“如果一个男人做错了一件事情,让他的女人万分痛苦,那么怎么样才能让她回心转意?”
蓝雪妮一愣,一双秀眸透视着他的双眼,那双明亮锐利的眸子里,有一种柔情,还有一种多情,更有一种遗憾和伤感。
她微微一笑:“这个问题你一定问了很多人,但没有答案是吗?”
段爷深深看了一眼她,严肃而冷酷地说:“不错!给不了答案的,只有一个结局。”
“滚开,对吧?”蓝雪妮俏皮一笑:“我可以滚开,但滚开之前,我想说,每个人都有一颗心结,解结的人用心。”
“用心?”段爷喃喃,苦笑,“他已经用尽了心,却丝毫动不了她的心,她的心比石头还坚硬。”
“那么,就用水吧,滴水穿石。”蓝雪妮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剩下一滴水,倒在光滑洁净的桌面上。
桌面,是名贵的玉石。水落入玉石的孔中,漫漫溢成一粒微小的花骨朵。
段爷盯着花骨朵,眼神一亮。
“段爷,你还需要我陪你吗?”蓝雪妮娴雅的看着他。
5
这个男人半生一定在滚烫的生活中打滚过来的。
他刚毅的脸上写满了风霜感。
也刻下沧桑的痕迹。一双眸子里带着股野蛮和狠的烙印。
同样的,他一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一个男人,来到月色云间这样的地方,或许只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
看起来很荒谬的行为。
但世间事,无奇不有。
他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如果他没有目的,那么蓝雪妮却有目的,她的目的是鹿云蝶转给的。
段爷做了个舒适的动作,然后舒适的靠在沙发里,懒懒的说:“你随意。”
蓝雪妮站起身来,没有丝毫的犹豫。
走到门边,段爷突然开口说:“留下来吧,我们聊聊天。”
蓝雪妮心头一松,他终究认可她了。
据说他来到月色云间,就从来没有哪一个丽人留下过,都是哭丧着脸离开的。
小姐们背后骂他神经病,变态狂。
所以他再来后,鹿云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陪他。
段爷看她转身,又来了句:“跟我去天香楼。”
蓝雪妮吓了一跳,惊出一身汗,冷静下来,温婉一笑:“抱歉,我不会陪客人出去。”
“我让你去,就得去,少啰嗦。”段爷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蓝雪妮想挣脱他的控制。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他仿佛捏住了她的穴道一般,半分动弹不得。
段爷像牵一只绵羊,蓝雪妮乖乖地跟着他走出了门。
段爷戴上墨镜,很快不知哪里钻出来几个保镖。
保镖们紧紧跟随其后,几个人威严地下了楼。
鹿云蝶吓了一跳,快步走过来,脸色凝重,带着讨好的笑容:“抱歉,段爷,雪妮不能眼你出去,你可以选择其她的姑娘。”
段爷淡淡一笑,语气十足的霸道:“蝶姐大,难得我看上一个喜眼的,带出去走走,很快给你送回来。放心,不会亏待她的。”
蓝雪妮求救的看着她。
鹿云蝶上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不卑不亢地说:“段爷,雪妮是卓少爷的人,如果知道是你带走的,我想他会找你拼命。”
“哦,卓少的人啊,那我更有兴趣了。你让他来找我吧。”几个保镖推开鹿云蝶。
段爷牵着蓝雪妮,离开了月色云间。
在门口遇上韦开。
韦开迅速的挨近段爷,一把匕首搁在他腰间,冷冷地说:“放开雪妮。”
段爷冷冷一笑,左手一翻,想扣住他的手腕,韦开脚下一移,避开了。
保镖们上前,一圈围住韦开。
蓝雪妮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阵势,吓得花容失色,急叫:“韦开,你走开,我不会有事。段爷,放他走,我跟你走就是。”
段爷盯着韦开,韦开面不改色,神情冷峻,一副誓死相搏。
“年轻人,你很不错,能够在我面前动手的人还真没有。好样的,我记住你了。”段爷一拉蓝雪妮,上了一辆越野车,迅速向东而去。
几个保镖飞速撤离。
韦开立即上车,尾随而去。
鹿云蝶想叫他,最终没有出声。即使叫,她清楚,韦开不会停下来的。
他一定会去救她。
鹿云蝶拨打了一串号码。
“卓少爷,你赶紧去救雪妮,她被段爷带走了,韦开已经跟上去了。”
放下电话,鹿云蝶呼出一口气。
雪妮,但愿你没事!
心,急促的跳动,不安的情绪扰乱了她的思维。
蓦地,门被撞开。
霍青容和官婉仪闯了进来。
两人面色苍白,惊恐过度,官婉仪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着急的看着霍青容。
霍青容顾不及礼貌,恨声问:“你不是说我们来这里是安全的吗?现在雪妮怎么会被别人带走了呢?听说还有几个保镖,是黑社会的人吗?雪妮有事吗?”
“放心放心,没事,不会有事。我已经让卓少爷去救她,韦开也去了。”鹿云蝶连忙安慰,
“我也很抱歉,段爷从来不轻易带人出去,我想雪妮一定是让他喜欢了,他这个人非常的苛刻,但不是好色之徒,还有,也不是黑社会的人,你们尽管放心。”
“他既然不好色,为什么还要带雪妮去外面开房?听说去的是天香楼,谁不知道天香楼是五星级的宾馆,只有那些有钱人才去那里享受总统待遇的。雪妮,雪妮,我担心死你了,你可千万不要有事。”霍青容双手合掌,口里求着菩萨保佑。
鹿云蝶原本压下去的忧心又被她们扰乱了。
“不行,我得让云锋去救雪妮,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如果雪妮有事,云锋会杀了我。”霍青容急切说。
官婉仪连忙拿出手机。
现在只有它能救命了。
蓝雪妮被带进了天香楼。
晕晕沉沉,下了车,她才发现,这里并不是那个五星级的宾馆。
而是一幢豪华的别墅,看来有钱人住的都是一等一的人间天堂。
蓝雪妮心揪成了一团,难道看错了段爷?他和别人一样吗?并不是自己揣测得那样英雄人物?或许他不过是用刚才的表象欺骗了自己的判断。
蓝雪妮有些后悔莫及,也许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段爷摘下墨色眼镜,眼里闪过一抹柔情,那转瞬即逝的柔情,落入蓝雪妮的眼内,充满了疑惑。
什么都不能问,只能跟着走了。
身后的保镖推着她向前走,蓝雪妮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我自己走,可以吗?”
段爷回眸一瞪眼:“闪一边去!”
保镖听话的靠后,几个人都没有进屋,只是一字排开,站在门边。
宽敞的客厅,气派堂皇,却有一种冷森的压抑感。
第一次走进富人的别墅,仿佛庭院深深,一入侯门深似海的气氛。蓝雪妮四下打量着,虽然美丽,却少了些什么。
段爷脸色温和了许多,一张俊逸的脸,多了几分沉稳和柔润,淡淡地说:“跟我来!”
蓝雪妮只好跟着他走,想不出自己还能有别的出路。
后面还有一个小宅院,有些不合别墅的气派。房子应该是临时加的,很新的砖面,而且是几间平房。
这里应该住着佣人才对,然而段爷却毕恭毕敬的站住了,语气柔到了极致:“桑桑,我来了。”
屋里没有人吭声。
段爷继续说:“桑桑,你今天怎么样?出来看看月光,好吗?月光真的好美,你出来,我陪你走走。”
依然没有人回答。
“我给你带了朋友过来,你出来看一看,一定很开心的。”段爷斟酌着说,生怕用错了词汇。
蓝雪妮有些不敢相信,这是那个霸道冷酷的段爷吗?
一个呼风唤雨的大男人,在这里如此卑微的小心的找话说。而且他说她是朋友?
屋里是怎样的一个人?
应该是一个女人,只有女人才会让他如此温柔。
蓝雪妮看着门窗,是紧闭的。
6
风寒寒的吹着,她穿得很单薄,不由打了个喷嚏,在这样的寂静里,声音显得异常尖锐高远。
段爷看了她一眼,蓝雪妮又羞又忧。
紧张的盯着铜色的门,不知道里面到底何方人也,让段爷如此的紧张和愤怒。
她看见了他的愤怒,不讲理的愤怒。
人要打喷嚏,她也没有办法控制啊。谁叫他直接拉她过来,连拿一件外套的时机都不给。
段爷冷冷地说:“你吓着桑桑了。”
转瞬又焦急温柔地说:“桑桑,你吓着了吗?我进来拍拍你,给你喊喊魂,这个愚笨的女人,真是的。”
他的声音又转了凶味。
蓝雪妮镇定了下心神,看着门说:“抱歉,我一定吓着你了,不是故意的,外面风大。”
其实不需要解释的,但她还是忍不住解释了,或许这里面的女人,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如此柔情缠绵?如此的呵护和关爱,失去自己的本色?
空气是如此的静谧,她似乎闻到稀释的气息。
缓缓的,门被拉开,看起来很普通的门,一点声息都没有。
月光和灯光的照耀下,一个美丽的女人站在门口。
不是站,应该说是坐。
她坐在鹅黄色的轮椅里,身上裹了一件米色披风。
齐腰长发,鲜艳的黑色。以前一直以为黑色是发亮的,但披在她的身上,绝对是鲜艳的美韵。
她很美,美得没有语言可以形容。就是一种单纯的美,美到画中的仙子也比不上一分。
她的美是那种纯粹的淡泊,好安静好安静的娴美。
蓝雪妮懂得段爷叫自己安静的道理了。
一个女人真正的美不是动态的时候,而是安静的时刻,一如断臂维纳斯。
她静静的看着蓝雪妮,没有多余的目光去洒给段爷。
可是段爷依然开心一笑,不算年轻的但绝对阳光的眼,露出欣喜的神色。
他迫不及待走向前,推出她的轮椅,女人没有拒绝,或许没有时间来拒绝,因为她的一双眼睛痴迷的盯在蓝雪妮的脸上,那是一双世上再也找不到的丽眸,百分百的温柔和疼惜的眼。
她的声音也是莺婉缠绵的,酥到骨子里的磁性。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不相信世间还有天使的面容,天籁般的声音,还有魔咒般的残疾。
她轻柔地说:“盈盈,你回来了,过来,让我抱抱你。”
蓝雪妮又掉入了旋涡,她失忆了?又是一个疯掉的女人?
段爷深情地看着她,他的眼里只有她,世间万物仿佛都与他无关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谜?
他应该大了她二十来岁,然而他分明不是父亲般的爱,那眼里的感情谁都看出,是对情人的执着与眷恋。
蓝雪妮疑惑的看着她,自从段爷出现,她就一直如梦中游走。
女人太年轻了,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
女人向她伸出手,眼睛一抹纯净和心疼。
蓝雪妮不再迟疑,向她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女人抱住她,把头埋进她的胸前,喃喃说:“盈盈,姐姐好想你。你好吗?我知道你一定过得不好,只有不好,你才会躲起来,不肯见我,你从小就是这样的。盈盈,姐姐好抱歉,没有好好照顾你。”
蓝雪妮一阵晕眩,到底怎么回事?
盈盈是谁?她是姐姐,那盈盈是妹妹了。
蓝雪妮本能的去抚摸她的长发,好光滑好柔软。心蓦地温柔了,面前这样的可人儿,不想温柔很难,她无法矫情,不由自主地说:“我很好,姐姐,我来看你了。”
除此,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太多的疑问在脑海里贮存了。
段爷低下头,似乎有很深的自责。
女人看了他一眼,温柔地说:“你去吧,我和盈盈单独呆一会儿。”
段爷点点头,柔声说:“好。我让佣人准备一点夜宵,好吗?”
“多准备一点,盈盈陪我一起吃。”女人又说:“给盈盈拿一件外套过来,看样子受凉了。”
段爷很快送来一件紫色风衣。
蓝雪妮犹疑的披在身上,风衣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香,茉莉的花味。
女人转动轮椅,院子里有许多不知名的花草。蓝雪妮跟上她,帮她推动着,又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女人在一棵挂满花的树底停下,说:“我知道你不是盈盈,可是你像极了她。刚才我听到你的声音,我以为是盈盈回来了。”
女人神情一黯:“盈盈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蓝雪妮呆怔,盈盈死了?
“你一定很好奇,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盈盈死了,死在我的手里,是我害死了她。我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你愿意,陪我一段时间,好吗?”女人看向她,目光里一种乞求,还有一种痛楚。
蓝雪妮心一动,温柔说:“你不怕我伤害你吗?为什么相信我?”
“因为你太像盈盈,长相像,声音像,说话的姿态也像。怪不得羽太说,你是朋友。他很少把别人叫朋友,在他心里,朋友是最可怕的词。”女人优柔一笑,“我相信你,是因为你是善良的。善良的人,可以做朋友,不一定是知己,但一定是好的朋友。”
是吗?善良就是朋友。蓝雪妮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言论。
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是那样冰凉。
“回屋去吧,你的手好凉。”蓝雪妮把她往屋里推。
“不用,我想在这里呆一会儿。以前,盈盈总是这样陪着我,我们姐妹有说有笑,那此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光,从她走后,我的手再也没有暖过。”女人深思的目光看向天空,月亮圆得让人心碎。
星星不是满天,却闪烁得让人感觉,满天都是星辰。
城市的夜,很少有星辰璀璨,也许只有人静夜沉时,才有一种星光灿烂的感觉,其实只是心灵的折射吧。
蓝雪妮追随着她的目光,她痴迷地说:“有多久没有这样的夜晚了,我感觉自己有一个世纪没有说话了。”
蓝雪妮心一痛,盈盈的死这样打击她吗?她为什么会腿残了?
又是一种有故事的灵魂,仿佛她的身边就没有白纸一样的单纯人生。
也许这就是生命的过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艰辛历程,原以为富豪人家是幸福的,也应该幸福,也以为美丽的女子一定是绚丽的,也应该绚丽的,不是吗?
她不想去问,她们的交情还不到追问的地步。
即使问了,她也帮不上忙,她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本不应走到一起,只是有了段爷这样霸道的男人,才有了她一次不寻常的行程。
女人安静的说:“我叫冉碧桑,妹妹叫碧盈,我们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后来爸爸妈妈相继病逝,我带着碧盈辛苦的生活,但是我们两姐妹从来不叫苦,有一口饭一定同吃,一件漂亮的衣裳,一定轮流着穿。虽然穷,但快乐着,真的好快乐。”
7
冉碧桑陷入无限的遐想中,仿佛又回到那些幸福的时光。
淡淡的,她的眼睛又恢复了忧伤和幽怨:“如果那次没有救羽太,我想,我的人生一定不是这样的结局。也许这就是上天的捉弄吧,我竟然爱上了羽太,他也爱我,我们两情相悦,以为会白头携老。”
蓝雪妮心跳了跳,不用说,一定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难道妹妹也?
她不敢问,等着冉碧桑的下文。
冉碧桑叹了口气,哀伤的说:“盈盈非常崇拜羽太,而他一直当她小公主般的疼爱,因为她是我的妹妹,我们都不知道盈盈何时爱上了羽太,一直当她小女孩对待的,怪不得有段时光她很不开心,时常无故的发脾气。只要羽太一哄她,立即安静了。我虽然心里有些隐约的感觉,可是不太相信这是事实,我不敢相信姐妹会同时爱上一个男人。”
蓝雪妮立即想到米倩格姐妹。
米亚男不是也爱上了卓一平吗?也许让姐姐喜欢上的男人,妹妹喜欢也是有一定的理由吧。世上最无法判断对与错的就是爱情了。
它让世间的男女彼此疯狂而迷失了方向。
“我和羽太相差了十岁,我们的爱情在外人看来,就像灰姑娘的童话,其实谁也不知道,我有多爱他,爱到愿意为他死。盈盈性格活泼也倔强,但她从来不肯吐露她的心事,如果她肯说出来,我愿意成全她,只要她快乐。”
一阵风吹来,冉碧桑打了个寒噤。
米色风衣掉在地上,冉碧桑视若无睹,她沉浸在倾诉中。或许她太久没有说话了,心中压抑了太多的愁绪,只是没有人可以叙说。
她是孤独的,一个没有朋友的人,也许是平静的,但一定是寂寞忧伤的。
段爷能够给她最好的物质享受,但似乎给不了她朋友。
因为他本身就拒绝朋友。
拒绝朋友的人也当然是受过创伤的人。
朋友带来的创伤比世上任何一种伤害都要来得彻底,来得沉重。
蓝雪妮捡起风衣,风衣的料子柔软得让她惊异。
或许这也很适合她的秉性吧,柔软的人,柔软的心,柔软的衣料,包裹在柔软的境界里,情感却也是柔软晶莹剔透的。
替她披上风衣,冉碧桑默默的捏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里紧紧握着:“谢谢你听我的啰嗦。我好久没有说话了,如果再不开口,我怕自己会疯掉,会失去语言的能力。”
蓝雪妮摇摇头,温柔说:“我喜欢听你讲,也真的很喜欢你,所以你就当我是你的姐妹或者朋友,如果愿意,我会常来陪你。而且心事压抑得太久,总要找一个办法抛掉。”
“你真的很善解人意,也难怪,第一次听你的声音,我就认定你是我的朋友了,所以我才走出门来。你知道吗?羽太带回来很多女人,可是没有一个是我愿意见的。我想,你今天一定是被他抓回来的,对吧?”冉碧桑一脸的怜惜,如果不是胆大的人,早就被吓坏了,而蓝雪妮是那么镇定,镇定得没有一丝恐惧。
蓝雪妮不由一笑,她真的很了解他。
现在她终于明白,这个段爷并不是真的去找乐子,而是去找适合冉碧桑的朋友,可是那种地方,有几人会是她的朋友呢?
冉碧桑似乎看透了她的心事,微微一笑:“我不知道羽太在哪里抓你来的,他带来太多女人了,五年里,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从这里出去,他的心是碎的,我想,他找了不少地方,面对了许多职业不同的女人,但有一样可以肯定,他一定是找他认为善解人意的女人,而且只会找美丽的女人。在他的观念里,美丽的女人总是相通的。”
“我想,段爷也是病极乱投医了,我懂的。”蓝雪妮意味深长地浅笑。
冉碧桑如此的美丽,她应该猜到自己的身份。
只是她太过聪明,不肯点破而已。
或许她顾及她的尊严。
“我不管你来自哪里,总之,我喜欢你是真的。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相交一场,总得有个礼尚往来,不是吗?”冉碧桑温柔一笑。
那一笑,倾国倾城,大约褒姒的笑也不过如此吧。
蓝雪妮倾慕不已,暖暖的语调,轻声说:“蓝雪妮,很好记的名字。桑桑,我能这样叫你吗?”
“叫我碧桑,他不允许任何人叫我桑桑,是他一个人的权利。”冉碧桑优柔的面庞,露出一丝羞涩。
分明是爱他的,爱得如此深,却因为妹妹的关系,他们之间有了隔隙。
无奈的隔隙。
“碧桑,我想知道你们后来的故事,可以吗?”蓝雪妮小心地问。
“后来?是啊,总有后来的。”冉碧桑闭上眼睛,一丝痛苦浮上眉梢。
“那天,是我们的婚礼,盈盈选择了在那天自杀,她说,她要我们永远记住她,这一天一定要是个特殊的日子。盈盈恨我,她恨我抢走了她的偶像,只是因为爱我,所以她不伤害我,一如既往的当我是手足,她说她无法和姐姐抢一个男人。她不想痛苦的生活,只有选择死亡。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你说我还能结婚吗?我跑着找人救她,却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再也无法站起来。一坐就五年,我恨不得追随她而去,但想到羽太,我没法做到残忍。只有选择不和他说话,不当他存在,我知道他痛苦,可是我无法面对盈盈,否则我会良心不安,对不起盈盈,只有和他保持距离,才觉得盈盈不会难过,心里会好受些。”冉碧桑努力的把话说完,仿佛虚脱了一般,靠在轮椅上,弱弱的模样,让人充满了疼惜。
蓝雪妮一阵伤感,这样的故事也太过残忍了。
手足和爱情,总是来磨练人的意志和爱的深重。
没有人能逃得过所谓的宿命吧。
蓝雪妮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如果换作她,也许会一样的处理吧。爱是一回事,能否相守是另外一回事,她懂得她住在这间小屋的原因了。不能与相爱的人厮守,也不能陷他于绝望,她做了一种残忍的选择。
蓝雪妮凝望着她,“碧桑,也许你觉得做得很对,可是在我看来,却是真的好不该。”
冉碧桑苦笑:“不该?怎样才叫该?”
8
蓝雪妮看了看明月,说:“你看看月亮的光芒,它不会因为人间的种种变故而改变它的亮度,只有人心把它看得惨淡,一切的美好与否,在于人心的思量。”
人心的思量?冉碧桑心内一颤。
“你知道段爷在哪里抓到我的吗?”明月半边脸埋进云层,几分钟后,又慢慢恢复它的初状。蓝雪妮一眼的爱惜,人心如果是明月,永远不会有痛苦的选择。
冉碧桑明眸随着她的目光,似乎有所醒悟,优柔的说:“难道是在月色云间?据说那里的姑娘个个的一等一的漂亮,无论气质谈吐都是一流的,不仅有专人的培训,还有专职的发型服装设计师,是吗?”
“是的,我就知道你能猜测到我来自哪里。你了解段爷,如果不是没有了办法,或者说不是太过爱你,我想,他不会出现在月色云间,他从来没有对哪位姑娘满意过,在他心里,你就是他的天仙公主。”
想起段爷的那种不屑一顾的表情,蓝雪妮懂得冉碧桑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何其的珍贵了,不由莞尔一笑,“他不知道如何让你收回选择,只想有人帮他指点迷津,或者说让你自我解脱。碧桑,你们如此相爱,过不去的坎只是死去的盈盈,如果盈盈地下有知,她的姐姐因为她的自私,而决定与爱诀别,你想,她不会痛苦自责吗?五年的时光不算长,但对相爱的人来说,绝对是一种精神上的摧残,难道你想段爷一生遗憾吗?你是他的妻子,妻子不能尽妻子的职责,你对不起死的,也对不起生的,中间也对不起你自己。”
冉碧桑痴怔,失神地看着她,自从认识段爷,她就没有了朋友,从前的朋友都因为嫉妒而远离,她好久没有听人说话,也没有和人说过话。她一直在用非常的方式惩罚自己的爱情。
她觉得自己的爱情充满了罪孽,牺牲妹妹的生命,换来自己的幸福,她无法正视这种局面。
蓝雪妮蹲下身子,轻抚她洁白的纤细的手,柔声说:“抛弃偏执的想法,让自己过正常人的生活,也让段爷幸福后半生,如果你爱他,就不该让他受尽折磨,这世间能够相爱是幸福的事情,能够相守更是天赐的宝物啊,为什么要让自己和他都痛苦呢?你如此温柔,难道真要那么决绝吗?”
蓝雪妮又说:“幸福一天算一天,剩下的日子都是净赚的,真的,好好去爱,勇敢纯净的去爱,盈盈的死跟你无关,是她自己对生命和爱情的选择,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你不可能管好她一辈子。生命太脆弱了,有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碧桑,听从自己的心,去无畏的爱。给他幸福,也就是给你幸福,宽容自己的爱,你没有错。”
冉碧桑把头埋在她的掌心里,疲倦的说:“我要好好想想,雪妮,我太累了。”
“好,你歇歇,什么都不要想,我们去客厅吧,我想,你应该饿了,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是美好的。”
冉碧桑温柔一笑:“谢谢你,雪妮,我们就是久别重逢的朋友,非常好的朋友。”
蓝雪妮笑了,推着她向客厅走去。
她们哪里知道,前院已经乱成一团麻了。
韦开尾随越野车,到了天香楼,才发现此天香楼,非彼天香楼,更是吃惊,如果是宾馆,他还能有自由出入的权利。
这里的天香楼,却是人家的私宅。
他只能守在门外,四处打量着怎样翻进去。
天香楼真的有如铜墙铁壁,院墙上装满了钢刺,想进去,真是难上加难。他这里焦灼,卓一凡开车来了。
急急下了车,看见韦开,神色并不意外,蓝雪妮出事,最紧张的人里,一定会有他,否则他就不是韦开了。
韦开看见他,似乎意料中的事情。
段爷和卓一凡,原本就是生死之交,他们之间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情感,不常往来,却是彼此相惜。
段爷是卓天山的坐上客,却是卓一凡相认的兄弟,年龄的悬殊,恰是一杯千年陈酒,恰到好处的沉醉。
卓一凡最沉沦的时光里,也是段爷最痛苦的年轮,两人都有着情感的疼痛,躲进各自的天地里,相互沉寂。
蓝雪妮出事,鹿云蝶第一个电话打给他,他是惊讶的。鹿云蝶到底是何许人物,为什么对他们是如此的熟悉于心呢?
只是眼下,他没有时间去顾及。
卓一凡按响门铃,有佣人过来,惊异的叫:“卓少,你来了!”
门开了,韦开尾随进去,佣人正准备关门,身后有急切的声音叫:“等一会儿!”
佣人连忙拦住他:“你是谁?不能进!”
来人推开他,侧身进了院子。
卓一凡一摆手,“让他进来,是我的朋友!”
来的正是云锋,韦开沉吟,来的好快!
云锋的确是快速,接到官婉仪的电话,立即向外冲。水经年刚签完合同回来,一听段爷,忙说:“别去东风路的天香楼,段爷的天香楼,是梦幻别墅。快去那里找。”
云锋暗自庆幸,不然耽误时间了。
梦幻别墅并不难找,他跟随水楼湖一年时光,哪里的别墅最漂亮,哪里的最精致,哪里的最清雅最高贵,只怕出租车司机也没有他清楚了。
保镖的活,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当好的,而云锋,在绿城商界大腕的眼里,是人人都想抢的一块宝贝。
云锋赶上来的时候,正好卓一凡进去。
三个男人相互看了一眼,一齐向正门走去。
别墅很大,大到云锋不敢置信,以为水家够大了,想不到还有如此美妙的住处,这样的环境,只怕是人人羡慕的,有钱人想要天都是易如反掌的。
保镖远远看见三个人,为首的拦住,冷冷的说:“卓少,段爷有客,不能见你!”
卓一凡微微一笑:“段爷有说不见我吗?还是你自作主张?抱歉,我一定要进!”
说着,卓一凡推开他的手臂。
9
保镖五大三粗,一看就是个狠角色,伸手去抓卓一凡的胳膊。卓一凡挥拳挡开他的利爪,曾经学过拳击太极的卓一凡,曾经是学校运动会上的武术冠军,从小打架也是一流的本事,为止卓天山不知大发雷霆过多少次。
另外几个也拦住了韦开和云锋,两人也是超群的武艺,一时间院子里激烈的开战了。
段爷慢慢的踱步而来,看见卓一凡,还是那样能打,他不由赞许一笑。
早听说云锋这号人物,果然不是虚的,比起自己手下的几个保镖,有过之而无不及,身手敏捷,不是凡响。
韦开,他不是一次见面,却是第一次看见他出手,狠而快,猛而勇,有智有谋,不在云锋之下,也是块难得的材料。
三个人,都是那样伟岸,玉树临风的身姿,英雄不减的气势,难得一起聚会。
养了一会儿眼,段爷喝叫:“都退下,让他们三人都进来。”
卓一凡微笑,“段大哥,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再见却是打上门来,不知道你玩的是哪出啊?”段爷平平淡淡,又带一点戏谑。
“段大哥一定知道所为何来,你带雪妮来这里,我想不出你唱的哪出。”卓一凡回敬说,脸上是浅浅的笑。
“蝶姐大说,你会来找我算账,所以我就带她来了。只是想不到,来的不仅仅你一人,而是三个,这三个俊男往这里一站,真有蓬荜生辉之感了。蓝雪妮魅力真不敢小觑,看来下次再动她,真要前思后想一番才行,否则我不知道怎么应付你们三个一起出现。”段爷带着调侃的味道。
云锋冷冷的说:“动她?你想怎样动她?我们既然来了,自然不怕你怎么对付。”
“云锋,对吧?早听说水楼湖手下有一员猛将,今天算是见着了,要不,你做我的保镖怎样?”段爷避而不答。
“你们谈吧,我去找雪妮。”云锋也是避而不答,抬脚就向后院走。
蓝雪妮推着轮椅出现在他面前,惊讶的叫:“云锋?你怎么在这里?”
云锋吁口气,定定的看着她,欣慰的说:“还好,你好好的就好。”
蓝雪妮温柔一笑:“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样了?被段爷五马分尸了吗?”
卓一凡笑说:“亏你还笑得出,我们几个却是护花来了,花骨朵儿开得俏欢,瞎操心了。”
蓝雪妮想笑:“就你贫嘴!韦开,你也来了,我没事,害你们虚心一场。”
冉碧桑一脸优柔,几个人脸上瞧来看去,轻声说:“雪妮,你真幸福,他们几个都肯为你舍生忘死。”
蓝雪妮面上一红,患难见真情,一场虚惊,换来三个人的痴情,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云锋牵住她的手,低声说:“我们走!”
蓝雪妮看向冉碧桑,冉碧桑对她点点头。
蓝雪妮轻柔说:“那好,以后我会常来看你,希望下次来,那间小房子消失了。”
段爷一旁说:“你不能走,我要你陪桑桑,直到她不需要你为止。”
蓝雪妮抬头正视着他,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段爷,碧桑需要我,我随时会来。不过,她最需要的人是你。你应该放我走,难道你想错过今晚的美好时光吗?”
段爷微怔,冉碧桑温柔的眸子扫在他脸上,那里一番深情。
这样的深情是他一直渴望的,只是五年的梦境里,尽是苦痛和酸涩。
难道今夜,真的有了奇迹?
他一直盼望的奇迹吗?
她是那样的钻牛角尖,钻到他一丝办法都没有,世上任何事情在他看来都是简单,惟独她,让他感觉到了艰难。
这是否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呢?江湖上呼风唤雨的段爷,却呼唤不了她的柔情片缕。
多少个夜晚,他在她窗前徘徊,多少个寂寞的心碎与疼痛,绞尽他的脑汁,却不知其所,难道蓝雪妮真的帮他解决了难题?
他不敢置信,她是聪明的,但好像还没有聪明到点石成金吧。
段爷迟疑着让到一边,冉碧桑无语的目光,让他不敢再拦她。
他承认,他怕她。怕女人,不是罪过,对他来说,是一种珍贵的幸福。
他向后一挥手,保镖们闪到一边,云锋再也不看任何人一眼,牵着蓝雪妮迅速离开。
蓝雪妮回首,韦开的忧伤,卓一凡的黯然,她一一收入眼内,心蓦地一阵疼。
这种疼她无法面对,一直不敢去触碰,也怕正视。
如果爱能够分享,她一定愿意分出几份来。
可是她已经有了云锋。
她和云锋是经历了太多的东西,她和他无法分开,也不会分开,除非云锋离她而去。
静,安静,静得心慌。
静得让人窒息。
只剩下段爷和冉碧桑,两人默默的吃完夜宵,已经十二点了。
疲倦涌上冉碧桑的眉。
段爷走过来,推她往后院走。
冉碧桑轻声说:“羽太,那间小屋明天叫人来拆了吧。”
段羽太颤声问:“不后悔吗?”
冉碧桑摇头,眸子里的温柔异常的浓郁,或许分开太久,她应该回到他的身边了。
“雪妮说得对,我对你不公平,只顾着对盈盈的愧疚,却没有想过,我爱你,就要对你负责。刚才我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看见他们三个人,对雪妮一往情深,然而却只能有一个得到她的爱情,我就想,我们是何其幸福,没有任何的阻碍,一切都是我的自我设防,苦了你,也苦了我自己。盈盈地下有知,不会怪我的,如果真的怪,等我和她相会的那天,我亲自去向她忏悔。”冉碧桑眼里有了泪珠闪烁。
段羽太一声叹息,紧紧拥抱住她,酸涩说:“是我不好,不关你的事,你曾经提醒过我,让我和盈盈保持距离,我只当你是吃醋,并没有想过她会爱上我,她小我那么多,我可以做她父亲了。她知道我们的情感,所以一直忽略了,如果不是我那么宠她,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我犯了一个无法原谅的错误,所以这些年,你对我的惩罚,让我深深的自责。”
“傻瓜,什么都不要说了,都过去了。”冉碧桑白玉般的手指盖在他的唇上。
两人彼此深情相看,一如当初的情深似海。
星夜的空,渐渐明亮起来。
虽然秋色浓郁,有了深深的寒意,然而有情的人,总不会在乎天寒地冻,爱就是最好的室温。
“桑桑,五年前的结婚典礼不算,我明天就命人去筹备,我要给你最美丽的婚礼,总之你不许拒绝。”段羽太带着命令的口气。
冉碧桑娇柔点头,只要他开心,她愿意听从他的一切安排,她从来就是他的小女人,一直都是,即使不与他相对的五年,他从来就没有停留在她的心外,深驻在她最优柔的那枚爱叶里。
“不过,要等我站起来,我要站在婚礼上。”冉碧桑坚决的说。
段羽太神情一黯,“可是,你的腿……”
“我会站起来的,其实我已经能够站立了,只是不敢走太远。虽然我有悲伤,但我一直锻炼的,你不在我身边,我就自己按摩,我不甘心被束缚在轮椅上。羽太,我很任性,是不是?”冉碧桑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这张脸上有太多的沧桑了,一定是她的残忍带给他的。为什么最爱的人总是要折磨最爱的人?
“真的能站起来了?”段羽太惊喜的叫。
冉碧桑微笑点头。
“你是真的任性,我给你按摩,你不肯,总是让我伤心欲绝,你这个可恶的小女人!”段羽太狠狠抱紧她,又温柔了,“不过,我就是爱你这个小女巫,让我没法从你的魔掌里逃出来,甘愿就这样被折磨一辈子。”
冉碧桑把头埋在他宽阔的胸前,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她如此爱他,如果不是因为盈盈,她哪里舍得伤害他半分?
今生得到他的爱,她至死不悔,她是他的灰姑娘啊,灰姑娘的幸福,不就是他真情的爱吗?
站起来,一定要站起来!冉碧桑充满了坚毅。
10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来救你!
这是云锋临走时说的一句话。蓝雪妮把它印在脑海里,她明白,不止他,韦开也会,卓一凡也会。
这种会,就是她的结。
蓝雪妮一声叹息,暗自难眠。
夜已经不浅了,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得她有些转不过弯来。
头痛欲裂了。蓝雪妮数着数字,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迷迷糊糊间,感觉床头有人。
逼着自己醒来,吓了一跳。
“云锋?你怎么在这里?”蓝雪妮想起身,头却晕晕的。
“好些了吗?谢天谢地,总算醒了。”云锋摸摸她的额头,舒口气,轻轻的抱她进怀,那样子,好像她从鬼门关过来。
蓝雪妮看看周围,吸了口冷气,天,我怎么在医院?她疑惑的看着云锋,“我病了?怎么会病呢?”
依偎着他温暖的怀抱,脸红透一片,多么想就这样永远的依靠着,没有疲累,没有烦忧。
门猛地被推开了
霍青容率先闯进来,高兴地叫:“醒了醒了,雪妮醒了。”
身后跟了一串人,官婉仪卓一凡,秋紫灵,更让她吃惊的是,段爷也在,冉碧桑温柔的眸子,露出欣喜的笑容。
蓝雪妮惨白的嘴唇微张,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样了。
秋紫灵扑过来,拉住她的胳膊,开心的叫:“妮姐姐,你吓死人了,你高烧三天不退,我们都吓哭了,云哥哥一直守着你,不吃也不睡,都快成木头人了。”
蓝雪妮心一痛,的确,云锋的眼睛红红的,一脸的疲倦,担忧写满了脸。
她握握他的手,温柔的安慰,“没事,我好了,云锋,你赶紧去休息吧。”
云锋默默无语,只是握紧她的手,再次探探她的额头,点点头,出去了。
只要她醒来,他就放心了,她身边有这么多人,他有再多的话也无法说出来。等他睡一觉,精神充足了,再来陪她。
云锋不看任何人一眼,在他的世界里,除了蓝雪妮,似乎天塌下来,都跟他无关。
冉碧桑让段爷推她到床前,拉住蓝雪妮的手,抱歉的神情:“对不起,雪妮,那天晚上你受凉了,都怪羽太,是他不好,害你着凉。你烧了三天,我吓坏了,天天来看你,盼着你醒来,不然,我和羽太的婚礼又要停下了。”
如果蓝雪妮有事,依她的个性,自然是感觉要背负债了。
蓝雪妮感动的摇摇她的手,“傻瓜姐姐,我没事,可能很久没有生病了,所以一病倒,就起不来了。我小时候也是这样,不轻易生病,一旦病了,就好多天没法还魂,院长都被吓几回了。还有青容和婉仪。”
“妮姐姐偏心,还有我呢,我也担心你的。”秋紫灵嘟着小嘴,一脸不悦。
蓝雪妮不由笑了,捏捏她红润的小脸,“小鬼头,我小的时候,你还没有出世呢。”
秋紫灵伸伸舌头,众人被逗乐了,哈哈大笑。就连段爷这么严肃的人,也不由展眉灿笑。段羽太咳了声,愧色挂在脸上,看看冉碧桑,笑:“抱歉,雪妮,我也不是有意的。害你大病一场,真是抱愧,我怎样才能补偿你呢?”
蓝雪妮微笑说:“你不用补偿我,对碧桑好一点,我就非常开心了。再说,你也不用抱歉,你不会怜香惜玉,我很明白的。”又俏皮一笑,“除了碧桑,你对女人都狠,碧桑,是不是?”
冉碧桑不由灿笑,笑如花美。
众人又是一乐。
段羽太也笑了,脸上带着红晕,蓝雪妮这样公开的调侃他,分明拿他们不见外了,她的亲和的确具有非凡的魅力,能够让冉碧桑瞬间倾心的人,自然也是他的坐上宾。
其实,自己对她不也是颇具欣赏的吗?否则,他不会抓她去见最心爱的桑桑,他带去许多女人,但每一个都蒙着眼睛去的,他不要她们记着天香楼的名号。唯独蓝雪妮,他没有设防,或者这就是缘分。也是这种缘分,让他重新找到幸福,他是感激的,江湖纵横数十年,他从未有过感激的色彩,今天,终于知道感激的滋味,原来如此温暖。
段羽太感慨的看着蓝雪妮,这一刻起,他拿她当朋友了。
他带着光感的眼神落入冉碧桑的眸中,高贵的面庞露出嘉许的笑容,“羽太,你不是一直说我的伴娘没有着落吗?我喜欢雪妮,所以选定她了。雪妮,好吗?做我的伴娘,可以吗?”
冉碧桑一脸的诚恳,蓝雪妮又惊又喜,“真的吗?段爷要重新给你一个婚礼,我想一定是绝美的婚礼,我当然愿意,求之不得。只是我怕会不会辱没了你的身份。”
蓝雪妮不能不担忧,自己身处月色云间,月色云间在外人看来,就是风尘女子呆的地方,如果她做了她的伴娘,只怕别人会讥讽冉碧桑,婚礼是人生最重要的喜事,如果她的参与破坏了美,她会无法安宁度日。
“谁说你会辱没了桑桑,没有人敢!你在,桑桑会倍感幸福,所以雪妮,我也正式邀请你当伴娘,而伴郎呢,我已经约好了一凡。”段爷郑重的说。
“我?”卓一凡自进屋,就半句未有落地的时机。段爷什么时候请过他呢?他疑惑的看向段羽太,段羽太对他眨眨眼睛,带着他了解的那种含量。
他懂了,段羽太是想帮他。
到底是兄弟,兄弟最了解兄弟的感情所向了。
他向他一笑,感动的笑。
蓝雪妮愣了愣,卓一凡当伴郎,云锋会不高兴吗?
念头闪过,她笑了笑,她是没有理由反对人家选伴郎的。能以这样卑微的身份参加冉碧桑的婚礼,她的心很温暖,一个人如果不自我轻视,就没有人能轻视你,这是她对青容和婉仪说过的话,也是她坦荡磊落的气度。
冉碧桑如此善解人意,这样爱她,她是感动的。
这世间,一个女人最幸福的,除了爱情,还有另外一个绝世女人的欣赏。
她们彼此欣赏,彼此爱怜,这就够了。
外在的因素,与欣赏无关,与情义不连。
她们彼此愿意为对方着想,友情需要的不仅仅是理解,还有尊重与关心。
蓝雪妮握紧冉碧桑的手,冉碧桑也了解了,她也报以最暖的回握。
她是她冉碧桑最信赖的朋友,相交一次就足够认定了。
段羽太欣慰浅笑,他也懂了,女人也是需要至交的,女人之间的情义同样义薄云天。
他一直以为,这是男人的权利,现在才明白,女人与男人同样的侠义。
她们之间,让他看到了巾帼间的那种气度。
他是行走江湖的人,从来不介意身份的贵贱,这橙红年代,欣赏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他才给卓一凡机会,给他创造与蓝雪妮配对的时机。
而伴郎与伴娘无疑是最好的契机。
【第十三章:劫数】
1
接到米亚男的电话,卓一凡赶到翠湖花园。
碧绿的湖边,早早站了米亚男,她一袭黑色长裙,套了件黑色披风。长长的头发在风中舞动,像复仇女神,就是缺少了一把神杖。
卓一凡吸口冷气,她叫他来,他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她定是有备而来。
米亚男冷漠的看着他,眼神里的冷,像一块千年的寒冰,他不知道她会不会笑,或许她笑的神经从米倩格死的那天起,就已经被扼杀了。
这是卓天山的罪过,父债子还,好像天经地义。
米亚男移开眼神,冷冷地说:“卓一凡,我需要你的帮助。”
“尽管说,如果我能做到。”卓一凡郑重地说。
“我想离开月色云间,需要一张一千万元的支票。”米亚男非常的镇定。
卓一凡微怔,“要这么多做什么?”
“一平希望我有一个稳定的生活,我也想给他一个安宁的日子,他不放心我在月色云间,所以我想开一间公司,将来把紫灵接过来,一家人在一起,让姐姐安息。”米亚男平静的说。
卓一凡皱眉,当他思量问题的时候,喜欢皱眉。
米亚男凝重的眸子盯牢他,“一千万对你叫多吗?一平是你的哥哥,紫灵是你的妹妹,就是分财产,我想卓天山多少会顾及吧。难道你不愿意帮忙吗?你不希望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
“不是,你误会了。就是你要更多,我也会给你。但你要开什么公司,你不是想报复他吧,如果你答应我不开同样的公司,我可以把钱给你。我不希望你再毁在他的手上,懂我的意思吗?”卓一凡深沉地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我也当你是妹妹,如果肯听劝,忘记过去吧,仇恨不会给你带来幸福,半分好处都没有。他犯下的罪孽,自有天惩罚。”
米亚男哼了一声,“好,我答应你,不开同样的公司,但我有权决定自己怎么做。”
卓一凡点点头,转身欲离去,回眸真诚地说:“亚男,一平就交给你,紫灵我会好好照顾。所以,请你好好保重,我只有一个大哥,父亲不疼他,但我疼。”
他的神情有些凄凉。
家庭无法选择,父亲也注定,虽然他不耻,但他是他生的,除了做好自己,他只有尽力替他赎罪。
所以他一定会帮米亚男。
米亚男算准了这一点,她了解他。
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奇怪,罪恶滔天的父亲,不一定有一个同样可恶的儿子。相反,可能会给他一个优秀的儿子,来承受他的罪孽。
太不公平!米亚男恨恨的想。
卓天山,我不会让你好过!
一丝冷笑浮上眉尾,像一把剑,映在翠绿的湖面。
这里,已经有两个冤魂了,卓一平的母亲柳胭眉和她的初恋情人古铭。
为了成全姐姐和一平,他的母亲选择了刺杀与死亡。
换来的是三条人命归西而去,还有一平的残。
剩下所有的痛苦让她来承受,从十四岁开始,她就没有笑过,她的笑随着姐姐离去而消逝,随着一平半疯而沉重,随着紫灵送走而日益悲怆。
这一切都是卓天山所赐,他有什么权利剥夺她人的幸福?
不就是有钱吗?钱真的有这么大的能力?
八年的辛苦,她信了。钱的确能改变很多东西。
所以她找到了卓一凡,只有她才能让自己一夜变成有钱人。
他是一平的弟弟,是紫灵的哥哥,他一定会帮她。
她无比的相信。用他的钱,她甘心,因为钱是卓一凡挣的,他的公司是卓天山创立,却由卓一凡一手壮大红火,所以她花的不是卓天山的钱。
或许卓一凡内心深处,也嫌弃卓天山的钱来得肮脏。
当然,没有人知道卓一凡真正的思想,只有天洞悉吧。
米亚男看向对面的别墅,已经走出来一个人,那个让她恨了许多年的人。
咬牙切齿的恨,碎了她美好的梦。
哪怕他是一个背影,米亚男也认得出,他是卓天山。
卓天山应该快五十岁了,他的生日就要来临,卓家已经广而告之天下了,每年的生日他都会大办特办。
一生用尽威风,真的不怕折寿吗?
米亚男迅速戴上墨镜,快步离开翠湖。
她知道卓天山的习惯,每天这个时段,习惯来翠湖转悠,只因为他深爱的一个女人,喜欢碧绿的翠湖,所以他开发了翠湖,按照她的幻想设计了这个湖形,包括周围的柳树与花草。
那个女人是谁呢?竟然有这么大的神通,让他痴恋了二十多年,她死了,他依然念念不忘。
这样的一个罪恶之魔,也会爱人?
米亚男有些不敢相信。
她一直在查找她到底是谁,可惜无人给她答案,至少她认识的人里没有人知道,卓天山三十年前的经历,与绿城无关。
有关的人好像都死了。
米亚男发动车子,卓天山向她这里看了一眼,转回目光,看着湖面出神。
或许他又在想念那个女人了。
报应!米亚男冷哼一声。
又是夜,却没有黑色的意味。
月色云间,是灯火通明的辉煌,这里永远没有黑夜的感觉。走进月色云间,就仿佛进了人间天堂,唯一有的感受,就是去享受金钱带来的欢乐和激情。
好多天没有来了,竟然有一种陌生感。
蓝雪妮一声叹息,或许真应该早些离开,不过,离去自己能做什么?
她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到手,她不想离开,如果离开,先前的付出就全部没有了意义。惟有耐心的等待,她相信时间的力量。
卓一凡来月色云间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倒是水经年和许文歌不时的来捧场,他们是为霍青容和官婉仪而来。
难道一凡是为了云锋吗?
蓝雪妮淡淡一笑,不来最好,每次看见他,她都心里跳跳。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或者说害怕这样的感觉。
和云锋在一起,是安静踏实的,和卓一凡在一起,是轻松快乐的,两种类型的男人,两种不同的心态。
她只知道,她属于云锋,云锋也属于自己。
“想什么呢?不许发呆。”霍青容捣捣她的胳膊,蓝雪妮这样的神情很久没有了,看她发呆,她就急。
发呆的人当然是有心事。
霍青容喜欢看到她镇定的神态,雪妮一镇定,她就心里踏实。
不仅仅是她,官婉仪也是,她是她们的头,头有烦忧,她们也会跟着烦。
蓝雪妮回过神来,这样的地方走神,的确不合时宜。微微一笑,“没事,我想着当伴娘的事呢。”
“哦,伴郎如果是云锋就好了,偏偏是卓少。”霍青容郁闷的说。
官婉仪拉拉蓝雪妮的手,轻声说:“被云锋知道了,肯定会难过。”
蓝雪妮面上一红,“那是人家预定的,我没有权利决定的。云锋不会这么小气。”
霍青容嘻嘻一笑:“你什么时候说过云锋的坏话?真是奇怪,你累不累?云锋这个臭小子,整天不哼不哈的,就你受得了,要我,会憋死。”
官婉仪捂嘴偷笑,云锋从小就是孤儿院里的怪人,除了雪妮,谁都与他保持距离,但大家却又离不开他,只要他不在,一定会少了些什么。
或许这就是兄弟姐妹情义吧。
习惯,总是因为爱,不知不觉的爱,已经渗入人心深处了,所以不管他怪不怪,大家都爱他。
他永远是他们最牵挂的一份子。
“雪妮,你来一下。”一个美丽的声音响起。
蓝雪妮抬头,微怔。
2
叫她的人,风情绰约,高盘的头发,跟她的姿态一样吸引人。
只不过,她们很少交集,虽然在一起共事多月,平时也只是点头而过,蓝雪妮想不出她找自己做什么。
官婉仪看她一眼,她的眼神利剑一般盯住自己,不由自主低下头,不是害怕她,而是不想纠缠,她讨厌这种无理的纠缠。
她不是一次给自己难堪了,今天找的却是雪妮,她有些诧异。
凭直觉,一定会和自己相关。
蓝雪妮捏捏她紧张的手,低声说:“不怕,有我在。”
看着那骄傲的孔雀公主,因为她的裙子上总是绣着美丽开屏的孔雀图案。
月色云间里都称她为孔雀女王。
她总是高昂着娇美的头颅,戴着不菲的钻石项链,头上盘一支孔雀金钗,挺着丰硕饱满的乳房,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诱人魂魄的风韵。
她是头牌之一,身后排了几队人,冲她来月色云间的客人不在少数。
只是她一直很不屑她们三个,三个穷窝里走出来的酸女子,她压根儿就看不上,然而令她气结的是,偏偏夺她所爱的就是最最不起眼的官婉仪。她的柔弱,她的卑怯,怎么看,都让她觉得可笑可悲,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无骨的人。她就是不明白,官婉仪这样的个性,怎么可能会跑到月色云间来上班,而且喜欢她的人不在她之下。
当初蝶姐大想要的人是蓝雪妮,所以她替她拉了线,没想到自个儿挖了个坑,自找晦气。
男人们就是贱。她时常这样想,只要是美艳的女人,不管什么气质的,都会有人去垂涎三尺,而水经年这样的阔少爷,竟然舍弃她,缠在官婉仪的身边,公开充当了她护花使者。
曾经他是她的,是她最尊贵最上心的客人,他们之间早有了肌肤之亲,虽然她很想水少带她离开这儿,去做水家的少奶奶,但水经年从来没有开口说娶她。
她以为自己有的是时间,可是官婉仪来了,尽管她来还是她出面谋划的缘故,自己找了个套,活生生套了进去,想解开,却只能求蓝雪妮了。
她不能不郁闷,好半天,才咬牙说出那句话,等着蓝雪妮回应。
蓝雪妮点头说:“好!”
她不会拒绝她的,即使她一如以前的霸道,她也会让她,对于比你气势大的人,一味的去和她斗争没有意义,不理会比什么都强,所以来到月色云间的几个月里,她一直叮嘱青容和婉仪,远离一个可能会伤害你的人,是最好的方式。
的确,远离会换来平安。
如果没有水经年,她想,她永远不会和她纠结。
蓝雪妮示意她们进自己的房间,沉稳的跟在尹曼姗身后,去她的休憩室,尹曼姗如此骄傲,不会低眉俯就的,月色云间任何一个小姐,她都不会去妩媚抛丝笑容,别人的门更不可能踏入一步。
她的房间豪华而奢侈,可见鹿云蝶对她也是极其看重。只有头牌的小姐,才有如此的礼遇,因为鹿云蝶说过,只有好的心情才会带来好的收益,一个美人住在皇宫一般的房间里,是绝对有好心境的,而且拥有最高的自信。
只有自信才能有风华绝代的气度。
鹿云蝶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所以她的手下绝无弱兵,从月色云间走出的女子,个个气场非凡。
蓝雪妮站定,等待着尹曼姗开口。
尹曼姗扭着细腰,袅娜多姿停在她面前,手里是一张支票,五十万元的支票。气势凌人地说:“蓝雪妮,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这张支票就是你的。”
蓝雪妮接过,扫了一眼,妩媚一笑:“什么事情需要动用你多年的积蓄呢?”
“首先声明,不是多年,而是几个月的积蓄,我不缺钱。”尹曼姗剜了她一眼,突然发觉眼前的女人很厉害,她不卑不亢的就让自己进了一个语言圈子。稳定下自己的不妙情绪,冷冷说:“请你带走官婉仪,让她远离水少,你知道为什么的。”
“哦?水少不是小孩子,我即使带走婉仪,他也会找去她,你觉得这样做有意义吗?”蓝雪妮平静的对视她的双眸,这是一双秀丽的眸子,却多少露了些虚妄。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不敢面对事实。
“水少是我的,没有人会抢走。我让你帮忙,不是白帮,你们孤儿院不是缺钱吗?这钱也不算少,再说你要陪多少尊贵的客人才能等到呢?你来月色云间并不是心甘情愿,只不过是为了偿还蝶姐大的恩情,有必要牺牲这么大吗?如果你帮我让水少离开官婉仪,我每个月都会拿出这样一笔费用来,怎么样,这种交易合算吗?”尹曼姗有着天鹅般的颈脖,白玉一般的光滑粉嫩,长期的昂着头,让她有了居高不下的姿态。
这姿态在男人眼里是风情,在女人眼里只能是可恶。
蓝雪妮就感觉到了厌恶。
轻轻的把支票放在光滑的红木桌上,浅浅一笑:“钱可能是万能的,但不会买走姐妹情深。婉仪不会爱水少,你如果想要他回到你的身边,可以自己去竞争,但不要找我,也不要找青容和婉仪,去找水少吧,我也希望他不要缠着婉仪,就拜托尹小姐把他带走。”
蓝雪妮拉开门,又轻轻的带上。
尹曼姗脸色青青,倍受侮辱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恨死了蓝雪妮,从前捏在手心里的女人,现在不会再听任自己摆布了。她终究不是那个卖衣服的穷酸女人了。
她早应该想到,来到月色云间的女子,经过时间的雕琢,加上鹿云蝶的精心打造,不会有一个弱者。
即使官婉仪,也是用她的柔弱征服着男人们的心。
水经年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月色云间是一场女人与男人的战场,也是爱情与金钱的战场。要么是金钱,要么是爱情,很难有两者都全的时候,而她痴心妄想鱼与熊掌皆得。
得到水少,就有金钱。成天用美色与才智敷衍男人,她有些厌倦,只是身在这样的娱乐场所,想要得到一份爱情谈何容易。
花梦影就是最好的榜样。
她抢走了花梦影的爱,官婉仪夺走她的希望,月色云间到处充满这样的故事,并不是她一个人的悲哀。
可是,她不甘心,也不会承认打不破的常规。
尹曼姗捏紧支票,连牙齿都露出冷笑。
她不信,会败给官婉仪。
她要水经年跪着来娶她。
3
九点档,依然是蓝雪妮三人上台的时间。
两首歌,唱完就回休憩室,等着有人来请跳舞。其实每天名单都排了一串,但因为卓一凡的关系,蓝雪妮很少有机会给别人。
他的身份特殊,加上别人不想自找没趣,来这里本来就是寻找快乐,不是找晦气的,除非他不在,蓝雪妮会挑选看得顺眼的名字,陪他跳支舞,聊聊天,或者泡一杯香气缭绕的茶,一个晚上的时光也就打发了。
三人绝代风情,依然是超群的气质,绝美的打扮,只要豆冰红在,她们就不缺少闪亮的地方,她就是美的缔造者。
第二首歌刚唱响,官婉仪手里的有线话筒突然电了她一下,她吓了一跳,停顿下来,蓝雪妮和霍青容也立即停下来,下面有人叫:“唱啊,快唱啊。”
官婉仪迟疑着放到嘴边,刚唱出一个字,蓦地话筒又电了她一下,接着一股火光冲起,官婉仪一声尖叫,蓝雪妮一把打落她手中的话筒,火光燃着了台上的红色地毯,迅速漫延开来,官婉仪的裙子也着火了。
霍青容吓得大叫,拼命跺着脚,她身上也有火焰在燃烧。
工作人员冲上来,和蓝雪妮一起扑打着两人身上的火。一时间,台下轰乱拥挤,大家都往门外跑去,台上的火势越来越大,地毯遇火,燃烧得迅猛而热烈。
韦开闻讯赶来,一看蓝雪妮没事,手中的水管立即冲向霍青容和官婉仪,另有几个人也拿着粗大的水管喷出巨大的水花,火势迅速扑灭了。
鹿云蝶站在角落里,松了口气。
早有经理安排一切事宜。
客人也都妥当遣散了。
官婉仪的左手受了火伤,腿也被烫了几块。
医生说是外伤,幸好问题不算太大,不过要住院观察几天,怕化脓。
霍青容的裙子烧毁,腿部也同样烫伤了。
两人都在医院里包扎。
蓝雪妮捧着头,疼痛撕扯着她的心。
对火,心有余悸。
一场大火,毁了安身的家,这一场火,差点毁了两个好姐妹,一种恐惧浸染了全身。
她的痛苦,韦开一阵心疼,默默走上前,轻轻揽她进怀,现在的她,很脆弱很脆弱。
如果能够,她情愿自己受伤。
官婉仪吓得不轻,脸色苍白,也半天不语,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有些无法承受,手上腿上都受了伤,躺在床上,不敢乱动,一动钻心的疼。
蓝雪妮求医生用最好的药,让她们两个都快些好起来。
医生平淡的说:“烧伤是最难好的,不过刚好医院来了一批进口药,不用担心,几个星期应该痊愈了,不会落下疤痕,两位小姐出院后,还是光艳动人。”
见习惯了生死和肌肤的创伤,医生都成了金刚脸,不动声色了。
蓝雪妮多少安心些。
倚在韦开胸前,头稍微清醒了些,听到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抬头,鹿云蝶已经走到面前。
韦开把蓝雪妮按到椅子上,轻声说:“坐着休息一下,没事,她们会好的。”
韦开看一眼鹿云蝶,走到一边去。
鹿云蝶按按蓝雪妮的肩膀,温和说:“我都知道了,我会调查清楚的,看谁这样恶作剧,幸好没有伤到她们的生命,否则我真的没法和你交待。”
蓝雪妮没有接话,她不敢确信,会不会是她。
没有证据前,什么猜测都是不成立的。
鹿云蝶审视着她的表情,问:“你说会是谁?你已经有答案了是吗?”
蓝雪妮淡淡一笑,“没有,也许只是意外。”
“不会是意外,我很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月色云间开这么久,虽然也发生过一些事情,但没有今天这样的恶劣性,已经不是简单的争风吃醋了。没关系,我会找出来是谁,给你们一个安心的答案。好好照顾她们,雪妮,这几天你就不要来上班了,再说,段爷的婚礼,你是伴娘,而且冉碧桑的腿好像有了起色,有可能你也需要去帮忙。所以你忙你的,什么时候你都是自由的。”鹿云蝶的眸子里是满满的真诚。
“谢谢蝶姐大,我还真的要休息一段时间,事情太多了,排不过来。等一切忙完,我还会回去的。”蓝雪妮是真的喜欢她,这个女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样荣辱不惊,处事不变、泰然自若的神情,让她无比的感佩和效仿,想到达她这样的境界,的确要有好的心理素质和过人的识见。
这样的成熟已是非常的惊艳。
女人的美并非都在青春美貌,站在鹿云蝶面前,青春要给仪态万芳让位,美貌要对风韵汗颜。
她喜欢她,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喜欢,一如对院长柳心月那样的感情。
她和柳心月身上有共同的东西,至于是什么,她一直说不上来。
有一种莫名的爱。
鹿云蝶温和的眸子里是一抹光芒,疼惜的光芒,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已经对她产生了别样的感情色彩。
先前,是要利用她的美貌的,可是现在有了不忍。
她第一次动摇,有了放她安宁的想法。
鹿云蝶微微一笑,那笑是她想要表达什么时候才有的神情,但她只是拍拍她的肩,说:“没事,你尽管做自己的事情,我会处理一切的。雪妮,好好照顾自己。我去看看青容和婉仪。”
霍青容和官婉仪对她的到来,有些惊讶,也有一种感动和欢喜,毕竟,她是关心她们的,她的眸子里流露出来的真心,任谁都没有办法拒绝。
霍青容原本尖牙利嘴的,这回也老实了。
也因为被吓着了,再胆大,终究是一场意想不到的事故。
鹿云蝶离开医院的时候,正好柳心月牵着秋紫灵急急赶来,身后是成杰和杨重。
鹿云蝶的背影带着坚忍与倔强,挺直的背,显得身材修长而丰美。这样的身影太熟悉了,柳心月心头一跳,转而摇头,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陆震华亲自看见她跳了悬崖,坠入长江的急浪中,她不会活着,如果活着,不会不来找她。
柳心月苦笑,连日来的事件,让她眼花了吧。
对姐妹们的思念,已经成了一种心病,也养成了一种习惯。
这种习惯带着痛苦和悲凉。
只是无语话哀伤。
“院长,怎么了?”成杰见她回首半天,不由问道。
“没事,我看见一个身影,以为是故人,看来真老了,眼睛都不好用了。”柳心月转过身来,牵着秋紫灵上了台阶。
4
成杰和杨重跑在前头,拉住一个护士问烧伤科的方向。
护士向东边指了指,扭头就走了。
几人七转八弯的找了半天,杨重郁闷的说:“医院真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这一生都不想进来。”
成杰叹口气:“谁没事没非的跑这种地方,可是偏偏我们的几位大小姐多事,一个接一个的上,没办法,认命吧。”
秋紫灵眼睛灵光,一眼瞅见蓝雪妮拿着水瓶从房间里走出来,惊喜的叫:“在那,妮姐姐!我们来了!”
蓝雪妮有些心虚的说:“院长,抱歉,又要让你操心了。”
柳心月疑虑的说:“你们几个有事,我怎么能不来呢?到底是怎么了,自从你们换了工作,一连串的事件,都把我弄糊涂,你们惹上什么人了?”
“没有,真的没有。”蓝雪妮否认,在她眼里,这些事件都是正常的,踏入月色云间的那天起,她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只是总要连累关心她们的人,心底非常的不安。
“好了,先什么都不说了,去看看她们吧。”柳心月收回疑问的目光,率先进了房间。
霍青容和官婉仪想坐起来,又很疲累的躺下了。
本来就是夜晚,又这一折腾,几人都困倦了。
柳心月看了两人的伤势,心疼溢满了双眸,摸摸这个,瞧瞧那个,半天不语,女儿是母亲心头的肉,谁受伤,她都难受,何况一下子两个,忧心的说:“医生说会落下疤痕吗?”
“不会不会,院长放心,他们用了最好的药,两个星期就会好,保准能生龙活虎的跳。”霍青容急忙安慰。
柳心月笑了,“瞧你这样,估计问题不大。婉仪,你还疼吗?”
官婉仪温柔一笑,“没事了,院长,开始很疼,现在上了药,好多了,真管用呢。”
“这样就好,我就放心了,不然睡觉都成问题,你们这些孩子,没一个省心的。”柳心月嗔责,却是满满的怜惜。眼前的几个人,都是她一手带大的,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如亲生儿女。
聊了会天,柳心月带着秋紫灵先回去了,好在孤儿院里来了几位义工,不然,她哪里能走得开身去,陆震华在工地上看着,不然,她真会倒下,租的房子结构不好,不便于管理,直盼望着新房盖起来,就一切安生了。
送走她,蓝雪妮去打水了。
成杰和杨重各自陪着心上人,又是恨又是怨的。
杨重忍不住问:“青容,老实告诉我,你们到底在哪里上班?这些日子我太忙,不然,我要跟踪调查了。”
“别,没事也被你调查出来事。不是说过,在服装公司做版型模特儿嘛,每天活轻松,又不用干重活,就是试穿漂亮的衣裳,转悠几下就行了,薪水不错,时间也自由,不信啊。”霍青容避开他逼袭的目光,心里有些发虚,照她的个性,早就扛不住谎言了,可是雪妮总说时机不到,加上时间越拖,她自己也越不敢说了。
依杨重倔强迂腐的脾气,一定会把她拖出月色云间。
这边成杰也盯紧官婉仪,“婉仪,你们几个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没有,真的没有。”官婉仪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就不信做一家小公司的版型模特儿,工资有那么高,婉仪,你撒谎。”成杰不肯放过她。
他早就怀疑了,只是太忙,忙于实习,忙于找人证物证,根本抽不出时间来查询婉仪的事情,加上他非常相信蓝雪妮,相信蓝雪妮的能力,不会带她们进一个可怕的环境。
然而自从秋紫灵出院那天,水经年的出现,水南珠的胡闹,让他有些头绪,虽然是很杂乱无章的头绪。
她们的工作性质如果没有特殊的地方,不会遇上这些富豪人家的公子小姐,显然,她们三个人,人人都牵扯了进去。
官婉仪抬头看了他一眼,她很想告诉他实情,可是和霍青容一样,她也害怕了,躲藏得越久,就越失去了表白的勇气。
不仅仅是她们,她们感觉,蓝雪妮也一样。
所以都找借口拖延,拖到孤儿院搬进新家后。
成杰盯着她,官婉仪把头扭一边去,闷闷的说:“你不相信就算,反正我没有对不起你。”
蓝雪妮站在门口咳嗽一声,几个人都看向她。
蓝雪妮淡定的神情,轻柔说:“不用逼她们两个,我会告诉你们实情。”
霍青容急道:“雪妮,不要说。”
官婉仪也忧伤的说:“雪妮,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现在事情这么多。”
“迟早要知道的,早说不如晚说,这样大家都会解脱,不会藏着掖着难受。”蓝雪妮勇敢的眸子直视在他们的身上,“如果要怪,就怪我一个人,不是青容和婉仪的错。”
月色清爽,照在水家大院,一如往常的光辉优雅。
别墅的风光无限美艳。
云锋站在庭院里,吃过晚饭后,他准备回自己的小区,水南珠叫住了他:“不许走,我找你有事。”
水楼湖坐在舒适的沙发里,看一眼女儿,自顾端一杯水,一边看着财经杂志。
这个女儿只要不惹他,他就阿弥陀佛了。
爱缠云锋就缠去,这是他逃避麻烦的最好方法。
包凤钰摇头说:“南珠,你又有什么事情,让云锋去休息吧,他每天跟着你爸爸东奔西跑的,也累了。”
“妈!”水南珠娇叫一声,“我知道呢,有一点点事情,你放心,女儿保证不惹事。”
云锋往门外走去。
他住在水家不远的小区,随叫随到。
呆在院中心,等了一小会,水南珠才跟上来,不知道又要玩什么花招。
他不怕她胡闹,就怕她让自己等。
好在是晚上,不用担心她化妆。
水南珠抱着双臂,头仰望着天空,数着星星,到了十颗,才说:“好,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云锋懒得理会,冷峻的脸,永远是那么木雕一般的神色。
水南珠生气的叫:“喂,你开口说话行不行,木头人一个,真没劲。”
云锋依然不吭声,他有的是耐心。
水南珠只好站在他面前,正视着他的眼睛,幸灾乐祸的说:“你知道蓝雪妮在哪里上班吗?你肯定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还能这么镇定,我就佩服你。”
云锋眼光落在她的脸上,漠然的说:“在哪里上班?”
水南珠鄙夷说:“量你也猜不出。你对她,一定是百分百的相信,云锋,你的心也会有走眼的时候,最好不要把相信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
云锋转身向外走去。
他最讨厌别人卖关子,而且是女人。
水南珠生气的跺脚大叫:“臭云锋,死云锋!一提到蓝雪妮,你就装算,装死你不亏,告诉你,她在妓院上班!在妓院你懂吗?”
5
水南珠歇斯底里的怒吼声,震住了云锋的脚步。
不是她的声音,是妓院两个字。
这两个字太有杀伤力,他敏感的心咯噔一下揪住,一丝不安夹着血液迅速上升,蓦地他又压下去了,水南珠虽然胡闹,但他相信她说的话,她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只不过,这风里一定有着水分,因为他了解蓝雪妮,太过了解,才有了震撼。
云锋稳稳嗓子,淡漠的说:“还有什么要告诉的吗?”
水南珠气结:“这样还不够吗?你想要了解,那就去月色云间,她在那里接客,她的客人很多,多得枚不胜举。”
水南珠很想他气死,至少气得他吐血也行,心里多少会舒坦些。
可惜云锋永远不会气倒。
他迈着稳健的步伐,拉开院门,不慌不忙的走了。
那背影,没有一丝慌乱。
水南珠气得捡起一块鹅卵石,向着院门砸过去,门咣当的脆响,只留下空旷的回音,敲在她恼怒的心上,不由伤心的哭起来。
如果他脸上有一种痛苦的表情,她会很快意,如果他脚步有一点迷乱,她也会很甘心,可惜,云锋竟然一分失控都没有。
她知道,她输了,云锋太相信蓝雪妮,相信是建立在爱上,没有一颗心的全部给予,他不会如此坦荡镇定。
那么,她无能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云锋不会看上自己一滴,爱情死了,自己还有什么希望?她是水家的大小姐,呼风唤雨的大小姐,要风得风,要月亮水家就可以买来一个金月亮,钻石月亮,什么样的月亮都有,就是摘不到天上的月亮,云锋就是她的真月亮,然而却不属于她。
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一个低贱身份的女人去争一个男人,而且是她家的佣人。这种耻辱羞到她的骨子里去,她恨死了蓝雪妮。
包凤钰轻轻走过来,拉她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看着女儿啜泣无声,她有些心酸,这孩子大约是真爱上云锋了,以前无论她怎么疯怎么玩,从来没有认真过,所以包凤钰从未放在心上。
一如她一样,水楼湖也只当她胡闹,能够懂得爱,就是长大了。长大了是父母的希望,而希望里夹着成长的痛苦,却又是父母不愿意看见的。
水楼湖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估计她平息了,摇摇头,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上楼睡觉去了。
包凤钰搂着水南珠的肩膀,温婉说:“回家吧,南珠,外面风大。”
水南珠怏怏的抬起脚,无力的往屋里走去。
扶着她回到卧室,水南珠也懒得洗脚,躺下就睡着了。
为了云锋,她心憔力悴,好多天没有睡好觉了,现在只想一觉不醒,醒来又是煎熬痛苦。
她害怕过这种日子,没有爱,等于失去了灵魂。
空气无比的沉闷,有如千斤鼎压制而来。
屋里的几个人都静默不语,几丝苦涩夹杂其间,蓝雪妮给霍青容和官婉仪各端了杯水,自己也抿了几口,说太多话了,嘴干舌燥的。
杨重打破沉默,“雪妮,你是说你为了查找凶手去的月色云间,鹿云蝶真的和我们有关?你肯定?”
“我肯定,那场大火凭直觉是她叫人做的。因为那晚有人给我打了电话,否则我也不会那么快知道大火烧起来了。如果猜得不错,她并不想真的毁灭孤儿院,否则她不会给我一千万。”蓝雪妮神色凝重。
“可是她为什么这样做?就为了逼你们几个月色云间?”成杰皱眉说。
“不是逼我们去月色云间,而是让我们去做她的棋子,去帮她做一些事情。”蓝雪妮淡定的说:“我曾经偷听过她和韦开的谈话,可惜只听到几句,隐约和卓天山有关,你们知道月色云间的小姐们薪水有多高吗?几个头牌的待遇是惊人的,一年三百六十五万,也就是说,一天一万元,这种高薪,有几家娱乐场所能够拿得出,但蝶姐大有,她的背景很复杂,十五年前的生活轨迹几乎没有人知道。”
“你找过人调查?”成杰惊异。
“是一个私家侦探,我给了他一笔丰厚的报酬,他当然会帮我调查得很清楚。”蓝雪妮淡然一笑,那笔报酬花了她一个月的薪水。
“还有,今天我们说过的话,你们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一直在怀疑我们的身世,杨重,你最大,对我们的过去,你还有一点记忆吗?”蓝雪妮探询的目光,真希望他有一些重要的记忆。
杨重沉思半晌,有些犹疑的说:“事情过去太久了,我也只比你们大四岁,具体的想不起来了,但我一直对大火恐惧有加,记忆里,我经历过一场大火,模糊中好像是陆叔叔从大火里把我抱出来的,当时我吓得大哭,后来被烟呛得哭不出来,快要支持不住了,我看见了陆叔叔,还有院长,院长要跳进来救我,陆叔叔不让,陆叔叔冲进来,抱出了我,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这么多年过去,我都忘得差不多,记忆越来越模糊。”
“那你不记得你的父母吗?”霍青容追问。
“不记得,我的印象里就没有父母的影子,好像一直是院长带着我的,你们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杨重一向记性差,从小就他读书最差,所以直接读了体育,当了一名无足轻重的小学体育老师,学校里对体育也不看重,他就出来兼职做了武术教练,陆震华教了他一身好武功,也算用得恰当了。
又是一阵沉郁。
没有人不想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身世成了每个人心头的阴影,只是院长说他们都是孤儿,从小父母双亡,他们信了,即使不信又能怎样呢?无从查找,也无从打听,他们的父母就仿佛从来没有来到世间一样,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蓝雪妮似乎又带来了一丝希望,尽管这希望也是很渺茫。
“院长有一张照片,照片里有她和鹿云蝶的合影,还有两个女人,都很美,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张照片院长藏起来了,我是一次偶然看见的。但后来找了几次,都发现不见了。我试着跟院长提过鹿云蝶,也跟鹿云蝶提过院长的名字,可是她们好像彼此很陌生,都没有反应,所以我又怀疑是不是我看错了。”蓝雪妮有些迷惘。
“那让两人见一面不就得了吗?”成杰说。
“有什么理由让她们见面,都这样忙。所以我一直等着孤儿院落成,蝶姐大答应过我,那天她来剪彩,这样她和院长就有机会碰面了。”蓝雪妮信心十足。
“那要多久,估计还要几个月吧。”杨重闷闷的说。
蓝雪妮看了他一眼,温婉一笑:“杨重,我知道你担心青容,成杰也担心婉仪,我只能说我们百分八十的安全,所以这就是我们几个一直和卓少许少水少走得很近的原因,有他们在,就有了护身符,你们尽管放心,不会有事。”
“说是这样说,幸好那天段爷是为了他老婆,如果是抓你去金屋藏娇,你会有半点办法吗?雪妮,不要带着侥幸,那种地方真的不安全,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再说,这应该是我们男人去做的事情,让你们几个女人去查真相,太冒风险了。”成杰担忧的说。
6
霍青容笑:“女人的本事大着呢,你别小瞧我们女人。”
官婉仪也笑:“阿杰,你放心,没事的。月色云间有规矩,只陪客聊天唱歌或者跳舞,如果那些客人看中哪位小姐了,他们可以带她们出去,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就是死也不会陪客人外出的。蝶姐大答应过我们,保证我们的安全,韦开也一直暗中保护我们的,否则我们会随时离开。”
杨重和成杰相看一眼,对她们的倔强,他们也是了解的,除非蓝雪妮自动放弃,否则规劝没有任何效果。
而蓝雪妮和云锋一样,都是倔骨头,认定的事情,九牛拉不回,不撞南墙不罢休。偏偏霍青容和官婉仪又是她的死党,他们只有无奈了。
蓝雪妮看着他们担忧的面容,坚定的说:“放心吧,我之所以不让你们知道,就是怕你们担心,知道得越多越不好,但事情一直进展缓慢,我也急,急也只能慢慢来。会有结果的,我相信一定会有许多真相,答应我,这件事情不能让院长和陆叔叔知道,拖一天是一天。”
杨重和成杰沉思半晌,点头答应。
毕竟有关身世之谜,而且是六个人的共同秘密。
每个人都有过去,他们也很想知道过去的种种。
杨重和成杰表答应着,其实心里都有了打算。不过,好在这种打算,目前不用付诸行动。
因为她们两个都受了伤。
受伤了自然得住院,住院了,他们反而不担心了。
不担心,是因为她们暂时不用去上班,那种地方,无论蓝雪妮说得再好,他们是心有余悸的。
灯红酒绿的地方,有几人能够洁身自好呢?何况多是富豪政要。
月色云间的辉煌,他们比谁都清楚,不懂得月色云间,就如不知道月亮一样可耻。能够消费的,当然是有钱人,进了月色云间,就是有钱的标志,男人们有足够的理由标榜一段时光。
人不风流,感情不油。不到月色云间,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风流,那如皇宫的后院,三千美人花了眼花了心,个个顶级的风情多媚多娇。
一夜醒来,水南珠蔫蔫的下了楼。
云锋已经站在楼下等候水楼湖了。
水南珠看他一眼,他还是老样子,看来昨晚他睡得很香,自己的话一点没有打动他。
一股无名火冲击头发杪。
佣人张妈殷勤的跑过来,一张胖胖的脸笑盈盈的叫:“小姐醒了,该吃饭了。”
“不吃!”水南珠恶声叫。
张妈摇头赶紧一边去了。
云锋木无表情,全然当作没看见。
包凤钰走过来,有些不悦:“不吃就不吃,谁欠你几两钱啊。”
水南珠哼了声,不理包凤钰,拿起桌上的电话胡乱拨一通,对方喂了声,水南珠愣了愣,怎么会是他的电话?
看见云锋的眼睛瞅过来,她有些窝火,一咬牙,一副笑脸盈盈:“少飞,你来接我去大香港城,我想去逛逛。”
佟少飞那头一怔,立即眉开眼笑说:“好,宝贝,我想死你了。立即来。”
“嗯,好,我等你。”水南珠娇嗲的说,那媚媚的声音让包凤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生气的说:“南珠,你真是胡闹,上回害得云锋受伤,真是好了伤痛忘了疼了,你躲他还来不及,怎么又扯了,我的姑奶奶,你安分一点好不好?”
“不好,我心里闷,想找人逗乐。”水南珠一扭腰,上楼换衣服去了,下来的时候,穿着一袭短裙装,抹着鲜红的口红,头发弄了个乱蓬蓬,最让包凤钰吃惊的是,她衣着太暴露,低领,丰满的胸露出小半来,包凤钰一把拉住她,喝叫:“给我上楼重换。”
“不去,就不去。佟少飞就这口味,喜欢小阿妹,他又不爱淑女,我当然顺着他的喜好啊。”水南珠一脸的不屑。
云锋转过脸,看向门外。
佟少飞已经来了,速度真是快。
佟少飞一身西服正装,看见水南珠的打扮,惊愕了一下,立即上前,客气的问好。
包凤钰冷冷的看他一眼,说:“南珠心情不好,不跟你出去了,佟少,你回去吧。”
“我们走!少飞,带卡了没?”水南珠一脸灿笑,向他走过来,伸出手,挽住他的胳膊。
“带了带了,跟你逛街,哪里敢不带卡呢?放心,今天消费多少,我包了。”佟少飞谄媚的笑:“早知道,我也换一身衣服了,真不自在啊。”
“没事没事,等一会儿,我给挑一身,保证和我配对。”水南珠拉着他一边走,一边娇笑,那模样早没了先前对他的讨厌憎恶。
包凤钰脸色苍白,指着她叫:“水南珠,你想气死我吗?”
水南珠已经坐上车走了。
包凤钰喘息着摇坠,手捂住胸口,似乎出不来气。
云锋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她,急叫:“夫人,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包凤钰指着口袋,说不出话来,云锋急忙在她上衣口袋里一阵摸,有一个小瓶子,拿在手里,包凤钰艰难的点点头。
云锋一看瓶身,是心脏药,原本她有心脏病,好像水家没有人知道,也没有告诉过他夫人的病。
按说明赶紧捏了两粒药,放到她嘴里,恰巧张妈过来,赶紧倒来一杯水。
水楼湖站在楼梯上,惊讶的问:“怎么回事?”
“夫人有心脏病!”张妈紧张的说,“医生说不能情绪激动,夫人不让告诉你们。”
水楼湖愣怔,她有心脏病?什么时候开始的?
水楼湖身材魁伟,皮肤黑魆魆,结实的脸,看起来不像商人倒像打手,短平的头发,配上一双细长的小眼,显得精明强干,明眼一瞧,就不是简单好侍候的角色。
云锋搀扶她坐在沙发里,给她拿一个靠垫偎在身后,包凤钰停息一会儿,对他温和一笑:“谢谢你,云锋,我没事了。”
水楼湖过来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冰凉如瓶,不由皱眉,说:“怎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生病的事?”
包凤钰淡淡一笑:“告诉你做什么?你又不是医生,天天忙着挣钱,哪里有时间顾上这些。我没事,死不了。”
水楼湖脸色变了变,转瞬温和起来,回眸叫:“张妈,去给夫人拿一件风衣过来,吃点饭上楼去休息,再打电话给温医生,让他来家里看看夫人。”
张妈连忙答应。
客厅的饭菜已经摆好了,柳婶让他们过去吃饭。
云锋守在门外,他不喜欢和水家一桌人吃饭,所以总是在外面吃完再过来。习惯了冷清,对热闹从来就是不正眼相看。
包凤钰看看满桌的菜,轻轻一声叹息。
水楼湖愠色问:“张妈,经年又没有回家?”
“少爷好像和卓少一起出去了,说是去帮助段爷准备婚礼。”张妈小声说,老爷脾气大,下人们都怕他。
“哦,段爷要结婚了?”水楼湖眉头一拧,段爷结婚,并没有通知自己,什么意思?
7
包凤钰看他一眼,淡淡的说:“嗯,经年跟我说了,说是段爷想奢华一点,但碧桑想要自己站起来,所以段爷不能确定下来日期,估计晚一点会通知。卓少是伴郎,经年帮着策划,所以就不劳烦你们这些老朋友了。”
“碧桑能站起来了吗?那倒是喜事,应该恭喜段爷。”水楼湖松一口气。
“我已经替你恭喜过了。吃饭吧。”包凤钰平静的说,低头不再看他。
水楼湖深深看她一眼,突然心头有丝愧疚。
对她是真的忽略了,从来就没有主动去关心过她,这么多年过去,自己还放不下官间美,对她也是一种残忍。
当初是官间美把他放弃的,是她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光里,陪伴自己一路起来,事业的成功,有她一半的功劳。
她曾经也是上海著名的交际花,因为她,自己结识了不少达官贵人。为了自己她忍痛割爱,跑来郑州这种并不繁华而且风沙特别大的城市,她的付出只不过是因为对自己一往情深。
水楼湖夹一块红烧鲤鱼放在她碗里,这是她最喜欢吃的。
包凤钰抬头看看他,一抹湿润。
二十多年,他从来没有夹过菜给她。
这是第一次。
一次已经很满足,无论他再怎么风花雪月,毕竟他一直很在乎这个家。
一个男人不让家散,就是值得原谅。
包凤钰给他一个微笑,温柔说:“吃吧,一会儿冷了。”
水楼湖心头一颤,微笑:“好,你吃完去楼上好好休息,在家呆着郁闷了,就去商场逛逛。”立即又说:“不行,你身体不好,就别去人多的地方了,要不,我打电话叫几个人来陪你聊聊。”
“不用!我不是小孩子,行了,我知道怎么做。”包凤钰笑了,一抹娇柔的神色,他的关心,她反而不自在。
水楼湖尴尬一笑。
这样的情形还是第一次,他竟然主动体贴她了,一直以为自己铁石心肠的,看来人近五十岁,心境也是会改变的。
突然,有种空洞感。
想休息的感觉,江湖行走久了,瞬间的疲累。
不过,仅仅是一闪念间。
包凤钰蓦地又说:“南珠越来越不象话,你赶紧让云锋去把她追回来,我怕佟少飞会对她不利,我们两家本来就有些过节,如果再因为儿女的事情,我怕迟早会出事。”
“我看,你想个法子管管这个宝贝女儿,凤钰,你一向很有办法的。”水楼湖信任的看着她。
包凤钰点点头,的确,她是该想个办法了。
水南珠坐在车上,一脸的不开心。
佟少飞嘻皮笑脸的搂着她的腰,嘴巴凑过来,水南珠闪开了,不耐烦说:“不许闹,我心情不好,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大小姐。你说,想怎么开心吧,我哄你,直到你笑为止。”佟少飞谄媚说。
他是真的喜欢她,时而小飞妹,时而小淑女,弄得他头晕眼乱的水南珠,让他如痴如醉的着迷,自从她提出分手,他就没有正常过,成天的混日子,要么去一些酒吧找吧妹们疯玩,要么找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调侃,然而无论如何就是无法忘记水南珠。
想过许多种办法,想绑架,想硬关起来,那次被云锋弄砸了后,被父亲佟大佑狠狠训斥一顿,清醒了些。
一直沮丧着过日子,回想着水南珠的种种,她的疯,她的闹,她的刁蛮,耿耿于怀,难以舍弃。
不想,今天水南珠竟然给自己电话了。
欣喜若狂间,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第一次穿上西服,正统的来到水家,他知道水夫人不喜欢他,为了水南珠,他管不了那么多。
水南珠不开心,他发愁,这位大小姐,出名的难缠,可是他偏偏就喜欢被她缠,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水南珠闷闷不乐,说:“你不知道本小姐不开心,就要购物吗?”
“好好,购物,我奉陪到底。”佟少飞打了个响指,对司机说:“去香港城。”
香港城是个不错的去处,购物休闲娱乐于一体,这里是年轻人相聚的天地,也是有钱人来此大把挥霍的地方。
水南珠不管三七二十一,买了一大堆东西,佟少飞和保镖拿了一包又一包,两人累得气喘吁吁,又不敢求饶。
水南珠的脾气大,越求饶,越疯狂的折磨人。
佟少飞抱着一堆东西,探出半边脑袋,一脸的汗水,小心的说:“南珠,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水南珠瞪了他一眼:“你是猪啊,就知道吃。”她的肚子也咕咕的叫了,已经中午了,她早饭都没有吃一粒,的确也饿了,水南珠眼珠一转,说:“好吧,去吃饭,这些东西扔了吧,不要了。”
保镖吓一跳,都扔?
佟少飞往地下一摔,笑:“好,下午再重新逛。”
水南珠看也不看,扭身就走。
保镖半天舍不得放下,这是钱啊。
佟少飞敲一下他的头,“扔啊,南珠说不要就不要,你心疼,就拿回家。”
保镖急忙放下,要他拿回家,就是就他滚人了,那可不划算,做他的保镖,吃得好喝得好,收入又高,哪里去找这样的好事情呢。
水南珠剜他一眼,不屑的说:“你这哪门子的保镖,没有云锋一半好。”
佟少飞嘻嘻一笑:“改明儿,你帮我找个好的。”
水南珠哼一声,脚步刚要跨进车子,看见了云锋。
看样子,已经守几个小时了。
而且他对自己的行踪很了解。
水南珠气极:“你守在这干嘛,赶紧一边去。”
“跟我回家,你妈心脏病发作了。”云锋不咸不淡的说,眼睛看上别处。
水南珠最恨他这样的神情,大声吼:“不去,你也学会骗人。”
云锋依然不回头,语气里没有半丝的情感,就像天边的云,永远那样荡漾,话是冷的:“我不会骗人,你不会关心你妈,就学一点关心自己,这样折磨人有意义吗?”
“你管不着,少飞,我们走。”
水南珠一头钻进红色跑车,佟少飞看一眼云锋,用手点着他,神情冷酷:“云锋,你少管闲事,你是下人,敢这样对南珠说话,再有下次,我让你好受。”
云锋静默不语。
看着车子远去,沉吟一下,也上了车。
包凤钰叫他带她回来,他答应了,就要做到。
8
水南珠进了一品居。
一品居是豪华大酒店,有许多分店。在绿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品牌消费。水南珠无论哪种消费,都喜欢到高档的地方来,也难怪,她自出世,就不知道什么叫贫穷,不懂得没钱的滋味。
云锋在对面的小快餐店,买了份宫保鸡丁米饭,这是蓝雪妮最喜欢吃的,因为她喜欢吃,他也喜欢。
他刚吃完,水南珠就出来了,她饭量一向不大,加上心境不爽,扒拉几口就不想坐下去了,灌了一肚子的饮料。
佟少爷和保镖拼命向嘴里塞,的确饿坏了。
逛街是最累人的活,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如女人一样的闲逛,而且还要不停的付款帮着拿货物。
真叫累,不过累着喜欢。
两人跟在水南珠身后往外走,一眼看见云锋,佟少飞气不愤,上前一拳头砸过来,“姓云的,你烦不烦,还扛上了是吧?赶紧滚,别让南珠生气。”
云锋眼疾手快,头一偏,闪开了。
水南珠冷冷看他一眼,双手抱臂,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云锋脸上布满乌云,不悦说:“大小姐,请你跟我回去。你妈真的病了,她很担心你。”
水南珠下了台阶,站在他面前,审视着他的眼睛,“我妈当然担心我,她有什么病,我回家自然会问,不劳你一而再三的提醒我。还有,你一点不担心我吗?”
云锋沉默,对她的咄咄逼人,他一向不予理会,不理会才有清静。
他不吭声,水南珠更是花容失色,怒不可遏,说:“你滚开,我不想看到你,滚到蓝雪妮身边去,再也不要在我们家出现。少飞,我们走,如果他还跟着,你们狠狠给我打,打得本小姐乐开花为止。”
水南珠上了车,一把推开保镖,自己坐到驾驶坐上,她有些疯狂了。保镖吓得脸色苍白,又不敢反对。
身后的佟少飞苦不堪言。
好在,水南珠从小就练就了驾技,飙车技术不比卓一凡水经年差。
云锋没有再跟随。
她的脾气他了解,越跟随越任性。
看样子,佟少飞是真的很在乎她,应该不会伤害她,随她去吧。
水南珠开出好远,才看见后面空空如也。
气得一跺脚,死云锋,臭云锋!
心里骂着,不由眼泪滚落,蓦地又破涕一笑,雨带梨花,娇艳动人。
佟少飞看呆了,发的哪门子神经啊?她不会喜欢上那个臭小子了吧?
水南珠回头笑:“少飞,我们去天香楼。”
佟少飞喜出望外,“好,马上去。”
天香楼,神仙也能醉倒的地方,一如瑶池,神魂颠倒,美到极致的享受。
那里是另外一个人间天堂。
与月色云间不一样的的天堂。
据说在天香楼睡一夜,就足以让人记一辈子。
佟少飞渴求了多久的梦,终于实现了。
他从来没有去过天香楼,虽然他的女人无数,但他心里还是有保留的,最美的东西应该让心爱的女人一起享受。
这个女人当然是水南珠,霸道的水南珠就是他的劫数。
水南珠从小热情奔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觉,她习惯了被庞,习惯了被人呵护,从来不知道拒绝的滋味。
云锋让她品尝了痛苦和绝望。
得不到云锋的爱,还不如彻底放荡一回。
疯狂让她已经没有了正常思维,发泄是唯一痛快的方式。
她把自己放进玉池,一池的玫瑰花瓣,散发着欲望的香气,她有些昏昏欲睡,香气抵达肺腑,有种忍耐不住的冲动。
早就听说,玉池里的玫瑰有一种让人放释心性的药性,似乎真的是这样,现在她体内就有了无法自拔的欲望。
想必佟少飞也一样,现在她心里只有佟少飞,奇怪了,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幻象吗?
水南珠裹着绿色浴巾,踏出水池,她看见佟少飞眼里喷出来的火,他的手伸向她,肩上的浴巾滑落,雪白的肌肤散发着青春胴体的芳香和光芒。
这一刻,她没有丝毫的后悔。
爱情中沉浮的人,总是会失去自己的本性,把自己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他们根本不知道,有一道光对准了他们,拍下一幅幅缠绵的图景……
蓝雪妮接到童姨的电话,花梦影又不见了。
难道又去了金水河边?
蓝雪妮这回没有叫任何人,自己单独跑到了河边,却不见花梦影的任何踪迹。她神志不清,能去哪里?
蓦地手机响起,是水经年急促的声音,“雪妮,你赶紧来把梦影带走,她跑到我家门口了,快点。”
蓝雪妮吃惊,急忙打电话给卓一凡。
卓一凡笑了:“看来我还是有用的嘛。”
蓝雪妮嗔笑:“什么话嘛,我又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他很急,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的确是发生了事情。
花梦影穿着一袭紫色长裙,长发飘飘,站在水经年家门口,这里,曾经是她的一个梦,少奶奶的梦。
水经年带她来的时候,包凤钰一脸的喜悦,水楼湖也点点头表示赞赏,然而一听她来自月色云间,立即脸色大变。
水楼湖赶她出了水家,再不久,水经年也与她分手了。
他到底还是顾及她的身份。
花梦影只有疯,疯了才能忘记一切痛苦。
今天她清醒了些,她想来看看水经年,不求他对自己念念不忘,但求他和她说说话,她就很满足。
骨子里的花梦影,是个痴迷执着的女子。
她果真看见了水经年,水经年刚从外面回来,他是回家吃饭的,水家有一个规定,中午的饭没有特别的事情,一定要回家来吃。
以前从没有的规定,让水经年很纳闷,但纳闷归纳闷,实行还是有必要的,外面的饭吃多了,还是很想念家中的正餐。
刚一到门口,他从车子里看见了花梦影,不由大吃一惊,曾经的爱恋与他早已成为过去,现在的心里只有官婉仪的芳姿,哪里还想再看见花梦影,再说她疯了。
一个疯掉的女人,让他有些恐惧。
疯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他不想有媒体拍到这些事情,否则捅到报纸上,水楼湖会暴跳如雷。
水楼湖曾经说过,你有多少女人我不介意,有多少花边新闻都可以,但不要弄出差错来。
所以一直以来,他很谨慎,不给外界留下差评,阳光的外形,俊朗的风姿,很有名媛缘,喜欢他的闺秀不在少数,只是他看不上这些金光量很足的千金们。
水楼湖拿他也是摇头恨铁不成钢。
水经年看见花梦影探头探脑的模样,头大了。
把车开到一旁,不敢进去,怕花梦影认出自己。
后悔没有装有色玻璃,这样,她怎样也看不到了。
干等是焦灼的,夹杂着各种情绪,才知煎熬的滋味真不是人受的。
好在,片刻功夫,蓝雪妮和卓一凡来了。
一下车,蓝雪妮急忙向花梦影走去。
9
花梦影看见蓝雪妮,脸上有了羞色。
蓝雪妮拉住她的手,轻柔说:“梦影,我们快回家,一会儿水楼湖就要回来。”
一听水楼湖的名字,花梦影惊恐的说:“我看一眼经年就走,你不是说,他会常来看我的吗?我有好久没有见他了,真的好想他。”
卓一凡看向旁边的车。
水经年对他摆手,指点着花梦影,那神情是又急又气。
卓一凡想笑,又不敢笑,水经年生他的气,如果当初不去跟他一起找花梦影,什么事都没有了,都怪他重色轻友,该杀千刀的!
卓一凡忍住笑,对花梦影,他也是无奈,世上竟然有如此痴情的女子,他是万料不到的。
蓝雪妮牵着她离开水家大门,轻言细语的说:“梦影,经年刚才给我电话说,他在帮一个朋友的忙,他有一个朋友要结婚了,所以他好多天都没有回家了。我带你去那里找他,好不好?”
“真的吗?没有骗我,不要骗我哦。”花梦影一脸希望,带着无比的天真和胆怯。
“不骗你,我们走吧。”蓝雪妮急急拉着她,不想一辆子急驰而来,咔嚓一声响,停在她们面前。
窗玻璃摇下来,一张严肃的黑脸瞪了她一眼,怔了怔,似有所思,他一斜视,看见了花梦影,脸色大变,冷酷说:“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叫你不许缠着经年吗?”
花梦影吓得一哆嗦,躲在蓝雪妮身后,身子颤抖着。
蓝雪妮一阵疼痛,不客气的说:“你是水先生?请你不要吓她,她已经够难过的了。”
拉着花梦影,上了卓一凡的车,示意卓一凡赶快走。
卓一凡对他打声招呼,开车走了。
水楼湖看着车去的方向,一脸的惊异。
眼前闪过蓝雪妮的脸,这张脸上,有熟悉的影子,好像她?她是她什么人?
一眼看到水经年的车,唬着脸叫:“还不进去?怎么?也知道害怕了?自己的事情不解决利落,让一凡收拾残局,你真有种!”
水经年讪讪的开车进了大院。
心惊一场,以后但愿再也看不到花梦影。
进了客厅,刚一落坐,水楼楼劈脸就问:“刚才那位小姐是谁?”
水经年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清醒了,说:“哦,你说的是蓝雪妮吧,是一凡的女朋友。”
水楼湖哦了声,漫不经心的说:“她做什么的?”
水经年笑说:“爸,又不是我的女朋友,你又查户口了。”
“不是查户口,你爸是关心你的朋友,这孩子,有几天没有回来吃饭了,没有你爸的命令,我看你都不想回来看看妈。”包凤钰端了两盘菜走出来,身后跟着张妈。
水经年急忙跳起来,“妈,你怎么亲自下厨了?身体不好,应该多休息啊。”
包凤钰笑了:“都是你爸,小题大做,没事,妈好着呢。”
水经年接过她手中的菜,放在桌子上,对着楼上叫:“南珠,快下来吃饭了。”
又回头问:“爸,云锋怎么不见?”
“云锋有事先走了,估计怕我们家这位小瘟神了。”水楼湖提到水南珠,露出怜爱的笑容,对这个女儿,他是百分百的喜欢。
“你啊,就是偏心,南珠也该好好管管了,成天游手好闲,也不是事,爸,她最近和佟少飞又走得很近,我听说佟大有又买了块新地皮,就在我们新开发的楼盘附近要盖一幢小区,不是跟我们公开作对吗?”
水经年对父亲的偏爱习惯了,男人喜欢女儿,好像天经地义,再说如果小妹不是太刁蛮,也的确可爱,他自己也是百分百的忍让。
“佟大有越来越过分,的确有些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知道,他身后有人撑腰,过几天,我请天山和段爷吃顿饭,没事,一切会摆平。”水楼湖一脸平静,商场上奋杀了许多年,他早已运筹帷幄,胜算在胸了。
水南珠蔫蔫的走下楼,一脸不高兴的坐下。
自从天香楼事件后,她一直没有再理佟少飞,醒来方发现,自己是愚蠢到家了。心里的恨都因了云锋。
看不见云锋会烦,看见了会痛苦。
她越发的郁闷急躁。
好像从那天开始,云锋在家里出现的次数明显少了。也许是特地躲着自己吧。
包凤钰疼惜的说:“南珠,好好吃饭,你看这些日子,你都瘦了好多。吃完饭,妈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水南珠不吭声,郁郁寡欢的吃完饭,偎在沙发里不言不语。
水楼湖摇头说:“南珠,经年,你妈有心脏病,以前我们不知道,所以现在都不许惹你妈生气,特别是南珠,你真得放乖一点,听妈的话,和岳翎见一面,小时候你们不是玩得很开心的吗?长大了,说不定很合得来,见见无妨嘛。”
水南珠难得一次认真的听,嘟着樱桃小嘴,说:“好,我见。”
几个人惊讶的看着她,这样的爽快倒是很少见。
包凤钰探询的看着她,似乎没有赌气的成分,试探的问:“是真的?人家来了,你不会让他尴尬?”
水南珠太喜欢给人尴尬了,连着包凤钰跟着赔笑脸。
“都听妈的。我见。”水南珠少有的安静。
水楼湖笑说:“哟,我们家南珠真长大了,好,我放心了,那我上班去了。”水楼湖站起来身来,水经年也笑说:“南珠,妈就交给你了,你呢,也交给妈了,我也去公司,今天下午还有一个合同要签。”
父子二人走了。
水南珠忍不住跟到门外,半天没见云锋的影子,哀伤潜进了心扉。
包凤钰摇摇头,这孩子,还是不忘云锋。
看来得快点让她有新的精神寄托。
悠闲的人有了寄托,就不会把心只放在一棵树上了。
包凤钰走到里间,拨了岳夫人的电话。
岳夫人娄兰是她的闺中蜜友,也是商界有名的女中豪杰,膝下一子一女,儿子岳翎美国哈佛大学毕业,自己旗下有一家大型漫画公司,女儿岳锦珠是有名的珠宝设计师,一双儿女非常的优秀,这让她倾慕不已。
娄兰非常喜欢水南珠,一直希望她能做自己的媳妇,虽然她刁蛮任性,但她相信经过自己的雕琢,一定会成为一块美玉,何况岳翎心里只有水南珠,为了成全儿子,她一直和水家走得很近,生意上也常有往来。
水南珠听妈妈的话上楼换衣,岳夫人是个完美女人,倾向于淑女型的打扮。
等她磨蹭着下来时,岳翎和母亲娄兰已经端坐一会儿了。
水南珠一袭白裙,有如公主的美姿,娄兰啧啧赞叹:“哎哟,我的小公主,小美人,来,让阿姨看看,想死我家小南珠了。”
水南珠从小是她看着长大的,娇滴可爱的模样已经深深成了印象,所以一直只有美好的记忆。
水南珠笑着娇叫了声:“阿姨,翎哥。”
10
包凤钰见她夸奖水南珠,不由松口气,这丫头,一直来和佟少飞纠缠不清,她就怕会传到娄兰的耳朵里。
本来没有不报希望了,只想着送水南珠是英国读书,因为水南珠一直嚷着要做服装设计师,所以她想送她去巴黎,那里是时尚的美都。
意外的是,水南珠竟然肯见岳翎,为了让他们见一面,她已经用过很多方法了,今天是水到渠成。
岳翎深情的看着水南珠,她太美,美到他的心里,刻在骨髓深处。
水南珠不由一怔,印象中的岳翎,忠厚老实,没有半点的风情,想不到多年未见,他竟然长得如此英俊倜傥,不俗的外表,可惜了戴一副眼镜。
她讨厌戴眼镜的男人。
不过,岳翎看起来一点不讨厌,竟然有一种斯文的儒雅气度。
包凤钰见她打量岳翎,立即上前一推岳翎,笑说:“阿翎,你们很久没有单独聊天了,带南珠去园子里走走,好好捡起童年少年的回忆。”
包凤钰的用意很深,人对童年少年的故事是最为留恋的。
那留恋里,就有水南珠对岳翎的崇拜和依赖。
岳翎上前牵住她的手,一如小时候,她是他最忠实的跟班,而他是她的护花使者。
水南珠甜甜一笑,似乎记忆又回来了。
“翎哥,我们去看小时候刻的字吧,那两棵树长好粗了。”
“是吗?我真要去看看,看看我们的名字长什么样了。”少年玩的游戏,过家家的游戏,岳翎说长大了要娶水南珠,水南珠也要嫁岳翎,只不过真正长大了,才发现少时的可爱可笑。
水南珠疯玩的时光里,早忘记还有这样的约定,甚至忘记了她曾经最倾慕的翎哥,她以为他是自己生命里的过客,连朋友都不算。
而今天,他居然又拉着她的手,牵着她进入了欢笑的时空。
自从云锋的出现,她好久没有开心笑过了。
岳翎带给她的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她看着他,一脸的明媚,岳翎欣喜一笑,或许还有希望,爱情的希望,未来的希望,他的幸福,在她的手心里,他心里只有水南珠。
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她的芳影。
她灿烂的笑容一直是他最幸福的来由。
只不过,长大了,她拒绝见他,他失望过,现在,一点悲伤都没有了。
水南珠终于又回到他的身边。
看着天寂的云彩悠悠,岳翎满满的喜悦。
水南珠轻柔叫:“翎哥,什么时候你带我去看电影,我很久没有看电影了。”
“好,我带你去,就像小时候一样。”岳翎轻柔一笑。
水南珠睁大秀丽的双眸,蓦地妩媚笑了。
小时候,真好。
天气不是很好,连日来都是风沙飘袭。
出门的人,大多戴了口罩。
蓝雪妮也找了副蓝色口罩,带小蝴蝶的图案,很美。
好多天没有去月色云间了,她去拿自己的包,还有霍青容和官婉仪的,那天急慌慌,包也忘了带出来,就直接跑医院了,幸好韦开带了钱,付了医药费。
蓝雪妮出来的时候,看见云锋。
她呆立不动。
神色讪讪,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云锋木然的看着她,站在她的面前,静静的说:“雪妮,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是吗?”
一阵风吹来,长长的头发飘荡,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用手去轻轻拂开,心立即安宁下来,该来的总躲不过。
坦荡的抬起头,平静写在双眸,温婉一笑:“云锋,你是了解我的,我需要做什么,我想,你也应该会猜到一些,只是很多东西,我不想说,可以吗?”
“我明白,因为我也有很多东西,不想说。不过,我以后会来接你下班。”云锋的眸子里露出坚毅的神色。
这样的神情在他上很少出现,他对她不放心,安全上的不放心。
蓝雪妮心头一荡,他总是这样的懂她,从来没有让自己为难过,所以她才如此的爱他。
以为他多少会责怪自己的,那样的地方,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肯接受。
云锋默默的牵住她的手,帮她戴上口罩,什么也没有说,慢慢走到广场上,找到自己的车子,才放开她的手。
坐在他的身边,蓝雪妮取下口罩,说:“你今天不上班吗?水南珠看不见你,会不会为难你?”
“我不是她的保镖,我的职责是保护水先生。”云锋淡淡的说,眼睛盯着前方,专心开车。
蓝雪妮很想多知道一些水南珠的事情,但她不知道怎么问才妥当。
云锋看她一眼,绽开一丝笑容,柔声说:“雪妮,你不用担心我。水南珠这几天有岳翎陪着她,不会再来纠缠我了。他们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岳翎很宠她。”
蓝雪妮笑了,这样啊,那她就放心了。
对水南珠,她不是一点都不在乎,云锋天天和她呆在一起,又是那样的美丽可人,没有几个男人真能不动心。
她的神情落在云锋的眼里,心里有着喜韵涟漪,她无论怎样装作无所谓,他都明白,她是介意的。
云锋半晌才问:“雪妮,你做冉碧桑的伴娘,我都知道了。”
蓝雪妮神色一紧,脸上一红,说:“我想跟你说,卓一凡是段爷邀请的伴郎,我……”
云锋用双指点住她的唇,温柔说:“我明白,你什么都不用说。雪妮,我知道你也想弄清楚很多事情,你要答应我,好好保护自己。很多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的。”
蓝雪妮温婉笑笑:“我会的,你也一样,你的工作我很担心。”
云锋眉头微拧:“我就怕你替我担心,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实情。不过,水先生接触的都是商人,与黑道没有瓜葛,不会有多大的风险,真有事情发生,我会保护自己,你放心。”
蓝雪妮勉强微笑,她不想他知道她的忧心:“好,我等你。”
云锋深情看着她:“雪妮,我会安全回到你身边,相信我。我不要你动摇。”
“你呢?有过动摇?”蓝雪妮脸酡红,娇美动人。
云锋一手开车,一手轻轻揽她入怀,深情款款,半晌方说:“雪妮,只要我在,就会给你安宁的生活。永远不会改变。为了你,我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一切总会过去,给我时间,等我。”
蓝雪妮安静的偎在他怀里,无论有多少忧伤和痛苦,他的怀抱永远是最温暖的地方,安心安宁和平静,贫穷并不可怕,她最怕的就是那种两心猜忌的日子。好在,他们从来就没有,无论彼此做什么工作,两人都坚信,对方有足够的理由。
这样的爱情,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蓝雪妮露出欣慰的笑容。
云锋轻轻在她脸上亲吻一下,蓝雪妮推开他,娇嗔:“赶紧开车,注意安全。”
云锋一笑,放开她,双手掌握着方向盘。
【第十四章:婚礼】
1
车开到医院,霍青容和官婉仪刚从医院走出来,身旁跟着杨重和成杰。
两人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幸好没有留下伤痛。
蓝雪妮看看官婉仪的手,舒口气,说:“谢天谢地,如果留下疤痕,我真要大大的罪过了。”
官婉仪舞了一下手,欣喜的说:“我也吓坏了,如果留下疤痕,我以后连裙子都不敢穿。”
霍青容笑:“大不了穿长裤。”
杨重摇摇头:“看看,好了伤疤忘了疼,谁前几天一直叫嚷着,如果留下疤痕就不活了,现在说这种豁达的话,真叫人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
霍青容一瞪眼,挥拳向他胸口一捣,“就你不饶人。”
几人逗笑了。
仿佛一下子又回到少年时光,那些无邪天真的日子里,留下许多打闹的痕迹。
快乐的痕迹,总是在某个时机喷薄而来。
云锋也难得露出愉快的笑容。
蓝雪妮看他一眼,一直以来,她希望他能融入他们的世界里来,只是他习惯了寂寞。
只有她明白,他的寂寞里隐藏着太多的疑问。一个人心中充满疑问是敏感睿智的,这睿智必然带着许多的痛苦。
而他只能默默忍耐,她愿意陪着他一起等待,等待那些未知的结局。
云锋对她摆摆手,他要走了。
迎面走来卓一凡。
卓一凡是来接蓝雪妮的。
冉碧桑希望蓝雪妮陪她一起挑选婚纱。
当然还有伴娘的礼服。
云锋对他点点头,说:“帮我照顾好雪妮,如果有差错,我找你。”
卓一凡风趣一笑:“放心,你这一生都不会找我算账。”
云锋露出微妙的光芒,与他的眼睛对视数秒钟,慢慢有一种温度漫溢。
卓一凡收敛戏谑的神情,庄重的说:“我会用生命来保护雪妮,跟你一样,你的心是什么颜色,我就是。”
云锋简短的说:“好。”
他快步离去,车子扬起沙尘,迅速走上大路。
霍青容回过头来,看着卓一凡,一脸鬼笑:“你们刚才说什么?两个大男人,背着我们,有什么悄悄话啊?”
卓一凡面上一红。
霍青容更是不饶他,一些日子的相处,她不再讨厌他,相反时常替他不平,她觉得他跟雪妮更相配。
“不会是私下里商量决斗吧?”霍青容调皮的说。
“决斗?什么年代,再说我不是武士,也不是绅士,顶多就一卖猪宝宝的。”卓一凡骨子里有一种幽默感,珠宝他时常笑为猪宝宝。
霍青容和官婉仪差点没笑岔气。
蓝雪妮扭过脸,她也很想笑,只是跟她有关,笑有些不太合时宜。
杨重招了辆出租车,喊霍青容过去。
成杰一拉官婉仪,“快走吧,院长一定等急了。”
几人上了车,卓一凡回过头来,清清嗓子说:“雪妮,我们也走吧。碧桑一定也等急了。”
蓝雪妮点点头。
想说的话,到嘴边又缩回来了。
蓝雪妮想坐后坐,卓一凡一把拉住她,神情坦然,“怎么,怕我?”
他眯着笑眼,眼前迅速浮上以前的情形。
这神情,最让蓝雪妮崩溃,她就怕他的出其不意和野蛮行径,云锋总是那样尊重她,而眼前的这个人,却又总是相反的,只要有机会,他就施展他的霸道和强势。
蓝雪妮搙搙低拂的头发,浅浅一笑:“走吧。”
卓一凡深深看她一眼,那一眼恨不得进入她内心深处,女人心如珠宝一样不可测量,只有精雕细琢,才懂得她那份细腻和含金量。
他不敢飙车。
蓝雪妮不喜欢的事,他就不再做,现在,他无比珍惜生命,曾经一段时间的放逐,因了蓝雪妮的出现,有了莫大的欢喜和幸福感。
哪怕她陪在身边,一声不语,心里也是愉悦的。
天香楼,安静,香气萦绕。
段羽太为她建了一座独一无二的别墅,因为她在他心中是独一无二的。
她的馨香,他的幸福。
男人如果不能给女人一幢美丽的房子,最起码也得给她一座温暖的爱池。
他的赤子之心就是她的城堡。
睡在这座城堡里,已经有很多年了,只是痛苦的时刻夺去了一段月光的辉煌。冉碧桑感叹无言,每天段羽太去公司上班后,她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怎么看怎么喜欢,爱在心间流淌,每每此时,她就会想到蓝雪妮,是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子让她瞬间想通了一些事情。
有时候,某些执着真的会毁掉幸福。
她的幸福一直握在手中,段羽太对她的感情,日月可鉴。
冉碧桑扶着一棵开满花朵的树,慢慢站起来,每天坚持这样的锻炼已经很久了,以前是悄悄的做,现在不怕段羽太知道了。
就是为了这份爱,她才要坚强的站起来。
冉碧桑的腿哆嗦着,她很怕再次摔倒,她数不清楚多少次摔倒,又多少次爬起来,然后一个人偷偷的哭泣。
现在,她不怕了,有段羽太温柔的目光,充满了爱怜,她心满意足。
冉碧桑向前走去,她要走到门边,走得更远,走到婚礼上。
她不要做一个在轮椅上结婚的女子。
她要的是满满的幸福,没有缺憾的婚礼。
蓝雪妮和卓一凡站在门口,她看见了他们,卓一凡要过来扶她,蓝雪妮拉住他,对他摇摇头。
卓一凡理解了,女人的心事只有女人能懂。
冉碧桑灿灿一笑。
蓝雪妮鼓励的看着她,她的目光里盛满了知己的情怀。
冉碧桑朝她走过来,虽然缓慢,却越来越稳。
走近了,再走近了,蓝雪妮欣喜的握住她的手,笑:“碧桑,你一定可以走到婚礼上的。”
冉碧桑温柔的双眸,坚毅的力量感染了卓一凡,他赞叹的笑:“碧桑,真是好样的。段爷看到了,不知道多高兴。”
“我当然看到了,而且是一百个高兴。”身后传来雄厚的男中音。
段羽太回来了,他在公司里转了一圈,就迫不急待的往回赶,他怕冉碧桑摔倒,怕她倔强的不停止锻炼,这个傻瓜女人,傻起来让他心疼透。
“羽太,怎么又不听劝,再这样下去,会影响公司运转的。”冉碧桑忧心的说。
段羽太轻轻的搂住她,温柔微笑:“没事,公司没有我照常运转,你还不了解我手下啊,个个忠诚,一等一的人才。我如果不放心,岂不是要累死,这世上只有你才让我不放心。”
两人深情相看,旁若无人境地。
蓝雪妮无比的倾慕,爱到如此地步,这世间还有什么能难倒他们呢?
卓一凡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雪妮,我们也会。”
一朵红云飘上她的脸,蓝雪妮想挣脱他的手掌,他捏得更紧。
蓝雪妮用脚去跺他的脚,卓一凡干脆搂住她的腰,蓝雪妮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卓一凡,就会趁虚而入。
冉碧桑透过段羽太的肩膀,看到这一幕,不由发出笑声。
段羽太回眸也笑了,“一凡,赶紧向雪妮求婚,与我们一起举办婚礼。”
蓝雪妮急忙挣开他的手,尴尬笑笑:“段爷说笑话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卓一凡微笑,不慌不忙的说:“我和雪妮的婚礼,将来也是独一无二的。”
说完,坚定的眼神看着蓝雪妮,那神色,她非嫁他不可。
蓝雪妮不理他,走向冉碧桑,笑:“碧桑,我们去看看你的婚纱,我有些迫不及待了,一定很美。”
2
蓝雪妮牵着冉碧桑,婚纱店早已送过来让她过目了,没有人参谋,她一直选不定哪套才适合,伴娘礼服也一起到了。
冉碧桑一边走,回头看一眼卓一凡,对他做了个努力的手势。
卓一凡笑了,他知道,冉碧桑和段羽太很喜欢雪妮,盼望着他们成功走进婚堂。
段羽太拍拍他的肩,笑:“兄弟,我们也去试试礼服,女人们怎么挑选管不了,先管好我们自己。”
卓一凡乐了。
段羽太又恢复数年前的模样了,他喜欢的模样,如果说这世间有一个人让他崇拜,那这个人无疑就是段羽太,他潇洒的风度,高贵的气质,从容不迫的神态,遇事沉稳并有霸气刚猛,举手投足间,有着足够的大哥大的风范,他一直是他学习的榜样。
男人之所以为真正的男人,就是他的魅力让女人心动,让男人也倾慕。
段羽太就是这样的男人,独一无二的大男人。
能与他相识,是自己的运气。
段羽太没有朋友,这世上没有一个可以匹配得上他的男人,所以他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惟独对卓一凡另眼相看,这年轻人身上,有他的霸气和秉性。
所谓气味相投,就是如此吧。
冉碧桑的房间清雅而精致,古典的家具,简洁的窗帘,宽大古朴的床,没有辉煌的气派,却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美而温馨的气息,一如她的人优柔而纯净。
蓝雪妮叹息说:“碧桑,你真幸福。段爷一定当你珠宝般的珍贵,从装饰到选用的材料,都很符合你的气质,看得出,他用心很深。”
冉碧桑甜蜜的笑:“雪妮,你将来也一定会遇上这样的男人,一凡对你也一往情深,他的条件也不错,足够给你想要的一切。”
蓝雪妮微微一笑:“我能够过上简单平静的生活就足够了,真的,碧桑,富贵也许是人人向往的,但我真的没有这么多的要求,从小就生活在贫苦中,对童话中的公主一直倾慕,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嫁一个怎样的豪门,能够和姐妹们永远在一起,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就觉得是天堂了。”
冉碧桑优柔的看着她,这个女孩身上有一股力量,让人愿意亲和的力量,这份力量就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爱的香味,她如此美,又如此聪明,怎么可能埋没在寻常间呢?
冉碧桑亲切的说:“雪妮,你老实说,对一凡有感觉吗?”
蓝雪妮面上一红,说:“我已经有云锋了。”
“我知道你有云锋,但他不能给你平静的生活,他的工作决定了他的风险命运,所以雪妮,我真的很希望你考虑一凡,他对爱情的专一,是很难一见的,他曾经为了一个女子,差点连命都失去,是你的出现,让他重新站起来,做回自己。”冉碧桑一脸的祈盼。
蓝雪妮心一动,有种微酸的感觉,“这么优秀的富少,当然会有许多爱情,不知道是谁这么有福气,让他伤心难过呢?”
冉碧桑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相册里是她和段羽太的幸福生活照,有几张和卓一凡的合影,其中一张是卓一凡搂着一个短发女子,女子好看的发型,一张绝世优美的脸。
这张脸让蓝雪妮叹为观止,她见的漂亮女人多了,在月色云间简直就是美人的大观园,只是少了一种独特的气质,那种气质说冷不冷,说艳不艳,妖而不妖,却又亲和瑰丽的品相,看一眼就销魂的那种。
女人让男人销魂并不难,让女人销魂却是相当的不易了。
分明相册里的女人就是。
一双美美的大眼,透着聪慧和亲和,而且还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和相爱的人站在一起,应该是满满的幸福,她的眸子里分明透了一缕无奈和沉重,这份沉重让蓝雪妮有怜惜之感。
她一定有什么故事。
冉碧桑见她盯着女子发呆,带着惋惜的神情说:“她叫郦紫宣,没有任何背景和档案可查,就像另外一个星球来的人。看见她的人无法不心动,就是我第一次看见她,都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当然还有一丝小小的嫉妒,女人最怕看到比自己漂亮的女人,何况她还年轻,年轻的风姿阳光的笑容,就是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她的魅力连我都无法抗拒。”
蓝雪妮微微一笑:“卓一凡更是无法抗拒了,是吗?”
冉碧桑点点头,“是啊,一凡那么超群,他的梦中情人当然也应是天下一流气质的美女,他们相识还有一段佳话,也算英雄救美人吧。老套的故事,就不说了,一凡救了她,她以身相许,两人的恩爱让世人都羡慕,都说是天下的绝配。可是闹不懂的是,郦紫宣后来竟然留下一封信,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她让他忘了她,她不想害他。”
害他?蓝雪妮一怔:“不知道原因吗?”
冉碧桑摇摇头,“一凡也不知道,他怎么都想不通,她为什么这样做,唯一可以解释的是,她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说的苦衷吧。一凡痛苦沉沦了五年,那段时光谁看见他的模样,都要心跟着一起痛。后来,他每天混日子,不过有一点,就是公司越做越好,这也是他的本事,羽太就是欣赏他这股不倒的劲。想不到老天爷对他很厚爱,你终于出现了,让他重新振作起来,所以雪妮,你千万不要再伤害他的感情。”
蓝雪妮心痛了痛,想不到外表放荡不羁的卓一凡,原来承受了失爱之痛,怪不得他曾经那样胡闹霸气,或许这就是他现在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原因了,不管怎么婉拒,他就是不松手,他一定害怕历史重演,所以对自己的过去查了个究竟,不管有没有云锋,他都装出不在乎的模样。
自己之所以接近他,没有彻底拒绝他,不是也有目的的吗?那么自己和郦紫宣一样不也是有苦衷的吗?
抱歉,一凡!蓝雪妮在心里挣扎了一下,也许真的应该远离他,不让他越陷越深。她不想伤害他,如果曾经有过利用的念头,那也只是想借用他的身份做挡箭牌,现在她知道了他的故事,不能再这样自私了。
可是自己和他一定有渊源的,这种渊源一直是蓝雪妮心中的痛。
难言之隐的痛,是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甚至连最好的朋友都无法成全。
3
冉碧桑犹疑的审视着她,疑惑的问:“雪妮,你怎么了?”
蓝雪妮抬头浅浅一笑:“没事,只是替一凡难过,他如果不是卓天山的儿子,也许会更幸福些。”
冉碧桑深深看她一眼,似有所思。
蓝雪妮打乱她的思维,灿若桃花,温柔的说:“碧桑,你放心,我不会害一凡。我想,郦紫宣一定也不想害她,虽然我没有见过她,但从她的眸子里,却也知己的感觉。我相信她真心的爱一凡,总有一天,她还会回来,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会和她相见。”
冉碧桑摇摇头,一声叹息:“会吗?如果她回来,一凡怎么办?”
冉碧桑对友情无比的忠诚,因为段羽太对卓一凡的欣赏,所以她也喜欢卓一凡,因为卓一凡喜欢郦紫宣,所以她也跟着喜欢她,现在卓一凡喜欢蓝雪妮,她也就疼爱蓝雪妮。
她的纯净让蓝雪妮震撼感动,天下竟然有如此美丽善良的女人,而且如此的珍视友情。
现在,她又一定担忧郦紫宣回来了,蓝雪妮和卓一凡怎么办,她是个容易陷进两难境地的女子,否则不会因为钻牛角尖,活生生毁掉五年的幸福时光,给自己和段羽太带来如许的痛苦和不堪。
她太可爱,可爱的女人,是段羽太的福气。
蓝雪妮牵着她的手,优柔如水:“碧桑,将来的事情,谁也料不到结局,眼下最重要的是选择一套漂亮合体的婚纱,不然,段爷会拿我出气哦。”
冉碧桑一听段羽太的名字,脸上立即退出难过的神情,美丽动人的笑容灿灿的开在双颊上,柔情的说:“好,赶紧帮我选,我自己看了几天,都挑花眼了,雪妮,真希望你能搬来和我同住,这样,我就有姐妹可以商量问题了。”
蓝雪妮笑谑的说:“你啊,身边有一个顶天立地的伟男子,还需要我吗?如果我真陪在身边,只怕段爷会嫌弃我动了你们的二人甜蜜世界。”
冉碧桑脸红了,段爷是她的结,提到段爷,她就满满的柔弱,楚楚动人,真是天赐尤物,如许的让人怜爱。
蓝雪妮突然觉得她比自己小多了,她是如此的纯净,与世无争的光华,世间仅此独一的女子,怪不得三十岁了,还是如此粉嫩娇柔,如玉一样的冰清玉洁。
她的气质符合那套柔软洁白的婚纱,镶嵌着数颗玉石,闪烁着亮泽的光芒,婚纱是名师设计,独一无二的风格,保守里带着华贵,雍容里绝对的优雅清丽。
冉碧桑穿上她选的婚纱,往她面前一站,蓝雪妮看呆了。
太美了!美如天仙,美得让人心颤抖。
冉碧桑笑了:“赶紧去换上我帮你选的礼服。”
蓝雪妮拿过她挑的礼服,面料竟然和她一样的,也装饰着玉石,心下不由感动,冉碧桑好善解人意,对她的礼遇竟然如出一辙,没有外人之分。
看一眼这样的礼服,她已经怦然心跳了。
灰姑娘瞬间成了公主。
她往冉碧桑面前一站,冉碧桑呆怔,美,美得无法形容。
冉碧桑喃喃的叫:“天哪,雪妮,你太美了,那天一定会有许多人看着你发呆。”
蓝雪妮怔了怔,说:“那换一套,你是新娘,我不能穿得太漂亮。”
“不换,就这套。”段爷和卓一凡走进来,进来的瞬间,两人各自看着心目中的佳人,都呆痴了。
简直是仙界的神女啊。
两人回头笑了,好帅的两个男子,风度翩翩,气势惊鸿。
段爷笑:“新娘美,伴娘美,这才叫天下无双啊。再说,我们这对新郎和伴郎,也不差啊,雪妮,这套衣服就是为你订做的,不许换。我眼里只有新娘,你再美,我也不会看走眼啊。”
几人不由乐了。冉碧桑拉过她的手,温柔的说:“傻瓜,你就是把我比下去,我也很幸福啊,有如此香艳的伴娘,世上有几人有这样的福气?就这套了,我跟羽太说,雪妮就是我的知己,我的幸福,一定有你的快乐相伴。”
蓝雪妮感动的握紧她的手,何其有幸,进入这样一位天使的生活空间,她已经很幸福很幸福了。
卓一凡走上前,温情的看着她,两人站在一起,真是金童玉女般的相配。
那灼灼的目光,蓝雪妮不由低下头。
如果不了解他的过去,也许她坦荡相对,现在她有了些怯弱和顾忌。
卓一凡笑:“雪妮,你真的好美,美到我以后再也不能看别的女人一眼了。”
冉碧桑抿嘴一笑,拉着段羽太的手,两人轻轻走出去,随手带上门,她想给他们制造浪漫的空间。
而这一刻,显然是绝好的时机。
段羽太了解的亲亲她的手,她的想法,他一向尊重。
只要想做的,他总是想办法去成全。
何况,蓝雪妮和卓一凡也是他很想配对的人。
蓝雪妮想走出去,身上却穿着美丽的礼服,犹豫间,卓一凡一把搂住她的腰枝,热情的抱紧她,动情的说:“雪妮,你知道你有多美吗?我真的恨不得一时娶你过门,嫁给我,好不好?”
太过突然,蓝雪妮怔住,半晌,缓缓搂住他的肩,轻柔的说:“一凡,我们不谈这些好吗?我有云锋,你明白的。”
“云锋跟我无关,只要你没有嫁为人妇,你就是自由的。”卓一凡深情款款的捧住她的脸,“我不会放了你,永远不会。”
蓝雪妮无语。
卓一凡低下头,吻住她颤抖的红唇。
蓝雪妮挣扎着说:“一凡,不要这样,我真的怕你这样。我好希望郦紫宣能回到你的身边,我渴望着你幸福。”
卓一凡蓦地放开她,冷冷的说:“谁跟你说的郦紫宣?不许提她,她死了,跟我无关。”
“你这样恨她吗?如果有恨,表示还在爱。”蓝雪妮冷静的说,她不想激怒他,而现在这是唯一改变他们处境的方式。
“我看到她的照片了,好美,美得彻骨,让人看一眼就无法忘记的美。我相信你们一定还有见面的时刻,所以一凡,耐心等待她回来,我不想你将来会痛苦。”蓝雪妮说得那么肯定,仿佛郦紫宣已经来到他们身边一样。
“你以为她回来了,我会重新选择她,是吗?雪妮,你就如此不相信我是吗?还是你根本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不专一不可靠?耐心等待,我等了五年,她出现了吗?不会回来了,即使回来,我也不会再看她一眼。”卓一凡愤怒的说。
蓝雪妮从来没有看过他这种表情,怒气冲冲的表情。
不由呆怔。
有些束手无策,像做错事的小女孩,不知所措。
卓一凡停顿下来,脸色缓和了,心痛的说:“抱歉,雪妮,我不想再提过去,请你以后不要跟我提郦紫宣,她已经在我心中死了,死灰永远不会复燃。我心中只有你的位置,谁也无法进入。”
蓝雪妮久久看着他,心无法释怀。
她不知道自己能给他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卓一凡默默拉门出去,他不会逼她。
让一个女人心甘情愿选择自己,是要时间的。
思想和情感的改变,是因为有时间来确定。
这是上帝给人最好的礼物,人人平等的礼物。
蓝雪妮看着镜中的自己,的确是她自己也想像不到的美。
美也许真的能带来非凡的人生和故事,她不想有任何的改变,然而事情越来越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局面了。
她有些恻然。
4
米亚男向鹿云蝶请辞了。
鹿云蝶默默的看着她,叹息一声:“亚男,我们五年合约已满,我就知道你不会再续约,因为你心中充满了恨,一个充满恨的人终究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完善恨结。”
米亚男走向前轻轻抱了她一下,“蝶姐大,一直以来,你对我的照顾我心存感激,我会常来看你的。”
鹿云蝶温柔一笑:“傻孩子,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你懂吗?”
“我等太久了,蝶姐大。”米亚男一脸的悲伤。
一丝痛苦袭上鹿云蝶的面庞,她抚摸着米亚男光滑的头发,颤抖的说:“太久?你知道我有多久吗?二十年!二十年活在失去一切亲人朋友的痛苦里,如果没有这种痛苦,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支撑下来,这些年,因为你们在我的身边。给了我希望和光芒,亚男,听我一句劝,千万不要妄动,好吗?”
米亚男离开她的怀抱,惊讶的神情看着她,二十年?她到底恨谁?是的,自从进入月色云间,她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鹿云蝶为什么不轻易展示她的容颜,每当离开月色云间,她是带着帽子和墨镜的,这一点她一直猜测不透。
鹿云蝶恢复镇定的神色,微微笑意:“给你恨的人打击,不一定非要开公司,就算卓一凡给了你一笔钱,亚男,你有多大的把握?”
“我没有把握,但事在人为。”米亚男坚定的说。
坚定的同时,她更是惊异,为什么自己的一切活动都逃不过鹿云蝶的眼睛,难道她派人跟踪了自己的行踪?
她没有问,也不想问。眼前的这个人,并非寻常之人,自从走进月色云间的第一天,她就知道了,所以她向学习,虚心的学习,默默的观摩,以为自己有了八分成色,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的简单。
她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故事,没有人知道她来自何方,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开月色云间,总之在丽人们眼里,她就是一个神秘的人。
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韦开。
韦开的本事她亲眼看见过,那次有个客人野蛮的对她,韦开不知哪里飘来,一阵旋风,掌声劈啪中,他的几个保镖倒在地上,客人吓呆了,下次再来的时候,对韦开毕恭毕敬,称兄道弟,韦开冷冷看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客人惊出一脸汗珠。
韦开何许人?鹿云蝶又背负着怎样的身世和背景?
米亚男没有一般女子的好奇心,不该她管的绝对不问,和她一样的,鹿云蝶选拔的头牌小姐,个个都是如此的秉性,因为她们直接归她管,而头牌以外的小姐,通通见不到鹿云蝶的面。
她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更没有人知道她住在哪里,所以她们一直以为,鹿云蝶住在月色云间。
月色云间就是她的皇宫。
“事在人为?”鹿云蝶打断了她的思维,平淡的笑:“事并不在人为,而在人算。真正打倒一个人,不是让他变得一无所有,而是粉碎他的所有,你懂吗?粉碎一个人的全部,让他比死都难受。”
米亚男点点头,她似懂非懂,或许她根本就不懂。她只想按自己的方式去做最痛快的事情,哪怕粉身碎骨。
在这做这件事情以前,她还有一件心愿未了。
她和卓一平的婚礼。
她转身离去。
鹿云蝶看着她的背影,温和的说:“亚男,如果你遇到难处,记着来找我。”
米亚男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她的心已经颤栗了。
在这个世上,她一直当鹿云蝶是亲人,除了卓一平和秋紫灵以外的亲人。
只是她从来不让她知道,自己对她多么爱戴。
没有鹿云蝶,就没有米亚男今天坚强的活着,她给了她工作和希望,并有光艳动人的气质和自信。
她打造了一个全新的米亚男。
目送她离去,鹿云蝶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为自己,为米亚男,她们骨子里是一样的人,只是背负的债务分量不同。
如果能够,她也想光明的活着,活出美丽高贵的色彩,而不是只能隐身在月色云间,做一个幕后的神秘女人。
米亚男推门进来的时候,听见屋里的撞击声,不由心里一拧,他又在发疯了。
急速打开门,卓一平倒在地上,家具东倒西歪,看样子,他又在想念姐姐了。每当他想念米倩格的时候,他要发狂,心揪得疼痛,他想走出去,去米倩格的墓前,他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叙说他的思念和悲哀。
米亚男上前扶起他,温柔的说:“一平,抱歉,我回来晚了,我带你去看姐姐,好不好?”
卓一平神色黯然,苦涩一笑:“不去了,我想去看紫灵。”
“每次看完紫灵,你都痛苦得吃不下饭,一平,不去了,行吗?”米亚男无比的温柔,她的冷漠都留在了外面,惟有温柔为卓一平满满的贮存。
卓一平深沉的眸子久久看着她,静下心来,这些年来,她温柔的目光已经代替了米倩格,看到这样的柔情,他就当米倩格活了。
只是他心里懂得,她是米亚男,是自己深爱的女子最疼爱的小妹。
卓一平负疚的目光动容的说:“亚男,你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吧,不要管我了,这些年,我拖累你了,放我自由,也给你自由,好吗?”
“不,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们是一体的,看到你,我就看到姐姐,你不在,我很无助很孤独,一平,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许你离开。”米亚男固执的说。
她是固执的,无论卓一平走到哪里,她都有办法找他回来,每回卓一平悄悄的离开,她找遍大街小巷,为了不让她伤心,卓一平想躲起来自我伤心都不能够,他也害怕伤害她。
答应过倩格,好好照顾她,结果是她在照顾自己,他成了她的累赘。
他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腿无法站立行走,他没有办法振作起来,何况即使振作,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想到这座城市,还有另外一个人,他恨的人,他就无法融入这个城市中去。
他夺去了他的幸福,给他难堪耻辱的人生,他恨他,甚至生出杀他的念头,可是他终究是生他的人,给了他生命和一段希望的时光。
他悲哀的想,自己注定了这种结局,母亲生他的那一天起,他就见不得光,卓天山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疼爱过他,虽然收留过他,但最后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失去了,他恨自己,如果不回到卓家多好,不去他的身边,那么卓天山哪里有机会会伤害到倩格呢?
那么也就没有今天米亚男的悲伤人生。
这一切,都源于他当初的贪心。
做卓家大少,是风光的想法,可惜事实并不是如此的风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选择。
母亲阻拦过自己,不肯让他去认卓天山,他鬼使神差,偏偏去认了。
认出了今天的一切灾难和不幸。
卓一平不理会米亚男,他的心又陷入了悲哀境地,默默的摇着轮椅,进了自己的卧室。
米亚男久久的看着,蓦地冲着他的房门大声说:“卓一平,你听着,我要和你结婚,做你的妻子,给你生几个孩子,你想逃,永远不可能,我不要你活在姐姐的阴影里,我一定要给你幸福。”
这世间只有男人说给女人幸福,很少有女人说给男人幸福。
卓一平一声苦笑,他不会娶她的,永远不会。
5
一早醒来,不见了米亚男。
桌上留着一张纸条:我去给你订结婚礼服,不要拒绝我。
这个傻瓜丫头,她真的行动了。
不管自己同意与否,她都要按自己的意愿做事了。
卓一平摇头叹息。
也许是真的要慎重面对米亚男,为了她死心,他要去做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他想了很久,却常常不敢去做。
现在,他有了勇气。
当他出现在天云珠宝的时候,卓一凡吓了一跳,急忙起身,推他进了办公室。
“大哥,你怎么来了?为什么不打个电话,我去接你。”卓一凡一脸的关心。
“你是大忙人,没有特别的事情,我不会来麻烦你。”卓一平温和的说,对这个小他几岁的弟弟,他有着纠结的情感。
卓一凡微笑:“大哥,你的事,我一定帮忙,说吧,看我能不能帮得上。”
“好,你直爽,哥就直说,我要回卓家。”卓一平平静的说。
卓一凡一愣,立即笑说:“好,应该的,我早就想接你回家,但亚男一直不肯。”
卓一平叹息一声:“就是为了她,我才要回卓家,我不能再害了她,没有我的存在,她会更幸福,我拖累她很久了。”
卓一凡懂了。
为了成全她的幸福,他选择了回卓家。
回到卓家,他和他一样清楚,是痛苦的人生之旅,每天面对一个夺去自己幸福的人,他能够安宁吗?
肯定不会,也决然没有快乐可言。
但他要回来,卓一凡不会反对,霍色柔也不会反对,卓天山会反对吗?
卓一凡没有太大的把握,不过,只要他肯同意,卓天山的反对也没有用,从小他每做一件事情,卓天山的意见从来没有认可过。
这一次,同样。
“一凡,谢谢你的成全。”卓一平诚恳的说。
“大哥,我们是兄弟,不要说谢字。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了,你能承受吗?”卓一凡认真的说,他希望他快乐,虽然是奢侈的希望。
“我会很平静,你放心,我不会发疯,我会忘记一切,重新开始。”卓一平平淡的说,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做好了最大的准备,而且他一定会做到心如止水。
卓一凡点点头,再问再担心都是多余。
无论他为什么回来,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不想追问,他只是做兄弟该做的事,让卓家的血脉回归。
包括秋紫灵。
等她再大些,能够承受相应的苦难时,他就打算了要接她回到卓家。卓家家大业大,现在的人太少了,少得家里异常的冷清和寂寞。
他天性里喜欢热闹,热闹才有温暖和热情,如果奉珠回来就更好。
奉珠是他的妹妹,去美国有几年了,一直说回来,却久久不肯回家,他明白她为什么不肯回来,有这样一个父亲,做子女的除了不堪之外,有何感情可言呢?
佣人打开门瞬间,吃惊的叫:“少爷,你把大少爷带回来了,一会儿老爷……”
“不管你的事,我带回来的。”卓一凡冷静的打断佣人的话,推着卓一平进了客厅。
霍色柔一脸笑容僵住了。
卓一平平静的叫:“大妈,我回来了。”
霍色柔脸色渐渐的柔和,说:“回来就好,也应该回来,这里终究是你的家。”
他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儿子,那个女人凄惨的结局,她常常为之动容,她不恨她,除了同情,有的只是对卓天山的耻和恨。
卓家无论收留多少人,都跟她无关,卓天山无论有多少女人,她也无所谓,只要他不来烦她,就阿弥陀佛了。
儿女是她的劫,卓天山算定了她不会离开。
因为离开,他也会把她抓回来,他说过,她就是她的替身,她得好好的活着,睁大眼睛看他怎样的风光,怎样的辉煌。
当初的一念之差,她成了他的妻子,不顾他们的反对和痛苦,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如今,她应该承受自己所种的因。
卓一凡温柔的叫:“妈,你帮我给大哥准备一间卧室。”
霍色柔灿然笑了:“好,我让柳妈去收拾,还住以前的房间可以吗?一平,我一直给你留着,卧室的摆设还是当初你喜欢的模样,如果现在不喜欢了,我再换,好吗?”
卓一平感激的说:“大妈,就住以前那间吧。”
“好。柳妈,你去收拾一下大少爷的房间。”霍色柔对厨房叫道。
柳妈应了声,急忙走出来,去了二楼。
霍色柔回过头来,推着卓一平走到桌边,要扶他坐在沙发里,卓一平挡开她的手,轻轻说:“我自己来。”
他慢慢的从轮椅里挪着笨重的身子,坐进沙发里。
他一脸的汗珠,不是很熟练,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头,想和常人一样的生活,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的艰难。
卓一凡一阵心痛。
默默坐回沙发里,帮他倒了杯水。
卓一平接过来,一饮而尽,舒口气说:“终于回来了,感觉很好。”
“是吗?我却不好。”身后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卓天山稳步站在他面前,冷淡的眸子,犀利的审视着他:“你为什么要回来?不是说过,让你走远一点吗?”
卓一平冷静的说:“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你很害怕我回来吗?”
“哼,我看你是想杀我吧?近水楼台好得月,是不是啊?你趁早打消这样的念头,你的命是我给的,想收回你的命也很容易。”卓天山坐在他对面,一脸的冷酷。
曾经喜欢过他,但是他偏偏喜欢一个风尘女子,而且是他欣赏的女子,只要他看上的女人,就不会允许任何人去碰,包括自己的儿子。
所以他占有了米倩格,只想让他死了心,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进门,否则那是对卓家高门楣的侮辱,他卓天山无论如何做不到这样的胸襟。
在他眼里,天下的美女一大把,死一个米倩格算什么?卓一平为此伤心而弄残腿,卓天山气得直冒火,八年过去,他居然敢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还堂而皇之的进了家门,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一个残疾的儿子,喜欢风尘女的儿子,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废物。
要一个废物有何用?
卓一平凝视着他,久久不语,面对他,他不需要任何的语言,解释只是徒添烦恼。他是为他而来,光明磊落的来,比起他的龌龊,做儿子的实在高大了许多。
他冷冷一笑:“杀你?我是你的儿子,杀你会犯天条的,我只想活在你眼前,让你天天看着我,不可以吗?你应该这样享受天伦之乐的,看着被你羞辱的儿子,应该很快意的,不是吗?”
卓天山愣怔。
起身上了楼,他很少中午回来,有人告诉他,卓一平来了,他才生气跑回来的,赶走的儿子再回来,他想都没有想过,偏偏他真的住进来了。
他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现在,感觉了不舒服,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瞪着他的背影,卓一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原来这样做,如此痛快。
让自己不痛苦的办法,就是让对方痛苦。
八年了,是该让他尝尝苦滋味了,一个人太幸福太风光了,就得走走地狱门,这才公平。
霍色柔唇边绽出冷笑。
卓一凡皱眉无语。
这样的场面他早预料到,以后的生活看来不会有平静了。
该来的总躲不过,卓家早就不太平了。
他英俊的脸上,露出疲倦的苦笑。
6
冉碧桑能够走出天香楼了。
蓝雪妮欢喜的叫:“碧桑,你太棒了。”
冉碧桑美丽的脸上无限喜悦,为了能早日踏上婚礼的殿堂,她不顾段爷的反对,白天拼命的练习,蓝雪妮每天都来陪伴她,她倦了,她帮她按摩;她渴了,她给她倒水;她饿了,她端来熬好的参汤,最重要的是陪她说话聊天,让她的情绪恢复平稳。
现在,蓝雪妮成了冉碧桑全职管家,照顾好她的起居,参考资料,给她最好的康复条件和营养。
段羽太轻松了,因为她的陪伴,他能安心打理公司事务,一天数个电话,道不尽的缠绵,恨不能时刻相守的模样,蓝雪妮笑了,送他出门的时候,轻声说:“段爷,这几天你能少打点电话吗?”
段羽太皱眉说:“为什么?”
“碧桑压力挺大的,你每一个电话都激励着她不顾一切的练习,我看着心疼,为了你,她恨不能片刻间就站起来,你希望她辛苦吗?给她轻松和安心,在这段时间,让她自然的行走,会很快的,欲速则不达。”冉碧桑的拼命,蓝雪妮看在眼里,急到心头。
她明白她的心意,为了心爱的人安心,所以她自己不安心。
段羽太恍然,惭愧的说:“抱歉,雪妮,让你操心了,太关心则乱,我忽略了,好,从今天开始,我只在中午回来吃饭。”
段羽太每天中午都回来吃饭的,加上不停的电话,给冉碧桑的感觉就是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幸福里又有些压抑。
时刻的挂念是感动的,因为担心他的电话,她上卫生间都要叮嘱蓝雪妮,别漏了他的电话,就是怕他听不到她的声音会担心。
好的愿望,成了无形的折磨。
段羽太懂了,感慨的说:“谢谢你,雪妮,当初我把你抓来,抓对了。”
蓝雪妮扑哧一笑,这个人,有时就是挺可爱。
嫁这样的夫婿,是冉碧桑的福气。
一个上午,段羽太没有打来电话,冉碧桑担忧的问:“雪妮,羽太出事了吗?”
“没有没有,你们两个人啊,真是的,互相担忧,累不累?我让他少打点电话,免得你啊上卫生间都成问题。”蓝雪妮打趣说。
冉碧桑放心了,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自从她进入她的生活,她感觉幸福了百倍,有人分享,有人懂得,有一枚红颜知己,竟是如此的欢乐和甜蜜,这份友情和爱情一样的让人心动香甜,现在,她是世间最幸福的人了。
婚礼订在了腊月寒冬初八,是个黄道吉日,段羽太请了风水大师,左掐右算捏出来的好日子。
算起来也就十天的时光了。
冉碧桑心跳加速,第二次走进婚礼的殿堂,她怕及了意外。
蓝雪妮微笑的看着她,说:“碧桑,你放心,这一次一定是完美的,段爷不会再让意外发生,我们都不会。”
她说的我们指她和卓一凡,还有云锋成杰等人。
段羽太请了云锋来护航,水楼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没有人会拒绝段爷的请求,他在南京,顶级的威望和身份。
蓝雪妮至今弄不清楚他除了房地产公司外,还有什么特殊的身份,蝶姐大为什么对他如此看重却又不得法门,冉碧桑对这些避而不谈。
她是个纯净的人,朋友与身份无关,就像她从来不问及蓝雪妮的身份一样,她也不说自己曾经从事过的工作,更不言及段羽太了。
这份纯净让蓝雪妮有些汗颜。
她尊重她的纯净,在她面前,自己无法有一点心机。
这是很开心的,值得珍藏的相遇。
自从卓一平离开,米亚男有些疯狂了。
她一次次走近卓家的大门,一次次黯然离去,她不懂他为什么要回卓家,他不是应该很恨卓家的吗?
难道他忘记了姐姐的耻辱,忘记了卓天山给他的痛苦和绝望,也忘记了自己这些年的辛苦付出。
为了他,秋紫灵她抛弃不顾,姐姐唯一的血脉,在她眼里不及卓一平一半的珍贵。因为这,她时常深深的自责,可是她只能寻找最好的理由,她实在顾不了两条生命的安康和快乐。
现在,卓一平弃她而去,他不肯和她结婚,不肯给她一个向往的婚礼,他心里只有姐姐,既然如此,他应该和她一样,无比的仇恨才对,为什么要回去?为什么要加深自己的绝望?
米亚男在卓家门前走来走去,她的心已经破碎不堪了。
只要他肯回自己的身边,她不会再逼他娶她,哪怕他不爱,只要守着他就好,这份守,就是她的希望和幸福。
米亚男失神的目光充满了愤怒和悲伤。
卓天山的车子开到眼前,她全然没有看见,他的身后跟着粗壮的保镖,出入有他们护航,他心里踏实了许多,最近越来越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在许多年曾经有过,然而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那些人都已经死去了,只剩下霍色柔呆在身边,霍色柔成了笼中之鸟,她的翅膀已经渐渐退化,飞不动也恨不动了。
他相信她的心死了,如果她曾经有过杀自己的念头,那么现在辉煌的生活,一双儿女的存在,让她无法再去面对心中的恨和痛苦,就像他自己一样,早忘记了那些人的存在。
如果真的忘记,他又怎么可能一而再三的寻找像她的女人?只要一双眸子,或者相似的皮肤,或者弯而细长的眉毛,甚至红润的嘴唇,哪怕一点点的相同,他都会把她据为所有,一次次的猎艳,只是为了她的相似部分。
在外人看来的不可思议,只有他清楚,是如此的合理和快意。
秦念云,我就要你活着,永远活在我的折磨里。
现在眼前又出现一个女人,一个绝美冷艳的女子,他有些惊异,蓦地兴奋了。
她有一双大大的凤眼,这双眼睛宛如秦念云再世,是上天送来的礼物,这些日子,因为卓一平的到来,他失眠了好多个晚上。
这个女人,就是最好的润滑剂了。
他命令司机近前停下车,摇下窗户,平淡的问:“你找谁?”
米亚男抬起头,愤怒之火,长虹般划过。
冷漠占据了双眸,凤目一扬,恨声说:“我找米倩格。”
卓天山愣怔。
7
米倩格?卓天山头脑迅速闪了一下,难道她是?
“米亚男,你的克星。”米亚男冷笑。
卓天山哈哈长笑,停下来,平淡的笑意挂在眸子里:“米亚男,原来你也长这么大了,想不到比姐姐更出色,我的金屋,正好缺一位阿娇,要不,你来?”
米亚男脸色苍白,美目喷火,立即又压抑下去,哈哈大笑:“卓天山,都说你见到美女就变得年轻十倍,这回我真是领教了,不折不扣的老流氓,下流胚子,你这样的人天理难容,好叫人恶心,你懂吗?”
卓天山不愠不怒,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骂他的女人多了,却很少有这样指着鼻子叫嚣的。
往往那些女人骂着骂着就弱了,弱到他失去了兴趣。
他喜欢懦弱的肯反抗的女人,就如当年的秦念云,无论他怎么折磨她,折磨她身边的亲人朋友,她至死也不肯对他一个好脸色,更令他遗憾的是,她为那个人守身如玉,每每思及如此,他就痛痕自己的忍让,就为了这份遗憾,他不肯再放过任何一个与她相似的女人,从她们身上,他要夺回自己失去的尊严和欲望。
他折磨这些女人的时候,就仿佛在折磨秦念云,无比的舒适和痛快,然而每次过后,又深深的失落,她们终究不是秦念云本人。
她已经死了,看不到自己的疯狂和辉煌了。
这种遗憾比死还要痛苦还要愤怒,如果她活着,她一定痛苦死,而不是自己煎熬。
秦念云跳崖的瞬间,冷笑:“卓天山,我的死,一定让你进地狱般的境界。”
她死了,他应该开心才对,为什么如此难过,难道真的中了她的魔咒?
眼前的这个女子,那副神情像极了秦念云,他要得到她,狠狠的折磨她。
卓天山嘴角浮出一丝诡异的笑,森然而冷酷。
米亚男打了个寒噤,这人比魔鬼都要可怕,她看出他眼里的那种变态神情,他不是人,是真的魔鬼,怪不得姐姐当年不反抗,她一定知道反抗的下场会很惨,她曾经怪过姐姐懦弱,现在是自己错了,眼前的这个人只要遇上了,一定是逃不出他的魔掌。
她不怕,与鹿云蝶相处的数年时光里,她早已学会了克制与鬼周旋。
月色云间里的客人,大多都是戴着鬼的面具,她自己,也训练有素了。
她直直的瞪着卓天山,在他面前,淑女风范起不了丝毫作用,与狼相对的眼光,应该是老虎和狮子的凶恶与不屑。
米亚男冷酷的神情,冰冷的说:“我来找卓一平,他是我男人。”
卓天山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又是他的女人?姐妹俩爱上同一个人,这个人还是他名义上的儿子,他看不起的长子。
卓天山是老江湖,他淡淡哦一声,挥挥手,司机开动了车子。
米亚男跟在后面,迅速进了院子。
佣人吃惊的看着她,她懒得理会,佣人吃不准她是不是老爷带进来的,又不敢问,看她的神色坦然自若,想必是有来头的。
米亚男第一次来卓家大院,它的豪华与自己无关,月色云间呆久了,什么样的辉煌都已经不在眼内,虽然有丝惊讶,却不在脸上呈现。
鹿云蝶说过,真正的女人,无论怎样的情形,纹风不动,喜怒无形于色,这样的女人魅力无限,也永远不会倒下。
她走进客厅的瞬间,卓一平呆怔。
霍色柔也一愣。
她很美,美得冷艳而刺骨。
米亚男也惊异,想不到他的夫人如此美艳,清冷的美,孤寂的美,她美丽的双眸,全身上下,就写了两个字,清冷。
她以为她一定是高贵而骄傲的,相对才发现,不是她的猜测。
霍色柔?应该很柔和的一个女子,为什么如此清冷?也许男人的风流,是她最深的不耻吧,她有些同情她。
霍色柔微微一笑,她笑起来也很美,美得她有些防范放松了。
如果鹿云蝶让她崇拜的话,眼前的女人就让她倾慕了。
奇怪,她竟然不恨她,以为自己连带憎恶的。
卓天山看她们一眼,目光落在卓一平的脸上,他的脸上平静而淡漠,看样子,米亚男的到来并没有让他动容。
卓天山哼一声,上楼去了,每天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回自己的卧房休息片刻,他需要清静。
霍色柔的眼睛一直在米亚男的身上,即使没有米亚男,她也不会多看他一眼,二十多年过去,她和他形同陌路。
米亚男挣脱她的目光,站在卓一平的面前,心痛的看着他。
卓一平叹息一声:“亚男,为什么要来这里?你还想添乱吗?”
“我添乱?你自己一声不吭的跑开,就留下一张纸条给我,对我公平吗?我习惯了你在身边,习惯了照顾你,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守在宽大的房子里,你知道我有多孤独和担心吗?”米亚男忧伤的说。
卓一平默默良久,真诚的说:“亚男,听我的话,好好生活,所有的事情都放下,我要你平静平安的过日子。我不能给你幸福,你懂吗?终有一天我会追随倩格而去,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习惯一个人,如果寂寞,把紫灵接回来,好好照顾她,让你姐地下安心。”
追随而去,什么意思?米亚男心下一痛。
她想问,话到嘴边缩了回去,她隐约猜到,他要干什么了。
他一定不是贪图享受而回到卓家的,她对他的了解,甚至超过自己。
看看霍色柔,很多话想说而无法说,其实卓家就不是说人话的地方。
霍色柔微微一笑:“亚男,是吗?倩格的妹妹,我看第一眼就猜到是你了。亚男,你安心的过日子,一平我会照顾。”
霍色柔走到米亚男面前,轻轻拉住她的手,温柔的说:“如果你幸福,我会替你开心,放下包袱,姑娘,你有很远的未来,那个人一定不会有。”
一声姑娘,米亚男突然有流泪的冲动。自从进入月色云间那天起,她就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姑娘,而是一个女人,一个需要钱的女人,出卖痛苦的女人,虽然她依然洁身自好,但是外界,又有几人把她们当作如玉去看待?
霍色柔叫她姑娘,瞬间把她拽入知己般的感动中去,她似乎在暗示自己什么?那个人指卓天山吗?她当然知道姐姐米倩格的事,理所当然的,她的恨她会懂得。
鹿云蝶曾经说过,霍色柔和卓天山有不共戴天之仇,今天看到的场面,似乎证实了她的话。
那么这个美丽的女人和自己一定是同一阵线了。
虽然她不了解她,却莫名的信任她。
米亚男低头看她的手,这是一双如玉般的美手,光滑柔软,而力度却是如此的厚重,她用手给她传递一种情感,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感。
虽然第一次相见,她们之间却仿佛有了一种约定。
米亚男深深的看着她,她似乎懂她了。
一个女人嫁给自己的仇人,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样的痛,但一定是刻骨的断肠心碎,忍耐心碎还可以承受,每天相对一个憎恶的人,该是如何的煎熬。
她不由握紧她的手,平淡的说:“阿姨,一平就交给你了,我不想逼他,看到他平安我就放心,我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回头看一眼卓一平,他用后背对着自己,看来,他是铁了心。
那么随了他的心愿吧,逼他还不如逼自己。
米亚男头也不回离去,身后霍色柔哀伤的目光。
又是一个悲情的女子,卓天山,你到底要造多造孽才能罢休?念云,这一切都因你而起,念云……
霍色柔神色凄然,默默向楼上走去,她也想休息了,每回面对一个痛苦的生命,她就感觉自己要爆炸,血液仿佛要涌出身体,破壳而出的痛楚。
8
蓝雪妮从段家天香楼出来的时候,天不算太黑,不过冬天的风很冷,段爷要送她到她楼下,蓝雪妮拒绝了,她想安静的走一段路。再说距离租住的房子很近了。
段爷只好让她下了车。
这条路人流量不多不少,也算繁华的路段,段爷叮嘱说:“雪妮,明天我让一凡来接你,你不用打车。”
蓝雪妮想拒绝,段爷不由分说走了。段爷的小九九,蓝雪妮一清二楚,他很想撮合她和卓一凡,冉碧桑也是,真是绝配的一对啊。
蓝雪妮苦笑,一阵风吹来,打了个寒噤,连忙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从左则传来盈盈悦耳的声音:“蓝雪妮,你站住。”
水南珠?蓝雪妮回过头,真的是水南珠,穿着贴身鹅黄色羽绒服,脚蹬深筒长靴,秀美的身材,愈发的清丽。
如果她没有爱上云锋,她一定会成为自己的朋友。
蓝雪妮定定的看着她,她的身边是一高大的青年,不俗的相貌,透露着惟命是从的味道,难道他就是佟少飞?
“你找我有事?”蓝雪妮慢悠悠的问,佟少飞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离,打量得她浑身不自在。
水南珠跺了他一脚:“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比本小姐漂亮?”
佟少飞一咧嘴,她的高跟鞋,踩起来生疼生疼,急忙谄媚着笑脸:“我哪是看美女嘛,只是觉得云锋喜欢她有道理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水南珠怒火升起,冷笑:“云锋会喜欢她?一个在风尘堆里打滚的女人,有多值得爱啊。蓝雪妮,你到底放不放云锋?”
“如果你觉得云锋会爱上你,我愿意放。”蓝雪妮淡淡一笑,她不想和她纠缠,再纠缠百年,云锋也绝对不会喜欢她。
他的执着从小就注定,没有人可以改变他,何况是一个刁蛮的富家小姐,他们没有仇富的心理,但有记忆开始,柳心月就不允许他们接触富家公子小姐,这一点已经植入内心深处。
他们不懂为什么,然而柳心月的命令谁也不敢公开违抗,为了捐款认识卓一凡,后来加上秋紫灵事件,所以她无话可说。
现在的局势柳心月根本无法控制,蓝雪妮等人也无法抽身。
只是这个水家大小姐,非常的令蓝雪妮头疼,也郁闷。
水南珠盯着她,恨不得有摄魂大法,能令她听从自己的命令,她的回答等于没说。
水南珠气乎乎的说:“我不管你放不放,总之,不让你吃点苦头,不知道本小姐的滋味,少飞,赶紧动手。”
蓝雪妮一惊,佟少飞答应一声,向身后一挥,车内立即跳出两个人,抓住蓝雪妮塞入后座。佟少飞亲自开车,水南珠用一块胶布封住她的嘴,蓝雪妮动不了也叫不了,水南珠使劲朝她后背一击,蓝雪妮晕了过去。
天黑了。
冬天早入夜,城市的夜光更有一种深夜许许的感觉。
霍青容和官婉仪没有去月色云间,鹿云蝶让她们休息一段时光。话筒燃烧事件后,她们二人心有余悸,不想再跨入月色云间半步。
是谁在整她们,心里一点谱都没有。鹿云蝶也没有查找出因果来,这让她们更是恐惧。
白天除了去孤儿院帮忙,一到夜晚又回到住处,柳心月不问事件的由来,但她们明白,以她的聪慧,一定知道月色云间是什么场所了。
越是不问,她们越心虚,这种感觉真是要命的难受。
偏偏这段时间,蓝雪妮忙,围着冉碧桑转,她们想找她商谈,看她疲累的模样,又不忍给她压力。
然而今晚,为什么还不回来?
霍青容看着夜色,时间八点了,平时再晚,也不过七点左右。
楼下车来车往,却没有段羽太的车子出现,他是越野车,很轻易的就能认出来。
官婉仪担心的说:“青容,要不给卓一凡打个电话?”
“我没有电话啊。”霍青容急了。
“要不,找许文歌或者水经年,他们一定有。”官婉仪提醒她。
霍青容一拍头,“真是的,一急什么都乱套。”
找许文歌要了卓一凡的电话,迫不及待的打过去,卓一凡吃惊的叫:“雪妮还没有回来,不对啊,段爷明明说他送雪妮到家门口了。”
霍青容差点要哭,“不可能,我们都等她几小时了,难道是找云锋去了?不会的,平时她有事,一定会电话通知我们的。”
“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我马上去找,还有,你打电话问问云锋,他和雪妮是不是在一起。”卓一凡冷静的说。
霍青容赶紧给云锋打过去,云锋也急了,他一天没有见蓝雪妮,心里正在挂念着,霍青容的电话无疑让他震动。
看来蓝雪妮一定出事了。
接着电话又到了鹿云蝶的耳边,她心下一颤,急忙通知了韦开。
一群人很快聚集到一起。
兵分几路的奔波寻找,一点线索都没有。
云锋要通知段羽太,想确定一下蓝雪妮的信息,卓一凡急忙拦住,“云锋,不要惊动太多人,他通知我雪妮已经到家门口了,一定是有人带走了她,如果让段爷知道,他不会心安,我不想他的婚礼再有任何的风波。”
他明白,如果蓝雪妮有任何的差错,最自责的人一定是冉碧桑。
云锋一把抓住他的前襟,愤怒的说:“雪妮的安全交给了你,为什么还是出了事。”
卓一凡静默不语,韦开冷静的说,“云锋,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都想一想,到底谁与雪妮过不去。”
几人安静下来,谁也想不出蓝雪妮会与谁有过节。
官婉仪纠结着,她一向不好发表意见,心下又把握不准,不安的说:“我觉得是水南珠。”
水南珠?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她,官婉仪红了脸,嚅嚅的说:“水南珠对雪妮一定很不满,因为云锋。”
目光都聚焦到云锋的身上,他沉默半晌,蓦地转身坐进车,他要去水家,官婉仪说的不错,除了水南珠,他也想不出蓝雪妮会与谁结怨。
这些日子,他一直心底不安的,水南珠太平静了,平静的背后往往是反常,这种反常他以为会冲着他来,不想,她会对付雪妮。
也许女人对付女人很容易。
卓一凡沉吟片刻,他也要去水家,如果是水南珠做的,他不会饶了她,就像小时候一样。
9
水南珠已经睡下了,这么早就睡觉?云锋不相信的看着包凤钰,包凤钰奇怪的看着他,“云锋,怎么了?南珠就是睡了啊,她刚才说她头疼,所以我让她上楼休息去了。”
云锋冲上二楼。
包凤钰瞪大眼睛,这个云锋到底想干什么?难道南珠又做错什么事情?她赶紧跟随上去,也没有心情去责备云锋的不礼貌了。
云锋从来没有这样过,如果不是有非常的事件,他一直是彬彬有礼的。
水经年站在楼梯口,云锋的举动让他惊讶,旋即醒悟过来,一定有大事了,刚才霍青容找他要卓一凡的电话,他就觉得怪怪的。
云锋一把推开水经年,他挡了他的道了。
水经年差点摔倒在地,扶住栏杆,清醒一下跟在他身后,云锋一把推开水南珠的卧室,水南珠穿着低领睡裙,直直的瞪着他。
云锋连忙退到门外,命令说:“穿上外套,出来说。”
水南珠冷笑:“找我算账都不怕,还怕我的穿着啊,你进来,我都不怕你,你慌什么。”
包凤钰急急走进去,帮她裹上外套,推到云锋面前,忧心的说:“小祖宗,你又犯什么事了?”
云锋冷静下来,平淡的说:“你把雪妮怎样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把她怎么样了?也许跟哪个野男人去鬼混了,你找不到,就来冲我发火,是吧?”水南珠嗤笑。
这些日子,她煎熬着不去找他,就是想让自己静一静,是否能够接受岳翎,真正躲开,才发现,云锋根本无法赶走,他已经驻扎在她的心里了。
那天和佟少飞愉过后,内心不舒服了很久,事后不想理会佟少飞,佟少飞不敢造次,怕她又和从前一样玩消失。有了肌肤之亲,他对她是越发的迷恋,偏偏她要如此的折磨他,他也是无可奈何。
水南珠一个电话,佟少飞高兴的跑来了,她要他整治蓝雪妮。
云锋,她要他来求她!
现在,他果真来了,来得好快!快得让她痛苦纠结。
云锋冷冷的盯牢她,她的眼神闪烁,逃不过他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蓝雪妮就在她的手上。
“你最好老实告诉我,否则……”云锋话未说完,水南珠抢着说:“否则杀了我还是剐了我?”
她逼近云锋,脸凑到他的鼻子下,她矮了他几丝,苍白的脸,透着愤怒与痛楚。
云锋退后一步,水南珠一把抱住他的腰,泪如雨下,“云锋,我喜欢你,我只要你陪在我的身边,蓝雪妮给你的,我也能做到,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包凤钰呆怔,这个女儿,真是让她的脸都丢尽了。
水经年一捂眼睛,他实在不想看下去,一个女孩子,走到这份上,说出去他这个哥哥都嫌脸面抹不开。
云锋料不到她来这一招,一时语塞,又急又气,他担心蓝雪妮的安危,水南珠的纠缠,让他头疼。
卓一凡气喘吁吁跑上楼,一把拉开水南珠,冷冷的问:“水南珠,老实说,雪妮是不是你关起来了?”
包凤钰吓了一跳,“南珠,真是你做的吗?你去伤害蓝雪妮?”
“我没有。”水南珠一口咬定,想要进卧室,卓一凡拦住她,“你不肯说没有关系,我们会报警,找到雪妮,你就死定了。”
水南珠神色一悚,半晌恨恨的说:“你们有本事就去找,我没有看过她,都给我走开,说没有就没有。”
她恨死了蓝雪妮,一个女人,让两个骄傲的男人来找她算账,她恨不得毁了她才甘心。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打你。”卓一凡失去了耐性,他发怒的样子很恐怖。水经年一激灵,他就怕他发火,这个人发起火来,六亲不认。
水南珠一哆嗦,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卓一凡,小时候不过毁了他一样东西,他追得她四处狂逃,两家父母出面,他依然不依不饶,直到水南珠哭着道歉为止。
长大后,她能躲则躲,不见是最好,反正他们彼此不喜欢。
她只想着让云锋不好过,可没有想到会惹上卓一凡,卓一凡狂躁的神色,让她吃惊,除了不承认,嘴上不敢再硬,他真的会打她。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卓一凡箭步抢过床上的手机,佟少飞的来电,狠狠剜了她一眼,命令说:“接!”
水南珠不接。
水经年一把拿过来,佟少飞讨好的声音响起:“南珠,那个女人醒了,现在怎么做?”
水经年气不愤的叫:“佟少飞,你长点脑子行不行?南珠混蛋,你也混蛋,一对傻宝。”
佟少飞吓得挂掉了电话。
水南珠一闭眼,暗叫,没有用的东西!
卓一凡的巴掌扇下来,包凤钰一把拉住,尴尬的说:“一凡,不跟她计较,你知道南珠一向混蛋的,这孩子从小就霸道惯了,我会好好教训她。你们赶紧去找蓝雪妮吧,阿姨求你了。”
卓一凡一甩手,急急向外面走去。
云锋和水经年也紧跟上来。
蓝雪妮迷惘的看着关身的地方,屋子很大,装修豪华瑰丽,应该是别墅,只有别墅才如此气派。
是别墅就好,至少不是荒山野岭,水南珠还没有这样恶毒,扔自己喂鱼。
她以为她会伤害自己的。手脚也没有绑,看来她只是想出出气,这样一想,心里踏实多了。
佟少飞接了电话,是她熟悉的声音,水经年的。
看来,他们一定在到处找她,而且已经知道她在哪里,她不担心了。
佟少飞看着她,她是如此美,任何男人都会心动的,何况水南珠交待了,让他好好享受一回,他懂她的意思,她要他破她的身,再说在月色云间里的女子,哪里有纯洁如玉的。
佟少飞收敛了紧张,刚才水经年一叫,他一时慌神,现在不会了,这是他的别墅,自己的地盘怕谁来。
他笑了,色色的笑。送到手的女人不要,谁这么白痴?是水南珠一再交待的,不完成任务,以后休想见她。
水南珠恨的女人,他来对付,天经地义,早听说蓝雪妮的艳名,只是苦于她属于卓一凡,卓一凡看上的女人绝对错不了。
他向蓝雪妮走来,他的神情让蓝雪妮害怕,终于明白水南珠的意思了,她要让他毁了自己的清白。
蓝雪妮警惕的站起,佟少飞一把拉住她,阴森的笑:“蓝雪妮,你来了就陪我玩玩,什么卓一凡,云锋,都滚蛋吧,今天我好好陪你玩玩。不然,太对不起南珠的苦心了。”
蓝雪妮一脚踢向他,被佟少飞顺手一带,倒在沙发里。
佟少飞哈哈一笑:“蓝雪妮,你还想逃吗?本少爷女人无数,只爱水南珠一个,本来不想再碰任何女人了,但南珠想要成全你,所以今天再破一次例了,他们就是来救你,也得等我满足后再说。”
蓝雪妮晕晕沉沉,水南珠的那一掌,真的下足了狠劲,气愤耻辱间,想起陆震华教自己的那一招,一胳膊肘捣在他胸前,膝盖拱起,顶住他的下身,佟少飞痛得一咧嘴,他万没有料到她还学点皮毛。
蓝雪妮趁机向外跑去,门口两个保镖一把拉住,佟少飞气得大叫:“把她拉回来,爷好好整治你。”
10
佟少飞爬起来,揪住她的头发,一掌打在她粉脂般的脸上,立即起了五个印痕。
一挥手,两个保镖赶紧走出去,带上香樟木房门。
蓝雪妮冷冷的盯着他,讥笑:“佟少飞,你真的是可笑,口口声声说爱水南珠,这里却又执行她的命令,你难道不知道她真正的用意吗?”
佟少飞冷哼:“用意?什么用意?我管她什么用意,只要是她想要做的,我就去做,不管对错。”
“对水南珠来说,当然不错,因为她早想把你踢开,她真正爱的人是云锋,如果你伤害了我,正好遂了她的心愿,你不懂女人的心事,可是我懂。”蓝雪妮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佟少飞不耐烦的说:“快说。”
“她一箭双雕,毁了我,我会远离云锋,那么你呢?你认为你还可以有机会接近她吗?你以为是帮她,其实只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用脑子想一想吧。一个女人如果真爱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让他去和别的女人胡混呢,而且是她亲手交给的你。”蓝雪妮镇定的说,她不怕他,到了这个地步,怕也没有用,外面有两个保镖,她想逃谈何容易。
佟少飞渐渐收敛了凶煞的神情,她说得很对,水南珠最近一直不理他,而且和岳翎成双成对,问水南珠,她总是有足够的理由,让他相信她心里有他的存在。
可是她又念念不忘云锋,今天又为了报复云锋,绑来了蓝雪妮,让自己毁灭她的清誉,难道真的是打算与自己撇清吗?
他做事从来不动脑子,也不管后果,蓝雪妮的话让他有些动摇。
蓦地外面有打斗声,佟少飞还未起身,门猛地被撞开,云锋和卓一凡水经年怒目而视。
佟少飞尴尬的说:“误会,误会,蓝小姐还给你们,我正打算送她回去呢。”
云锋上前一拳头打在他左脸,冷冷的说:“如果以后还敢打雪妮的主意,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卓一凡一拳头打在他的右脸,咬牙切齿的恨,“这一拳头替雪妮打你,你这个混蛋,没有脑子的东西。”
他早看见蓝雪妮脸上的伤痕了,触目惊心,让他心痛。
伸手拉过蓝雪妮,轻触她的脸,一脸的疼惜,“雪妮,很痛吗?”
蓝雪妮摇摇头,痛的不是脸,是水南珠如此卑劣的手段。
云锋一把推开卓一凡,拥住蓝雪妮的肩膀,沉静的说:“雪妮,我们走。”
蓝雪妮顺从的随他走出门。
卓一凡呆怔片刻,淡淡一笑,潇洒的迈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冷静。水经年回过头,恨恨的说:“以后,你最好远离南珠,她不懂事,恰好你也混,你们在一起,没有好果子吃,她不会喜欢你的,她爱的人是云锋,你清醒一些吧,早点找人结婚,再混下去,名声都臭到极点了。”
他讨厌佟少飞,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济事的富少,没水平没脑子,就是钱多,昏天黑地的瞎度日。
这样的富少,不会给水南珠任何的幸福保障,只有灾难。
佟少飞灰头土脸,又恼又怒。半晌,生气的叫:“走,去开车,我要去月色云间。”
月色云间美女如云,只要他肯,大把的美女愿意随他上天香楼。
他要发泄心头的怒火。
喧闹过后,是如此的沉静。
夜色低迷,一如人心的波澜。
云锋默默的看着蓝雪妮,她的脸上五道印痕,佟少飞下手真狠,他的心揪成一团,闷闷的说:“雪妮,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想,我是应该离开水家了。”
“那你能去哪里?”蓝雪妮担忧的说。
“天大地大,自然有我的去处。”云锋淡淡一笑,不做保镖,还有许多行业,他做保镖,只是为了得到更多的报酬,水家的薪水很高,高到一般人仰望的地步,他知道,只要自己愿意,随时会有更高的薪水。
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那你去段爷身边吧,段爷一直很欣赏你。”蓝雪妮试探的说,她怕他去一个人那里。
云锋握住她的手,温柔一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去他那里,也不会去段爷身边,我有地方可去,等我攒够了钱,就自己开一家公司,你不是一直很想有自己的茶楼吗?到时,我们一起努力,过平静的生活,不再依附他人。”
蓝雪妮深情的看着他,自己想要的,他一直都懂,慢慢偎在他胸前,看着天际,明月总是如此美,带给人浪漫与希望。
生活一定会好起来的,他们想要的平静,也一定会拥有。
两人静静相拥,忘记了霍青容和官婉仪的等待。
一天一天的冷,空气里含着沉静的气息,也许冬天到了,很多东西都可以暂时放下,而幸福也在冰冷的季节滋生。
冉碧桑和段羽太如期举行婚礼,选在最大的东风教堂举行。
云锋在前面护卫,身后是数名保镖,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智慧嗅觉都是一流的水准。
云锋一身黑色西服,冷峻的面庞,显得异常英俊挺拔,水南珠站在亲友团队中,一双秀眸痴情的看着他。
时间久了,云锋锐利的眸子扫过来,看见是她,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的任务是要保证婚礼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能按时完成。
水南珠控制着自己的激动,云锋太酷了,酷得她恨不能时时守在他的身边,她爱他,爱得要发狂。
自从蓝雪妮被绑事件后,云锋离开了水家。
水楼湖很想挽留他,云锋去意坚决,水楼湖也很无奈,包凤钰说,为了南珠,就放他走吧,不然女儿要疯了。
水楼湖万般不舍,只好推荐他给了许世郭,许世郭是他最好的朋友,许文歌的父亲,房地产数一数二的大亨。
水南珠更加恨蓝雪妮,为了她,云锋竟然决意离开了水家,这对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她知道,她与云锋越来越远了,甚至见一面都很困难,这种困难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眼前的云锋,是那样帅气和冷漠,她就痴迷在他这样的神情里,无法自拔,也不能解脱,心灵的桎梏越来越深陷泥潭,一个痛字剜透了心。
云锋不再回头看她一眼,他的眼睛越过数个头颅,那里是蓝雪妮。
蓝雪妮清丽的面容,一袭柔软的白色轻纱伴娘服,显得格外高贵而雍容,她带着微笑,一如公主般的优雅与华丽。她牵着冉碧桑,冉碧桑的美惊艳了所有来宾,她的气质是那样高贵,绝无仅有的优柔,让人心颤慈软。
两个碧人,就那样轰动了全场,新娘美,伴娘美,看得人都啧啧称叹。
段羽太和卓一凡也是帅气有加,勇武神采,酷呆了。
简单的程序,婚礼仪式很快进行完毕,下一站,是要去豪华的大酒楼举行酒宴。
来的宾客很多,不少政要人士,商界响当当的也是无一遗漏,更有外省的来参加酒宴。让云锋惊讶的是,麦子庭和姜笑游也带着手下来了。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第十五章:冤家】
1
婚礼极端的奢华,气度如长虹,前来参加的人没有一个凡夫俗子,如此风光无限,有若江湖泰斗,受人恭敬的程度,云锋还是第一次见到,跟随水楼湖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世面都见过,惟独今天的婚礼让他真正吃惊。
每个过来打招呼的人,都是态度毕恭毕敬,一脸的尊重,包括绿城大亨卓天山,他有许多显赫的身份,但站在段爷面前,依然带着小弟般的神色,而他比段爷明明要大好几岁。看样子,段爷绝非一般的角色。
酒宴进行到一半,段羽太和冉碧桑先走了,冉碧桑恢复后的身体还较虚弱,段羽太心疼她每桌俱到,一一敬酒,恨不能赶紧带她离开。
冉碧桑始终带着笑容,坚持着敬完酒,虚脱的靠在蓝雪妮身上,段羽太拉卓一凡去旁边交待什么去了。蓝雪妮上前扶住她,轻声说:“碧桑,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别让段爷太担心,走吧。”
冉碧桑温婉浅笑:“我就怕丢了段爷的面子,所以才要坚持,一个新娘连酒都敬不完,会让人家笑话。雪妮,给点力量,我的腿好像要麻木了。”
蓝雪妮心疼不已,她太倔强了,现在才懂段爷拿她没折。牵住她的胳膊,让她依赖自己的身体,两人微笑着离开了酒楼。
云锋赶紧上前,帮她扶着冉碧桑坐进车子,段羽太急急赶过来,心疼的说:“怎么样,桑桑,能坚持吗?”
冉碧桑温柔的看着他,“没事,你能走吗?”
“我已经交待一凡了,他会帮我照顾酒宴,送完客人。我们走。”段羽太回过头,说:“云锋,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我知道你一直高度紧张,我还要麻烦你和一凡一起送送宾客,特别是麦子庭和姜笑游,这两个人没有发送请帖,我估计他们不会消停,你要小心行事,有什么问题打电话给我。”
云锋点点头,立即上楼了。
蓝雪妮心头一紧,段羽太微微一笑:“没事,雪妮,云锋会搞定,你放心。”
蓝雪妮跟随着上了花车,今夜她要睡在天香楼,帮着冉碧桑整理三天后出行的东西。段羽太要带冉碧桑去环游世界,度他们梦寐以求的蜜月,留下最幸福的记忆。
冉碧桑离不开她的相伴,只要蓝雪妮在,她就心安。她喜欢她,当姐妹的温情,蓝雪妮懂她的心意,她们都算孤儿了,越是大的事情,越渴望有一个知疼知热的人来相伴,而爱情是心灵上的幸福,亲情却是灵魂上的安慰。
现在的冉碧桑,太渴望有一种亲情般的姐妹情感了,这个人她认定了是蓝雪妮。蓝雪妮对冉碧桑,自然也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惺惺相惜。
帮助冉碧桑,她百般愿意,只要看到她幸福,她就满满的欢喜,她在她心中,一如霍青容和官婉仪。
段羽太紧拥着冉碧桑,今天的婚礼让她累极。终于能够站在婚礼上,她是快乐的,虽然腿有些麻木了,依然无比的兴奋和满足。
蓝雪妮温情一笑,她羡慕她的幸福,想到自己和云锋,不由担忧。
段羽太说云锋能搞定?
什么事云锋会搞定?他如此相信云锋,难道云锋做过让他信服的事件?还有那两个是谁?麦子庭?姜笑游?这两个名字好熟悉,似乎哪里听到过,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段羽太眼里只有冉碧桑的存在,她不好去问。
各种疑虑存在心里,百般纠结。
送走完一批又一批的客人,许文歌和水经年疲累至极。
卓一凡笑:“再坚持一下,看你们两个,平时身强力壮的,这会儿才体现没用了。”
“老大,拜托有点同情心好不好,今天一整天精神高度紧张,生怕出了差错,现在又要送走这些祖宗,我累啊。唉,哪天我结婚,秘密举行算了,弄这么大的场面,累死人。”水经年苦着脸,腿打颤,站很了,发抖。
许文歌拍拍脸,脸都笑疼了,摆几个小时的微笑,真受不了,长这么大,还没有如此谦卑恭敬过,比迎宾小姐还要辛苦。
云锋看他们一眼,“那你们去休息一会儿,我来代替一下。”
许文歌苦笑:“得,你还是靠后吧,一张冷脸,不会笑,会触霉头的,段爷的婚礼,我可不敢搞砸,再坚持一会儿吧,我看人快走完了。”
卓一凡想笑,许文歌的模样比鬼脸都难看,还不如云锋的冷脸舒适。他忍住笑,自己也累得不行了,客人真多,一批批的,弄得他头晕晕沉沉。
最后出来的是麦子庭,他看一眼卓一凡,微笑而过。
卓一凡对他的背影舒口气,总算送走完了,对段爷也有个完整的交待。
云锋平静地说:“你还是出门看看吧。”
云锋说完,稳健的步伐朝门外走去。
卓一凡急忙跟上,果然不远处,麦子庭和姜笑游冷冷相对,各自的手里,是一把阴森森的枪。
枪口相向,两人的身后一字排开,带来的兄弟也是摩拳擦掌,似乎积累了许久的积怨,要来一场恶斗。
卓一凡一呆,镇定下来,冷静说:“两位爷,今天是段爷的好日子,希望给段爷一个面子,不要在这里争斗。”
麦子庭目不转睛,说:“卓少,我也想让段爷的婚礼风平浪静,可惜眼前这位爷不让安宁。”
姜笑游冷冷一笑:“麦子庭,如果你肯分出绿城一半烟草生意,我立即收枪示好。”
“这个好说,你在南京北京天津的生意也分出一半给我,我自然愿意让出绿城的生意。大家明人不做暗事,我在南京的兄弟,因为你的挤压,他们已经没有生存空间了,所以我才把他们都撤回绿城,绿城地大物博,比起三京,丝毫不逊色,姜爷,你南方占稳,又想来啃北方,似乎太过贪心了些。”麦子庭面色沉稳,手中的枪直指姜笑游的眉心。
两人持枪相对,争持不下。
卓一凡有些冷汗淋漓,这些所谓的大哥,黑不黑白不白的,让人头疼,谁都是大哥,两个都不能得罪。
云锋冷眼相看,默然走到他们中间,两人警惕的看着他,麦子庭脸色一变,说:“小兄弟,你最好走远,枪走火不会长眼的。”
麦子庭对云锋极具好感,虽然他不肯做他的手下,但他仰慕他的身手和个性。
云锋冷静说:“多谢麦爷好意,天下没有解不开的心结,我不会偏袒任何一方,无论姜爷还是麦爷,都是值得称赞的英雄,不过,我一直以为,生意是做不完的,能够坚守自己的一方领土,非常不易,何必非要弄得个你死我活,死不罢休?大家都是有家室妻儿老小,谁都不想身体伤害,只要静下心来,二位好好商谈,共谋大计,天不会塌下来,请两位放下枪,各自带兄弟回去,明日我做东,请两位一景楼相聚,不知道两位意下如何?”
麦子庭和姜笑游四眸相望,有心想放下枪,却谁也不肯主动示弱。
云锋蓦地抬掌踢腿,左右翻腾,二人手中的枪,瞬间被他以雷霆般之势夺下,没了枪,二人怔住。
云锋淡淡一笑,两把枪指住二人,“二位爷,请回。”
麦子庭和姜笑游见好就收,他们知道云锋的身手,只怕二人合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两人一同说:“好,给云锋一个面子,明日一景楼相会。”
二人上了车,云锋把枪一收,头也不回离开了酒楼。
身后,许文歌一擦额头的汗水,啧啧叹:“我的乖乖,吓死人了,这个云锋,真够胆量。”
水经年摇摇头,刚才腿都吓软了,虽然见过许多世面,这种场面还真是头回遇上,万一打起来,他都不知道如何应付。
卓一凡沉吟不语。
云锋,让他敬佩,但同时也忧心,他怕他会与这些人牵扯不清,无论是否黑社会,他始终是不赞成与他们相交的,所以他一直与他们保持距离,哪怕父亲卓天山与他们是有生意上的往来,他绝不参与。
自古冤家路窄,这种路不要也罢。
2
冉碧桑与段羽太去蜜月旅游了。
蓝雪妮松了口气,碧桑的腿已大好,有段羽太相随,很快一切都会完全正常了,这让她无比的欣慰。
碧桑的幸福,让她感觉心底充满了希望。
她的希望,是有一天能和云锋走进婚礼的殿堂,做一对佳偶天成。
只是云锋所走的路,让她非常忧心,她不想他有任何的闪失,最好不要牵入黑社会,哪怕一丁点也会让她担忧。
目送冉碧桑与段羽太远去,蓝雪妮打了的回到了住处,卓一凡打来电话,邀她一起去一景楼。
卓一凡只说跟云锋有关。
蓝雪妮一听云锋,立即说:“好,我就来。”
等她打扮好,下了楼,卓一凡已在楼下等候了。
蓝雪妮有些惊异,“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卓一凡微微一笑:“关心一个人,如果连她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可笑?”
蓝雪妮沉吟不语,他对她越是关心,她的心里越发不安,似乎欠他越来越多,自从他出现,她的生活里的确发生了许多变化,这变化让她自己都有些无法确定。
默默坐进他的车,两人一路无语。
卓一凡第一次如此安静,让她有些不太习惯,然而心里牵挂着云锋,也不想多问,问了只怕增添烦恼。
卓一凡的车速明显比以前高了许多,蓝雪妮抓紧坐椅,忍不住说:“一凡,你小心些,两条命耶!”
卓一凡笑了:“放心,大小姐,我不会让你有事,只要有我在,你的命就非常的有保障。”
蓝雪妮摇摇头,拿他丝毫没有办法,这个人自从第一天相识,就从来没有让她心静过。
车子过了数道红绿灯,总算在气派豪华的一景楼前停下。
两人刚下车,云锋从一景楼走出来,看见他们,神色一变,默默看着蓝雪妮,卓一凡跟在她身后。
蓝雪妮站立不语,卓一凡连忙问:“云锋,你没有事情吧?”
“没事,你以为我会有什么事?”云锋冷冷的问,“是你带雪妮来的?怕我卷入他们的是非里?”
卓一凡镇定一笑:“我是为你好。”
“卓少的为我好,就是让雪妮担心吗?你的好,我心领了。”云锋一点不客气,对他,他有种莫名的窝火。
看到他和蓝雪妮在一起,他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到底不安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怕他抢走了雪妮吗?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小气不自信了?
蓝雪妮品尝出了他的火药味,急急走到他面前,说:“一凡知道我担心你,他怕你会出事,才让我来的,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帮你,云锋,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参与你的事情,可是我不是别人啊,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我,不好吗?你知道你这样,我有多担心吗?”
云锋收敛了怒火,脸色缓和了许多,牵住她的手,语气温和说:“我没事,那位麦子庭,我曾经救过他,他让我做他的保镖,我没有答应,后来他介绍我去了水楼湖身边,我感激他帮了我,所以也当帮他一个忙,如果与姜笑游和好,他们二人会给社会带来和谐安宁,不会再打打杀杀,弄得你死我活,伤及无辜。雪妮,你放心,他们今天已经握手言和了,以前的不愉快就算搞定,我也功成身退,以后再也不管他们的事情了。”
蓝雪妮松口气,云锋不善于撒谎,他宁愿选择沉默,也不肯用语言来欺骗她,她相信他。他说搞定,那么一定是搞定,心底踏实了许多。
云锋走到卓一凡面前,伸出手,说:“卓少,我感谢你的心意,刚才多有得罪。”
卓一凡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两双手第一次相握,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流过,也许是惺惺相惜,也许是别的复杂情愫。
卓一凡放开他的手,真诚的说:“我希望雪妮幸福,所以不希望你有事,如果你有了事,雪妮伤心,我也不会好过,所以云锋,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不愿意在许爷身边,我想请你来我公司,或者自己开公司,我尽力相助,也让雪妮安心,好吗?”
云锋淡淡说:“多谢你美意,不用了。一切只是暂时的,我和雪妮会有美好的未来。”
云锋拉住蓝雪妮的手,两人上了车,留下卓一凡孤独的身影。
蓝雪妮有些不忍,回头看他,卓一凡豁达对她挥挥手,阳光的脸,写满笑容,那笑容,让蓝雪妮婉柔一笑。
卓一凡就是卓一凡,没有气馁的阴影。
云锋从镜中看她一眼,那眸里有些落寞,他的落寞,也只是昙花一现,在蓝雪妮面前,他从来就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心里有多少阴影。
与云锋分手后,蓝雪妮去了月色云间,好多天没有来,又添了许多新面孔。月色云间就是给人新颖的感觉,时常美人不断,新鲜的花朵是让人百看不厌的,她不得不佩服鹿云蝶。
鹿云蝶有足够的本事,让月色云间保持绿城老大的位置。
看见她回来,霍青容和官婉仪开心至极,立即停下化妆,拉着她又笑又跳。豆冰红推门进来,静默站在一旁,她们的热情感染了她,曾经她也是如此风光如此热情奔放,然而事过境迁,一切都只是空自悲伤。
蓝雪妮从大衣镜中看到豆冰红忧伤而羡慕的目光,立即放开官婉仪的手,走到豆冰红面前,微微笑说:“豆小姐,你来了。”
豆冰红恢复冷若冰霜,冷冷点点头,说:“你回来就好。”
她的冷迅速熄灭了房间里的温暖。霍青容和官婉仪摇摇头,真是怕了她,她就如阴森的鬼魂,让人看了倒胃口,什么好心境都没有了。
蓝雪妮不理会她的冷漠,热情笑:“是的,好多天没有回来,真的想念这里了,没有豆小姐,我都不知道如何打扮自己了。”
豆冰红脸上冰块解了些,缓和了语气,说:“蝶姐大说你回来了,就去见见她。”
说完,把手中的衣服放下,扭身出去了。
她的身材依然那样美,美得有如魔鬼,这样的美人为什么躲在这里?蓝雪妮充满了疑问,真想找人问个究竟,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人对事如此冷漠无情呢?也许鹿云蝶可以告诉她。
蓝雪妮放下衣服,回头说:“我去见见蝶姐大,应该见见她了。”
霍青容不悦说:“有什么好见的,你来了,她当然就知道了。”
蓝雪妮笑:“你们化妆吧,我去去就来。”
鹿云蝶,是她心底最大的疑问。
她相信,这个美丽女子的心底世界,如果能够打开,一定有她知道的故事与答案。
刚出门,迎面遇上韦开。
韦开眼睛一亮,立即黯淡下来,淡淡说:“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多休息一段时间?”
“没事,我好多了。想来上班了,韦开,明天我想去看看花梦影,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蓝雪妮一直牵挂着花梦影,这个可怜的女子,她的人生还有希望吗?
“好,我明天带你去看她,这些日子我很忙,也没有去看她,不过打了电话给童姨,她说花梦影很好。”韦开平静的说。
蓝雪妮点点头,对花梦影,她始终多了份担心,这种担心来自何方,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就是莫名其妙的担心罢了。
3
鹿云蝶看见蓝雪妮,立即眉开眼笑,多日不见,她更加窈窕动人了,这些日子与冉碧桑的相处,让蓝雪妮多了份柔美的气质,跟那样绝美又绝世温柔的女子,任谁与她相处一段时光,都会被同化。
这就是美与暖的力量吧。
鹿云蝶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雪妮,越来越美了,我看月色云间又要疯狂起来了。”
蓝雪妮脸一红,说:“蝶姐大,你这些日子好吗?我都想你了。”
鹿云蝶怔了怔,只是一闪而过,她其实也想她了,奇怪,以前无论谁走,她都没有这样刻骨铭心的思念过,惟独对蓝雪妮,她有了种别样的情感,这种情感就像对女儿那般的情愫。
这种情愫她一直深深隐藏,就是韦开,她也从来不肯说半字,她以为这只是蓝雪妮与她有缘罢了。
想不到蓝雪妮也会想她,她美眸里流露出来的那份情感,打动了她,不由轻轻抱住她,拍拍她的后背,一如母亲般的温柔,动情的说:“雪妮,我也想你了,总希望你早些回来,看到你,我心里就踏实了,看来这就是缘分吧,以前多从来不会对哪位员工如此奇特的情感,雪妮,做我女儿吧,真想有一个女儿。”
蓦地,她放开蓝雪妮,眼眶红了。
蓝雪妮惊了惊,不敢问。
鹿云蝶幽幽一笑,“如果我女儿活着,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了。可惜她与红尘缘薄,不过三岁,就一场意外离开了人世。”
原来如此,蓝雪妮深深惋惜,她一定很痛。
鹿云蝶抬起头,翻出抽屉里一本相册,其中一张照片很旧了,那张照片是一个小女孩,小巧玲珑,非常漂亮,一双大大的眸子,俏皮的看着这个世界,如果长大了,一定很美。
蓝雪妮小心问:“她就是你的女儿吗?”
“嗯,这是她三岁时照的,唯一的一张照片。”鹿云蝶看着照片里的女儿,一脸温柔的笑容,这一刻,蓝雪妮看到了母亲般的光辉,甚至有一种柔弱的母性。
“她出了什么意外?她爸爸呢?”蓝雪妮忍不住问。
鹿云蝶慢慢收敛笑容,眼神充满了恨,“那个人,那个人烧掉了幼儿园,我的女儿在幼儿园里发生了意外,可怜我的朋友月……”
鹿云蝶蓦地住口,迅速收起照片,放进抽屉,淡淡道:“都过去了,不提也罢,雪妮,来,看看这串手链,喜欢吗?”
鹿云蝶在抽屉里拿出五串水晶手链,晶莹的光泽,镶嵌着数颗小钻石,不用猜测价位,就知道很名贵。
鹿云蝶把她戴在蓝雪妮的手腕上,立即显得美艳动人。
蓝雪妮不安说:“蝶姐大,我怎么能收你的礼物呢?我不要,你留着给别人罢。”说着,就要取下来。
鹿云蝶早已从失控的情绪中走出来,她的确喜形不于色,多年的修为,能够自如安放自己的心事了。
她甜甜一笑:“傻孩子,我就知道你不安,所以特地买了三串,你替我带给青容和婉仪,这两个孩子,我一样喜欢,也是奇怪,跟你们三个就像前世结下了缘,任何一个受伤,我都难过。”
鹿云蝶把另外两串手链放进蓝雪妮的手里,她不好再推辞。蝶姐大出手的东西,如果不收,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蓝雪妮笑了笑,立即接她的话头说:“不知道上回话筒起火的事情调查清楚了吗?”
鹿云蝶微微一怔,旋即一笑:“我想,不用调查,依你的聪明,都应该猜到是谁做的,对吗?”
蓝雪妮优柔笑了,的确,除了尹曼姗还会有谁跟她们过不去呢?
鹿云蝶拍拍她的肩膀,“你冰雪聪明,我料你早知道了,只是不肯说出来罢了,雪妮,我要谢谢你的善良。”
“不用谢,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为难。尹曼姗为月色云间立下许多功劳,以蝶姐大的禀性,断断不想让她在人前出丑,传扬出去,月色云间的名声也不好听。所以蝶姐大想必也责备她了。大事化小,算了吧,多一事不如落个清静,我想,以后她应该不会再做出这种事情来了。”蓝雪妮平静地看着鹿云蝶,她不想她为难,自从来到月色云间,她一直很体恤她,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谢谢你,雪妮,所以我才如此疼爱你,你的确是个好女孩,等事情了了,你就离开月色云间,我不要你为了我,委屈了自己。你不欠我,知道吗?”鹿云蝶紧紧握住她的手,突然感觉自己有些残忍,为了报仇,她硬是毁了好端端几个女孩子,她对她们几个,始终有种欠疚,换作别人,金钱也许可以补偿,而她们三个,断不是金钱可以安心的。
蓝雪妮默默无语,她欠她与否,只有自己知道。
抬头看看时间,快到九点档了,她应该上台了。
蓝雪妮淡淡一笑,说:“蝶姐大,我自愿来到这里,不说欠不欠,我们之间,也许是缘,除此,以后不再说这些。未来,谁也料不到,就活好眼下吧。”
她带上房门,轻轻的走了。
鹿云蝶一脸愁怅,为什么越来越有不安的感觉呢?每一次蓝雪妮走后,她都有这种奇异的恍惚,仿佛她与她之间,有什么联系,剪不断理还乱。
鹿云蝶摇摇头,拨了一串号码,说:“韦开,你进来一下。”
不过两分钟,韦开从另一头的密室走了进来,轻轻带上门,问:“妈,怎么了?”
“韦开,你查清楚雪妮的身份了吗?为什么我每次见了她后,都有种不安的感觉?”鹿云蝶抚着前额,头有些痛。
“妈,你想多了,据资料显示,蓝雪妮是由柳心月一手带大的,陪同她一起长大的,还有杨重,成杰,云锋,还有霍青容和官婉仪,以前跟你说过的。”韦开有些诧异。
“不行,你帮我再查查,蓝雪妮和她身边的这些人来自哪里,都有些什么亲人,那个柳院长哪里人氏,给我查个清楚明白,我不要模棱两可的资料,确切的,精确的,好不好?”鹿云蝶很少这样急躁。
韦开点点头,默默出去了。
鹿云蝶的神态有些慌乱,她很久没有这样过了,自他记事开始,鹿云蝶在他心中,有如女神一样稳重坚定,似乎这天下没有让她弄不定的事情。
今天,她怎么了?
她怀疑蓝雪妮什么呢?
韦开有些疑惑,不能问,只有自己去解。这是鹿云蝶教他的,她从小教他,任何问题,都要自己去想办法解开,这世界上没有人可以给你精确的答案,除非自己去一一求证。
韦开走出云房,回头,鹿云蝶闭上双眸,一手捧头,一手敲打着额头,看样子很痛苦,头应该又痛开了。
这些年,她只要一深思问题,就会头疼。
她的头疼落入韦开的眼里,是满满的痛。
是应该早些动手了,让那些可恶可恨的人得到应该有的惩罚。
4
天色暗沉,城市的夜,在霓虹灯的照耀下,自有一种朦胧幽幽的美,夜晚的人,夜晚的故事,常常让人出其不意的。
就像此时,水南珠一脸冷傲,拦住了蓝雪妮的去路。
霍青容愤懑上前推开她,粗声说:“走开,水南珠,你真的阴魂不散耶,烦不烦,吃饱了撑着。”
水南珠撇下她,一拉蓝雪妮,“你给我过来,我只和你说话。”
蓝雪妮不得已,只好和她走到路的一旁,沉静的看着她,说:“什么事,说吧。”
“我要你离开云锋,永远不要和他在一起,他是我的,你休想夺走他。”水南珠咬着嘴唇说,显然有些不太自信。
蓝雪妮笑了笑,“南珠,我和云锋之间的感情,二十多年了,你以为你真能获得他的真心吗?如果他喜欢你,就不会离开水家,你应该清醒了,好好去爱岳翎,他才是你的真命天子,你们之间,就像我和云锋的感情经历啊,为什么不珍惜身边的人,非要抓住不属于你的东西呢。”
水南珠叫道:“不要你来教训我,我知道我需要什么,我爱云锋,除了他我不会嫁给任何人。”
“你这又是何必呢?就算我走开,云锋依然不会爱上你,只能更讨厌你,你懂吗?算了,不跟你说了,夜很晚了,你回家去吧。一个女孩子家,在路上闲逛,很不安全的。”蓝雪妮不想再跟她多说,心底有些疲累,在月色云间工作,外表看起来光华,其实一点也不轻松,时时提防着客人们的小动作,心里累。
水南珠恨恨的看着她的背影远去。暗暗叫,蓝雪妮,我不会要你好过。
她踉跄的往回走,蓦地眼前一黯,有人挡住了去路。
水南珠吓了一跳,抬头松了口气,原来是岳翎。
岳翎叹息一声,心疼的说:“为什么?南珠,为什么你对云锋一直念念不忘,难道在你心中,我们二十多年的感情,真的一点抵不上云锋的骤然出现吗?”
水南珠呆了呆,原来他跟踪自己,听到了所有的对话。
她默然,挺直身子,静静的往前走。
她只想回家,家让她安心。
岳翎跟在她身后,轻轻牵住她的手,说:“走吧,我送你回家,晚上不安全,以后保重自己,不要再折磨许多人了。”
水南珠苦笑,“为了云锋,我折磨很多人了,是吗?”
岳翎默不吭声,心底涌上一层深深的痛。
为了她,他把自己的尊严已经降到最低,以为自己的深情会打动她,想不到她从来不顾及自己的感受,一边和自己在一起,心头却想着另外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不过是一个保镖啊。
岳翎叹息一声:“南珠,无论如何,我都会等你,我对你的爱一点不变,从小时就注定了,付出的无法收回来,也不会后悔。南珠,坐好了,我们回家。”
水南珠呆怔的看着他,这个英俊儒雅的男人,为了自己,端的是苦涩迷离了。
自己真的会忘记云锋,把所有的情感都转移到他身上吗?
付出的能收得回来吗?
她也累了,闭上疲倦的双眸,晕晕沉沉睡着了。
脸上,还挂着泪珠。
岳翎摇摇头,叹息一声,只能苦笑。
他对她,始终无法狠心,也许爱,就是如此伤感无奈吧,爱一个人,总要付出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毅力。
他会等,等她清醒的那一天,等她欢欢喜喜的叫他翎哥哥。
那样的水南珠,才是他喜欢的,真正想要的,活泼可爱的水南珠。
第二天一早,蓝雪妮还在梦中,韦开打来电话,要带她去看花梦影。
霍青容嘟嚷着:“这个死韦开,不能晚点打吗?我正睡得香呢。”
官婉仪惺忪着眼,懒懒的说:“雪妮,你到底爱谁啊,三个男人围着你转,我看你的爱情要分成几块了,云锋怎么办啊。”
蓝雪妮剜了她们一眼,笑:“胡说什么呢?你们也该起床去看看院长了。不知道紫灵最近好些了没有?”
霍青容爬起来看看钟,伸了个懒腰,笑:“还真不早了,九点多了,行,我们去看院长和紫灵,你呢,去压马路吧。”
蓝雪妮啐她一口,赶紧去卫生间刷牙洗脸去了。
轻扫蛾眉,长发挽了个髻,顶着寒风刺骨,站在楼下,四处瞅车。
“雪妮。”韦开的车子停在她面前,摇下窗玻璃,眸里闪过一丝欣赏,蓝雪妮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美的,或许真正的美,怎样时刻都改变不了吧。
蓝雪妮妩媚一笑,钻进他的车,好暖和啊。
“坐稳了,出发了啊。想让你多睡一会儿,不然,早打你电话了。”韦开沉稳的说,语气里含着百般怜惜。
蓝雪妮心跳了跳,脸有些热,他这样的关心,越发让她不安,也许不应该与他走得过近。
蓝雪妮轻声说:“谢谢你,韦开。”
韦开淡淡一笑,摇上窗户,开车驶出了小区,走到平安路的时候,人流越来越多,渐渐堵车了。
蓝雪妮有些焦灼,这下可好,前后黑压压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得去了。
韦开先时有些焦急,渐渐平衡下来,难得有这样的时光,可以与蓝雪妮多呆一会儿,许多时候,他都想和她安静的守在一起,哪怕不说话,就如此时。
蓝雪妮百无聊赖,缕缕思绪,飞到了花梦影身上。
她并不知道,此时的花梦影正在遭受着前未所有的劫难。
花梦影的小姨童姨,这几日喜欢去跳舞。
那天,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把花梦影反锁到家里,自己出去了。
一边扭着腰,一边瞅着两旁的舞厅。这条路上,有几家繁华热闹的酒吧。说是酒吧,不如说是舞厅,客人们一边饮酒,一边跳舞,那种疯狂让人到中年的童姨惊异欢喜。
她喜欢热闹,年轻的时候,也爱极了风光,可惜多年前的一段短暂婚姻,让她失去了所有的乐趣。
那个男人卷走了她的钱,让她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从此,再也不相信任何男人,所以她宁愿选择陪伴疯了的花梦影,正好有鹿云蝶养着,她求之不得。
或许舒适,让人心生懈怠,不过两年的富贵生活,她那颗不甘寂寞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一时性起,她挑了家酒吧呆了下来。
这家酒吧叫多拉幽梦。
一踏入酒吧,童姨吓了一跳,这里大都是年轻人,好在也有几个中年男女,多少让她安慰了些,自己还不至于那么老嘛。
叫了杯酒,味道甜甜酸酸的,很好喝。不由多喝了几杯,几杯下肚,头有些晕晕飘飘的,不由脱下外衣,卷入热闹狂的狂欢的舞群里,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节拍,跳起了舞。
从前的童姨也是舞花,她的舞,吸引了角落里一直默默饮酒的一个男人。
男人长得英俊,衣着绅士,一边抽着雪茄,一边欣赏着热情洋溢的童姨。
渐渐的,烟丝烧尽,他扔下烟头,微笑着走到童姨的面前,柔和的说:“女士,我可以请你跳舞吗?”
童姨停下脚步,呆了呆,眼前的男人英俊儒雅,太让人养眼了,不由心跳了跳,娇笑:“好啊。”
两人配合默契,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一曲舞罢,男人牵着童姨的手,来到一旁的吧台。
叫了红酒,两人举杯一边喝一边聊,聊到兴致处,童姨手舞足蹈,开心不已。
男人叫李家乐。
李家乐看着童姨醉了,温柔的说:“丽芬,我送你回家吧。”
5
童姨叫童丽芬,这个名字曾经有许多年没有人叫了,眼前的男人甜甜的叫起来,让她心情澎湃,这样儒雅的男子,哪怕与他呆上一刻也是幸福的。
童丽芬说了小区的名字,醉迷迷的倒在他的怀中。
李家乐微微一笑,搂抱着她的细腰,出了舞厅。
打了辆的,直接送到了小区,摸出她的钥匙,开了门,两间卧室,他推了推一道门,门好像锁了,李家乐又推开另一间卧室,卧室里清雅宽敞,看来童丽芬真的很有钱,看她手腕上的翡翠玉镯,脖子上的钻石项链,都是非常名贵的,普通人哪里买得起呢。
童姨单身,这让李家乐狂喜。
他轻轻关上门,帮着童姨脱掉鞋子,把她放进光滑柔软的锦被里,屋子里有暖气,舒适怡人,比起外面的寒冷,两重天地了。
童姨四十来岁,皮肤光滑如玉,这大约和她很少干活有关。抚摸着她的柔肌,男人意味深长笑了。
他脱光自己的衣物,钻进被窝,童姨迷迷糊糊间搂住他的脖子,蓦地兴奋起来,很久没有碰男人了,这个送上来的男人,让她欢喜充满了激情……
一觉醒来,童姨吓了一跳,很快冷静下来。
身边很久没有男人了,李家乐如此英俊,比起前夫,好了一百倍,再说几十岁的人了,突然而来的桃花运,让她激动开怀。
男人醒来,抱紧她,轻柔的说:“丽芬,我会娶你,你愿意嫁我吗?”
童丽芬羞涩一笑,许久没有温暖过的情愫,立即柔软了起来,点点头,说:“我当然愿意嫁你,许多年了,一个人孤单的过日子,好寂寞好无助,家乐,你愿意娶我,我真的好喜欢好愿意,哪怕你骗我,我也认了。”
李家乐搂紧她,温柔的说:“怎么会骗你呢?昨晚在酒吧里看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真的,相信我。”
童丽芬笑了,自己又不是有钱有势的,怕什么欺骗?他那么好的身世,是一家公司的老总呢,人家肯跟自己上床,当然不会图自己什么,倒是他的身份,让她羡慕,如果能嫁他,求之不得。
童丽芬温柔说:“你再睡一会儿,我起来做饭。”
麻利做好了饭,李家乐也一切准备就绪,当他坐到桌前的时候,吓了一跳,屋里怎么还有一个人啊,而且是这样漂亮的一个年轻女孩子。
花梦影怪怪的眼神看着他,扭着头,娇娇的说:“小姨,他是谁啊?我不认识他。”
童丽芬笑:“这是姨夫,我们就要结婚了。”
“哦!要结婚了啊,要结婚了啊。我也要和经年结婚了。”花梦影喃喃自语,静静的吃饭,不再看李家乐一眼。
李家乐愣了愣,这女孩不正常,应该痴魔了。
童姨叹息一声说:“吃饭吧,家乐,你就当她不存在,她早傻了,我拿她没有办法。”
李家乐点点头,草草吃了饭,对花梦影越加感兴趣。
童姨干完活,他缠着她告诉花梦影的往事。
童姨见他如此有兴趣,只当他是关心花梦影,就把她和水经年的过往一一告诉了李家乐。
李家乐心头暗喜。
这下有钱花了,这些有钱人就怕丑事传千里。
找个借口,他下了楼,给水经年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当然是索要钱了,他狮子大张开,要一百万封口费用。
水经年气结,下楼吃饭的时候,总是发怔。
虽然贵为公子哥儿,他还真没有受过威胁,一时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眉头微皱,静默不语,吃饭也走神,母亲包凤钰和他说话,他也听不进去。
包凤钰和水楼湖相看一眼,纳闷的说:“经年,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啊?”
水经年苦着眉,摇头不肯说。
水楼湖不悦说:“你这孩子,不会又是因为女人惹出什么麻烦事了吧?”
他是老江湖了,这个世间,除了女人无法让人正确做事外,他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让水少公子为难的。他的儿子,他太了解了。
水经年自知瞒不过,把接到电话的事情说了。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竟敢威胁你?哼,吃了豹子胆。我会派兵人去查的,你就不用担心了,不用理会他,不到两日,我帮你解决一切后顾之忧。”水楼湖一脸淡定,又说:“以前就跟你说过,不要跟花梦影这种女人有什么牵扯,你就是不肯听,现在她不仅疯了,而且三天两头来闹事,你不烦我还烦。以后再加往女友,注意了,不要再惹出是非,对了,我听说你和月色云间的官婉仪有染?”
水经年吓了一跳,怎么又传到他耳朵里了?连忙说:“没有,只是朋友,她有男朋友,我们不会有事情的。”
“这就好,远离月色云间,知道吗?那个蝶姐大非一般人物,她弄的这个娱乐场所,不知道让多少富家公子痴迷,有时间我倒要去看看,是什么样的高级场所,让人纸醉金迷。”水楼湖哼一声,起身上班去了。
包凤钰摇头,到底怎么回事?这些日子,一个水南珠把她搅得头大,现在水经年又被人威胁,水家得罪了什么人?
水楼湖生意虽然很大,但生意场上竞争是很正常的,她自己,终日锁在深闺,更不会与人结怨,如果有,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想到很久以前,她心里有些负疚,饭也不想再吃一口了。
水经年愣道:“妈,怎么了?没事,你不用担心,有爸爸出面,一切会解决的。”
包凤钰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去上班吧。”
水经年拿着包出了门,包凤钰看一眼低头不语的水南珠,对这个女儿,她真是无奈了,随她去吧。
她也累了,从来没有过的疲倦。
这两日,李家乐魂不守舍,他人虽然和童丽芬守在一起,心早飞到了那一百万上,不知道水经年什么时候才打来电话,又忍不住催了几次。
水经年说,再等等,我得筹备钱,手头没有那么多,也不能让老爷子知道,知道了会气死。
水经年的话,他相信,水楼湖那样大的豪门大亨,如果知道儿子在外面有这些糊涂帐,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这样想着,李家乐得意的笑。
童姨以为他喜欢和自己呆在一起,更加温柔了,抚摸着他的背,笑:“这两天,你累了,我去买些你爱吃的菜,你在家老老实实呆着,有空帮我看看梦影,不让她出门。”
李家乐求之不得。
童姨前脚出门,他立即拍开花梦影的门。
花梦影一袭睡衣,坦露着洁白的胸,她喜欢穿这件睡裙,因为是水经年最爱的。她的身材高挑,两朵白云,高耸迷人,他早就色迷了,就是找不到机会一亲芳泽。
花梦影傻傻的看着他,说:“姨夫,你有事吗?”
李家乐一把抱住她,笑:“我找你有事。”
花梦影怔了怔,说:“你抱我做什么?有话就说啊。你把我弄疼了。”
李家乐手在她身上抚摸着,一边说:“影儿,我是经年啊,你忘了吗?”
“经年?你是经年?经年回来了,经年,你真的回来了?”花梦影欢喜的搂紧他的腰。
她的睡衣已经被李家乐脱下,一丝不挂,李家乐没有想到,她竟然没有穿内裤和胸衣。
可怜的女人,大约一天到晚沉浸在回忆中吧。
花梦影被李家乐放倒在床上,她的唇被李家乐死死吻住,手在她身上狂抚着,她年轻的身体比起童姨,舒适了许多倍。
花梦影也痴迷了,她的经年回来了,终于肯来陪伴她了,只要他回来,她愿意奉献一切。
她任由李家乐疯狂亲吻撕咬着,想到能让经年满意,她愿意忍受他的粗暴,他进入了她的身体,她轻叫一声,“经年,我好痛。”
李家乐哪里理会她的痛,他现在只想要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不仅能给他带来财富,还能带给自己身体上的愉悦,一举两得,太美了。
他这里得意,蓦地一痛,仿佛有块铁块敲到他的头上,他哼一声,倒在花梦影身上,花梦影惊叫:“经年,你怎么了?”
6
“花小姐,你的经年死了,你也去死吧。”来人拿着相机,对着她和李家乐拍了几张照片,花梦影惊恐的眼神,摄入了镜头。
一双粗壮有力的手,戴着洁白的手套,狠狠掐紧她的脖子,花梦影渐渐没有了气息。
来人冷笑一声,重新戴上墨镜,扫视了一眼屋内,迅速离开了屋子。
身后恢复了一切平静。
不久,童姨哼着节奏轻快的歌曲,推开了门。
喊了半天,不见李家乐答应,纳闷了,“这个李家乐,去哪里了?难道出去了?”
想给他打个电话,转念一想,不行,老是粘着他,会被他厌的,赶紧结婚就好了。心里这样一想,立即去厨房做饭,一边想着李家乐,呆会儿他吃饭时,自己怎样跟他开口,谈结婚的事情。
门外有敲门的声音,童姨连忙去开门,门开了,原来是韦开和蓝雪妮。
童姨不高兴的说:“你们又来看梦影啊,有什么好看的,就那个样子了,不会好了。”
韦开冷冷说:“她是你的外甥女,怎么说长得人心好不好?她不好,你有什么好处?”
童姨瞪他一眼,“你不知道照顾她多辛苦,再说,我快要结婚了,结了婚,你让我怎么照顾她啊,还是跟蝶姐大说,再请个人来吧。”
蓝雪妮惊了惊,“童姨,你要结婚了?和谁啊,怎么先前没有听说你有男朋友啊?”
童姨得意一笑:“当然,才认识几天,不过,我们好像认识很久了,感情好得不得了。”
蓝雪妮心头怪怪的感觉,放下手中的礼物,如果不是堵车,早两个钟头就赶过来了。
韦开盯着她,童姨毛骨悚然,避开他冷得不能再冷的眸子,她怕他,他是她见过的人中最冷漠的一个,也不知道哪里欠他了,一天到晚绷着张死人脸,童姨晦气的心里暗骂。
韦开不紧不慢的说:“如果你真遇上一个好人,蝶姐大会安排人来照顾花小姐,不劳你费心,枉你是她的姨妈。”
蓝雪妮心头一酸,替花梦影难过,她的家人里就没有一个好的吗?这是什么世道啊,人心如此可怕卑微,她替花梦影曾经的付出不值。
半天没有见花梦影出来,往常一听到她和韦开的声音,花梦影必然是立即冲出来的,她就像一个小女孩的天真可爱,不谙世事,让蓝雪妮有时倒羡慕她那份纯净和自然之美。
蓝雪妮去敲花梦影的门,一边笑:“这么晚了,还在睡吗?真是小懒猪,永远睡不够。”
童姨一扭腰,“她啊,什么时候脑筋恢复正常就好了,我这个姨妈也就不落人话柄了。”
说着,眼神扫一眼韦开。
韦开懒得理她。
蓝雪妮敲了半天,不见声响,感觉怪异,连忙用力一推,门开了,眼前的景象吓得她往后一缩,倒在韦开的怀里,一把抓住韦开的胳膊,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童姨凄厉尖叫:“天杀的,你怎么能这样?”
她万万没有料到,李家乐竟然会对花梦影下手,她只是一个傻子啊,傻子,你也喜欢?
韦开拍拍蓝雪妮的肩膀,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到床前,可怜的花梦影,瞳孔睁得老大,她死不瞑目啊。
韦开一脚踢开李家乐,这个可恶的男人,边一个疯子都不放过,人性被狗吃了。韦开仔细检查了一下死因,他疑惑了,显然李家乐是被人用电棍敲打而亡,花梦影则是脖子上有被掐的伤痕。两人应该死于同一个人。
童姨差点晕过去。
她没有想到,自己引狼入室,害了外甥女,也害了自己。
蓝雪妮想用手去摸花梦影,韦开一把抓住她的手,冷静的说:“不要动,等警察过来检查过现场再说。”
蓝雪妮心头一痛,她的命如此悲伤,到死也不得安静,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惹来这样的悲剧呢?
她全身赤裸,她不忍再看。韦开低声说:“去吧,给她盖上被子。”
她懂韦开的意思,韦开一定和她一样,不想让她如此不堪。
轻轻给她盖上棉被,三人呆立不语。
很快,警察上门,录了口供,检查了李家乐和花梦影的伤势。
临走,领头的人说:“花梦影体内有李家乐的精液,从现场情形来看,花梦影是出于自愿。所以他们的死,应该另有凶手。”
蓝雪妮头一晕,差点栽倒在地,花梦影怎么会自愿?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水经年,她不会愿意把自己的身体交付于任何人?除非那个人装作水经年?
难道真是如此吗?可恶的李家乐,死一千次都不过,可是为什么要拖上花梦影,她是无辜的,只不过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把自己弄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她早已疯了,如果没有鹿云蝶的照顾,只怕早就死亡,本以为她会慢慢好起来,想不到竟然发生了这样意想不到的事件。
蓝雪妮恨恨的看着童姨,冷冷的说:“如果你不轻易相信人,梦影怎么会如此凄凉离开?你害了你的外甥女,你懂吗?你间接杀死了她。”
童姨呆怔不语。
她的心早就灰了,前夫欺骗她的钱,这个认识不到三天的男人,欺骗了她的信任和情感,还连累无辜,此进的她,只想死。
死了才能解脱,死了才能对得起死去的姐姐和梦影。
童姨走进里屋,床头柜里有一把匕首,是她用来防身用的,一直以来,虽然陪伴着花梦影,但她心里也恐惧不安,偌大的房子,没有一个男人,没有基本的安全感,所以她才那么快的就相信了一个英俊甜言蜜语的男人。
这个男人是她的劫,也是花梦影的劫。
童姨凄凉一笑,美梦破碎,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花家的两个哥哥接到电话后,气喘吁吁的跑来,看见花梦影的尸体,几人呆怔,两个哥哥流下眼泪。
再怎么恨这个妹妹不争气,终究她是他们一手养大的妹妹。
花大哥生气叫:“小姨,都是小姨害的,让她偿命。”
花二哥一把撞开童姨的门,立即傻眼了,童姨的血流了一地。
韦开和蓝雪妮吓了一跳,想不到她如此刚烈,也去了,两人只顾着伤感,忘了她的存在。
花家两个嫂嫂,两双精明的眼睛滴溜溜转,她们在瞅美丽的家具,甚至动手翻箱倒柜,寻觅着存折和值钱的手饰。
蓝雪妮一声叹息,她心里明白花梦影的悲哀了,死了也好,免得活在这世上,受尽这冷彻骨的轻薄亲情。
花家大哥猛地冲到韦开面前,睁大红红的眼睛,叫:“一定是蝶姐大杀了我妹妹,她不想养她了,嫌她是累赘了,我要去找蝶姐大,找她算账,赔偿我们的损失。”
韦开冷冷一笑,“我早猜到你们会这样说了,一直以来,是谁照顾花小姐?你们吗?你们身上穿的吃的,都是谁在供给?还不是蝶姐大?蝶姐大对花小姐已经仁至义尽了,亏你们说得出口。也不检讨自己,是怎么对待花小姐的,如果没有你,她一定生活得非常开心,婚姻美满,家庭幸福,都是你们害得她被水家嫌弃,害得发疯,我早想替花小姐揍你们一顿了,真是欠打。”
花二哥冷冷一笑:“你算什么东西,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就是要去找蝶姐大算账。哥,走,不跟他啰嗦,他就是人家一养子,狗腿子一个。”
韦开神色一凛,伸手给他一拳头,疼得花二哥哥嗷嗷直叫疼。
花二嫂上来一把推开韦开,尖刻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得那些事,当初鼓动梦影跟水少谈情说爱,可是蝶姐大要求的,我们梦影如果不是受了蝶姐大的蛊惑,哪里敢攀高枝呢,现在出事了,责怪我们花家,怎么,想全部撇清关系啊?没门。走,我们去找蝶姐大。”
说着,几人一哄而散,他们要去找蝶姐大商谈赔偿。
韦开所得脸色苍白,这些人群,他实在不想理会,若不是感觉欠了花梦影,抬他来,他也不肯搅这趟浑水。
蓝雪妮头被弄晕了。
这群人都是些什么货色啊?
他们和蝶姐大之间有什么交易?
蓝雪妮轻轻说:“走吧,我们跟过去看看,蝶姐大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韦开点点头,两人轻轻带上门,这幢宅子,等安葬了花梦影,以后再也不会来了。昔日的欢笑有如一梦。
7
鹿云蝶一边品着茶,一边看着当天的报纸。
对于花家发生的一切,她哪里知道呢?只是晓得韦开和蓝雪妮一起去看花梦影了,花梦影在她心中,是隐约的痛。
当年是她挖掘来花梦影的,原本一个单纯的姑娘,为了担起整个家庭的责任,她勇敢的来到月色云间。
鹿云蝶喜欢她那份安静与单纯,对世事无争,只求做好自己的工作,得到丰厚了薪水,如果不是她的要求,也许她真的不会走近水经年。她的柔弱和羞涩,让水经年一眼喜欢,当然仅仅是喜欢而已。
是她给他们创造了机会,让花梦影清纯的模样深入了水经年的心,又允许任何人碰花梦影,让她保持着洁白无瑕的处子之身。
当水经年第一次和花梦影有肌肤之亲时,水经年惊讶了。他万万没有料到,花梦影在这样的环境里上班,竟然洁白如玉,他对她痴迷一日远胜一日,直到两人生死相恋。
原以为花梦影会抓住水经年的心,没有想到花家人太不争气,无论她付出多少财富,这群人只会拖花梦影的后腿,最后鹿云蝶干脆放弃了这个计划。
然后尹曼姗出场了,尹曼姗性格孤傲,盛气凌人,又生性多疑,让水经年越来越不喜欢,好在,月色云间永远有美人。
这是月色云间最大的繁华之处。
美人就是新鲜的血液,补充着粉红帝国的辉煌后宫。
官婉仪的出现,让水经年又陷入了深深的爱恋之中,这些公子哥儿,爱起来太容易了,但真正的爱情于他们却是太难。
这种难度,让鹿云蝶有了挑战的勇气。
她相信,这世间的男人,都有一个红粉劫,劫,看是谁来操纵。
不仅仅是水经年,还有卓一凡,也有许文歌,他们三个人,是那些人的命脉,打倒他们,就是碎了敌人的心志。
她要他们破碎在自己的手中,就像当年,自己的亲人朋友一个个毁在他们手中一样,一报还一报,从来就是天理循环。
法律制裁不了他们,爱情能。
这爱情,就是死劫,谁也逃不过,三年前,卓一凡已经死过一次,这一次,只怕会更惨,因为他爱上的人是蓝雪妮,而蓝雪妮却深深爱着云锋,所以这一次,她不会再像郦紫宣,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鹿云蝶嘴角含笑,有些快意。
绿城三大家族,没有人可以扳倒,她鹿云蝶能。
她的财富不及他们,但报仇,未必需要仰赖财富,有时候,智慧更能胜天。
门外传来喧闹声。
豆冰红急急走了进来。
鹿云蝶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豆冰红跟随她身边几年,早已经学会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沉稳,现在这种情形,她极少看到。
豆冰红稳定下情绪,的确有些心急了,这点小事,就能让自己的修为倒塌,实在不值。
她站稳,沉淀下来,说:“花家的人找来了,说花梦影被人杀了。”
“什么?”鹿云蝶吃惊站起,“韦开不是去看了吗?”
“妈,我回来了。”韦开和蓝雪妮敲门进来,他们走的是捷径小道,比花家人虽然晚了点,但还来得及汇报事情的整个过程。
楼下,前厅经理接待了花家人,花家人的吵闹,他们并不放在心上,有蝶姐大在,没有什么搞不定的,相反,露出一种无动于衷。
这更叫花家人生气,气冲冲推开经理,跑上楼来,早有人拦住去路,云房是重地,没有鹿云蝶和韦开的许可,没有人敢轻易跨入。
鹿云蝶听完他们的叙述,沉吟半晌,说:“让他们进来。”
花家人未进门,大嗓门立即震破天。
嚷嚷着要鹿云蝶赔偿花梦影的损失。
鹿云蝶淡淡一笑:“梦影刚刚走,你们不急着替她安葬,寻找凶手,竟然跑来找我要赔偿,真是笑死人了。我一而再三的容忍你们,只是因为梦影对月色云间有功,任何一个员工,只要对月色云间辛苦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何况梦影是我最喜欢的姑娘呢?你们霸占了梦影的公寓,我不跟你们计较,出钱为梦影买了房,难道你们也想侵占?房子不会给你半分,钱也不会给你一毛,听好了,梦影我会好好安葬,至于你们,最好给我走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
花家兄弟愣住,一直以来,鹿云蝶对他们都不错,尽力满足他们的要求,现在花梦影一走,她翻脸不认人了,花家兄弟哪里受得了这种气,扑上来,一副要打架的姿态。
韦开冷笑一声,伸腿踢倒他们,抬脚压住他们的胸膛,鹿云蝶手一挥,冷静说:“算了,韦开,看在梦影的情面上,我不和他们计较,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滚得远远的,也算对得起梦影了。”
韦开从口袋里掏出一万元,扔给花家兄弟,冷冷道:“滚吧,不要再丢人现眼了。”
花大哥一看钱太少,却又不敢再骂,韦开的厉害他们都知道的,无奈,生气的叫:“鹿云蝶,你真够狠,梦影如果不是你,不会这么惨。”
鹿云蝶闭上眼睛,她的头又痛开了。
也许没有自己,花梦影真的会过得很好吧。
韦开一手拧一个,把他们扔到门外,命手下说:“把他们带走,越远越好。”
手下人答应一声,各自拖一个,把花家兄弟拖出了门外,随手丢进车子里,开着车子往郊外驶去。
花家兄弟想叫又不敢叫,一对妯娌也是吓得花颜枯萎,没了先前的神气。满以为鹿云蝶会和以前一样,出手几十万让他们花,现在才知道心灰了。
韦开轻轻叫:“妈,你头又痛了吗?”
鹿云蝶睁开眼睛,摇摇头,好重啊。
勉强一笑,“没事,这些人,真是让人受不了,梦影有这样的家人,真是悲哀。不管怎样,都是我带她来月色云间的悲剧,多少我要付些责任。人死了,好生安葬吧。韦开,一定要找到凶手,替梦影报仇,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放心吧,我已经着手调查了。”韦开拿来一瓶药,倒了杯水,鹿云蝶吞药喝水,慢慢咽了下去。
豆冰红一旁说:“蝶姐大,对梦影,你已经尽力了,月色云间也不亏欠她了,你别责任往身上揽了。”
鹿云蝶幽幽一笑。
蓝雪妮一直默不吭声,眼前的一幕她看在眼里,疑在心头,花家人为什么敢如此嚣张,鹿云蝶为什么一而再三的忍耐,难道仅仅是为了花梦影吗?
以她的身份,她会怕这些无聊地痞?这样的下三滥,换作她蓝雪妮,也是不肯多说几句话的,而鹿云蝶好像忍了他们几年。
难道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
鹿云蝶眼眸扫向她,淡淡说:“雪妮,你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是吗?”
蓝雪妮愣了愣,她心情如此不佳,还会顾到她的游离状态,的确是不简单。蓝雪妮静静答:“是,今天的事情,让我头昏脑胀,我理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弄不懂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蝶姐大,你能告诉我一切的来龙去脉吗?”
鹿云蝶沉吟片刻,美丽的眸子定在她脸上,说:“好,今天晚上你陪我。”
豆冰红急急说:“蝶姐大!”
鹿云蝶一笑:“没事,冰红,有些事情可以让雪妮知道,我相信不会看错人。”
蓝雪妮一头雾水,看一眼韦开,韦开避开她的目光,转身走出云房。
好不容易等到晚间,下了班,韦开过来扫视一眼卓一凡。
卓一凡似乎很有默契,韦开来找蓝雪妮,定有要事,自己还是识趣得好。
蓝雪妮和霍青容官婉仪交待了一下,随着韦开一同走了。
夜色低迷,城市笼罩在幽惘里。
坐在鹿云蝶的身边,竟然还有豆冰红,蓝雪妮愣了愣,难道豆冰红也和鹿云蝶在一起?她们到底什么关系?
豆冰红冷冷说:“上车吧,你想知道什么,到家了自然明白。”
家?谁的家?
蓝雪妮不想再猜测,猜测,真叫人疲累,她猜测很久了,也等待很久了,也许今夜会有些清楚吧。
8
车子在寂静中行走,蓝雪妮有些恍惚,两边的树木翠绿,街道渐渐加宽,似乎远离了红尘热闹世界。
这些道路她好像从来没有走过,虽然从小在绿城长大,但她很少有机会出去闲逛,只知道东区在加速发展,已经成了绿城的新代名词。
直到进了月色云间,见识了卓一凡的别墅,进过段羽太的辉煌豪宅,其它的,她真的不熟悉,眼下韦开所走的路线,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路,仿佛是世界另外一个极端,按说冬季,无比寒冷,百枝凋零,却哪里寻觅得这种去处呢?
树木的高林翠绿,给人春天般的感觉,一如车内的空调,端的温暖如春,只有下了车,才发现四周枯寂,早已远离尘嚣,把那些新盖的高档小区远远抛在身后,眼前是一坐奇大的湖边别墅。
别墅高大精致,不同段爷,也不同卓一凡的,带着古典又有西方的洋气,中西结合,很美。让人一眼看了无法忘记,这种结构,在绿城还很少看到。
有佣人过来开门,一色的菲佣,高大健壮的身子,说着流利的汉语,见到几个人,一脸的欢笑,“夫人,回来了,小姐少爷都回来了。哦,还有一位绝世美女,真是太好了。“
菲佣热情的过来拥抱了一下蓝雪妮,蓝雪妮恍若梦中。
鹿云蝶拍拍菲佣的肩膀,温柔的说:“素娅,家里最近还好吗?”
“很好,一切正常,夫人放心。”素娅接过鹿云蝶手中的包,小跑着进了屋,一边叫:“温迪,快把夜宵端上来,夫人少爷小姐都回来了,哦,家里好久没有这样热闹了。”
看样子,鹿云蝶等人好久没有回来过了。
蓝雪妮打量着厅堂,真是美不胜收啊,到处是摆放着高级古董,墙壁上挂着几幅名人字画,显出主人不一般的品质与优雅。
一套古色古香的真皮沙发,坐上去,软而绵,暖而温馨,疲倦一扫而光。
雕刻的古制茶几,活色生香,一杯茶水下肚,顿时舒适了许多,她有些晕车,再好的车子,她坐着都有些不舒适。
别墅太大了,而客厅大而不空,辉煌的装饰,到处体现着主人的闲情逸致,想不到鹿云蝶有这样一坐豪华气派的房子,先前猜测过她的住处,料不到如此精致优雅。
她的富贵让蓝雪妮不敢相信,她会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有什么样的仇恨压抑在心底。一个人,如果能够平静的活着,该有多好,拥有这样的房子,是她一生不敢想像的,而鹿云蝶似乎早就拥有了这样的享受。
鹿云蝶脱下外套,进屋换了身休闲服,豆冰红和韦开也各自上楼去了,留下蓝雪妮傻傻的呆坐,一边品着茶,一边思忖着乱七八糟的情绪。
鹿云蝶慢慢踱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她手里是一本相册。
打开相册,蓝雪妮看到了米亚男,尹曼姗,花梦影,还有那个郦紫宣,还有几个人,她不认识。再往后翻,是自己和霍青容官婉仪。
“这个是米倩格。”鹿云蝶指着一个眉目清秀,神色柔弱的女子照片,怪不得哪里看过,原来是米亚男的姐姐。
蓝雪妮不解的看着鹿云蝶,心里隐约有些怪怪的感觉。
为什么要把她们几个登名造册?
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鹿云蝶清幽的眸子盯牢蓝雪妮,这个女孩子是这样美,美到自己不忍心伤害的地步,然而为了那些个仇恨,她必需让她参与进来。
也许只有她,才能让自己的计划真正实现完美无缺。
“我跟你讲一个故事,一个很久远的故事。”鹿云蝶美目迷离,深深叹息。
二十五年前,上海。
和平小学。
下课钤声响起,红念云收起课本,进了办公室,同事兼好友官间美凑到她跟前,悄声说:“今晚不聚不散哦。”
红念云笑艳如花,轻声答:“好,我一定去。都约好了吗?”
“放心吧,约好了,到时我们一起好好大吃一顿,反正蓝云冲那小子,今天发了一笔奖金,够我们海吃。”官间美俏皮的笑。
蓝云冲是一家公司的经理,也是红念云的同学兼恋人,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今晚的相聚,就是为了一起探讨结婚细节的。他们约了各自的好友,相聚一堂,也想好好热闹一番,虽然隔三差五的总要相聚一次,但他们说,一旦他们结婚了,就会重色轻友的,说明白了就是要吃他们一顿。
红念云和蓝云冲好笑,也知道朋友们是真心祝福的。
到了晚间,蓝云冲骑着自行车来接红念云,两人一起去了欢乐酒家。这里是他们平时相聚的地方,也是在这里确定了爱情,如今也要在这里确定结婚的日期。
官间美和杨百霖先到了,接着云义和孟月珂,然后是霍色柔和陆震华,陆震华是霍色柔义兄,震华是孤儿,从小由霍色柔的父母养大,所以对霍色柔百般呵护疼爱。
几个人相聚一堂,开心不已。
饮酒正欢间,卓天山带着水楼湖和许世郭出现了,他们一直在追逐着她们几个。
卓天山喜欢红念云,水楼湖爱上了官间美,许世郭一心想着孟月珂,而孟月珂对他似乎也有情意,只是不好表达出来。因为姐妹们对他们几个公子,都不太感冒,所以她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不肯表露出来。
卓天山是律师,比起蓝云冲的小小经理身份,自觉高档发几个层次,然而红念云一再拒绝,让他伤透了心,他弄不明白,红念云为什么喜欢一介凡夫蓝云冲,不就长相英俊吗?家境那样差,怎么也哪自己无法比,偏偏红念去看他不感冒,窝着一股火,走向前来,冷冷的对蓝云冲说,“小子,你如果敢跟念云结婚,我要你下辈子还要后悔。”
蓝云冲呵呵一笑:“卓天山,念云不喜欢你,你一直纠缠不休,有意思吗?”
红念云看一眼卓天山,她实在弄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这样无耻,拒绝过许多次,他依然不肯死心,不由生气说:“卓天山,你死了这份心,天下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你赶紧走吧,我们还要谈大事呢,如果你想喝喜酒,不介意发一份请柬给你。”
卓天山盯了一眼红念云,这个温柔绝色的小女人,让他欢喜让他疼痛,他这样爱她,她竟然出口帮着蓝云冲,讽刺罢了,还要这样剜他的心,他恨不得狠狠的抓住她,好好的折磨一番,让她清醒的意识到,拒绝他堂堂一个大律师的后果,是多么严重,他要让她后悔。
卓天山不再说话,知道多说也无益。
他抬脚便走,身后是欢声笑天。
水楼湖和许世郭想留下来,又怕卓天山生气,他是他们的头,从小就听命于他,不管有丝毫的违逆,他们还得仰仗他的提携,没有卓天山的人脉,打不开他们自己的生意天下。
卓天山回头,用手点着蓝云冲,冷笑:“我会让你们后悔的。”
红念云一拉沉思的蓝云冲,安慰他说:“不理他,这种人就是吃饱了撑着慌,没事找事,等我们结了婚,他就把我忘了。”
几人沉静下来,一再商量,把日子订在五天后的“五一”劳动节。
五天里,难道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第十六章:孽海】
1
他们当然不会猜测到,卓天山开始了疯狂的报复。
先是利用蓝云冲身边的秘书,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放了一包海洛因,让警察给抓进了牢狱,接着又命人在监狱里折磨蓝云冲,最后放了包毒药,毒死了蓝云冲。
蓝云冲的死,深深打南了红念云,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卓天山种下的恶果,然而她投诉无门,一个小小的教师,没有人理会她的诉状,她不肯放弃,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跑,除了冷眼,还是冷眼,最后连工作都丢掉了。
好姐妹孟月珂收留了她。孟月珂家境殷实,父亲是一家企业公司的老板,孟月珂求父亲给红念云一份工作,她要养家糊口,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蓝云冲的骨肉,无论如何,她要生下他们的孩子,好好养大。
就在红念云在孟氏公司上班的第五天,孟家公司被人整卓天山整倒了,月珂的父亲一夜白了头,被人枪杀在公司,她的母亲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自杀身亡。连累了好姐妹,红念云万念俱灰,想死的心生了几回,然而一次次被妹妹筱蝶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妹妹还在读书,父母早就双亡,她是妹妹唯一的依靠。
为了妹妹筱蝶,也为了腹中的孩子,她选择勇敢的活下去,在路边摆摊辛苦的支撑着生活,陆震华时常来帮她,孟月珂霍色柔官间美也常来一起支撑着小摊,让她在最艰难的日子里度过了一段苦涩的光阴。
然而更大的打击在后头,水楼湖的强烈攻势,让官间美动摇了,看到好姐妹受苦,她很想帮助她,也许嫁给水楼湖,会得到他的庇护,至少卓天山不会动她,只要她好好的,她就会保护好红念云,只是她太想法太单纯了。她的朋友包凤钰爱上了水楼湖,她救官间美,请她成全她的爱情。
卓天山指使包凤钰,利用一次酒醉,把官间美和许世郭放到了一张床上,拍下了照片,递给了水楼湖,水楼湖差点晕倒过去,他恨极了官间美,再也不肯听她的解释,他不怨许世郭,所有的念头都指向了官间美,没有她的水性杨花,哪来别的男人乘虚而入呢?官间美心碎,断然与水楼湖断绝了关系。
只是不久,她怀孕了,孩子是许世郭的。
许世郭不肯承认,他心中爱的是孟月珂,当然不肯认了这个孩子,否则他的美梦也要破碎了。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事,学妹童秀雅有一天告诉他,孟月珂和陆震华有染,许世郭极度的小心眼,几次三番看到孟月珂和陆震华在一起,再也忍耐不住火爆的脾气,派人准备修理陆震华,不想陆震华没有如邀而来,代替他来的是好友成栋,成栋死在许世郭和卓天山的手下人刀下。
孟月珂恨极了许世郭,从此再也不肯看他一眼,哪怕一眼都嫌罪恶深重。何况她根本没有爱过许世郭,她心中喜欢的人是云义。然而云义爱的人却是红念云,自从蓝云冲走后,他代替了他的角色,始终守护在她身边,他没有想到,念云的妹妹筱蝶对他充满了崇拜,早对他心生情愫。
这种情愫看在卓天山眼里,一个毒辣的计划产生了。
一个深夜,筱蝶从师范学校放学回家,被卓天山抓了去,卓天山强奸了筱蝶,筱蝶想死,念云哭着求她要好好活下去,总有一天,她会让卓天山绳之于法。
筱蝶的肚子一天天大,再也不肯去上学,死亡的念头一刻没有放弃过,念云痛苦万状,云义看在眼里,痛在心头。为了成全念云,不让她再痛苦,他决定娶筱蝶为妻。
就在此时,卓天山对霍色柔展开了攻势,不久,霍色柔失身于他,最后只好嫁给了他,她说,如果自己能够阻拦他的疯狂报仇,她愿意去走一条不堪的路。
不久,几个人都相继生下了孩子,官间美和筱蝶在同一天选择了自杀,她们无法面对自己生下的孩子,不是所爱的人,看一眼都是痛苦折磨。
云义再也控制不住,带了一把匕首,去找卓天山报仇,却死在他的手里。云义的师兄杨千木,为了替云义讨还公道,也被卓天山置于死地,红念云的身边,惟有陆震华和孟月珂,又添了几条小生命需要照顾,加上杨千木和成栋的孩子,一时间更加陷入绝境。
那天,红念云把孩子交给孟月珂和陆震华,挨个摸一遍孩子们的头,叮嘱杨千木和成栋的妻子,要好好陪伴月珂,把孩子们抚养长大,做个有用的人,如果能够,替父辈们报仇雪恨。
孟月珂心中隐约不安,她觉得红念云有危险的念头。
然而等们醒悟过来,已经等不及了。
红念云悲壮的去找卓天山,她要亲自杀了他。
卓天山何等奸滑,一眼看出红念云来者不善,故意视而不见,径直走到江边。平时,他最喜欢来江边散步,一直幻想着有一天能够与心爱的女子共度欢娱。
可惜,眼前的红念云显然不是为爱而来,她眼里写满了恨。
当她的匕首插向他胸前的时候,卓天山一把抓住,狂笑:“红念云,你真是傻瓜透顶了,就凭你,也能杀掉我。你回头看看,那座山上,是什么?”
红念云抬头一看,顿时心碎了,山上是他们的小家啊,卓天山已经逼得他们无处安身,只好挤到山中盖了间茅草屋,这屋里现在有一群孩子,孟月珂全心全意照顾着他们,好让她和陆震华一起去摆摊挣钱养家。
现在,那里火光一片,不用猜,都知道是卓天山放火烧了。
卓天山冷冷一笑,“我说过,会让你们一生后悔的。现在,你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红念云,因为你不肯爱我,你付出了所以的代价,你的亲人孩子朋友,没有一个会活下来,我要你尝尽所有的痛苦,然后乖乖的臣服我的脚下。”
红念云扑上前,卓天山抓住她的手腕,狂笑:“你好好看着,他们在哭泣,在燃烧,红念云,你心碎了吗?想过我心碎的感觉吗?我恨你,懂吗?”
红念云挣脱他的手腕,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惟有一死,才能见到所爱的人,所有的人都不在,她一个人的生命,如灰消散。
红念云奋力向长江的波涛跑去,卓天山心头一凛,他不要她死,他要她好好活着,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早就有了打算,要把她囚禁起来,关在别墅里,让他看着自己怎样辉煌,怎样享尽荣华富贵,他要让她后悔,让她痛苦,让她一生不得安宁,这就是她不肯爱自己的下场。
然而,他终究没有抓住红念云,红念云跳进了长江,如一片云,落入波涛滚滚中,渐渐消逝不见。
卓天山呆立江边,梦碎了。
那个女人宁肯死,也不会与他在一起。
这一生,输的人还是自己。
2
蓝雪妮听得如坠云雾,这些人这些事,让人悲伤疼痛,也有心寒不堪,卓天山,水楼湖,许世郭,他们干了这么多罪恶的勾当,却还在逍遥法外,过着自由自在富贵堂皇的生活。而故事中的人,却一个个走向毁灭,好残忍的事实。
她有些不敢相信,红念云的目光迷离,但没有泪,她平静的叙说着一个故事的简单轮廓,仿佛是道途听说,跟她并没有多大的联系。
韦开和豆冰红依然呆在楼上,他们似乎在刻意不听这些过往,或许这样的过往他们早就熟悉,不肯再一次残忍的面对罢了。
蓝雪妮的心揪到了一起,如果她是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她想,她会很痛苦。她呆呆的看着红念云,红念云好像累极,静静的闭上眼睛,仰靠在沙发里,手支撑着头,眼角一滴泪。这滴泪晶莹的滑下来,滑到蓝雪妮的心里,痛而遗憾。
太多的遗憾了,还不如不听这样的故事,如果不明白,也许会快乐,明白了,只有陪着讲故事的人一起伤悲和愤恨。
现在,她恨死了卓天山。
这个人在自己心里一直有太多的阴影,包括云锋,他们对他,始终有一种结,无法解开的心结。
在鹿云蝶的叙述中,他们只认识一个人,陆震华,而他们熟悉的像父亲一般的陆震华会是那个陆震华吗?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也许只是一个巧合,这种巧合她当然不会告诉鹿云蝶,因为她不能确定,她到底是故事中的哪一个人物?
好像很多人都死了,包括那些孩子,他们都开葬身在火海中,那样干燥的天气,加上山风的逼袭,他们不会有一个人活下来,何况卓天山的人守在那里,即使有遗漏,也会一一斩杀干净,真是可怜。
那么自己和云锋,又是怎样的故事呢?和这些人有关吗?她和云锋,很小的时候,就听过陆震华和柳心月的一次谈话,谈到卓天山,卓天山杀了他们的父母,当时,云锋和蓝雪妮都吓坏了,两人躲起来,不让柳心月他们看见。这个秘密一直压在他们心里,压了很多年。
鹿云蝶抬起头,蓝雪妮怔怔的游离,让她有些意外。她应该有很多疑问才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雪妮,你怎么了?”鹿云蝶压抑着惊讶,平静地问。
“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蓝雪妮收回怔忡,难过地说:“蝶姐大,没有想到这世间还有这样悲剧的故事,那些人好惨。难道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吗?”
鹿云蝶摇摇头:“都走了,没有一个活着的人。我是他们的朋友,当年看着他们一一受尽伤害,落了个烟飞灰灭的结局,内心的痛苦一点不比他们少,所以我要报仇。只是可惜,我力量微薄,我的财富根本扳倒不他们三个家族。”
蓝雪妮探询的眼神,定定看着她,缓缓说:“所以蝶姐大才需要一批美女,让她们打进这三家人的核心力量,让他们一一破碎而亡。包括我们三姐妹?”
鹿云蝶淡淡一笑:“你很聪明,我知道迟早瞒不过你,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并不是单纯为还我的情而来,你和卓天山之间,一定也有什么故事,肯告诉我吗?”
蓝雪妮怔了怔,她真是太精明了,似乎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然而没有证据前,她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故事,她的故事太过简单,简单到没有人肯相信,就是她和云锋,有时也会动摇的,就凭偷听了一次谈话,就认定了卓天山是杀父母仇人,好像有些不太真实,然而这真实,随着她来到月色云间,似乎也在一点一滴的验证,那个卓天山是个十大恶极的人。
鹿云蝶微微浅笑:“算了,雪妮,你不肯告诉我,我不想逼你,我今天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合情合理,只是没有想到这些女子的结局,都如此凄惨。她们轻易的就爱上了对方,然后奉献了自己,想来,女人真是卑弱。”
“包括郦紫宣是吗?她也爱上了卓一凡,所以中途不忍心伤害他,选择了逃避,现在她在哪里?”蓝雪妮安静一笑,现在她终于懂了,为什么当初郦紫宣突然出现在卓一凡的生活中,又突然出其不意的消失。
鹿云蝶默默看着她,这个女孩子还真知道不少故事,看来今天选择告诉她,是对了。
她淡淡点头,说:“紫萱现在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只是希望她好好活着,忘记痛苦。”
但愿吧,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两人两情相悦,哪有那么容易会忘记,只怕在彼此的心间,早就刻骨铭心。
眼前的鹿云蝶如此绝美的姿色,她绝非单纯的人物,也并非她所说的红念云等人的朋友,一个朋友绝不会为了报仇,过着这样神秘的生活。
她是神秘的,神秘到没有人知道她住在哪里,甚至走出月色云间的门,她都要戴上墨镜,那么她在避开些什么人呢?除非是认识她的人。
蓝雪妮头有些晕,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她有些无法消化。
她需要时间来平衡这些故事,否则她感觉要崩溃。
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一旦牵连进来,付出的代价也是她无法预料的,她并不想牵扯太多,只是想知道一些答案,一些关于他们兄弟姐妹六个人的答案。
这些答案缠绕了她和云锋很多年,也积累了很多痛苦,也压抑得很辛苦很疲倦。
鹿云蝶告诉她这么多,无非是让她加入她的计划中来,她的计划是要粉碎三大家族,让他们的亲人一个个在痛苦中纠结,她要靠这个打败卓天山水楼湖许世郭,可是他们是无辜的,报仇需要无辜的人来付出代价吗?
蓝雪妮摇摇头,心里郁闷至极。
鹿云蝶紧紧盯着她,优柔笑说:“好了,雪妮,你先去休息,我已经让素娅给你准备了房间,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回市内。”
如此说来,现在她在郊外了?
胖胖的素娅一脸笑容,请蓝雪妮上楼。
两人走到楼上,素娅给她介绍韦开和豆冰红的房间,她的房间与他们隔壁。
推开门,蓝雪妮吓了一跳,房间太富丽堂皇了,精致的家具和宽大的床,让她差点不敢进屋,素娅呵呵一笑,拉着她的手进了房间,关上门,笑:“蓝小姐,好好睡一觉。”
素娅去帮她铺被子,蓝雪妮不好意思拦阻说:“不用了,素娅,我自己来就行了。”
“不,不,蓝小姐,我很喜欢你,很愿意为你做事,你知道吗?刚才看见你第一眼,吓了我一跳,你和二十三年前的夫人长得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我还以为她的女儿回来了。”
“哦,真的啊。夫人的女儿怎么了?”蓝雪妮心头一跳。
“夫人刚来鹿家的时候,很可怜,她的身世很悲惨,好在我们家老爷很疼爱她,虽然两人年龄不相衬,但老爷还是娶了她,不久,老爷就死了,把财产都交给了夫人打理。夫人就带着我们离开新加坡,回到了大陆,她说她的家在这儿,她要回来寻找根。”素娅口齿伶俐,语速很快。说完,蓦地一捂嘴,惊慌地说:“完了完了,我平时不多话,今天怎么一见到蓝小姐,就说个不停,如果夫人知道,会很生气的。”
“没事没事,我不会说的,你放心。”蓝雪妮连忙安慰。
“也难怪,你和夫人年轻时长得很像,所以忍不住对你亲切了。我不说了,赶紧走,万一再多嘴,真是天杀了。哦,老天,我今天鬼摸头了。”素娅一脸罪过的样子,急急下了楼。
3
蓝雪妮目送素娅出了屋,摇摇头,她的话让她又掉入了雾中。
鹿云蝶从新加坡回来的?她怎么会去了新加坡,她有什么样的身世?她并不姓鹿,只是随了那位新加坡的夫姓,大陆才是她的根,她有怎样的根,为什么要回来?
这里凝神细思,门轻轻的敲响,是韦开。
韦开安静地看着她,他的眸里有着深深的关怀。
蓝雪妮微微一笑:“站着做什么?进来啊。”
韦开轻轻走进来,默默无语。
蓝雪妮就怕他不语,他不语,空气非常沉闷,很压抑很紧张。
韦开看到了她脸上的不安神情,淡淡说:“雪妮,你不应该参与进来,这一切都跟你无关。我只希望你好好生活,过平静的日子。”
“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平静吗?梦影的离奇死亡,你难道真的不怀疑吗?还是你早就知道是谁杀的?”蓝雪妮沉静地说。
“你怀疑我妈吗?不是她,她不会杀人。”韦开肯定地说。
“那你能告诉我,是谁要杀她?她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不让她好好活着?还要给她这样一个残忍的结局,太没有人性了。”蓝雪妮咬着嘴唇,愤怒地说。
韦开走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扶她坐进沙发里,蓝雪妮虚弱的靠在椅背上,她的确累了,精神上的累,思想上的负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韦开帮她倒了杯水,轻柔地说:“雪妮,我妈不会杀人,她有仇恨,但不会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杀花小姐的人,是水楼湖。”
“水楼湖?水经年的爸爸?”蓝雪妮惊道。
“是,水少的爸爸。水经年和花梦影交往,他一直反对,在他心中,凡是在月色云间这种娱乐场所工作的女子,没有一个纯情正经的女人,所以他一再阻拦他们相爱。这些我以前和你讲过。而今天出现的这个李家乐,我查过他的背景,就是一混混,专门出入舞厅酒吧,寻找猎物,童姨就是其中的一个。我看过他的手机记录,他知道了花梦影和水经年的故事,就想用这点来敲诈水经年,如果事情被媒体曝光,当然对水少形象不利,那些名门闺秀息敢嫁他?再说也会影响他们公司的名誉和利益。所以水楼湖决不会收受李家乐的敲诈,他老奸巨滑,怎么会让这种社会败渣威胁到他呢?从李家乐和花梦影的伤势来看,我已经查到是水楼湖的手下所为,他们的动作一向阴狠毒辣,以快而狠闻名。水楼湖早就想对花梦影动手了,而李家乐的出现,只是加速了他的动作,如果不是堵车,我想他的阴谋不会得逞。”韦开叹口气,花梦影命薄,他早就料到了,她的结局,注定了如此悲惨。
“我懂了,所以你才一直保护着花梦影,是吗?”蓝雪妮恍然大悟,现在她懂了,为什么花梦影疯了,韦开和鹿云蝶依然关心着她,照顾着她,只是想抓住水楼湖的证据。
韦开淡淡一笑:“我妈关心花梦影是真,她同情她的遭遇,为她有那样的家人难过,她不是铁石心肠,雪妮,这点,你一定要相信。她心里很苦,装着太多的悲伤和仇恨,你不会明白的。”
蓝雪妮盯牢他的目光,他的眸子里同样写满了伤悲和恨。
他又有什么样的故事呢?问还是不问?蓝雪妮有些迟疑,还有那个豆冰红又是怎么回事呢?这些搅得她头大,恨不得立即弄个清楚明白。
至少,这样不会折磨人。一知半解的,才真叫痛苦。
韦开看了她一眼,郁郁道:“你想知道更多的事情,是吗?雪妮,懂得越多,你会越痛苦。”
“不会,即使痛苦,我也心甘情愿,韦开,请你告诉我,你的身世,豆冰红的身世,好不好?我快被折磨得崩溃了。”
韦开握紧她的手,她的手那样冰凉,心里压抑太多的结罢。
他叹口气,“好,我都告诉你,反正是难过,再多一点也是难过。”
韦开的思绪飘离了那个冬季。
那天,天很冷,妈妈牵着他的手,两人在街头流浪,他很饿,饿得肚子疼痛,妈妈看着他,一脸的忧伤与绝望。
妈妈跪下来,求着路人可怜施舍一点钱,从他们身边走过无数人,那些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冷漠与歧视让韦开一辈子难以忘怀。
天很冷,他们母子衣服单薄,妈妈紧紧抱着韦开,想用自己的身子给一点温暖,然而,韦开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妈妈本来还有些低烧,又没钱买药,只好扛着。
雪飘得越来越大,妈妈支持不住,倒在地上,韦开吓坏了,他才五岁,五岁的他除了惊恐,不知道怎么救妈妈,只有哭泣,跪着恳求路人救救妈妈。
然而,雪压了他一身,依然没有人肯理他,他冻得浑身颤抖,抱着妈妈的头,伤心的哭着,这时,有把雨伞停在他的头上,向前站着一个美丽华贵的女人,女人低下头,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妈妈,立即惊叫:“华英,华英,你怎么了?”
原来女人认识妈妈,他立即有了希望。
女人命身后的仆人救起妈妈,带他一起回了家,她的家很豪华,很大,也很温暖。妈妈得救了,但不久,妈妈就过世了,因为她的身体受到了太多的摧残,贫穷和流浪,让她透支了精力与身体。
妈妈临走时,让韦开给女人磕头,求女人收他为义子,女人流泪答应了,说一定会好好照顾韦开,也一定会替妈妈报仇,让她安心离去。
女人安葬了妈妈,韦开成了女人的儿子,他们相依为命。直到后来,一起回国,长大后,他一直问义母,到底谁是他的父亲,她要替他报怎样的仇,可是义母始终不肯告诉他,他只有猜疑自己探索,然而放多年过去,一无所获。
蓝雪妮吸了口气,天,这世间到底有多少悲剧?韦开竟然有这样一个可怜的身世,太让人心酸了,她轻轻地把手盖在他的手背上,第一次,她有想安慰他的念头,只是语言达过苍白,无法表达她的心痛。
韦开凄然一笑,“都过去了,雪妮。我的身世也是一道谜,知道谜底的人是我妈,她养大了我,给我最好的教育和生活,比起小时候受的苦,我现在很幸福,不是吗?”
“可是你心里的结,一定很深。韦开,不难过,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蝶姐大瞒着你,一定有她的理由,也许说出来的结果,会让你伤心痛苦,所以还不如不说。”蓝雪妮幽幽的说,这样的解释,她自己都觉得不通。
韦开收敛了痛苦,又恢复先前的平静冷漠,淡淡说:“雪妮,你好好睡吧。我走了,很多事情,暂时让他失忆吧,你也一样。”
韦开拉开门,头也不回走了。
他的心里一定充满了苦涩,这种苦涩,没有比不知道自己哪里来更忧伤更痛苦了,一如她和云锋,这么多年的纠结,就是想找到亲身父母,只是柳心月一再隐瞒,让他们心里好无奈好悲剧。
蓝雪妮呆怔,回到床上,半天也睡不着。
索性披上衣服,站在走廊上,窗外月光如水,更增添了冬天的寒冷。郊外的空气虽然好,但比起市内多了份清冷,冷得人刺骨的感觉,她打了个喷嚏,赶紧回到屋里。
门轻轻的敲响了。
这回是谁?是谁跟她一样睡不着?蓝雪妮拉开门,门外站着豆冰红。
豆冰红披着羽绒大衣,白色的面料衬托着她的粉嫩娇脸,更显得苍白而娇弱,也许这样的豆冰红才是真实的。白天那个冷若冰霜傲气凌人的豆冰红让人拒而远之,但眼前的这个,让她有了怜惜。
赶紧让她进屋,屋里的暖气,让人永远是安宁的心境。
蓝雪妮给她倒杯热水,优柔地说:“冰红,你也没有睡啊?”
“你不也没有睡吗?刚才我听到你打喷嚏了,是不是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决呢?”豆冰红淡淡说。
蓝雪妮笑了笑,她猜中了,也应该会猜中,今天她已经知道两个人的故事了,还差她的,她不肯说,她当然不会前去追问,不过,鹿云蝶说过,会让她知道想知道的故事,那么,豆冰红的,当然也是由她自己来讲解会更好。
她又有什么样的故事?
蓝雪妮真的很期待,不是好奇心,而是有一种直觉,豆冰红和卓天山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这种联系也许是致命的,所以她才躲在鹿云蝶的庇护下。
她也是悲剧的。
4
五年前,豆冰红在服装大赛上,一举成名,成了有名的服装模特儿,当然,也有了利,同时也有不少富家公子来找她谈情说爱,然而那些人如此俗气,心高气傲的豆冰红懒得理会,惟独对一个人有了莫大的兴趣。
这个人就是卓天山,卓天山不仅长相斯文儒雅,更有着一种成熟的魅力,举手投足间,有着那些黄毛小儿没有的霸气和稳重。
卓天山对她展开了攻势,他的攻势很简单,不像别人送花送车,而是直接送了套别墅,别墅豪华气派,让豆冰红一眼就喜欢了她不管卓天山有多少女人,只要他真心对待她,她已经很满足,再说有钱人,哪个不是身后女人成群的,她早就看习惯了,圈子里的姐妹们,大多做人家二奶地下情人,她耳濡目染,许多观念都慢慢潜移默化了。
卓天山正值中年,精力旺盛,欲望也高得让豆冰红惊叹,二人整天在别墅里泡着,仿佛一世的光阴就这样度过了。
那些时光是豆冰红最开心的日子,一个偶然,她发现了卓天山的秘密,卓天山一边要她,一边叫她念云,她有些恍若梦中,心底有了丝寒意。难道,自己只是那个叫念云的女子的替身?豆冰红难过至极,自己心甘情愿做他的情人,不指望有名分的那一天,但至少他是真心喜欢她,就足够了。
豆冰红趁着卓天山不在,去了卓天山另外一幢别墅,那幢别墅叫香云别墅,据说从来没有一个人走进去过,豆冰红充满了好奇。
她偷偷配了一把钥匙,这把钥匙卓天山从来不离身,然而她依然偷到了,找人配了两把,分在两个地方隐藏起来。
香云别墅门前百花开放,如云如雾,即使冬天也是香气缭绕,不知道他哪里弄来迷些花草树木,让别墅前充满了花的香气,一年四季,如春灿丽。
这样的别墅,让豆冰红嫉妒。
别墅四周都是别墅,华丽而富贵,豆冰红和身华丽,开着名牌跑车,很轻易就骗过保安的眼睛,混入了别墅院内。
她找到了香云别墅,那四个大字,任谁都知道是卓天山的。
豆冰红戴上口罩悄悄进了别墅,别墅里什么都有,这些她都不意外,让她意外的是,屋里到处是雕像,各种姿态的雕像,有衣饰华丽,有金有银,看得她眼花缭乱,不明所以。
静下心来,仔细察看,她发现这些雕像都是同一个人,一个美丽的女子,风华绝代,光艳动人,怎么看,怎么清丽的美,美得彻骨,美得让她不敢相信,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可人儿,她的美是那种倔强脱俗的,勇敢无畏的,甚至轻视冷笑的,还有一尊让她感到羞涩,竟然是裸体的,洁白如玉的娇躯,双峰高耸,双手伸向下体,护着那敏感部位。美丽的眸子里,露着清纯的笑容,给人无法拒绝的诱惑。
美得像妖精,豆冰红呆怔。
她就叫念云吗?豆冰红有些疑惑,如果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么多的雕像,难道是卓天山思念成疾吗?或者变态了?特别是那裸体雕像,他放在自己的床头,也许每晚独自对着她,就有一种梦想成真的感觉?
豆冰红突然觉得卓天山变态。
蓦地,她听见有脚步声,那熟悉的脚步声,是卓天山,豆冰红吓坏了,拼命地逃出了香云别墅,感觉卓天山应该没有发现她。
她胆颤心寒地过了许多天,好在卓天山一直没有来找她,听说又有了别的女人,卓天山换女人很勤奋,她渐渐把这件事情放在心底,想忘记,可是越想忘记越无法挣脱,有如噩梦,缠绕在她的世界里,挥之不去。对卓天山,她有了种恐惧感,那天,她一边喝酒,一边想着心事,身边多了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男人温柔地看着她,温柔地逗她说话,她渐渐放松了警惕,和男人放开酒量,喝了个烂醉如泥。
等她醒来时,她已经一丝不挂,身边睡着英俊的男人。
男人温厚一笑,抱紧她,说:“自从第一次看你表演,我就深深喜欢你了,冰红,嫁给我吧,我会好好待你。”
豆冰红从来不敢相信爱情,在她们这个圈子里,太缺乏爱情的滋润了,现在身体和他有了交缠,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欢喜。
以后的日子里,她和这个男人渐渐真的生出情愫,一次梦醒,她对他吐露了卓天山的香云别墅的秘密。那秘密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因为除了看到雕像,她还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实,裸体旁边,有一本日记,日记里记载了许多故事,那故事让她恐惧,让她看到卓天山丑陋的面目,更有变态的心里历程。
她要男人带她逃开这坐城市,她害怕,有一天卓天山会知道整件事情,会把她大卸八块,她会死无葬身之地。
男人惊异地说:“原来卓天山发家是这样的啊,好,我带你走。”
豆冰红高兴地抱紧他,立即起来收拾包裹,她一天都不想呆在这里,虽然这幢别墅是卓天山送她的,但她已经不敢接受了。谁知道他会怎样反复呢?
等豆冰红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惊呆了。
卓天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别墅大厅。
那个男人微笑地看着她,他的模样让她寒冷,瞬间明白了,这个男人是卓天山派来瓦解她的,也许卓天山那天早就发现了她,只是没有证据罢了,所以才找出这么个男人才套她的话,女人只有对相爱的男人才会说出真心话。
卓天山冷冷一笑:“豆冰红,我见过的女人中,就你最好奇了,好奇心会害死人的,你不知道吗?还有,你竟然私自配我的钥匙,也太让我刮目相看了,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是吗?你以为戴上口罩,我就是调出录像也分辨不出是谁?女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受不了英俊男人的攻击,你看,现在不就是证明了吗?”
豆冰红汗如雨下,她不知道卓天山要怎样对待她,她知道卓一平母亲的死,米倩格的死,还有许多未知名字女人的消失,都是他用下三滥的手段,一一逼死的。现在,轮到自己了。
凡是走进他生活中的女人,没有一个好下场,用他日记中一句话:因为像你,念云,我要她们跟你一样的下场,这些人在我眼前活着,都让我痛苦,哪怕一根眉毛像极了你,我都不会让她们痛快。
日记中,她知道自己的鼻子像极了红念云,所以卓天山也要找她,玩够了,就要扔了,扔得很悲惨。
豆冰红颤抖无语,她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都是没用了。
卓天山一阵狂笑,他身后跟着几名身强力壮的保镖,卓天山一挥手,冷漠说:“阿虎,你先上,兄弟们今天玩个痛快,我好好欣赏这个女人的媚骨风景。”
阿虎得令,立即扑上豆冰红,她头脑一轰,这个畜生,他要他们轮奸她,她想逃,无处可逃,身体一阵阵的撕裂,阿虎色迷的盯着她,手撕扯着她的衣服,旁边一阵哄笑,那个曾经与她共枕的男人低下头,似乎不忍相看。
卓天山一枪对准他的后背,男人因为瞬间的同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豆冰红傻了,任由阿虎在她身上疯狂,接着阿龙,阿文,阿利……豆冰红一次次晕过去,死沉沉中,她迷糊听到卓天山冷酷的声音,“扔到野外喂狗,敢背叛我,不得好死。”
她被装上麻袋,扔到车子后厢,颠簸了很长时间,身体的疼痛,让她感觉天地都在沉寂,她知道,自己不会再有活命的机会了。
然而,等她醒来时,她却发现,自己置身一间华丽的卧室里,先前以为是梦中,床前却站着一个美丽高贵的女人,女人温柔地看着她,温柔地说:“豆小姐,受苦了。”
5
豆冰红眼泪千行,停止了描述。
蓝雪妮呼吸沉重,想不到,昔日风光无限的豆冰红,著名的服装模特儿,经历了如此坎坷的人生经历,惨绝人寰,卓天山简直不是人,比畜生还要不如。
她一如韦开,也是被鹿云蝶救了。怪不得她一直守候在鹿云蝶的身边,一如她的女儿,对鹿云蝶言听计从。
豆冰红抹净眼泪,淡然凄笑:“知道吗?我最恨人家提模特儿,我恨这样的生涯,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也许我就不会有这样的人生际遇,是我的爱慕虚荣造成今天的悲剧,只能躲在月色云间,不敢现身,如果卓天山知道我还活着,他一定不会放过我,还会连累蝶姐大,所以雪妮,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我知道,当然明白,现在我也知道了这些秘密,如果卓天山知道,也不会放过我了。”蓝雪妮苦笑,她已经与她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豆冰红的人生,比起韦开更多了份悲凉。
只不过鼻子像红念云,所以她才遭遇劫难,那么米倩格和柳胭眉当然也是,她们注定了悲剧。这悲剧的源头,是红念云。
红念云到底是谁?可惜她死了,谁也不能和死人去算账。
蓝雪妮小心地问:“香云别墅那些雕像应该就是红念云了。”
豆冰红点点头,她的眼光盯在蓝雪妮忧伤的眸子,蓦地颤抖了一下,轻声问:“你和她好像。”
蓝雪妮吓了一跳,“和谁很像?”
“红念云!”豆冰红一字一字地说,说得很认真。
蓝雪妮更是一惊,以为她和索娅一样,认为自己像鹿云蝶,豆冰红的话吓着了她,她和红念云怎么会像呢?风马不相及啊。
豆冰红盯着她,神色越来越惊讶,“雪妮,你认识红念云吗?为什么你和她这样相像?以后,你要小心卓天山,如果不幸被他遇上,你就悲剧了。”
蓝雪妮镇定下来,微微一笑:“不会,我不会认识他。这种罪恶滔天的坏人,我避他还来不及,哪里会去惹他,你放心,我以后会注意些。不过,我和红念云怎么会像呢。”
蓝雪妮有些莫名其妙的烦忧。
“没事,天下相像的人太多了,这就是造化弄人啊。”豆冰红越发犹疑。眼前的蓝雪妮越看越像那些雕像,特别是此时的恍惚神色,简直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亲自经历,她真不敢相信,她与红念云一点关系都没有。
豆冰红缓缓起身,她累了。
回忆往事,让她精力憔悴,这些不堪的过往,如果不是鹿云蝶的许诺,她无论如何不肯向蓝雪妮全盘托出,丑陋的故事里,有她无法认同的自己。
只有她自己明白,如今的她活着有多么艰难,若不是想看到卓天山灭亡的那一天,她无论如何,不想再呆在这个世上,为了那一线希望,她支持着残疾般的身躯,咬牙忍耐着痛苦的光阴,在一次次噩梦中醒来哭泣。
她的美梦和人生全部毁在卓天山的手里,她要活着,向他讨还公道。她听鹿云蝶的,耐心等待那一天的到来,相信会很快了。
目送她娇弱的身体离开,蓝雪妮猝然坐倒在沙发里。
三个人的故事,一个比一个悲哀,一个比一个接近现在的卓天山,这个人,偏偏是卓一凡的像样,想到卓一凡,她有些心痛。
一直以来,她当他是朋友,那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朋友。这种朋友可遇不可求,她走近他,也是有目的的,只是为了查找一些真相。
想不到越走,越荒凉,越不安。
她不想卓一凡牵扯进来,可是如今不太可能了,他有这样的父亲,应该很耻辱才对,记得以前他说过,做卓天山的儿子,注定了悲剧。
难道他早就知道这一切吗?
还有卓一凡的妹妹卓奉珠,听说她出国很久了,她根本不愿意留在卓家,她讨厌卓家的气息。也许卓天山真的让几兄妹不堪了。
今夜,看样子难以入眠了。
蓝雪妮一夜辗转失眠,直到天亮,才迷糊睡了一小会儿,索娅来叫她下楼吃饭。
下得楼来,似乎每个人都没有睡香,一个个双眼肿肿的,大约都在回忆里痛苦了一个晚上吧。蓝雪妮有些愧疚,因为自己的探索,让每个人都有了一次心灵的折磨。
鹿云蝶温柔地看着她,她的抱歉,她看在了眼里,微微一笑:“雪妮,不要自责,都过去了,知道你昨晚也一夜没睡,好好吃饭,回家再好好睡一觉,一切都当没有发生。”
蓝雪妮点点头,她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也许,她不知不觉中,已经是他们中的一员了。
不管她愿意与否,她都无法清净度日,也好,该来的总躲不过,蓝雪妮从来就是勇敢无畏。
她笑了笑,一抹坚强的神色落入韦开的眼内,韦开松口气,只要她不再悲伤,他就放心了。他不想她参与,然而报仇如果没有她,似乎无法完美如愿。
他不得不选择与鹿云蝶站在一起。
几个小时后,车子又回到了市内。
蓝雪妮吁口气,仿佛经历了人世间的一场轮回。
看到霍青容和官婉仪,心头无限欢喜,还是和她们在一起舒适,能够与最好的朋友们生活安宁,原来如此幸福。
霍青容欢喜地叫:“雪妮,一夜让我们担心死了,不知道蝶姐大把你带到什么地方去了,院长问我们,你去哪里了,都不敢如实回答。”
蓝雪妮灿灿一笑:“没事没事,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对了,院长还好吗?”
“院长没事,陆爸爸出事了。”官婉仪忧伤地说。
“啊?怎么了?”蓝雪妮吓了一跳。
“陆爸爸昨天被一块水泥板打到了脚,现在在医院,估计好久不能站起来了。”官婉仪叹息说,准备今天去看他的,一直等着蓝雪妮回来,好一起去,不然,陆震华问起雪妮,她们都不知道怎么说好。
蓝雪妮急急说:“那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带我去啊。”
几人慌慌赶到人民医院,云锋等人已经在那里了。大家围着陆震华,秋紫灵偎在陆震华怀里,手里的桔子不断地塞到他嘴里,一副父女情深的模样。
看到她们几个,陆震华欣慰一笑:“来了,丫头们。”
三人上前,心疼不已,他的腿打了石膏,骨折了。
陆震华安慰说:“没事没事,陆爸爸这么大的人,不痛不痛,大风大浪不知道经历多少了次,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柳心月一旁嗔道:“你啊,总是这样无所谓,担心死我们了。”
陆震华温柔地看着她,温柔地说:“小月,不要紧,我很快就能出院,孤儿院也快要盖好了,我怎么能躺在医院呢?明天就给我办出院手术,我要出现督导,不然真不放心。”
杨重说:“陆爸爸,这样吧,我请几天假,我来督导,你不用担心了。”
云锋也说:“我也来。”
官婉仪推推成杰,成杰扶扶眼镜,笑:“我也凑个数,三兄弟齐上阵,没有搞不定的事。”
几人笑了。
6
陆震华欣慰笑:“好,你们几个人一起出面,我真放心。不然,小月两头辛苦,还要照顾我,让我无法安心。”
蓝雪妮俏皮一笑:“陆爸爸,你应该感谢呢,不然,院长怎么亲自照顾你啊。嘻,好好享受吧。”
柳心月玉面一红,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蓝雪妮的后背,嗔说:“死丫头,拿我开心。”
蓝雪妮笑着躲开了。
顿时,悲伤消逝了。
陆震华看着柳心月,神情一荡,所有的痛都值得了。
轻轻握住她的手,紧紧一握,柳心月温柔一笑,左手盖在他的手背上,这双手,为了孤儿院,太辛苦了,他的辛苦,让她感动,心中那缕爱,早就生了许多柔情。
两人执手相看,四眸深情,脉脉无语。
蓝雪妮一拉霍青容和官婉仪,云锋几人看一眼她们的神色,都懂了,云锋轻轻牵过秋紫灵,几人悄悄走出了医院。
柳心月和陆震华的事情,一直是他们的心结,想尽了办法成全,今天看来天意帮助了。
数缕开心,洋溢在年轻的心扉,仿佛得了珠宝般的高兴。
杨重拉着霍青容,成杰牵着官婉仪一边说话去了,云锋默默走到蓝雪妮面前,两人静看不语。秋紫灵撅嘴看看这个,瞧瞧那个,郁闷地走到一旁,几个哥哥姐姐成双成对的,没人有时间理她呢。
她抬头看着院外,一辆辆的漂亮车子,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蓦地,她眼前一亮,卓一凡手里拿着鲜花,像这边走来。
秋紫灵惊喜地叫:“凡哥哥,凡哥哥,我们在这。”
卓一凡眉头一笑,小跑着来到她身边,云锋和蓝雪妮移开彼此的目光,看向卓一凡。卓一凡对他们点头微笑,蓝雪妮笑了笑:“一凡,过来了。”
卓一凡看看云锋,云锋走到一旁去。
蓝雪妮瞅了一眼云锋,说:“你这么忙,就别过来了,没事,过些日子就能出院。”
卓一凡说:“我怎么能不过来呢?陆爸爸出事,工程就要进展缓慢了,还指望着过年能让孩子们有一个漂亮的新家呢。”
蓝雪妮笑了笑,她和卓一凡一样的心事,总想着能在过年前让孩子们搬进新居,现在这情形看来不容易了。
卓一凡轻声说:“雪妮,没有经过你们同意,我私自做主请了两班人马过来,帮着一起做,另外,也请了监工,你放心,一流的监工,一流的技术,我相信一个月内,一定会盖成并装修完毕,让你们有一个难忘的新年。”
蓝雪妮呆了呆,这个卓一凡,做事总是这样让人出其不意,他的好意,让她感动,暗暗想,如果能够找到郦紫萱该有多好。
他是无辜的,不能因为仇恨而误了他的幸福。
她的游离神情,卓一凡摇头微笑:“雪妮,你老是走神,有什么事吗?”
蓝雪妮对他笑了笑,摇摇头。
心却无比的沉重。
卓一凡丢下她,去看陆震华。
柳心月静静靠在陆震华身边,心里从未有过的平静,这么多年过去了,该忘记的都学会舍弃,剩下的是美好的愿望。
陆震华默默握着她的手,几多感慨,几多失望,此时都化为灰烬。
柳心月削了一个红红的苹果,递到他嘴边,陆震华咬了一口,说:“小月,今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柳心月温柔一笑,“你啊,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我知道,但我更知道,现在的你才真正在我身边。”陆震华深情地凝视着她。
柳心月羞涩了,人到中年,还是觉得难为情。
陆震华叹息说:“如果念云他们活着,该有多好,看到孩子们大了,个个都有了出息,小月,我们对得起他们了。”
柳心月点点头,是啊,如果他们都在,此时他们该是如何的幸福,朋友亲人欢聚一堂,他们也不会孤单了。人的一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仿佛没有了精神上的依靠,若不是陆震华这些年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支撑过来,这就是天意吧。天意让她渐渐忘记云义,他爱的人是红念云,是她最好的姐妹,却娶了不爱的人,他的善良与牺牲,让她震撼。陆震华对她的爱从来没有改变过,这是她惟一欣慰的。
她早已经接受了他,只是心中的结一直没有真正打开,今天陆震华突然受伤,让她吓着了,恐惧攫紧了她的心,方发现,自己的生活里不能没有陆震华,没有他在,一切都没有了意义,没有人再与她一起分享所有的悲喜愁恨,他是她身边惟一存在的亲人。
柳心月把头偎在陆震华胸前,现在的她,感觉从未有过的幸福与踏实。
陆震华抚摸着她的短发,为了孤儿院和朋友们的孩子,她付出了太多,这种种付出,他看在眼里,疼在心头。现在,终于可以坦然地抱着她,两人一起面对所有的痛与欢了。
卓一凡轻轻地敲门进来,他们的谈话,他听到了耳内。
念云?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只不过,是否是同一个人呢?如果真的是红念云,那么陆震华又是谁?难道真的是母亲的义兄吗?母亲曾经说过,她有一个义兄叫陆震华,卓一凡不曾把他放进心里,根本没有想过蓝雪妮口里的陆爸爸是那个陆震华。
柳心月这个名字他同样没有听过,母亲的三姐妹,一个叫红念云,一个叫官间美,还有一个叫孟月珂,并没有柳心月这号人物,难道改名换姓?
卓一凡为自己冒出来的念头感觉好笑,也太会想像了。
柳心月看到卓一凡,眸子闪烁了下光芒,瞬间又黯淡下来,温柔一笑:“卓少,你来了。难为你跑一趟。”
“应该的,陆爸爸这些日子太辛苦了,我一直想帮忙来着,又怕你们不肯。”卓一凡热情地说。
陆震华默默无语,对他,他有着百般情结,他是义妹霍色柔的孩子,当年她要嫁给卓天山,他气得差点晕过去,这二十多年来,他一直不和她联系,就当她已经死了。没有想到,阴阳差错,孩子们竟然又相遇到一起,还牵扯不清的关系,让他心底时常郁闷纠结。
往事太多的遗恨,他不想让他们牵连进来,却又似乎脱不了干系。
陆震华一向威严沉默,卓一凡摸不准他的性子,不好再多说,他的沉默,似乎表示他对自己有成见,至于怎样的成见,他也不得而知了。
柳心月看他表情讪讪,心下有些不忍,推了一下陆震华:“孩子来看你,怎么不说话?别吓着卓少了。”
卓一凡尴尬一笑,柳心月把他当成三岁小孩子了,怎么会吓着?但不知怎地,从她的语气里,分明感觉一股亲切,仿佛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陆震华脸上绽开一丝笑容,平易地说:“坐吧,一凡,谢谢你费心了。”
卓一凡连忙说:“不坐了,我下去看看紫灵,很久没有见她了,我大哥很想她,所以过来请求一下月姨,能不能让我带紫灵回家看看大哥。”
柳心月脸色一变,看了看陆震华。
陆震华沉吟一下,说:“小月,让他带去吧,毕竟卓一平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卓天山不会知道的。”
卓一凡试探着问:“你们认识家父吗?”
陆震华冷冷一笑:“认识,何止认识!”
柳心月拉了拉他的胳膊,陆震华收敛了冷笑,不再吭声。
空气有些沉闷,卓一凡不好再呆下去,急急下楼了,和他们在一起,的确有些压抑。
陆震华的表情,柳心月的顾忌,到底隐藏着些什么事情呢?
卓一凡心头无数的悬念和疑问,他决定,要好好的问个明白,当然,知道这些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母亲霍色柔。
卓天山绝对不会说一个字的。他隐瞒还来不及,一如他的香云别墅,那幢别墅,他从来没有去过,却有所耳闻。
听说就是为了红念云而建造的,父亲这样的人,竟然还会真的爱上一个女人,并为她疯狂而变态。卓一凡觉得不可思议,也许世间万物,都有一物降一物的道理吧。
那么母亲为何要嫁给他?
7
卓家别墅。
霍色柔静静地修剪着桌上的一盆树木盆景。
盆景在温室里长成,绿色的叶片显得格外清幽。
卓一平捧着一本书,看了几行,看不进去,眼睛的余光盯着霍色柔,自他记事起,霍色柔就这样安安静静,似乎就是这个宽阔客厅的一个摆设,她并不幸福。
他不恨她,母亲曾经说过,她也是一个苦命女人,没有爱的滋润。父亲的爱情给了那个叫红念云的女子,她只是一个替身,代替好友红念云,过着孤苦无依的生活。再繁华,再富贵,她的心灵都是孤寂的。
她惟一一个尊贵的身份就是卓天山的正妻,不像自己的母亲,只能是卓天山的情人。情人生的孩子,她能够坦然接纳,他已经很感激她。
霍色柔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看他一眼,淡淡微笑,埋下头,继续自己的修剪。
卓一凡牵着秋紫灵的手走了进来。
秋紫灵惊喜地叫:“爸爸。”
卓一平呆怔,欢喜地伸出双手,抱住了小燕子般的秋紫灵。
秋紫灵的头发长出来了,戴着一顶鹅黄色小帽,空灵而漂亮。
霍色柔怔了怔,卓一平有女儿?她怎么不知道他会有孩子,蓦地懂了,这孩子一定是米倩格的,可怜的孩子。
霍色柔一脸温柔,放下剪刀,走近秋紫灵。
秋紫灵怯怯地叫:“奶奶。”
霍色柔欢喜地笑:“过来,奶奶抱抱。”
卓一平鼓励地看着她,秋紫灵偎进霍色柔的怀里,这是她的奶奶,她有些不敢相信,奶奶好年轻,好漂亮,她叫奶奶的时候,生怕叫老了她。
霍色柔温柔地说:“多漂亮的孩子,一平,为什么不让她回到卓家呢?”
卓一平心中一痛,这些日子,他渐渐恢复平静,神志也完全清醒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暴躁如雷的卓一平,治好他的人,是秋紫灵。秋紫灵的出现,让他勇敢面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不再心甘情愿成为米亚男的累赘。
卓一平苦涩说:“大妈,不是我不想让她回家,而是不能回来。紫灵习惯了孤儿院的生活,而且亚男想接她回自己的身边,她是她姐姐惟一的孩子。”
孤儿院?霍色柔怔住。
卓一凡走过来,按按母亲的肩膀,轻声说:“妈,我会告诉你一切。”
霍色柔点点头,命佣人给秋紫灵端来糕点。
秋紫灵欢喜地坐下来,这些东西看着就很美丽,吃起来一定很好吃。
卓一平怜惜地说:“来,紫灵,尝尝看,你一定喜欢吃。爸爸陪着你,谢谢紫灵来看我,爸爸好感动哦。”
秋紫灵甜甜一笑,拿了一块甜点,递到卓一平的嘴里,“爸爸,你也一起吃。”
父女二人脸上带着快乐的笑容,好温馨的画面。
霍色柔眼里一酸,默默走进里屋。
卓一凡跟了进去。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卓一凡的叙述也渐尾声,霍色柔瞪大眼睛,秋紫灵并不是卓一平的孩子,而是卓天山的,天哪,他到底造孽多少啊。
霍色柔叹一口气,“这么说,紫灵并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你爸爸?你爸爸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女儿?”
卓一凡静默点头。
霍色柔懂了,不知道也好,知道与不知道一样的结果,卓天山不会承认这是他的女儿,就如讨厌卓一平的存在一样。自从卓一平回来后,他很少回到这个家,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了其他的别墅。
霍色柔轻声说:“一凡,能不能跟孤儿院商量一下,把紫灵留下来。”
“妈,我和院长商量一下,看她肯不肯。”卓一凡有些惊讶她的要求,也许她真的太寂寞了,有一个小孩子在身边,日子会过得快乐些。
霍色柔开心地拍拍他的手,温柔地说:“儿子,早些结婚,等你有了孩子,我就不寂寞了。”
卓一凡笑了:“好,会的,妈,再给我一些时间,保准你有一个漂亮的儿媳妇。”
霍色柔慈爱地看着儿子,儿子如此优秀,幸好没有遗传到卓天山的凶残和狠毒,否则这一生,她都没有指望了。
卓一凡冷静片刻,试探地说:“妈,我有个舅舅叫陆震华是吗?”
霍色柔脸色一变:“为什么提起这个?他已经死了,二十多年前,就被你爸爸给烧死了。”
“所以妈妈恨爸爸,是吗?妈妈,二十多年,你和爸爸一定发生了许多故事,我很想知道真相。”卓一凡恳切地说。
霍色柔神色一痛,过去,的确有许多过去,那些故事压抑得她夜夜噩梦,她的痛苦一如深埋的种子,时时冒出来折磨她的灵魂。
回忆是痛苦的,一如重新走过一次煎熬破碎的生涯。
那一幕幕的死亡阴影,深深地刻骨在心底,让她想起,就要心痛哭泣。
是的,也许是该告诉卓一凡了,作为儿子,他有权利知道他的父母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经历过什么样的悲剧人生。
也要让他认清,他有怎样一个罪恶滔天的父亲。
楼下,卓一平和秋紫灵欢笑阵阵,意外地,卓天山走了进来。看见秋紫灵,他愣住。冷冷说:“谁家的小孩子?怎么会来我们家。”
秋紫灵吓得一哆嗦,躲进卓一平的怀抱里。
卓一平冷漠地瞪着他,淡淡地说:“我的女儿秋紫灵。”
秋紫灵?卓天山大脑转不过弯来,“你什么时候收养了孩子?为什么不通知我?”
“为什么要通知你,她是我亲生女儿,不是收养的,她的母亲叫米倩格。”
米倩格三个字,震住了卓天山,双眸像利剑般直射秋紫灵,的确像极了米倩格,一样的怯怯眼神,一样的小巧鼻子,一样的薄薄嘴唇,长大了也是个美人胚子。
卓天山哼了声:“让她走,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怎么,心虚了?杀人不好过吧。”卓一平依然淡漠,揽紧秋紫灵,她已经吓着了,身子瑟瑟颤抖。
卓一平一阵心疼,她和她母亲一样,都是这样叫人爱怜不已。
卓天山恼怒地把手中的杯子摔到地上,吼:“连你一声滚出去,父女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在我面前丢人现眼。”
卓一平冷漠地看着他,这个男人也配是自己的父亲,他害了母亲,又害了倩格,现在又要来赶他们父女走,天下怎么会有这样残忍的男人?
8
卓一凡扶着霍色柔,两人悄悄站在楼梯口。
霍色柔不慌不忙走下楼梯,冷冷地接口,“抱歉,他们父女都不会走,是我留下来的,而且决定让紫灵就住在这里,她是卓家的人,理应该住在卓家,而不是由孤儿院收养,说出去,别人会笑话卓家有钱玩女人,没有钱养育自己的后代。”
卓天山气结,这里是他的家,却感觉自己孤立无援,有如站在一座小岛上,岛上的人都对他充满了敌意。
霍色柔继续说:“你很少回来,这个家对于你来只是一个客栈,那么为什么不让家里住上应该住的人,你的女儿卓奉珠为了你,不肯回家,卓天山,你还要折磨多少人才罢休?难道不应该停止一切罪恶吗?极早回头,也许你最终还能落个儿女双孝,晚了,一滴眼泪都不会给你留。”
卓天山摔门而出。
这个家真是没法呆了,多呆一刻钟他都会嫌累。
谁也没有料到,秋紫灵蓦地冲上前,拉住他的衣襟,怯怯地叫:“爷爷,你别生气,我马上走,好吗?你留下来,爸爸和哥哥需要你,就像我需要爸爸妈妈一样,每个孩子都要爸爸的。爷爷,我以后不惹你生气,请你原谅爸爸。”
众人愣住。
卓天山也呆怔,爷爷?自己真老了,都有孙女了,而且是这样美丽的乖巧的孩子,他的心有了缕优柔的感觉。
秋紫灵怯怯地神情看着她,像只可怜的小鸟,等着他表态。
卓一凡咳嗽一声,冷静地说:“爸爸,我们没有赶你走的意思,这个家是我们的,也是你的,希望你留下来,一起享受天伦之乐,你走得太远了,爸爸。”
卓天山黯然,的确,他走得太远了,远到自己都不知道需要什么,也许真的需要亲情的滋润了,否则他无论呆在哪个别墅,心底都有无限的凄凉和寂寞,虽然每次回到这个家,都有种痛苦在滋生,然而心底毕竟是充实的。
难道他真的老了,老到需要亲情的支撑了?
卓天山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眼前的家人,一个个充满了冷漠,然而那冷漠的表装里,有着关切和复杂的情愫。
秋紫灵抓住他的衣襟,紧紧捏着不肯放手。
小小的心灵,只盼望爷爷和他们呆在一起,哪怕是个令人讨厌的爷爷,在她心里,都是爸爸的爸爸。
爸爸如果没有了爸爸的疼爱,该是多么可怜。
室内静默,空气沉静得让人窒息。
卓天山默默低下身子,颤抖地牵住秋紫灵的手,这是一双柔无骨的小手,却给了他一种奇怪的温暖。
忍不住抱起她,内心深处涌上一层温柔,这种温柔就是对待女儿卓奉珠也不曾有过,温情地说:“紫灵,真好听的名字,你喜欢爷爷吗?”
秋紫灵亲热地笑:“当然喜欢啊,你是爸爸的爸爸啊。”
“爷爷这么凶,你还喜欢啊?”卓天山温柔地问。
“那是当然,爷爷再凶,我都喜欢,你是大人,大人有大人的烦心事,小孩子虽然不懂,可是知道哄爷爷开心啊。爷爷,你来,坐下来,你一定累了,我给你按摩。”秋紫灵挣脱他的手,拉着他坐到沙发里,一双小手,在他的肩膀上来回按捏。
卓天山舒适地闭上眼睛,笑了,“紫灵,真舒服啊。想不到紫灵小小年纪,都快成一流的按摩师了。”
“那是当然,我经常帮院长按摩的,院长对我可好了,不过,她很累,我们都心疼她呢。”秋紫灵提到院长,有些心疼。
卓天山捏捏她的小脸,不由笑了,“有机会带我去见你们院长,感谢她帮我养育了这么好的孙女。”
秋紫灵欢快地答应了。
现在她不怕卓天山了,卓天山笑起来很亲切,一点都不像刚才进来的样子,她喜欢这个笑脸的爷爷。
卓一凡看着这一幕,心底莫名的感动。想不到卓天山铁石心肠,竟然被秋紫灵软化。
这个意外,让他有些不敢置信,卓天山还有柔情的一面,这面柔情,让他陌生,却又觉得亲切,还有一缕激动的情愫。
也许这真的是父女天性吧。
随着工程的进展,孤儿院已经进入装修阶段了。
陆震华也出了院,几班人马,日以夜继的赶工。蓝雪妮和霍青容官婉仪依然安步就班的上班,秋紫灵住进了卓家别墅,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云锋做了许世郭的保镖后,清闲了许多。
许世郭手下有一班得力助手,不用事事亲为,自然也就不用到处奔波劳碌,他不忙,云锋也轻松了。
许世郭的女儿许小蛮没事喜欢找云锋陪她出去闲逛,云锋不得已只好奉命。
心里有些郁闷,怎么这些千金大小姐,都喜欢让保镖陪着,走了一个水南珠,又来一个许小蛮,让他头疼。
这天,云锋和许小蛮又在街头闲逛,迎头走来水南珠。
水南珠身边站着佟少飞。
佟少飞看见云锋,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冤家路窄,何处不相逢啊。
他走上前,不客气地说:“云锋,真有你的啊,走到哪里,都能搭上主人家的大小姐,不愧为走狗一条。”
云锋懒得理会,许小蛮不悦说:“佟少飞,你真是无聊透顶。南珠,你怎么会与他走到一起,岳翎哥哥呢。”
水南珠看见她和云锋站在一起,心里早就不平衡了,恼怒地说:“你管得着吗?我爱和谁在一起,是我的事,你管好自己吧,这个人眼里只有蓝雪妮,最好你别爱上。”
许小蛮脸一红,水南珠曾经是她最好的姐妹,现在居然为她最看不起的佟少飞说话,气不打一处来,冷冷说:“南珠,你最好也长长眼睛,哪天被这个人害死,还不知道怎么死的。我们走,云锋。”
许小蛮纤细的腰扭转身,云锋跟随其后,两人冷漠走远了。
水南珠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手中的包扔到地上,恨恨往前走。
佟少飞连忙捡起包,追上她,拉着她上了车。
车里,水南珠一阵恶心,不由想吐,头有些晕晕的。
佟少飞立即拿来垃圾篓,水南珠吐出许多,疲软至极,说:“我不舒服,好难受。”
佟少飞连忙说,“那我拉你去医院看看,正好在附近。”
水南珠点点头,最近常常吐,她心里有些害怕,害怕和佟少飞一夜风流,会不会落下什么来。
也许越害怕,越有事,当佟少飞拿到化验单的时候,喜上心头,水南珠怀孕了,怀的当然是他的孩子,那夜风流,居然有了如此好运。
他开心了,水南珠害怕了。
第二天,佟少飞和父母提着礼物上了水家豪宅。
说明来意,包凤钰和水楼湖惊呆了。
送走佟家一家人,水楼湖生气地叫:“水南珠,给我下楼。”
水南珠蔫蔫地走下楼梯,包凤钰难过地说:“南珠,你真是不争气。”
水南珠不语,事到如今,她也豁出去了,不屑地说:“有什么嘛,这什么年代了,大不子,我不要这个孩子。”
包凤钰愣住,这个女儿真是让她受不了。
水楼湖狠狠地说:“好,立即去医院,这个孩子我一点不稀罕,佟家就是暴发户,一点素质都没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跟他们做亲家,我的脸往哪儿搁。凤钰,送她去吧,别让外界看笑话。”
说完,抬脚走人,这个女儿是他的宝贝心肝,然而她做错了事情,他一样要恼怒。大的原则他从来不会轻易放弃。
包凤钰叹息一声,只能如此了,她理想的亲家是岳家,岳家家世清白,是最好的儿女亲家,如果被岳夫人知道了,只怕没有希望了。
越想越气,越想越急,恨不得一时了了此事。
母女二人顾不得打扮,开车出了门。
9
水楼湖走到公办室,心里还憋着一股气,一双儿女如此不争气,实在让他郁闷,儿子总是和舞女们闹到一起,女儿又这样让他不省心,一种疲累钻入内心深处。
随手翻桌上的资料,签了几份合同,底下一个信封露了出来。
哪里的信封?水楼湖有些狐疑,慢慢拆开,差点晕倒。
信封里装了一叠照片,不堪入目。
他叫来秘书,问:“这是谁拿来的信封?”
秘书急忙回答:“刚才有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拿来的,他说是重要的文件,让我交给你。”
水楼湖挥挥手,秘书出去了。
水楼湖沉吟了一下,拨通了电话,佟大有高兴地说:“水哥,有事吗?”
“你接到一个信封了吗?”水楼湖冷冷地问。
佟大有翻了一下资料,说:“有,有,刚刚看见了,亲家送来的吗?”
水楼湖冷哼一声,“你先看看,我怀疑是你做的好事,装什么装,我不会和你做儿女亲家,做梦吧,你!”
水楼湖一百个瞧不起佟大有,只不过是个裁缝,一个偶然发了点小财而已,在商界,没有几个人把他放在眼里,财产不上亿,算什么身份,想攀水家的高枝,做梦。
手里的照片,着实让他窝心。
是谁呢?想干什么?水楼湖百思不得其解,一开始以为是佟家,但想想不太可能,如果这照片流传出去,佟家的少爷同样会被人耻笑,名誉扫地,还会有谁家的闺秀肯嫁他?如果用这招来逼迫他水楼湖就范,就大错特错了,他从来不吃这一套。
水楼湖打电话给云锋。
对云锋,他始终百分百的信任,他话少,无论什么秘密他都会隐藏得极深,从他口里探知一二,那是难上加难。
云锋答应一声,离开了许小蛮。
许小蛮亮丽的眸子看着他远去的方向,对云锋她有一种奇怪的感情。心里暗暗想,怪不得水南珠对他一往情深,这个人,做事稳重,不善言词,和他在一起,非常的踏实放心,甚至把命交到他手里都是肯的。
看到云锋,水楼湖松口气,指指椅子,让他坐下来。
云锋点点头,也不说话。
水楼湖递上一叠照片,云锋一一看过,脸红了,吃惊地说:“水爷,查到是谁干的吗?”
水楼湖摇摇头,说:“所以才叫你来,你一定要找出幕后的人,不然,传扬出去,南珠的名誉扫地,我们水家也无颜抬头。”
“好,我一定找出幕后人。”云锋把照片还给水楼湖,站起身来。
水楼湖看着他稳当走出去,有些伤感,如果当初同意南珠喜欢他并积极撮合他们,也许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从医院里出来,水南珠脸色憔悴。
包凤钰跟在她身后,又恼又疼,这个女儿,真是让她操碎了心,养女难,养娇女更难。
两人回到家,刚坐定,佣人指着桌上的一个蓝色信封说,“夫人,小姐,这个刚才邮递员送过来的。”
包凤钰点点头,喝了口水,一边拆,一边说:“南珠,你去上楼睡一会儿,等身体复员了,我们再做打算。”
水南珠乖乖地听话,事到如今,她也不敢任性了。
懒懒站起身,包凤钰“啊”了声。水南珠看了她一眼,她脸上的神色吓着了她。
一把接过母亲手中的照片,头晕目眩,天哪,竟然是自己和佟少飞在天香楼云雨的镜头,镜头的她风骚娇媚,各种各样的床上镜头,不堪入目。
这是怎么回事?水南珠呆怔,手里的照片落了一地。
包凤钰俯身赶紧拾起,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疼惜地说:“你先上楼,这件事情,爸爸和妈妈会来处理。”
水南珠躺在床上,泪如雨下。是谁?是谁要这样害自己?那么有名气的酒楼,怎么会拍了照片?她到底和谁过不去?
水南珠左思右想,哪里睡得着,头痛得裂开了。
迷迷糊糊中睡过去,却又被噩梦惊醒。
水南珠跳下床,她蓦地懂了,那个人一定是蓝雪妮,只有蓝雪妮嫉妒她,为了云锋,她一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水南珠穿好衣服,急急下楼。
她要去找蓝雪妮,都是这个女人,才害得她痛苦之下和佟少飞有了肌肤之染,越想越有理,越想越觉得自己不会冤枉了她。
她不管身后包凤钰的叫唤,急急出了门。
赶到月色云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一天她又累又烦,顾不得许多,冲上二楼。
她是水家的大小姐,没有人敢真正拦她,何况她像疯子一样。
蓝雪妮化了妆,正好从另一道门走上舞台。
水南珠又像疯子一样,冲上舞台,一巴掌打在正在唱歌的蓝雪妮脸上,蓝雪妮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生疼,这位大小姐又吃错了什么药。
霍青容反应极快,迅速给了水南珠一巴掌。
水南珠顾不得疼,拉住蓝雪妮的手,就往后台拖,台上乱成一片。官婉仪吓呆了,傻傻的站在一旁,包厢里的水经年顾不得许多,立即和卓一凡许文歌跑下来,几人手忙脚乱,才把她们一同弄到包厢里。
蓝雪妮揉揉脸,没好气地问:“水南珠,我哪里得罪你了?”
水南珠恨恨地指着她,咬牙切齿地骂:“都是你,没有你,我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你抢走了云锋,还要拍这些下游照片来打击我,你存的什么心,想我死吗?我死了,你就心甘了对不对?蓝雪妮,看不出你美丽的外表下有如此毒辣的心肠,我恨死你。”
蓝雪妮冷静下来,冷静地说:“水南珠,你先坐下来,不要激动,请你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我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恨我,你就是让我死,也让我死个明白,是不是?这样无中生有,让我怎么辩解?”
水南珠看着众人审问般的目光,头脑一热,从手提包里翻出那叠不堪入目的照片,扔到桌上,泪如雨下,叫:“你们看,好好看,这是什么?”
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及其它,反正脸都丢大了,这件事情迟早会捅出来的。
官婉仪瞅了一眼,啊地一声,立即双手捂眼,她羞涩得不敢再看下去。
霍青容呆了,躲到许文歌身后,她万没想到,会有人拍这样露骨的照片,太丢人了,怪不得水南珠这样激动。
卓一凡等人连忙扭过头,这样的照片看了让人心惊肉跳,太尴尬。
蓝雪妮随意翻了几张,她的心由慌乱慢慢平复,收起照片,她对水南珠充满了同情,这个任性的大小姐,终究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第十七章:风雨飘摇】
1
蓝雪妮把照片还给她,安静地说:“水南珠,我用性命跟你担保,这些照片,绝对不是我拍的,再说,我怎么知道你和佟少飞在哪里?我这样做又有什么理由?你用脑子想想,我用得着这样做吗?我和云锋之间到底怎么样,你是最清楚的,水南珠,我请你三思。”
水南珠无法三思,她的脑子现在一团糟,蓝雪妮那样镇定,那样无辜,显得那样高贵,她身边的人个个向着她,包括哥哥和卓一凡,他们都吃了什么药,为什么这样不相信地看着自己?水南珠再也忍不住,她真的崩溃了,一把抓住蓝雪妮,眼睛瞪得老大,疯狂地叫:“我不管,也不相信你的清白,蓝雪妮,你把云锋还给我,把底片给我,你从我的生活中彻底消失,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我恨你,好恨好恨你。”
蓝雪妮被她抓得生疼,她疯子一般的摇晃,让她有些眩晕,她疯了,跟她有理讲不清。
卓一凡使劲抠开水南珠的手,他愤怒了,这个水南珠真是胡闹,丢人现眼到家了,水南珠狠狠地瞪他一眼:“卓一凡,我以前怕你,现在不怕了,反正我也是人人讨厌,没有人喜欢我,我也恨你,你总是帮着她来欺负我,就是你们,人人宠着她,害得我什么地方都不如她,家里人个个都说我任性,云锋又不要我,都是她,都是这个女人,我恨死她。”
水南珠的手向蓝雪妮打过来,卓一凡一把抓住,狠命一推,水南珠差点倒在地上,水经年搂住她的腰,急切地说:“南珠,先跟哥回家,有什么事,等清醒了再说。”
水南珠狂叫:“我清醒得很,就是这个婊子害了我。”
一声婊子,旁边一个人伸出手,猛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蓝雪妮怔住,是云锋。
云锋什么时候来的?他到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蓝雪妮不安地看云锋。
云锋上前揽住她的胳膊,冷冷地看一眼水南珠,语气冰冷:“水南珠,我今天再次警告你,如果再敢伤害雪妮,我不会要你好看。还有,我去天香酒楼查问过了,拍照片的人,另有其人,我调出了录像,在录像上只看到了这个人。”
云锋掏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戴着黑色绅士帽,穿着一身黑色风衣,黑色墨镜让他看起来很神秘,而那高高竖起的衣领,完全遮盖了他的脸面,惟有鼻子露在外面,虽然架了眼镜,但蓝雪妮仍然心惊肉跳。
这个人应该是在卓一凡手里救过她的人。
卓一凡接过照片,他对他,太熟悉了。
他看一眼蓝雪妮,蓝雪妮避开他的目光,他的探询,让她有些惊慌,她当然不能告诉他,这个人是谁。何况她并不能确认,这个人和她猜想的是同一个人。
仅仅凭猜想,未必是事实。
卓一凡淡淡地说:“好了,事情就到此为止吧,经年,把南珠带回家,让她好好安静一下,我想会有答案的。”
卓一凡带头走出了包厢,他心里充满了疑惑,这些疑惑等着他一一去解答。
再说云锋已经出现了,他就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免得蓝雪妮尴尬。
水经年拥着神志渐渐清醒的水南珠,两人下了楼。
车子开出月色云间不远,佟少飞挡住了去路。
水经年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拳头挥在他脸上。
佟少飞避开他再一次动手,一把拉住水南珠,急切地说:“南珠,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就嫁给我吧,好不好?我是真心爱你,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水南珠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不可能。孩子我已经打掉了,你就别做梦了,跟你在一起,让我恶心。”
佟少飞脸色一灰,“孩子打掉了?你就这么讨厌和我在一起?”
“是,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开开心心地,至少可以光明正大的嫁给我的翎哥哥,现在因为你,因为这些照片,我还有脸嫁他吗?云锋不要我了,翎哥哥也不会要我了。我恨死你,佟少飞,以后离我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多看你一眼,我就觉得自己要崩溃。”水南珠恨恨地瞪着他,她恨死他,如果不是他一再来纠缠,自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佟少飞脸色苍白,她对他终究是狠心地,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在她心里不过就是一个游戏的角色罢了,等她厌烦了,就一脚踢开了。
他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在家里,他也是父母心头的宝贝,哪里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佟少飞头脑发热,猛地抓住水南珠的胳膊,迅速塞进车子,脚一踩油门,车子快速上路了,水经年来不及反应过来,车子已经飙远了,那种疯狂劲,让他心惊肉跳,这种速度,一定会出事。
水经年赶紧追上去。
佟少飞不顾一切向前飞奔,他恨死了水南珠,他要把她关进自己的别墅,好好的折磨她,让他还敢看不起她。
水南珠惊慌地叫:“停车,停车,佟少飞,快停车。”
佟少飞冷冷一笑。加速,疯狂了。
蓦地,他自己也惶恐了,好像煞不住车了,怎么回事?不由他细想,车子冲出车道,撞在路边的墙壁上,他立即晕了过去,水南珠也人事不醒。
水经年吓呆了。
医院。
水南珠醒了过来,然而,医生摇摇头,她只怕熬不过一小时了。
她的气息微弱,只因为她听见了一声呼唤,这呼唤是岳翎的,小时候,无论她做错什么事情,然后躲藏起来,让家人们找不到,最后总是岳翎的温柔呼唤,让她胆颤心惊地逃到他怀里,他保护着她,给她安宁和踏实,现在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了云锋,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把自己弄到这种绝望的境地。
一滴泪落到岳翎的手上。
岳翎心碎地看着她,水南珠喘息着说:“翎哥哥,对不起,是我错了。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嫁你,忘了我,找一个好女孩,不要为我难过。”
岳翎摇摇头,哽咽着说:“南珠,你好好活着,一定要挺住,我要娶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娶你,答应我,好好活下来。”
水南珠失神的目光一一扫过房间里的人,仁慈的妈妈,宠爱她的爸爸,顺从她的哥哥,还有那个她害怕的卓一凡,喜爱她的岳夫人,还有云锋,云锋也来了,只是他身边站着蓝雪妮,他们好般配。
水南珠想说什么,只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呼吸困难,却又无比留恋这个世界。
如果有来生,她一定重新来过。
水南珠露出渴望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包凤钰哭倒在地,她也要疯狂了,蓦地奔出房间,走廊上,看见佟大有夫妇,一把上前,抓住佟大有的衣领,恨恨地叫:“都怪你,还我女儿。”
佟夫人眼睛红肿,看到她,有如看到仇人,分外眼红,一把揪住包凤钰,骂:“都是你那个狐狸精女儿,害得我家少飞没了性命,天打的,该杀的,你还我儿子命。”
两个曾经风度翩翩的女人,狠命地揪在一起。
水经年赶紧上前,拉开母亲。
他的心悲伤难过,好好的一个家,突然之间说散就散了,家里没有了任性的水南珠,日子该怎么过?
2
水南珠安葬了。
蓝雪妮和云锋也来送行,包凤钰因为过度悲伤,那天在医院没有注意蓝雪妮。
蓝雪妮走到她向前,轻声说:“夫人节哀。”
包凤钰抬起头,本想要责骂她一句,蓦地怔住,她太像一个人。
她的发愣,蓝雪妮看在眼里,心里的滋味五味杂陈,自从蝶姐大告诉她那段悲惨的故事,她对她就没有了好感。
包凤钰想问,慢慢咽了回去。那些人都死了,她再像那个女人,也只是巧合而已,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这个女子的出现,才让南珠凄惨死去,她的心里充满了恨。
包凤钰冷冷看一眼蓝雪妮,走到水经年面前,平静地说:“以后,远离这些人,你和那位官小姐,最好不要再有来往,否则我会对她不客气。”
水经年愣了愣,不知道母亲吃错了什么药,怎么无端提及官婉仪?
蓝雪妮淡淡一笑,云锋轻声说:“走吧,雪妮。”
对水南珠,云锋和蓝雪妮都有些遗憾,遗憾的是生命的脆弱和情感的捉弄。
如果人的一生,只是两个人的爱情,该有多好,没有那么多的节外生枝,一个人只爱一个人,两人眼里只有彼此的存在,那么一切是多么纯净,也不会伤及无辜。
云锋牵着蓝雪妮的手,温柔说:“雪妮,离开月色云间吧,那里是是非之地。”
蓝雪妮深情看他一眼,“云锋,相信我,没事的,再等等,我会离开,现在时机不到。”
云锋默默无语,因为时机不到,所以他才选择呆在许世郭身边,他手里,有他想要的资料,这资料,可能关系到自己的身世。
他心里暗暗生出一个念头,他要去一趟香云别墅。
蓝雪妮告诉他全部的故事,那故事里有一个关键的东西,卓天山的日记,他的日记里一定记载了许多罪恶,只要拿到这本日记,就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了。
从水南珠的葬礼回来后,许文歌对霍青容展开了激烈的攻势。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爱过一个人,霍青容占据了他整个身心。虽然这些日子的相处,霍青容对他不冷不淡,有时也热情似火,但更多的时候,他感到落寞。
霍青容眼里只能杨重。
他不明白,杨重有什么好的,不过一穷教书的,能够跟自己比吗?自己是富家子弟,钱财用之不尽,霍青容如果脑子没有毛病,他不信她会如此爱穷。
许文歌三天两头送礼物给霍青容,霍青容一一接受,这有钱的东西,不要白不要,扔了可惜,拿回来还可以分给姐妹们享受。
蓝雪妮笑她是财迷,坑死人不用偿命。
霍青容笑:“这些有钱人,他们钱多没地方花,花在本小姐身上,没有什么不妥,这是天意,因天意是良民。”
官婉仪扑哧笑了,这个霍青容,损人家还真有一套。
官婉仪又忧心说:“青容,这样不好,既然不喜欢人家,就早些说出来吧,免得日后又多出一个水南珠来。那我们真要造孽了,这段时光,我眼皮老是跳,总感觉要出大事。”
霍青容瞟她一眼,“你啊,就是胆小怕事,有什么嘛,放心放心,不会有事。许文歌一个大老爷们,会跟一个女人一样,寻死觅活的,我才不信。”
许文歌个性沉稳,霍青容算准他不会为虚假的爱情弄得头破血流,再说自己从来没有说爱过他啊,是他自己一厢情愿,怨不得她。
蓝雪妮默默无语,的确,自从进了月色云间,发生太多事情了,让她有些惶恐不安,这不安到底来自哪里,她有些不明所以,却有一种感觉,感觉到一股风,把自己逼向更远的旅程,或许不止她,他们间的任何一个人,都脱不了干系,如果猜测是对的,那么最痛苦的人会是他们,不是别人。
楼下有人叫她。
蓝雪妮俯身一看,是卓一凡。
蓝雪妮一沉吟,穿上羽绒衣,立即走下楼,卓一凡站在风中,挺直身着,神情严肃地看着她,这样的神色,在他脸上极少看到,蓝雪妮隐约猜测到他要问什么了。
果然,卓一凡开门见山说:“雪妮,你老实告诉我,那天云锋拿的那张照片,照片里的那个人是不是韦开?”
蓝雪妮盯着他,沉思片刻,说:“我不能确认,你为什么怀疑是韦开?”
“记得我第一次带你去我的别墅吗?一棍打晕我的人就是照片里的那个人,我调查过录像,不会有错,印象太深了,一直印在脑子里。我相信是同一个人。”卓一凡眼睛一刻也不放松,停留在蓝雪妮的脸上,探询着答案。
蓝雪妮抬手捋捋额头的浏海,微微一笑:“一凡,虽然我也怀疑是韦开,但我没有证据就是他,所以你不要乱猜,何况我相信韦开不会做这种事情,毁了水南珠,对他有什么好处?你不觉得这都是巧合吗?也许是另有其人,也许有人和水家结下了仇恨,借机报复罢了。”
卓一凡沉默不语,一拉她的手,不容蓝雪妮挣扎,拽进了他的跑车。
蓝雪妮有些无奈,他就是这样,想做什么,从来不跟她事先打个招呼,霸道而让她却又不得不跟从。
两人上了车,一路无语。
蓝雪妮不问,卓一凡也不说。空气显得沉闷而阴郁。
他要带自己去哪里?蓝雪妮心底盘旋,闭上眼睛,她有些累,这些日子,水南珠的事情搅得她头大,一日也没有清闲过。
总觉得水南珠的死,跟自己多少有些关系。
开了一段时间,车子停了下来,卓一凡沉静地说:“雪妮,给韦开打电话,让他下来。”
蓝雪妮一惊,原来来到月色云间附近了。
他要做什么?
蓝雪妮犹疑地摸出手机,迟疑着打还是不打。
卓一凡看着她,“雪妮,这个人一定是韦开,不然,你不会紧张,到底你们之间有什么瞒着我,告诉我,好不好?我要知道真相,不想水南珠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蓝雪妮痛苦摇头,“别问我,一凡,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水南珠到底是谁要害她,我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蓝雪妮拨通了韦开的电话号码。
韦开立即下来了,他的速度可真快,这种快不是一般人所有,除非他身怀绝技,一如那些隐秘的一流杀手。
看到卓一凡和蓝雪妮在一起,韦开脸色一变,转身要走,卓一凡拦住去路,冷冷说:“韦开,我怀疑是你拍的照片,你到底要干什么,能不能老实告诉我?”
韦开冷冷看他一眼,说:“不是我。”
“一定是你。云锋手里的照片可以作证,这张照片也可以作证。”卓一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没有戴墨镜,一顶黑色帽子,一件高领风衣,遮盖了他大半个脸,但那英挺的鼻子却是鲜明的特征,和韦开一模一样。
韦开平静瞅了一眼,说:“就凭这个?卓一凡,你也太自负了些。雪妮,你带他来,就是为了兴师问罪吗?”
蓝雪妮一愣,她陷入两难境地。
卓一凡看她尴尬的模样,有些不忍,说:“不要问雪妮,是男人,就用男人的解决方式。”
“这话说得妙极,我也认同。”云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了过来,他走路一向悄无声息,即使最熟悉他的蓝雪妮,也没有听见半丝音响。
蓝雪妮呆呆的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看来烟火四起了。
3
空气一时静谧。
韦开看向云锋,说:“来得极好,都来寻求答案,好,我可以告诉你们,照片不是我拍的,但命令是我下的。”
韦开拿过卓一凡手里的照片,“这个人是我,卓一凡,你差点害了蓝雪妮,我从你中救了蓝雪妮,应该不会有错吧?”
卓一凡有些尴尬,的确,那回如果不是韦开,他不知道自己会对蓝雪妮怎么样,蓝雪妮看他一眼,微微一笑,这一笑,就当原谅他了。
卓一凡松了口气,一直以来,他都担心蓝雪妮怪他轻薄,现在看来,不会了,两个人的游戏结束,彼此相当的了解,有如深厚的知己。
韦开又拿过云锋手里的照片,冷静地说:“这个也是我,可惜我不在现场,只是偶尔路过而已,真正的人正在拍照片。懂了吗?”
云锋冷冷说:“你是在转移目标?可惜,你还是被我们知道了。”
“知道又怎么样?你们有什么权利来寻问这些呢?如果你们经历过悲惨的人生,一定会懂得水家人都该死,还有你们卓家,当然还有许家,绿城三大家族,都该死。”韦开冷冷说完,丢下照片,急速离开了。
三人呆立。
蓝雪妮心中一痛,三大家族的确该死。
云锋冷冷看一眼卓一凡,沉静地说:“卓一凡,你有那样的父亲,是应该求菩萨保佑,保不准哪一天,灾难就会落到你头上,自求多福吧。”
蓝雪妮不忍,卓一凡的伤痛一定不会比他们少,优柔叫:“云锋,别这样,一凡也难过。”
卓一凡微微一笑,落寞上车,他的心已经破碎不堪,卓天山是他的父亲,的确让他不堪,他的罪恶已经漫延到他的身上了。
韦开一席话,让他深深懂得,他幕后还有人,那个人必然就是蝶姐大。
他查不到她的真实身份,霍色柔告诉他的故事,让他隐隐不安,有种直接的感觉,蝶姐大和母亲之间一定有着什么联系。
他没有机会拍到鹿云蝶的照片,这个女人,深藏不露,即使外出,也戴着墨镜和帽子,就是拍了,也看不出本来面貌。
她到底是谁?一定是她操纵着许多事情,包括米亚男。
想到米亚男,他眼前一亮。
米亚男在市中心开了家茶馆,生意不错,卓一凡时常和蓝雪妮来光顾,这些日子忙了,也没有时间来了。
米亚男正安静地喝着茶,看到卓一凡,有些意外,“你不是忙吗?怎么有空来这里?”
卓一凡苦笑,深思半晌,说:“亚男,我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米亚男微微一笑。
“帮我拍一张蝶姐大的照片。”卓一凡镇静地说。
“不行,蝶姐大不允许任何人拍她,就是平时想和她合影都不行,我没有这个本领。”米亚男一口拒绝,又惊奇说:“为什么要拍她的照片?你想干什么?”
“我怀疑她跟二十多年的一些事情有关,我想知道她到底是谁。”卓一凡恳求地说:“亚男,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帮得上忙。一定要帮我,好吗?放心,我不会害她,我知道她是你的偶像,但我真的需要她的资料。”
米亚男犹疑地盯着他,沉吟半晌,“好,我试试,如果不成,你不要怪我。”
“不会怪你,你要保密,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卓一凡慎重地模样,米亚男点点头,“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说。你想知道的事情,也是我想知道的,其实我和你一样,一直想知道,蝶姐大到底是谁,她收集这么多美女,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只要进了月色云间,做了名花,就有许多悲惨的故事发生,我姐一个,花梦影一个,郦紫萱一个,还有一个叫柳风铃,她们两人一个死了,一个下落不明,现在又多了蓝雪妮霍青容和官婉仪,我看她们的结局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我才要离开月色云间,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卓一凡面如死灰,郦紫萱?柳风铃?
柳风铃当年和郦紫萱一前一后出现在自己和许文歌的生活中,不久,柳风铃怀上了许文歌的孩子,却莫名其妙的死了,让许文歌颓唐了好一阵子,而自己因为郦紫萱,连死的心都有过,好在蓝雪妮出现,他才得以渐渐恢复。
怎么可能?郦紫萱怎么可能是月色云间的头牌?她怎么会是名花一朵呢?那那样清纯洁净,那样端庄秀雅?
“你怎么了?这样失魂落魄的?一凡,一凡。”米亚男吓了一跳,这个卓一凡平时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惊慌的,今天怎么了?
卓一凡冷汗漓漓,抓住米亚男的手,压抑着痛苦,问:“你确信郦紫萱是月色云间的姑娘?她认识蝶姐大?”
米亚男皱皱眉,他抓得自己生疼生疼,忍不住叫:“你松开啦,是啊。郦紫萱是蝶姐大最疼爱的姑娘,不过,她从来不登台,也不出现在月色云间的任何场合,她是很神秘的一个人物,也是我们好奇的地方,但在月色云间不准打听任何事情,如果被蝶姐大发现,是很惨的,会被赶出月色云间,所以没有人敢冒这个风险,丢掉工作就没有钱挣了。”
米亚男又无限羡慕地说:“她长得真的好美,比蓝雪妮还要美几分,她的美是那种纯净得不能再纯净了,这世间找不到任何的词来形容。听说她家境很可怜,蝶姐大帮助了她,所以她要报恩。至于怎样报恩,就没有人知道了,而且在月色云间知道她的人并不多,也就我们几个名花,我见过她一次,那一次还是在云房里偶然遇上的。一次就终身难忘了。”
卓一凡头晕脑胀。
他真的要崩溃了,现在才知道,郦紫萱竟然也是月色云间的人,那么她接近自己是为了什么?然后又为什么消失?
柳风铃也是月色云间的名花,她又为什么接近许文歌?
然后又死得不明不白,难道和他们的家族有关吗?因为钱,好像不是,因为仇,如果有仇,为什么不报仇?只是让他们深深的爱上,然后又痛苦绝望。
卓一凡冷汗直流,这些个真相,让他越想越恐惧。
他急急离开,他太累,需要休息,好好休息,然后再好好想一想,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米亚男怔怔地看他离去,百思不得其解。
蓦地电话响了,她看了看号码,轻声说:“什么事?”
“小姐,刚才我们看见卓天山去湖边了。”
“就他一个人吗?”米亚男冷静地问。
那头回答肯定。米亚男冷笑,好,机会来了,卓天山,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她立即戴上墨镜,拿起桌上的小皮包。
小皮包里的东西,准备很久了。
4
卓天山独立在翠湖边,这里距离香云别墅不远。
是他一个人的地方。
翠湖风景美丽,一年四季如春的芳香,这是红念云曾经和他提及的,红念云一度把他当朋友,为了蓝云冲才和他翻脸。
红念云说,她很想生活在一个美丽的翠湖边,有一幢别致的房子,哪怕很小,和心爱的人守在一起,都是幸福无际了。
他记在了心里,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然而,红念云终究不喜欢他,甚至讨厌他,才有了那些悲剧的故事发生。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如果错,也是错在红念云,不应该选择贫穷的蓝云冲,而不要富贵前途无量的自己,他始终弄不明白女人心到底是怎样长的,为什么把爱情给了别人,不肯施舍给自己一滴,情愿跳江,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到底为什么?红念云,你真的是一片云,飘飘悠悠,让人着迷而伤痛。
翠湖再美,却没有人来一起享受,反而在这里,死去几个生命,让他觉着有些晦气,心里思想着,应该把翠湖再改造一番。
抬头打量着翠湖的结构,发现清澈的水里有几个倒影。
他回转身子,是米亚男。
米亚男身后跟着几个身强力壮的打手。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类。
卓天山微微一笑:“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米亚男冷冷看着他,这个邪恶的人,她多看一眼就觉得想吐。
“来看你啊,看你到底要做多少孽,才能死去啊。”米亚男冷面如霜。
卓天山盯着她看,她很美,和米倩格不一样的风格,也许自己应该玩玩新鲜的花样了,总是那些个柔弱无骨的女人,没有意思,也许红念云还有另外一面,她坚强刚毅,不肯服输,这一点深深让她着迷,柔弱的外表下,披着强者的光芒,似乎这些年,在自己寻找到的像她的女人身上,还没有足够的显现。
眼前的这个米亚男够味。
卓天山眯眼一笑,掏出打火机,不慌不忙点了根烟。
米亚男不耐烦地一挥手,身后几个粗壮小伙扑向卓天山,她懒得跟他啰嗦。早点了结他的生命,为姐姐和卓一平报仇,这是她活着最大的任务。
也是惟一支撑她活下来的理由。
卓天山呵呵一笑,“小姑娘,你太心急了,本来我还想多欣赏你几天,再慢慢玩玩的,现在不用等了。”
排山倒海般,不知哪里钻出来六个人,这些人手里拿着枪,指着米亚男和她的手下。
米亚男怔住。
她早该想到,卓天山绝不会一个人外出的,他是老奸巨滑的商界大亨,怎么会让人有空打击他呢?
米亚男的手下迅速掏出枪,两班人马紧张对阵,米亚男一点也不慌张,早已做好死的打算了,只要能除了得他,她什么都不放在心内。何况卓一平回到卓家,秋紫灵也被霍色柔照顾得好好的,她没有什么顾忌了。
手伸进皮包里,一把锃亮的小枪盈盈对准了卓天山。
卓天山微微一愕,原来她还留着一手。
看样子,她真是不想活了。
卓天山慢慢踱到她面前,呵呵笑说:“米亚男,你想替你姐姐报仇,还嫩了点。”
米亚男哼一声,扣动板机,她情愿冒上杀人的罪名,也不要留下卓天山这样的恶人在世,他多活一天,就多一些伤害。
卓天山吸一口烟,对着米亚男缓缓吹出一口气,微笑:“还不倒下吗?”
米亚男愣怔间,缓缓倒在地上,原来他的烟是带了药的。
米亚男手下的人惊叫:“米小姐!”
卓天山一挥手,带头的阿虎立即行动,米亚男手下的一班人马立即被打晕在地,扛着米亚男进了香云别墅。
卓天山踱到米亚男面前,这个女孩子的辣味真够劲,他就喜欢多样化的女人,妩媚而不娇弱,娇弱而多情,无疑,米亚男的冷面下,是个多情的种子。
这样的多情,像极了红念云。
何况,她的眼睛里那种倔强与愤慨,简直就是红念云的翻版。
他一生女人无数,再多的女人都不及红念云一根头发,在他眼里,她们的存在只是为了红念云,为了报复这个早已不存在的女人,他只能为自己设置一些假想敌人,这些人就是女人,哪怕有一丁点儿相似,他就拿来取乐。
好久没有乐子了,今天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他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不接纳呢?只是可惜了地方不对,这里是他的香云别墅,也是惟一藏娇的别宫,宫里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红念云的雕像。
他恨她,却又爱她,爱与恨之间,两难解脱,所以只能塑一个裸体雕像,时时来发泄一番仇恨。这个地方荒凉,如果不是他一次偶然发现,根本找不到如此好的地方建筑一幢理想的别墅,他需要这份清静,不被人打扰,也不被外界干扰。
但翠湖这几年也不太太平了。自从柳胭眉和古名在这里自杀后,他的心境差了很多,总觉得大煞风景。
再有豆冰红,竟敢私自闯进他的禁地,这让他大为光火,虽然处罚了她,心里的恨依然难消,这些个女人,都是疯了。
米亚男静静地躺在床上,卓天山并不急,在红念云的面前,所有的女人都失色。他要等她醒来,只有醒着女人,反抗的女人才有意义,一如红念云,红念云总是反抗他,反抗到最后,他失去了耐性,全部杀了,杀了个干净再也没有人来与他为敌,然而没有了敌人,却也少了许多乐趣。
只有游戏,与人游戏才是欢乐的。
卓天山坐在裸体雕像旁边,手搭在床头,喃喃低语:“念云,你快醒啊。”
米亚男缓缓眼开眼睛,抬起身子,吓得尖叫一声,立即停住不动了。
屋里一屋子的雕像,都是一个女人不同的姿态,各有千秋,风情万种,特别是眼前的裸体雕像,不注意看,还以为是真人。
她很美,美得凄艳,每一双眸子里,都露出悲伤的神采。
她是谁?红念云吗?就是这个女人,才害得柳烟眉一生凄凉的生活,也害得米倩格落得那样的悲剧。而卓天山眸子里的那抹迷离,让她惊恐,这男人好像痴狂了。
卓天山收回痴迷的目光,眼神变得凌厉而冷酷,“脱衣服。”
米亚男冷冷对视着他,冷冷地说:“休想,除非我死。”
“是吗?我不会让你死,等你舒服够了,自己想办法死去,跟你姐姐一样,省得我费心周全。”卓天山冷笑,眉毛上扬,仿佛两把剑。
提到姐姐,米亚男有如怒火攻心,扑向他,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
卓天山想不到她来此一招,痛得一咧嘴,挥掌要打,猛地被人攫住手腕,不能动弹,眉毛一跳,吃惊说:“你怎么来了?谁让你进来的?”
5
卓一凡冷冷地盯住他,“我要进来的,有谁敢拦我?你造孽太多了,还想伤害亚男吗?她是紫灵的小姨,是倩格的妹妹,你总得有点人性,难道真的不怕报应。”
“报应?如果有报应,早来了。哼,卓一凡,老子做事,还不需要你操心。”卓天山站起来,今天真是晦气。
卓一凡牵过米亚男,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这些雕像震住了他,太像了,像极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卓一凡有些晕眩,世上有如此相像的人吗?
他颤抖地问:“这些像是谁?红念云是吗?”
卓天山懒得看他一眼,说:“带走吧,不然,我一狠心,你们两个都要关在这里,谁也别想走出去。”
卓一凡凄凄一笑:“虎毒不食子,你若真的食子,我看跟畜生也差不多了,也难怪,有一平在前,我在后也不算什么奇事,也在我意料之中。”
卓天山脸色变了变。半天没有吭出一个字,这个儿子什么时候,如此恨自己了,难道自己真的要众叛亲离了吗?
他从小疼卓一凡,虽然不是红念云所生,但他爱他,倒是女儿卓奉珠,他不放在眼里,因为卓奉珠长得太像霍色柔,这让他很是郁闷。娶霍色柔,当时只是为了报复红念云,让她难过,让她生气,他说过,不能娶你,就娶你最好的朋友,让你永远痛苦绝望。
霍色柔知道他的意图后,二十多年来,两人关系一如水火不相容。
他以为自己只剩下儿子卓一凡,可是儿子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了。
他一点不像自己,更像那帮人,那一帮让自己痛苦的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们,他们的下场,就是他给他们最大的教训。
卓一凡紧紧盯着他,那眸里有着各种情感纠结,他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就是他从小爱戴的父亲,曾经为他是大名鼎鼎的律师感到骄傲自豪,直到后来柳烟眉的死,卓一平的残疾,米倩格的自杀,他才开始正视父亲,这个人人眼里的大人物,原来如此不堪。
卓天山动摇了。
卓一凡不屑的目光,米亚男冷笑的神情,让他有些无法自如。
卓天山抚摸着红念云的脸,冷冷说:“这个女人是我一生所爱,为她,我失去了健康的心灵,要怪,你就怪她。”
卓一凡叹息一声,他已经中魔了,跟一个魔头有什么好讲的?
一拉米亚男,两人快速出了香云别墅。
几个保镖不敢阻拦,再怎么说,他是卓爷的儿子,没有卓爷的亲口命令,谁也不能伤害他的性命。
两人坐进车内,出了野外,上了宽阔热闹的马路,米亚南吁了口气,总算放心了,那个恶魔没有追上来,否则自己的小命只怕真的不保。
“谢谢你,一凡,你怎么会来?”米亚男的确震惊,卓一凡明明走了,怎么会回来救她?
卓一凡冷冷看她一眼,生硬地说:“你并不是正正经经的做生意,亚男,我早知道你不会如此老实,你用我的钱收买了一批亡命之徒,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倒卓天山,你知不知道,他在江湖上几十年,你会是他的对手吗?今天我若不来,只怕你和你姐姐一样的下场。”
米亚男淡淡一笑,“一凡,我知道你会不高兴,但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只想让他早点死,我自己也能早日从噩梦中解脱,你怎么会了解我这些年的痛苦,吃不好,睡不香,每天想着姐姐的凄凉,我就会心痛,就无法原谅自己还能这样安心地活着,我做不到坦然。”
卓一凡默默无语。
他了解米亚男的痛,自己何尝不难过?有这样的父亲是一种耻辱,然而他能怎么做,才能让痛苦减到最低,让伤害减到最少?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会跟来?”米亚男沉静下来。
卓一凡苦笑:“刚才我下楼,正好听见你的手下打电话,我就好奇,跟过来了。亚男,以后做事情小心些,不要再莽撞行事,为了紫灵,你要好好活着,不仅仅是为了报仇,我相信你姐姐地下有知,不会让你这样做,她一定要你快乐活着,活着就有希望就有幸福。”
“不会的,我不会有幸福。我这一生只爱过两个人,一个我姐姐,一个一平,姐姐死了,平心里只有姐姐的存在,他眼里没有我的一丝影迹。”米亚男凄憷,心里满满的悲伤。
卓一凡叹口气,为什么世间总是这样的叫人无奈?相爱的人永远分离,想爱的又得不到,卓一平和米亚男,的确没有可能,一平的个性他了解,都有些死心眼,然而这些死心眼,不正是遗传了卓天山吗?
蓦地心腑无比苦涩。
回到卓府,秋紫灵迎面扑上来,笑:“凡哥哥,再有十天是爷爷的生日哦,我和爸爸已经给他准备礼物了,哥哥准备了吗?”
卓一凡愣住,卓天山的生日?为什么要给他过生日,这种人活该就要遗忘。
霍色柔看了一眼卓一凡,卓一凡的痛苦做娘的最明白不过。
走过来,轻声说:“怎么了,一凡?”
“没事,我有些不舒服。紫灵,哥哥要去休息一下,礼物的事,紫灵帮我准备吧,好吗?”卓一凡努力对秋紫灵绽出一丝微笑,这个小小的丫头,口里叫着卓一平爸爸,这里却忘不掉改换称呼,叫他一声哥哥,他心里就痛得慌,这个家乱了套了。女儿叫爸爸爷爷,爸爸玷污了儿子的爱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有些凄怆,向楼上跑去。
卓一平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用猜,一定和卓天山有关。
他又做了什么事?
霍色柔摇摇头,叹息一声,电话响了,是卓奉珠从美国打回来的,她说她要回来了,好久没有回家,想念了。
霍色柔温柔笑说:“傻孩子,早该回来了,我们都想你啊。”
是真的想念这个宝贝女儿了。
秋紫灵高兴地叫:“奉珠姐姐要回来了吗?”
霍色柔笑了,捏捏她的小脸,说:“叫姑姑,不是姐姐,以后叫一凡叔叔,知道吗?被人家听见了,会笑话紫灵的哦。”
秋紫灵一缩脖子,娇笑。
卓一平心中一痛,她是卓天山的女儿,当然应该叫哥哥姐姐,可是这些秘密还是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虽然卓天山喜欢紫灵,那也是因为她叫他一声爷爷,让他有不同的感觉和反应,如果知道是他自己的女儿,不知道是怎样的下场。
他不敢想像这样的后果。自己不就是最好的样版吗?
秋紫灵进到卓家,非他所愿,也不是卓一凡的本意,只是不其意间就出了这样的状况,偏偏霍色柔喜欢极了秋紫灵,他和卓一凡也别无选择。
奉珠就要回来了,她回来为了卓天山的生日吗?她不是恨他吗?
卓一平思绪飘到很久前,奉珠爱上了一个贫穷的同学,卓天山派人狠狠打了他一顿,那个同学倔强而勇敢,为求得卓天山的认可,努力工作挣钱,然而依然死于一场意外。
卓奉珠认定是卓天山所杀,因恨而远走美国,一去好多年。
这件事情,一直是道阴影,缠绕在卓家别墅的每个角落,只是没有人肯提起罢了,如今她要回来,回来面对这件残忍的事实,不知道又要掀起什么样的风雨。
不过,他喜欢这种风雨。太平静了,总会有意外发生的。
卓一平冷冷一笑,嘴角的光芒没有逃过霍色柔的眼睛,她心内一跳,也许他要下手了。
这样也好,省得自己操心了。
那个人,她早想杀了他,只是没有机会。
6
许小蛮约云锋去看雪。
云锋拒绝了,他和蓝雪妮有约。
许小蛮嘟着小嘴,一脸不开心,这个人眼里真如水南珠所说,只有蓝雪妮的存在,蓝雪妮有什么好。
转念一想,还不如悄悄跟在他们后面,看看到底有多恩爱。
云锋车子开到蓝雪妮租住的小区,朝着窗户挥挥手,蓝雪妮笑盈盈地跑下来,两人深情地拥抱了一下,钻进车子向郊外驶去。
许小蛮一脸嫉妒,这个木头人,对蓝雪妮真是好,好得让她羡慕吃醋。
自从见云锋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云锋,一如水南珠,只不过这种喜欢,她只是深深地埋藏,她不是水南珠,没有她那么入骨。
许小蛮叹了口气,沮丧地开车调转车头,她不想再看下去,徒然伤悲。
别人的爱,她的痛。
怏怏不乐走回许家别墅,许文歌哼着小曲,快乐地从她身旁走过,仿佛没有看见她似的,许小蛮生气地叫:“哥哥,我很难过耶,你也不安慰我一下。”
许文歌哈哈一笑:“我说小公主,谁让你不痛快啊?”
“云锋啦,他和蓝雪妮卿卿我我,让我嫉妒死了。”许小蛮对哥哥无话不谈,家里没有姐妹,知心话除了哥哥,也无处可以倾诉。
许文歌吃了一惊,说:“别,你千万别喜欢云锋,会死人的,那个水南珠就是例子。听哥话,好好爱别人,这个云锋,只爱蓝雪妮,他不会喜欢你的。赶紧收起心啊,别自找痛苦了。”
许小蛮不高兴地说:“那霍青容只爱杨重,你还不是一样死心眼,我怎么没见你收心啊,你就不怕被伤害。”
许文歌挠挠头,不好意思笑了。
霍青容只爱杨重,他真是不服气,早在心里要跟他一较高下了,就不信霍青容不肯接受他的感情。
许文歌拍拍许小蛮的肩膀,出去了。
许小蛮摇摇头,这个霍青容,迟早会害死哥哥的。唉,一个柳风铃让哥哥差点烟飞灰灭,好不容易挺过来,这来一个霍青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许文歌来找霍青容,她有些意外,有心不想出去,大冬天的,看见他站在雪地里,终究有些不忍心。
官婉仪笑说:“去吧,去吧,雪妮走了,你也走,让我安静一会儿吧。”
霍青容剜了她一眼,“等会儿,那个水少爷肯定也来找你。”
官婉仪嘻笑,才不会呢,水少爷一般只会在月色云间与好相会,平日里,她是拒绝和他见面的,怕成杰不高兴,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想不到霍青容前脚刚走,水经年真的开车来了,吓了官婉仪一跳。
隔着窗户喊了几声,让他走,水经年固执地站在楼下,仰着脖子,不肯走。
官婉仪叹息一声,真是个痴情种。
她有些忧心,自己不爱他,为什么要和他见面?这样不是在害他吗?不行,今天无论如何要说清楚,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月色云间找自己了。
下了楼,上了车,雪花轻悠地飘着。
官婉仪想说话,水经年用手指堵住她的嘴,温柔笑:“婉仪,什么都不要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官婉仪只好住口,不想扫了他的兴致,自从水南珠走后,他很少这样开心了,心里有些不忍再伤害他。
车子一路疾驶,驶出了郊外,郊外宽阔无垠,仿佛天地间皆是雪的世界。
真的好美。官婉仪欢呼起来,蓦地发现前方,霍青容和许文歌竟然也在,不由好笑,真是巧了,都来欣慰雪景。
霍青容笑着跑过来,拉住官婉仪的手,两人在雪地里堆起了雪人。
许文歌和水经年上前帮忙。
四人玩得不亦乐乎,先前所有的不愉快都消失怠尽了。
雪,给人心灵自然的安宁和温馨。
时间过得很快,许文歌和水经年几乎不约而同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钻戒,各自跪倒在心爱的女子面前,霍青容和官婉仪吓得花容失色,原来他们早约好了,早设计好了,在雪地里求婚,浪漫而纯洁的预意。
霍青容急急地说:“不行,我不会答应的。”立即扭转头向公路上跑去,她的心智完全被这措手不及的求婚打乱了。
官婉仪推开水经年的手,话也说不出完整,跟着霍青容的脚步,惊恐慌乱,加上不安和难过,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水经年说,说她不爱他,心里喜欢的人是成杰,永远不会改变。她不能告诉他,她们接近他们,是因为别有目的。
两人慌张地跑,许文歌和水经年迷惘失措,以为这样的浪漫,是永久的记忆,想不到瞬间被南垮了。
看着她们走远,许文歌说,“算了,以后再说吧,这样冷的天,她们别一会儿跑丢了,我们去追上吧。”
水经年失望地点点头。
第一次求婚失败,这是完全意外的事件,原以为自己的身份,任何一个女子都很乐意地接受他的心意,偏偏官婉仪不肯,他并不觉得她有多爱成杰,平时很少见他们在一起,成杰更是很少出现在她的身边,这也叫爱吗?
他有些闹不懂。
上了车,雪飘得越来越厉害,荒郊野外,突然有了种诡异之感。
两人发动车子,好不容易追上霍青容和官婉仪,停下车子,让她们上车。
霍青容有些害怕,这荒郊野外,如果他们对她们行驶不轨之心,该怎么办?霍青容冷静下来,尴尬地说:“许少,不如这样吧,你和水少一辆车,我和婉仪开一辆,我的技术还行。”
她学过驾驶,想不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许文歌愣了愣,突然心里涌上一层悲哀,原来霍青容一直不相信自己,罢了,为了证明自己的清誉,顺了她的心意吧。
霍青容上了驾驶室,官婉仪坐在她的旁边,车子急速向公路上驶去,这里往来车辆不多,如果出了事,都很难找到人寻救。
霍青容的眼皮一个劲地跳,隐约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车子开出不远,上了一个高坡,高坡被雪覆盖了,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厚,霍青容深深后悔出来这一趟,心里越急,越上不去,身后许文歌打开窗户,对着她叫停下,她也不肯听,倔强地踩紧油门,总算上了坡,然而意料不到地是,车子急速下滑,身后许文歌的车被狠狠地撞落到路边的沟丛里,霍青容吓傻了,官婉仪呆怔半晌,拉开车门,吓得尖叫。
原先以为是一个小沟,并无大碍,等霍青容埋头一看,差点晕过去,哪里是一个小沟,分明是几丈高的悬崖。这里是一个小小的山头,先前坐在车里,根本弄不清楚方向,现在才知道,许文歌带她来的是那个很有名气的小山寺。霍青容曾经跟他说过,要来看看的,看来许文歌放在心上了。
官婉仪哭着叫:“青容,怎么办啊?他们两个会死吗?”
霍青容泪如雨下,“不会的,不会死,我们赶紧叫人来救他们。”
霍青容急急拨打卓一凡和云锋的电话,好在两个电话都通了。
她的哭声,有如霹雳打在卓一凡的心上,怎么可能?
为什么会这样?好像一切都弄得让人不想活下去的感觉了。
7
名楼园。
这是一座辉煌宽阔的陵园,只有死去的人才会埋葬在这里,前不久,他们才刚刚奠完花梦影水南珠,现在又轮到许文歌和水经年了。
两条鲜活的生命,瞬间消逝在人间。
水楼湖和包凤钰苍老了好多岁,许世郭傻傻地站在儿子坟前,童秀雅在女儿许小蛮的搀扶下,颤抖着手,抚摸着儿子的墓碑,她无法相信,她最疼爱的儿子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样悄然而离开了人世。
包凤钰抓住官婉仪的手,恨恨地看着她,她已经痛到无法说出话来。为了这个风尘中的女子,儿子付出了富贵的生命,她替儿子不值,可是又能怎样呢?难道真的是报应,一切要报,也应该报在卓天山身上,为什么是自己家?而卓天山一家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自己却奉献了一双儿女,她不知道应该恨谁,晕倒过去。
水楼湖抱住包凤钰,他的心也怆然间瓦解了。
童秀雅悲伤地看了一眼包凤钰,凄惶走到霍青容面前,这个女子就是霍青容,就是儿子深深受的那个风尘女子吗?
官婉仪和霍青容早已呆了,她们的思想不知道游离到哪个角落,只是知道因为她们,失去了两条生命,他们曾经是他们的护花使者,回忆以前相处的一幕幕,因了他们的存在,而多了许多欢乐与无忧,月色云间的日子里,有了他们的相伴,一直安然无忧,而今,因为自己的不信任,造成难挽回的遗憾,这种悲痛,还不如自己死了好。也就没有了歉疚和痛苦,精神上的摧残也是一种无形的折磨。
蓝雪妮瑟瑟心寒,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没有固执地要查找什么身世,就没有去月色云间这种无法回头的路。
云锋默默地牵着她的手,苦涩穿透了他的心扉。
这一切就像一场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不连累这些无辜的生命呢?
他心底第一次有了迷惘和怀疑,怀疑自己所走的每一步是对还是错。
卓一凡痴痴呆立,这世上最好的两个朋友走了,他的心碎裂成片。如果能够,真希望一切能够重新开始。
雪凄凉地飘荡,一如人心的苦痛无解。
鹿云蝶翻看着报纸,报上的消息让她有些无法冷静。
韦开静静地走进来,默默无语。
鹿云蝶叹息一声:“阿开,也许我真的应该放下,可是我能回头吗?”
“只怕难了,妈,你不用难过,这是意外。”韦开安慰说,他的心一样痛,对许文歌和水经年,越相处,越不想伤害,这两个人并无大恶,和他们的老子一点不相像,卓一凡同样也是,他们的人生轨迹单纯了许多。
如果他们是恶的,他和鹿云蝶反而好过些,偏偏他们善良无邪,积极地生活,年轻阳光,这些阳光的心态,正一点一滴渗透到他们的阴暗灵魂深处,甚至一度想放弃报仇,然而一想到那些不堪的岁月,鹿云蝶无论如何不肯放弃。
这场意外让她难过,也让她不安。
豆冰红推门进来,安静地说:“别难过了,一切都是天意,再过八天是卓天山的生日,在他生日那天,我们是不是应该送他几件礼物?”
鹿云蝶沉思了一下,说:“好,也是该出手的时候了。”
门轻轻地敲响,是蓝雪妮和霍青容官婉仪。
三个人脸色苍白,眸子里铺满了痛苦。
蓝雪妮幽幽地说:“蝶姐大,我要退出了,我累了。”
鹿云蝶默默地看着她,“也好,去吧,我知道许少和水少的事件,让你们无法安心,离开月色云间也好,好好过日子。”
鹿云蝶站起来,拿出几张卡,她早就准备好了,“你们不开口,我也会让你们走的,雪妮,这些钱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做你们喜欢的事情,过喜欢的日子,这是我的心意,不要推辞,也是你们为月色云间赚来的红利,本来想到过年包给你的,现在提前了。”
三人接过红包,上前一一抱过鹿云蝶,对她,她们心里有着各种情结,一直以为会更久些才会结束的,想不到一切的变化让人猝不及防。
室内的气氛忧伤而沉重,这场事件,让每一个人都深受打击,即使是豆冰红,也无法再铁石心肠,她恨的只是卓天山,从来不曾想过会搭上许少和水少。
她的心一阵寒冷,看着蓝雪妮,她是纯洁的,那就祝福她吧,只怕越走远,会伤害越来越多,她也不想看到太多的悲剧,心里无爱,但不嫉妒有爱的人。
目送她们离去,鹿云蝶幽幽一笑,该走的应该放她们远去,给她们自由,也是让自己安静,何必造孽太多,那样,自己和卓天山有什么区别?
水南珠的死,已经让她自责了。
也许仇恨真的让人能够丧失理智。
走出月色云间,蓝雪妮回头看一眼那豪华,心里一阵凄然,却也有一种宁静。
终于不再参与,突然轻松了许多。
过往随它而去,身世之谜,就算了吧。
霍青容和官婉仪已经几天没有笑容了,她们的难过,她看在眼里,痛在心头,她的自责,一点不比她们少。
所以才决定退出来。离开月色云间,一切才能恢复平静,以后的路再慢慢地去走,一定能走出一条阳光大路。
那样的路才是属于她们的未来。
仿佛一切又走回开始。
三人立即退了房子,她们要回到孤儿院,陪着柳心月度过这一段时光,孤儿院正在装修,眼看着就能入住了,这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开心事。
而眼下,孤儿院事情太多,正是需要她们的时候,柳心月看到三个人手里的包裹,笑了。不用猜,几个人肯定是辞掉工作回家了。
一直没有时间去打听她们的事情,现在能够平安归来,她当然是最高兴了,不过,许少和水少的死,让她心惊,报上登的沸沸扬扬,都说和两个风尘女有关,她不敢相信,指的是谁。霍青容和官婉仪怎么会是风尘女呢?
她们不是说做模特儿吗?
柳心月看她们一脸忧伤的神色,虽然极力装着开心的样子,然而她们是她一手带大的,她们那点小九九,怎么瞒得过她的眼神呢?
柳心月看着她们走进房间,看一眼陆震华,担心地说:“我觉得这些孩子这段时间一定经历了许多事情,震华,我们是不是一心为了孤儿院,忽略了她们?”
陆震华安慰说:“没事,这不是都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等一切落妥了,我会调查的,你放心,不用杞人忧天。”
“但愿如此。”柳心月幽幽一叹。
8
不再去月色云间,生活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从前的轨道,霍青容和官婉仪舒了口气,那个地方本来就不属于她们,现在又是自由身了,感觉真好。
杨重和成杰无比的开心,他们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孤儿院是最好的清心地方,两人牵着心爱的人的手,彼此温柔一笑,一切都会过去,新的人生开始。
蓝雪妮默默地看着他们的开心模样,突然心中涌过一种悲凉。
为那些过去的时光。
难道一切就真的随着离开月色云间而静止吗?
一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蓝雪妮回首,“云锋,你怎么来了?不要上班吗?”
云锋握住她的手,温柔说:“回来就好,雪妮,你在月色云间多呆一天,我就担心一天。许少走后,许爷就很少出去了,他们夫妻沉浸在痛苦之中,公司在人打理,我呢,就暂时不去了,等许爷通知了再说。”
蓝雪妮叹息一声,再有钱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一样要面对死亡,只是这死亡也太让人意外了,真的有些措手不及。
内心一阵难过,轻声问:“那你这段时间就陪着我,好不好?”
云锋揽住她的腰,把她的头抵在自己胸前,她的伤感他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只有紧紧抱着她,给她力量和温暖,才是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附着她的耳朵,低语:“放心,雪妮,我会陪在你身边,不要难过,这些不是我们的错,别自责。”
蓝雪妮静静偎在他胸前,双手揽住他的腰,真累了。
月色云间让她疲倦,现在回来感觉真好。
卓一凡悄悄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内心一种悲凉,到底蓝雪妮心中只有云锋,自己和她之间始终多了份时间的缘由,也许青梅竹马真的是永久的缘分。
他准备离开,柳心月看见了他,叫:“一凡,你来有事吗?”
蓝雪妮抬起头,脸微微发红,走到卓一凡身边,微笑:“一凡,你来了。”
卓一凡压抑内心的痛苦,灿笑:“是啊,刚才经过,就顺便来看看,另外,想请你们去参加我爸爸的生日晚会。”
柳心月和陆震华相看一眼,柳心月连忙说:“不行,他们不能去。”
卓一凡一怔,蓝雪妮和云锋心头也跳了跳。
蓝雪妮挽住柳心月的手,温柔地说:“院长,让我们去吧,再说一凡难得请我们去他家一趟,放心,我们不会惹事,一定很小心。”
柳心月想说什么,陆震华一旁说:“算了,小月,该来的总要面对,就让他们去吧。”
卓一凡微笑,走到陆震华的面前,沉稳地说:“陆爸爸,多谢。主要是我没有什么朋友,除了商界以外,就剩下雪妮他们了,所以这次晚会,非常希望他们参加,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有事。”
陆震华微微一愕,他知道了什么?
柳心月脸色一变,卓一凡似乎有所指,难道他怀疑了什么吗?或者霍色柔告诉了他二十多年的事情?
陆震华故作不在意地说:“那就好,他们从小就生活在孤儿院,还真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你带他们见见也好。”
卓一凡笑:“卓家也不是什么大世界,对了,陆爸爸,你说巧不巧,我妈有一个义兄,也就是我的舅舅也叫陆震华,只是可惜我没有见过,偏偏我妈把二十多年的照片隐藏起来了,我一直找不到,我就跟我妈说,我有个朋友的叔叔也叫陆震华,真是太巧了。”
陆震华心头一震,豪爽一笑:“哦,这么巧啊,也是,这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也没什么稀奇,不过我们遇上就是缘分,这缘分说真的,有时想逃还真逃不掉,一凡,我还有事,先走了。另外,要谢谢你啊,孤儿院就快完工了,估计这个月底就能入住了。”
陆震华说完,握握他的手,和柳心月先走了。
蓝雪妮心里无比的震撼,难道卓一凡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他的舅舅叫陆震华,这是鹿云蝶告诉她的,她当然知道,只是心里虽然怀疑陆爸爸可能是那个人,但没有证据,她不敢确认,然而卓一凡好像确定他们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蓝雪妮有些紧张,如果这是事实,那么他们的身世就有可能揭晓了。
云锋看一眼卓一凡,冷静地问:“卓少,你知道些什么,能告诉我们吗?”
卓一凡摇摇头,平静地说:“你们和我一样,也一定知道些什么,那你们能告诉我吗?换作交换。”
蓝雪妮和云锋彼此对视一眼,选择了沉默。
卓一凡微微一笑:“雪妮,到底你对我是不信任的。”
蓝雪妮走到他面前,凝重地看着他,她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过,温柔说:“一凡,也许我们怀疑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我告诉你没有关系。其实,我和云锋在很小的时候,无意间听到院长和陆爸爸的谈话,他们提到了你的爸爸卓天山,还有念云,还说我们是他们朋友的孤儿,为了我们,院长和陆爸爸才这样辛苦,他们似乎一直在躲避着卓天山,不让他知道我们的存在,我和云锋怀疑,我们的身世,我们的父母和你爸爸有关。”
卓一凡怔住。他的怀疑果真兑现了。
也许陆震华就是他的舅舅。那么柳心月又是谁?到底是他们中的哪一个?
蓝雪妮拉住他的手,说,“你坐下来,今天我把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你也要告诉我你所知道的。”
卓一凡点点头,三人坐下来,蓝雪妮吁口气,把鹿云蝶讲给她的故事重新说了一遍。
这个故事压抑着她,也让她充满了好奇。
蓝雪妮讲到一半,卓一凡打断了她,接着讲下去。讲到红念云跳江的那一段,几个人都愣了,一样的故事,出自两个人的口,一个是霍色柔,一个是鹿云蝶,然而人物情景都是一致的,现在惟一能找到相同名字的人就是陆震华了。
卓一凡沉思说:“如果陆爸爸真是那个陆震华,那么你们的院长和鹿云蝶一定是里面的某个角色,是杨夫人还是云夫人?红念云死了,红筱蝶死了,官间美也死了,我妈妈还活着,这剩下的人里,就只有杨夫人和云夫人,还有……”
云锋一旁冷静地接口:“还有孟月珂,如果陆爸爸在火中没有葬身,那么孟月珂应该也活着,他们照顾着六个孩子,这六个孩子应该就是我们几个。”
事情似乎越来越清晰。几个人紧张而兴奋,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知道真相的人应该是孟月珂了,可是孟月珂在哪里?为什么不和陆震华在一起?
蓝雪妮叹口气,“也许孟月珂也死了,也许院长就是杨夫人或者云夫人,咦,不对。”
卓一凡问:“怎么不对?”
蓝雪妮叹息一声:“如果是杨夫人或者云夫人,那么我们之间总会有一个孩子是她的,怎么会舍得亲生孩子不认,混杂在一起呢?”
云锋点点头,“雪妮说得不错。也许她是?”
卓一凡激动地说:“她一定是孟月珂,只有她和孩子们没有瓜葛。也许,她改名换姓了,只是不想让人认出来她罢了。”
“对,一凡说得没错,陆爸爸一直呆在县城,这些年来,很少有人知道孤儿院里有他的存在,一凡,我一定要去参加你爸爸的生日晚会。”蓝雪妮坚定地说。
不管猜测是真是假,总之是一线希望。
卓一凡深思地看着她,微笑:“好,我希望你去。我想,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云锋,你那天要好好照顾雪妮。”
云锋盯着他,他的表情让他疑惑,也不想追问,今天想知道的事情似乎都有了一些希望,那么就等见到那个人再说。
9
冉碧桑打来电话,想见蓝雪妮。
她的蜜月结束了,和段羽太一起回到了天香楼。
云锋开着车子送她去了。
姐妹相见,感慨万千。婚后的冉碧桑多了份成熟,小女人的喜悦写满了美丽的脸,那份清纯和洒脱与高贵让蓝雪妮欣赏不已,两人手牵着手,仿佛分别了很久似的。
段羽太一拉云锋的手,笑:“来,两个女人见友忘色,我们也得找点乐趣,下一盘棋怎么样?”
云锋难得一笑,说:“好,我也很久没有下了。”
他们俩推开棋盘,聚精会神地杀开了。
那神色,很快就忘了蓝雪妮和冉碧桑的存在,冉碧桑摇头,笑:“你看男人啊,一打打杀杀,就什么都放在心上了。”
蓝雪妮笑:“放心,段爷永远不会把你忘掉,你看,他的眼睛。”
冉碧桑一回首,段羽太温柔地目光趁着云锋下棋,正偷偷地看她,那眼神是无比的温柔,温柔到蓝雪妮受不了,站起来说:“赶紧走开,不然,我真要嫉妒了。”
冉碧桑呵呵一笑,“别说我,看你的那位。”
蓝雪妮抬头,云锋那深情的目光正朝着她凝视,不由脸一红。
冉碧桑笑着牵她的手,一起去看她买的礼品。她的床上堆满的礼物,大部分都是给蓝雪妮买的,还有一些送给霍青容官婉仪。
冉碧桑拿出一张卡,郑重地交给蓝雪妮,轻声细语:“雪妮,这里有五百万元,一直以来我都想捐赠给孤儿院,那时太忙了,没有心境顾及这些,现在一切落定,我和羽太终于心安无忧了。这些钱你交给院长,她太不容易了,最主要的是感谢她,养育了你这么好的姐妹,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也许我还在折磨着自己和羽太,雪妮,一定要收下。”
蓝雪妮缓缓接过卡,默默拥抱着冉碧桑,她对她,太好,好到自己都无法相信还会有这样一个富贵的朋友,感激地说:“碧桑,我知道你的心意,我替院长收下,谢谢你,碧桑。”
冉碧桑微笑,能够帮助到她,一直是自己的心愿,现在,她们又没有了工作,更需要这笔钱,这些钱能够让她们感觉幸福,自己就是很开心了。
天色渐黑,两人告别段羽太和冉碧桑,心里无比感慨。
回到孤儿院,柳心月接过卡,抱紧蓝雪妮,说:“孩子,我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才好,孤儿院有今天,都是你的功劳,先是六百万,今天又有这五百万,孤儿院的明天真的好美。”
蓝雪妮温情笑了,这是自己一直梦想做到的,想不到月色云间一段人生,让自己结下这么多的缘分。
转瞬,卓天山的生日到了,蓝雪妮等人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六人一起出发了。卓家,对于他们来说,仿佛虎穴。
那个人太让他们咬牙切齿了,他害死了太多的人,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
进了卓家别墅,几个人惊呆。
蓝雪妮万没有想到,他们家的别墅是如此大,像一座山庄,无边无际,首先进院子,就要走很长时间才能到达正屋。
院子里假山怪石,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即使冬天,也是春意盎然,仿佛人间天堂,一处令人叹为观止的宅院。
有钱人真是会享受。霍青容叹息着说。
蓝雪妮没有心境欣赏这些,她的心怦怦直跳,好像一定有事情要发生。
她紧张地抓住云锋的手。
云锋怜惜地握紧,安慰说:“不要怕,雪妮,没事,有我在,还有一凡。”
蓝雪妮镇定下来,什么时候如此胆怯了?也许真的听多了,卓天山在自己眼里已成了魔鬼的代称吧。
卓天山是商界翘楚,来的人络绎不绝,仿佛集市一样,盛大空间。
卓一凡站在门口,微笑着一一迎接,看到他们,卓一凡立即迎上前来,笑:“都来了,好,去里边坐。”
院子里人太多,卓一凡请他们到客厅小坐,母亲霍色柔和妹妹卓奉珠都去外面迎接客人了。屋子里显得空荡而繁华。
卓一平和秋紫灵也不在。
卓一凡笑:“这个紫灵,一早就闹着要看花灯,所以奉珠推着大哥带她一起去院子里了,我都不知道他们呆在哪个角落。”
蓝雪妮微笑:“算了,一凡,不找了,呆会儿晚会开始,他们应该会回来的。我们都想紫灵,肯定会看的。”
卓一凡点点头,盯着蓝雪妮,蓝雪妮有些奇怪,郝郝的问:“一凡,我脸上有东西啊。”
卓一凡浅笑:“雪妮,等客人走了,你把这个戴上。”
卓一凡从口袋里掏出一条蓝色带梅花丝巾。
蓝雪妮犹疑地接过,审视地看着他。众人都不解他是什么意思,云锋皱眉,蓦地一笑:“听一凡的,雪妮,你收好。”
蓝雪妮点点头,这两个人今天怎么这么默契,少有的一回事。
仔细看着梅花丝巾,好像年代很久远了,这样的料子,当下很少见。
卓一凡慎重地说:“不要看,收起来吧。记住,等我送走客人,你们几个一起留下,开一个家庭小欢宴,介绍你们认识我的家人。”
说完,不等几人反对,卓一凡快步走出去了。
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几个人在屋子里呆久了,觉得闷,干脆一起来到院子里,晚会正好开始了。
真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时间才下午四点。
卓天山温文儒雅地站在台上,发表了一番感谢的言词,霍色柔面带微笑,扮演着一对恩爱夫妻的模样,她早已习惯这种表演了。
卓奉珠和卓一凡站在霍色柔的身旁,他们同样一直带着笑容。难得卓家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兄妹二人尽力庄重优雅。
话讲完了,人群散去,寻找自己最爱吃的食物,和最喜欢的朋友,三三两两,一群又一群,看得蓝雪妮等人眼花缭乱。
好不容易,他们才发现了卓一平和秋紫灵。
卓天山虽然喜爱秋紫灵,但还没有打算在人前公开她是自己的孙女,当然也就是不肯承认卓一平这个儿子的存在。
看见蓝雪妮等人,秋紫灵欢呼,抱住蓝雪妮,跳个不停,也说个不停,众人乐了。
小丫头在卓家吃得好,身体长胖了,头发也长了。又像从前的小燕子,轻盈而娇嫩,脸上的笑容,一刻没有断过。
看来真习惯了卓家的生活了。
秋紫灵笑:“那是当然,跟爸爸在一起,我很开心啊,还有一凡哥……不,一凡叔叔,奉珠姑姑,爷爷奶奶对我也很好。”
蓝雪妮轻轻抚摸她的头,也许有她的存在,卓家才添了许多欢乐,只是可惜,如果有一天发现她是卓天山的女儿,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样呢?
时间过得真快,转瞬到了七点,三个小时的酒宴,人声沸腾,喧哗热闹。
好不容易送走一批批的客人,八点了。
总算等到卓一凡过来。
身后跟着卓奉珠,卓奉珠上前握住蓝雪妮的手,欢喜一笑:“你就是蓝雪妮?真的好美哦,怪不得我哥哥一直念念不忘。”
卓一凡假装咳嗽一声,这个妹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云锋淡定地看他一眼,转移目光。
蓝雪妮脸上一红。
卓奉珠快乐地说:“哥哥,我们家好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妈妈还在等着你的朋友们呢,快,进屋吧。”
【第十八章:迷雾】
1
霍色柔和卓天山安静地捧着一杯水,各自不相干的神色。
二十多年的夫妻,一直是这样的情景度过来的,两人呆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好话说,说了也只能是往事里的那些人。
当初娶她,是为了打击红念云。想不到转念二十多年过去,自己给自己套了个套,把她留在身边,就仿佛一枚炸弹,然而这枚炸弹却什么也没有做,他弄不懂她的弯弯道道,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她的存在,仿佛告诉自己,红念云还活着,活在她的眼神里。
霍色柔闭上眼睛,今天的确有些累。
一声轻盈地叫:“妈,哥哥的朋友们来了。”
霍色柔睁开眼睛,微笑地站起身。眼光一一扫过,笑凝固了。
卓天山也瞬间如雷击倒。
两人的目光死死盯在蓝雪妮脸上,卓天山指着她胸前的蓝色梅花丝巾,颤抖地问:“这个是谁给你的?”
卓一凡冷冷说:“是我在你房间里翻出来的。”
霍色柔猛地坐倒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蓝雪妮,一刻不肯放松,她不敢相信,红念云还活着,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想到年轻,她立即镇定下来,不对,她不是红念云,她叫蓝雪妮。
霍色柔缓和了脸色,说,“都坐下吧。”
蓝雪妮迟疑着没有坐,她不坐,所有的人都站着,卓天山看着蓝雪妮,神志有些混沌,她就是红念云的化身。
踉跄起身,走到蓝雪妮的身边,猛地掌住她的脸,颤抖地说:“念云,念云,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再也不要离开我。”
说着,一把抱住蓝雪妮。
蓝雪妮惊愕。
云锋上前,一把推开他,冷冷地说:“你认错人了。”
他的力量太大,卓天山一个不猝防,后退了好几步,定住神,目光与云锋交接了几秒钟,很奇怪地,心有些软,这个年轻人跟自己年轻时很像,冷冷的眸子,嘴角带着坚毅与固执。
云锋一拉蓝雪妮,“走,我们走。”
“不许走,留下念云。”卓天山冷酷地说,眼神里抹上一层阴寒的光芒,这光芒落入蓝雪妮的眼里,打了寒噤。
云锋的脚步向外走去,杨重等人立即跟上,卓天山叫了声:“阿虎。”
门外迅速站了一排人,他手下六个最得力的保镖,一个个身强体壮的。
云锋冷冷一笑:“你想怎么样?想留下我们吗?”
卓天山缓缓坐下来,缓缓说:“你们都可以走,留下她就行。”
蓝雪妮镇定地看他一眼,镇定地说:“我不会留下来,卓天山,你坏事做得太多了,总有人来收拾你。”
“哦,你好像知道不少事情,更不会让你走了。很不幸,你长得太像红念云,知道吗?只要和她有一丁儿像,我就要定了。”卓天山冷漠地说。
卓一凡淡定地说:“她和红念云长得一模一样,是不是?”
众人惊愕。蓝雪妮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自己和红念云真的很像吗?豆冰红也这样说过,当时她以为是豆冰红看花了眼。
“不错,是长得一模一样,霍色柔,不是吗?”卓天山嘲讽地看着霍色柔。
霍色柔苍白的脸,慢慢平静下来,淡淡说:“是很像,可惜她已经死了,蓝雪妮不是她,所以你最好别再作恶了,会有报应的。”
卓天山冷酷地目光看着一群人,淡定地说:“阿虎,放那些人走,这位蓝小姐,替我留下来。”
卓一凡走到蓝雪妮身边,和云锋一左一右,摆出战斗的姿态,“你休想,有我在,不会让你碰她一根汗毛。”
卓天山哈哈大笑:“好,我养的儿子个个好样的,专门跟老子作对。真有种,阿虎,把少爷给我打下来。”
话音刚落,阿虎上前一脚踏向卓一凡,下手狠毒,有了卓天山的命令,他一点不再忌讳。
卓一凡避过他的锋芒,一掌向他胸口劈过去。
卓天山另外几个手下,也围住了云锋,杨重成杰扑过来,众人打在了一起。
就连霍青容也摩拳擦掌,时不时出手打一拳头,这样的场面,她一点不害怕,反而有种刺激的感觉。
卓一平冷冷地看着卓天山,拉过秋紫灵,低声说:“紫灵,把这杯水拿给爷爷,让他喝了。”
秋紫灵说了声:“好。”
爷爷无论怎么凶,秋紫灵都不害怕,这些日子已经跟他很熟悉了。
卓天山摸摸她的头,接过水,缓缓喝了,的确有些渴了,看到蓝雪妮,他心里有一种烧灼感,这感觉就如红念云在世。
那里战斗得凶猛,卓天山蓦地肚子疼痛,心里一惊,叫:“紫灵,你给爷爷喝什么了?”
秋紫灵吓得一哆嗦,看向卓一平。
卓一平凝视着他,平静一笑:“毒药,让你难害人。”
霍色柔淡淡地笑,刚才她看见卓一平在水里放什么了,她不想阻拦,也不愿阻拦,卓天山二十多年,一直防范着她,所以很少在家中吃饭。
不是她不想毒死他,而是不忍,为了一双儿女,她选择了逃避,一如二十多年前,逃避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样,所以那么任性地嫁给了他,害得姐妹们反目,一个个对她不耻,这种被鄙视的感觉,一直伴随着她度过二十多年。
如果今天真能解脱,倒也轻松了。
卓天山汗如雨下,想不到自己竟然一时倏忽,被卓一平设计了,他恶狠狠地摇晃着,走到卓一平的面前,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卓一平半点不挣扎,冷静地看着他。
秋紫灵吓坏了,尖叫:“爷爷,别伤害爸爸。”
卓奉珠猛地跳过来,一掌打在卓天山的后背,卓天山扭头看了一眼女儿,倒在地上。
卓奉珠沉静地叫:“哥哥,送他们走。”
卓天山的手下一齐跑过来,抱起卓天山,他已经人事不醒了。
卓奉珠冷冷地说:“送他去医院吧。”
云锋带着蓝雪妮,急急离开了卓家,卓家乱了套了,他们不能再留下来,那是卓家的事情了。
“不用送,不是毒药。我只是让他痛痛而已。”卓一平平淡地说,他想毒死他,然而却下不了手,曾经想过数种方法,怎样弄死他,归根结底,他还是顾及父子情分。
卓一凡把他放倒在沙发上,这个人真的疯了。
偏偏他是自己的父亲,实在无法相信,一个男人因为一个女人,而且死去的许多年的女人,变得如此疯狂痴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无论如何不敢相信。
他知道,那条蓝色梅花丝巾是红念云的遗物,临死前,卓天山想拽住她,最后只拽住了她的丝巾,丝巾成了她留给他的唯一纪念品。
他故意拿它给蓝雪妮戴上,因为他肯定一点,蓝雪妮如此像红念云,绝非巧合。只是想不到,母亲霍色柔和卓天山都是如此的惊异,看来,蓝雪妮那是像极了红念云,而不是一点点了。到底蓝雪妮和红念云之间有什么关系?
霍色柔深深一叹:“一平,奉珠,到底你们还是他的儿女,不忍真正地伤害他。算了,一切随他的命吧,总有一天会清醒的。”
说完,上楼休息去了,她累了,纠结了许多年,就由天命吧。
卓奉珠默默地看一眼沙发上睡着的卓天山,她许多年不肯回来,就是因为她不想面对他,当年他为了不允许她嫁给一个穷人,派人杀了自己爱的人,她恨他,因为恨,她在美国一直学跆拳道,她恨得亲手杀了他。然而,事到临头,她终究下不了手,他是她父亲,给了她生命,无论怎么恨,血缘摆在面前,她不能下毒手。
这个家如果没有卓天山,也许会更幸福些。
卓奉珠冷冷地说:“你们谁想留下来照顾他,那就留下吧。”
说完,也上楼了。
卓一平拉着秋紫灵,一起进了屋。
卓一凡慢慢坐下来,无论怎么恨,他还是关心他,毕竟,他是父亲,父亲做错了事,如果儿女真的任由发展,也许结局会更悲惨。
他要等他醒来。
2
卓家事件后,蓝雪妮一直躲在孤儿院不敢出来,云锋也一直守候在她身边,卓天山一天不死,一天都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好在,时光慢慢过去,似乎风平浪静。
卓一凡打来电话,让她不用担心,他会保护她的,他也会看管好卓天山。
卓天山醒来后,离开了卓家别墅,去了香云别墅。
那里是他的根据地。
蓝雪妮的出现,让他兴奋,让他怀疑,他让人去查蓝雪妮的身世,一无所获,不过是星星孤儿院的孤儿罢了。
孤儿?卓天山嘴里念叨着,怎么会跟红念云如此相像呢?
他陷入沉思中。
那天阿虎来报告,说蓝雪妮去了天香楼。
大约天黑会回来。
天香楼,当然是指段羽太的别墅了,卓天山沉吟说,“好,你们守在路边,随时向我报告,一定要把她抓到香云别墅。”
阿虎点头出去,吩咐下去,几班人马轮流守候在路边。
这条路人烟稀少,不过两边正在搞开发,几个工地,也日渐热闹,段羽太的别墅,选址还真不错,不过,不能公开得罪了段羽太,没有他,就没有自己这稳定的商界地位。
冉碧桑想念蓝雪妮,云锋就陪同她一起去了。
两人依然天黑回来。
离开天香楼别墅很远,阿虎拦住了去路。
蓝雪妮吓了一跳,想不到卓天山真的不肯放过自己。云锋沉稳地说:“坐好,雪妮,我加速了。”
云锋一踩油门,车子疯狂地向前飞奔。
阿虎一行人上了车,跟在后面加力地追,卓天山的要的人,他们不敢大意,枪也用上了。
云锋的车胎被打爆了。
两人下车拼命地向前跑,再有一段路,就能够冲上闹市区。
蓝雪妮越急越慌,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脚,倒在地上,云锋急忙拉她,片刻间,阿虎阿龙的枪指在云锋的腰际,蓝雪妮吓出一身汗,尖叫说:“不许伤害她,我跟你们去就是了。”
云锋一脚踢开阿虎,拳头虎虎生风,阿龙阿文等人把他围在中间,一手拉着蓝雪妮,云锋面不改色,阿文恨恨地说:“大哥,这小子太费事,不如一枪崩了算了。”
一声枪响,阿文应声倒地,蓝雪妮惊喜地叫:“韦开,一凡,你们来了。”
卓一凡和韦开两把枪对准了阿虎阿龙。
韦开又一枪,阿虎也倒下了。
卓一凡脸色一变,拦住他的枪:“不要,韦开,杀人要偿命。”
韦开冷冷一哼:“偿命我来,我不怕死。”
蓝雪妮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不要,韦开,我不要你偿命,你要好好活着。”
韦开怔住,她要他好好活着,在她心里,还是有自己一袭之地。枪不由慢慢垂了下来。
云锋一拉蓝雪妮的手,说:“我们赶紧走吧,如果警察赶来,就麻烦了。”
几人迅速上车,急速离去。
阿虎阿龙拖起阿文,也离开了现场。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孤儿院终于落成。
蓝雪妮亲自给鹿云蝶送去请柬,邀请她来剪彩。
鹿云蝶笑了:“好,我到时一定去。”
送走蓝雪妮,鹿云蝶陷入沉思,到底要不要出面呢?到时一定有不少媒体的,如果直播出来,被卓天山看见,那么自己就不会如此安静了。
豆冰红直直地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说:“蝶姐大,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再隐藏了,反正卓家现在也是大乱,水家和许家都后继无人,也算没落了,加上房地产不景气,许家和水家都大不如从前,也是苟延残喘了,卓天山也没有时间去管他们,他当年的左膀右臂也算断了。我们就一心一意对付卓家吧。”
鹿云蝶点点头,豆冰红说得不错,水家和许家已经大不如前了,那天她看到包凤钰和童秀雅,头发白了一半,人也迅速苍老,水楼湖和许世郭风光也不再。
惟有卓天山还如此嚣张,是自己该出面的时候了。
鹿云蝶微笑:“好,冰红,我们一起去剪彩。他看见了,一定会来找我们的。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豆冰红冷笑:“我早做好准备了,恨不得一时就让他死在我眼前。”
卓天山一天不死,她一刻无法安宁,这个人狠毒,如果发现自己还活着,只怕早就五马分体了。
她躲着,就是想看到他的报应,虽然这报应来得太慢了些,然而现在的卓天山,已经是众叛亲离,他的身边没有一个肯接纳他的亲人。
那些噩梦般的日子也许很快就要消失了。
鹿云蝶怜惜地看着她,这个女孩经历了悲惨的人生,最好的年华已经消逝,如果仇人一天不倒下,她将永无出头之日,自己何尝不是一样?
那个人毁了她一生,亲人朋友一个也不在世,活着就是为了讨还公道,这公道,似乎就在手边了。
突然很期待那一天。
剪彩,也许是个新的开始。
霍色柔也收到了请柬,握住蓝雪妮的手,霍色柔的手有些颤抖,这个女孩太像念云,她的出现,让她震惊。
蓝雪妮不再像上一次恐慌,这张请柬是卓一凡要求的,她知道他的目的,是想让母亲亲自前去,证实陆震华的真实面目,还有柳心月。
他们的好奇一日紧随一日,恨不得一时解开谜团。
霍色柔牵着蓝雪妮的手,温柔地说:“来,雪妮,坐下陪我说说话。”
蓝雪妮端庄一笑,说:“夫人,好天你一定要去啊,一平紫灵都得带上,好吗?”
霍色柔笑了:“好,我答应你,放心,一定去。再说我真得去拜会一下你们的院长,感谢她收养了紫灵,她辛苦了。我应该前去感激的,也许我还可以去义工呢。”
蓝雪妮笑了,只要她肯去,就如愿以偿了,哪里敢奢求太多。
卓奉珠一旁笑说:“蓝雪妮,你什么时候肯嫁我哥哥?”
蓝雪妮脸一红,有些不安。
霍色柔愣了愣,斥责说:“不许胡说,雪妮如果嫁给你哥哥,你爸爸还不天天回来闹,你不想清静了。”
卓奉珠吐吐舌头,这倒也是,她这样像红念云,一个红念云已经闹得鸡飞狗跳,再来一个,这日子真是没法清静了。
突然替哥哥惋惜,他们之间注定有缘无份。
蓝雪妮心头一跳,看来霍夫人并不想她和卓一凡有什么瓜葛,这也难怪,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肯定不想看到一个像红念云的女子在眼前晃悠,无疑会加痛她的心。
红念云,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蓝雪妮对她充满了好奇。
她很想去香云别墅看看,看看那个传说中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为什么见过的人都说跟自己很像,包括卓一凡都那样震惊。
可惜,云锋拒绝她的提议,他不肯带她去冒险,一个死去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卓天山的臆想做梦罢了,这个人疯了,他们不能跟着疯。
蓝雪妮只好作罢。
3
星星孤儿院的牌扁终于再一次高高挂起。
门前张灯结彩,喜气洋溢。
三层别墅式的小洋楼,立在周围高楼大厦间,别有一番风味,宽广的院子,花草树木,一应俱全,孩子们终于有了花园般的家,也有一个大的活动场所了。
不少媒体前来凑热闹,因为这家孤儿院曾经大火烧焚过,一直被人关注着进展。
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不少政府官员都出席了,柳心月亲自拟定的名单,这些人都为孤儿院做过奉献,加上一些社会捐赠人士。
最大的捐赠者是鹿云蝶。
柳心月不想上台,陆震华说:“你是一院之长,这么重要的时刻不出现,估计会引来各种猜测,我们光明磊落,卓天山今日成就已经非凡,应该不会再注意我们,如果他真要来,有我在,还有社会的监督,怕什么呢。”
柳心月叹一口气:“真没想到他也会来绿城,真弄不懂当初他为什么离开上海,以为来到这里,一切会平静,最终还是要与他碰上。”
“该来的躲不过,小月,我们应该挺起胸膛,孩子们都大了,我们没有什么好牵挂好遗憾的了,不是吗?”陆震华握紧她的手,给她鼓励和力量。
柳心月温柔一笑,他说得对,当初东躲西藏,是因为孩子们太小,现在的她,根本不怕卓天山,倒是卓天山应该忌讳自己和陆震华还活着。
剪彩仪式开始了。
蓝雪妮请柳心月和陆震华上台,只差她和鹿云蝶了。
柳心月随着她走上前台,来的人可真不少,这么大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心里不由有些紧张,回头,陆震华对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柳心月安心一笑。
有他在,她不再害怕。
韦开引着鹿云蝶过来了。
柳心月低着头整理胸前的红花,差点要掉了。
鹿云蝶第一次没有戴眼镜,一袭紫色裙,外套一件洁白的羽绒大衣,美丽而清雅,无比的高贵端庄,她一出现,人群引起一阵骚乱,人到中年,如此美丽的女子不多见。
蓝雪妮欢喜地上前拥抱了一下她,亲热地说:“蝶姐大,这是我们院长,院长,蝶姐大来了。”
柳心月抬起头,两双美目,蓦地呆怔。
怎么也不敢相信,故人会在这里相逢。
柳心月嘴唇颤抖,一脸惊异,眼睛盯着鹿云蝶,鹿云蝶也紧紧盯着她,怎么可能?这是梦吗?两个人彼此相望,一同伸出手,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念云!”“月珂!”
两人蓦地拥抱在一起,泪无声而落。
陆震华也呆怔。
卓一凡身边的霍色柔差点晕倒,身体晃了晃,卓一凡急忙扶住,轻声问:“怎么了,妈?”
“不可能,不可能,她们都还活着?”包凤钰看着柳心月和鹿云蝶,脸色苍白,梦里多少次都是她们的影迹,醒来却什么都不是,多少痛苦一直纠缠着她,让她夜夜无法安宁入眠,对姐妹们的怀念和遗憾,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如今意想不到的是,竟然在这里遇上,而且是两个。
霍色柔走上前,站在两人面前,轻轻叫:“月珂,念云,你们为什么不来找我?”
柳心月和鹿云蝶回转身来,默默看她一眼,多少年过去,心中的结依然无法放下,是理她还是恨她?
蓝雪妮走上前来,她的心中有太多的激动,她和卓一凡的验证终于成功,这种局面,在心底演绎过无数次,无论哪一次都是虚的,只有眼前的,才是真实的人生。
一直以来,她就怀疑鹿云蝶就是红念云,否则她不会出入那么隐密,显然,她是害怕卓天山认出来,只有隐藏才是最好的办法,一个人要想隐密,总是为了躲避熟悉的人,而且是仇人,惟有仇人才会让她顾忌。
如果她是红念云,那么自己会是谁?
可是眼下,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先剪彩要紧,否则那些个媒体,不知道要牵惹出多少事情来,蓝雪妮轻轻一拉柳心月的衣襟,柔声说:“院长,快剪彩吧,有什么话下了台再说。”
柳心月点点头,牵住鹿云蝶的手,两人悄悄擦去眼泪,对着台下微微一笑,两人都是经历了无数风波大浪的人,及时控制自己的情感,也是经过许多次的修炼。
剪完彩,柳心月简单说了几句话,拉着鹿云蝶匆匆离开了舞台。
蓝雪妮扶着霍色柔,也一同离开了现场。
陆震华也悄悄离开了。
众人来到柳心月的雅室,顾不得落坐,柳心月再次抱住鹿云蝶,颤抖地说:“念云,真是你吗?你还活着,活着真好,我以为你死了,你知道吗?我和震华好想念你们几个。”
鹿云蝶眼睛一红,轻轻说:“月珂,当年我亲眼看见你们被烧掉了,怎么会活着呢?震华呢?丽霞,秀珊呢?还有孩子们呢?”
“别急别急,来,你坐下,我慢慢跟你们说。”柳心月拉她坐下,示意霍色柔也坐下来,霍色柔苦笑:“你们两个既然在绿城,当然知道我活着,为什么不肯与我相见?害我每晚思念你们,因为自责,我夜夜无法入睡,知道吗?你们真的很残忍。”
柳心月叹息一声:“色柔,不是不想见你,而是无法见,难道我要让卓天山知道我和孩子们还活着吗?”
鹿云蝶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叹:“色柔,当年你嫁给卓天山,虽然我们恨过你,但也知道你是无奈,你以为嫁给他,会阻拦住他对我们的疯狂报复,可惜你错了,他不会因为你,而停止他的残暴举动的。你应该明白这些的,为什么还要和他共枕这么多年?”
霍色柔苦涩说:“当你嫁给一个人的时候,仇恨随着孩子们的出世,会慢慢减轻的,念云,月珂,对不起,是我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我以为他真的会爱上我,想不到,我只是代替念云,做了一个替身而已。这么多年,我已经不恨了,只有麻木。”
陆震华默默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杨重云锋几人。
霍青容和官婉仪也随后而来。
柳心月看一眼霍青容,说:“青容,你过来。”
霍青容愣了一下,不安地走上前。
柳心月牵住她的手,对霍色柔浅浅一笑:“色柔,是该还你的时候了。隐瞒了你这些年,都是当年年轻,一时意气用事,才拆散了你们。”
霍色柔愣住:“你说什么?月珂,我不懂你的意思。”
霍青容也如雾如云。
“她是你的女儿,当年我帮你接生的时候,你先生下一凡,后来又生下了青容,只是你痛晕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当时虽然不得已替你接生,但也不想你好过,你为了卓天山的甜言蜜语,背叛了我们几个,让我无法不恨你。所以才决定惩罚你一下,就带走了青容。想不到后来卓天山烧山,我无法把青容还给你,这一拖就是二十五年。对不起,色柔,青容,是我不好,害得青容跟我后面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柳心月一脸愧疚。
霍青容傻了。
她无法相信这是事实,自己竟然是那个大恶人的女儿,更可恨的是,差点死在他手上,眼前的贵夫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有些不敢面对。
霍色柔又惊又喜,怪不得当年,她隐约觉得自己生了两个孩子,交到自己手上的却只有一凡,原来真的有两个,而且长大了,也出落得如花似玉。
她一把抱住霍青容,欣喜地叫:“女儿,你真的是我女儿?我相信你一定是,怪不得那天看见你,我有种亲切感,想不到你会是我的女儿。”
霍青容任由她抱着自己,半天不敢动弹。
一直嚷着寻找亲生父母,真的找到了,自己又傻了。
4
当年卓天山放火烧山的时候,正好陆震华不在屋里。
孟月珂带着杨夫人丽霞和成夫人秀珊,抱着孩子们在烟火熏缭中想突出火圈,然而毛草盖的顶,遇火烧得太快,她们根本无法闯出去。
陆震华挑着一担粮食衣物,走到山下,就发现了火光,立即扔下担子,急急往山上跑,他跳入火海中,顾不得大火四虐,一心想救她们脱离灾难。
当他救出孩子们和孟月珂之后,再也没有力量去救丽霞和秀珊,秀珊嚷着让他们快走,火光中,她和丽霞牵着手,对着他们灿烂一笑,那一笑,让孟月珂和陆震华每每想起,心碎如刀绞。
那次火灾中,陆震华的嗓子被烟也熏坏了。后来他们为了躲避卓天山的迫害,决定离开上海,回到孟月珂的老家绿城,在绿城有一幢老宅子,好多年不居住了,经过陆震华的重新修整,老宅子又恢复了生气,这一住就是二十多年。直到火灾再次发生,孟月珂不得已卖掉县城的酒楼,想不到蓝雪妮又筹到了资金,所以才如愿盖了今天的星星孤儿院。
让孟月珂和陆震华没有想到的是,卓天山一家人竟然也回到了绿城,还有水楼湖许世郭,孟月珂不得不隐姓埋名,并给每个孩子的名字都改掉了,只保持了他们的姓氏。
众人感慨万千,仿佛一梦。
霍色柔紧紧拽住霍青容的手,凄然一笑:“色柔,我不怪你,真的,如果青容跟我在一起,也许她的命运比这几个孩子好不到哪里去,如今的青容多好,乐观豪爽,美丽积极,比起他们几个要幸福了许多,我要谢谢你。”
柳心月欣慰一笑。
霍青容这里发怔,鹿云蝶一阵发涩,孩子们都活着,那么自己的女儿也应该活着,她一把拉住柳心月的手,急急地问:“月珂,那我的女儿呢?谁是我的女儿?”
她的目光扫向蓝雪妮和官婉仪。
官婉仪和蓝雪妮紧张地看着柳心月,刚才的叙述里,她们都听明白了,她们的身世真的和他们几个有关。
霍青容找到了父母,当然她们也很快了。
柳心月叹息一声,拉过蓝雪妮,轻柔地说:“雪妮,快叫妈,她就是你的母亲,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和云锋查找你们的身世,只所以瞒着你们,就是不想让你们痛苦,参与上一代的仇恨中去,想不到最终你们还是和卓家水家许家走到了一起。这都是天意啊,我想拦也没有能力了。”
鹿云蝶和蓝雪妮相互呆看,两人都傻了。
蓝雪妮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这个带自己走到月色云间的女人,竟然是她的妈妈,她以为自己顶多是什么官间美或者杨夫人成夫人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她的呢?
鹿云蝶激动地走到她面前,紧紧抓住她的手,颤抖地说:“雪妮,你是我的女儿?怎么可能?当初韦开和冰红说你像我,我只当是顶多相似罢了。我从来不敢想像你会是我的女儿,这么美丽善良聪明,怎么可能?我的女儿竟然还活着,活着真好。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你死了,每每想起小时候的你,我就剜心的痛啊。”
鹿云蝶紧紧抱住她,泪如泉涌。
蓝雪妮大脑晕晕,有些无法适应。
叫了许久的蝶姐大会是自己的母亲?怎么可能?
自己猜测她可能是红念云,却从来没有把她跟自己联系在一起,想不到让卓天山痴恨了二十多年的红念云会是自己的母亲,天,开什么玩笑。
柳心月的泪一直没有断过,今天的每一场相认,都是她的煎熬和心结。
陆震华微微一笑:“雪妮,她真的是你母亲。”
陆爸爸都这么说,那一定是真的了。
蓝雪妮伸出手,抱紧鹿云蝶,她是自己心中的女神,无论她做错了什么,做女儿的都可以原谅,哪怕那场火也是她命人烧的。
母女二人激动相拥,泪成千行。
官婉仪急不可耐,激动地问:“院长,那我呢?我是谁的女儿?还有杨重,云锋,成杰?我们几个呢?”
柳心月沉默下来,心中有太多的痛了。
云锋冷静地说:“我想,如果我猜测得不错,杨重是杨百霖的儿子,成杰是成栋的儿子,他们的母亲杨夫人和成夫人都死在那场大火中,对吗?”
杨重和成杰苍白着脸,盯住柳心月。
柳心月悲伤地看着他们两个,是的,他们两个是真正的孤儿,她不知道如何开口,也说不出口,孩子们盼了这么多年,就是指望着有一天能找到亲生父母,然而找到的结果,是一点希望也没有,这种痛苦,她怕他们无法承受。
杨重急切的眼神看向陆震华,陆震华沉重点点头。
成杰大叫一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卓天山,我恨死你,我要杀了你。”他疯狂地向门外跑去,云锋一把拉住他,冷静地说:“成杰,冷静。我们会杀了他,但不是现在。”
杨重呆呆地走出门,霍青容连忙跟出去。
杨重冷冷看她一眼,说:“别跟着我,你是卓天山的女儿,我们是仇人的儿女。”
霍青容一呆,眼泪纷纷飘荡。
这样的结果,不是她想看到的,可是悲剧却偏偏落到他们的身上。
一切怎么会弄成了这样,早知如此,还不如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样活着更舒坦些。
官婉仪急了,拉住柳心月的胳膊,摇晃说:“院长,告诉我,我是谁的女儿?官间美的是吗?我姓官,只有我姓官,我肯定是她的女儿,那么我也就是许世郭的女儿,对不对?”
柳心月伤心说:“是,你是间美的女儿,我不忍心告诉你,你母亲的悲惨命运,她是被包凤钰和童秀雅联手害死的,婉仪,我的可怜孩子,我多么想让你平静过日子,可是现在,一切都无法再隐瞒了。”
官婉仪柔弱地叫:“不会的,我妈不会这么惨,我爸不是许世郭,这个人这么坏,我不要他做我父亲。我不要。”
官婉仪哭倒在地。
蓝雪妮上前一把抱住她,两人的泪,默默伤悲。
成杰傻傻地看着她,内心一阵痛苦,如果她是许世郭的女儿,那么自己和她不就成了仇人吗?仇人的儿女还怎么相爱?这样的结局未免太过残忍,三对人,只怕没有一个好结果了。
柳心月走到云锋面前,眼前,只有他一个人还是那样冷静,其实他应该猜到自己的身份了,也许最痛苦的人要算他了。
云锋一摆手,冷冷地说:“院长,你不要说。我不想听。”
陆震华唉一声,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孩子,你不肯听,最终还是要面对,无论你肯不肯接受,你都是红筱蝶的孩子,也就是……”
“不要,不要说出来。”云锋猝然打断。
鹿云蝶惶然,是的,他是筱蝶的孩子,那当然是那个人的儿子,当年筱蝶被他强奸,才有了他的存在,为了不让自己和筱蝶难过,云义娶了她,筱蝶不甘心自己的孩子是卓天山的,生下他后,就自杀了。这种痛一直是她无法原谅自己的,为了自己,太多的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代价,太过残忍,孩子们无法接受,她懂的。
卓一凡和卓奉珠静静地站在门口,现在他们也无法不动容了,这一切的真相,让谁都受不了,包括他们。
卓天山是他们的父亲,他害了太多人,眼前的每一个人,都跟他有深仇大恨,这恨,化作一种力量,纠缠着他们的心灵,霍青容是他们的手足,可以理解可以接受,而云锋,卓一凡有些精神恍惚,他是自己的兄弟,天,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
他带母亲来,只想弄清楚真相,从来没有想过会把所有的人牵连进来,单纯的想知道故事罢了,却不想成了今天这种无法收拾的局面。
他和云锋是兄弟,兄弟同时爱上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偏偏是红念云的孩子,这种结怎么解,谁能解?
5
云锋疯狂地逃出屋。
蓝雪妮痴痴地看着他的方向,她和他,不仅仅是悲哀,还有绝望,除掉卓天山方面不说,更可怕的是,他们的母亲是亲姐妹,也就是说自己和云锋是表亲,表亲怎么可能结婚呢?造化真是弄人。
蓝雪妮凄凄一笑,这一笑落入鹿云蝶的眼中,心碎如绞。
是自己,自己害了这些孩子。
天,该怎么办?
霍色柔拉住霍青容,打破了沉默,温柔地说:“青容,你是卓家的人,跟我回家吧。”
霍青容一声尖叫:“不,打死我也不会去卓家,我不要认那个人做我爸爸。”
“可是,我是你妈妈啊,难道你连我也不想认吗?”霍色柔忧伤地说。
“我不知道,让我想想,你先走吧。”霍青容背对她,为了杨重,她不肯面对现实,她不要杨重恨她,尽管这不是自己的错,她并不想来到这个世上,牵扯这么多的烦恼和痛苦,然而生活就是如此残酷,无论你愿意面对与否,即便错误,依然要走下去。
柳心月忧伤地看着她,叹息说:“色柔,你先回去吧,让青容好好想想,孩子们总得有过清醒适应的过程。”
霍色柔默默点头,依依不舍离去。
卓奉珠拍拍霍青容的肩膀,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这是她的姐姐,一直想要个姐姐可以说说知心话,现在真有了,却又是这样的痛苦场面,她唉了声,随着母亲走出去。
卓一凡轻声说:“青容,别难过,一切都会好的。我们等你。”
霍青容不理他,这个曾经让她讨厌后来又欣赏的少爷,竟然是自己的双胞胎哥哥,真是比做梦还要梦境。
蓝雪妮牵起官婉仪,温柔说:“婉仪,起来,别难过,我们先把这些痛苦放在一边,一会儿,还有酒席,这么多人都在外面等着,院长,我们都打起精神,处理正事再说。”
柳心月点点头,还是蓝雪妮冷静。
鹿云蝶露出笑容,说:“好,我们一起出去敬酒,今天是开心的日子,一切先放下吧。”
众人收拾心境,一个个勉强带着笑脸出来陪客。
星星孤儿院入住,剪彩过后是喜宴,当然主人要出来应对。
政府官员们走上前来,跟他们一一握手,感谢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柳心月端庄地笑着,客套着。
鹿云蝶一旁看着她,心底无比欣赏和感慨。
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和她都成熟稳重了,不再是那个年轻单纯的女子了,生活给人的沧桑足以让容颜变得更加优柔而果敢。
两个小时后,客人们相继离去。
院子里也早已请人收拾好,一切又快速地恢复了平静。
鹿云蝶留在孤儿院,今夜她要好好与他们谈一谈,谈及自己这些年的人生和煎熬岁月,她知道,每个人对她的经历都感兴趣,一个死了的人,怎么会复活呢?而且身家上亿,拥有着月色云间这样庞大的资产。
二十五年前,红念云被卓天山逼跳了长江。
跳进长江的那一刻,她已是万念俱灰,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个因为自己,而惨遭卓天山等人的迫害,生命于她,已经没有丝毫意义。
只有死才能一了百了,才能去阴间寻找至亲的人。
她感觉自己随着大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稀里糊涂地,好像抓住了什么,慢慢没有了知觉。
然而,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艘渔船上,渔船的主人姓鹿,没事和一个刚从新加坡回来的堂兄一起出船打鱼,鹿主人捞上网的时候,发现了红念云。
红念云醒来,眼前站立着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老人见她醒了,高兴地笑了。
这个老人叫鹿怀祖,是个新加城华侨,因为太想念祖国,便回来探亲,因为闲时无事,堂弟便带他出来打鱼游玩,一起怀念少儿的美好时光,想不到竟然救了红念云。
红念云身体渐渐恢复后,和老人日益相处,加深了了解,便告诉了他所有的故事,老人叹息说:“这样吧,反正你已经无家可归,不如先跟我一起去新加城,躲避一段时光,等精力恢复了,有了足够的能力,你再回来对付卓天山。”
红念云当然乐意,她正愁着无处可去,既然死不掉,那么不如好好活着,她不能让卓天山做了那么多坏事,还能够风光无限,她要报仇,凭眼前的力量,根本无法动他一根汗毛,还不如韬光养晦,它日再做计较。
就这样,红念云成了一名新加坡人,改名鹿云蝶,做了鹿怀祖的义女,跟随着鹿怀祖一起来到了新加坡,进入他的娱乐城,在夜总会当了经理。鹿怀祖的夜总会是当地最大的一间夜总会,他有一套自己的管理方法和模式,红念云跟随他身边学到了不少商业理念。
七年后,鹿怀祖一病不起,临终前把产业交给了红念云,他无儿无女,妻子早逝,在新加坡也没有亲人,红念云成了他惟一的继承人。
红念云知道,鹿怀祖如此器重她,不过是想她以合理的身份得到他的财产,好回去报仇,他是她的恩人,一生难忘。
红念云守孝三年后,带着义子韦开离开了新加坡,重新恢复了中国公民身份。她打听到卓天山回到了绿城,原来卓天山在上海得罪了一个恶霸,不得不离开上海回到绿城发展,他的老家就在绿城,水楼湖和许世郭也是绿城人,当年三个人一起考上上海的大学,是死党一族,卓天山一走,他们留下也没有任何意义,三家人一同回到了绿城,过起了土皇帝般的辉煌生活。
红念云以鹿云蝶的名义开了家夜总会,为了不让人起疑,她先从小做起,一边寻思着合理的时机,耐心等待着,想不到一晃又十年。
这十年来,她自知财产上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进行了很多的暗箱操作,其实卓天山的财富已经在渐渐失去,只不过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发现而已。鹿云蝶又运用月色云间的优势,寻找最美的女人来对付三大家族的子弟,让他们一个个正常地没有丝毫存疑地去死亡,可惜,只是产生了些悲剧,还没有达到她想达到的目的。蓝雪妮等人的出现,让她知道那样的时刻指日可待。
米倩格的出现,让卓一平因爱残疾,水南珠死了,许文歌和水经年也死了,卓奉珠的男朋友其实是韦开的一名手下,柳风铃和郦紫萱也是奉命前去接近许文歌和卓一凡,后来柳风铃意外死亡,而郦紫萱则是因为爱上卓一凡,不忍伤害她,悄悄离开了。
这三大家族的后代,所剩无几了,而这正是鹿云蝶要的结果,她说,让一个人痛苦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看不到希望,没有接后的人,再多的富贵又能怎样呢?瓦解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没有想到的事情,孟月珂和陆震华还活着,孩子们也都活着,活得那样阳光那样青春亮丽,这让她无比的欣喜和兴奋。
众人唏嘘不已。
太多的感慨与岁月的沧桑,如果没有这次的孤儿院剪彩,只怕相见无期,这就是天意吧。柳心月叹息,“如果我早知道雪妮她们的工作性质,怎么样我也会去月色云间找你,那样我们早就相见了,何至于等到现在呢?”
红念云幽幽一笑:“真是那样,还会有这些故事吗?你们太忙,而我也未必会见你们。月珂,你知道月色云间的意义吗?”
柳心月笑了:“当然知道,记得你说过,如果有一天你要做生意,一定取名月色云间,纪念我们四姐妹的情义,各取我们名字里的一个字,不是吗?”
“是啊,当初开这家夜总会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想,直接取了月色云间,每每念着它,就仿佛看到了你们几个。可惜物事人非,我们不再是那样的年轻,也不可能再团聚,如果间美活着,看到我们都好好的,婉仪也出落得如此美丽动人,她该是怎样的快乐啊。”红念云眼一红,神色黯淡下来。
众人的目光一齐扫向官婉仪,官婉仪忍不住眼泪又流了下来。盼了这么久,只有自己这样伤心,母亲找到了,却已经不在人世,而那个父亲,却又是害母亲自杀的人,她恨他。
6
屋内陷入了悲伤中。
蓝雪妮忍不住问:“妈,你老实告诉我,星星孤儿院是不是你放火烧掉的。”
柳心月一呆,说:“怎么可能?雪妮,你别乱说话。”
红念云浅浅一笑,无比的苦涩,“是,月珂,抱歉,是我烧的。我请了几回雪妮几人到月色云间上班,她不肯,而我也实在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些事情,所以很干脆的就烧掉了,只有这样,我才能捐赠六百万,并让雪妮主动前来报恩。想不到我一招之错,却让我们相见,雪妮,别怪妈妈,我不是真心想烧掉,因为孤儿院也太老了,我是间接地想帮你们,也许手段恶劣了些,但不会伤及无辜的,我有分寸。”
“那给我电话报信的人,是韦开,对不对?”蓝雪妮追问,这个问题悬在心里很久了。
红念云点点头,事到如今,该说的都说了,一切都是为了报仇,她别无逃避,也不想逃避,如果早知道她是自己的女儿,无论如何不肯让她出现,让她去接近卓一凡,不仅仅是她,还有霍青容和官婉仪,对她们三个,她有着满满的歉疚。
柳心月摇摇头,有些不敢相信,但又理解了,换作自己也许会这样去吧,如果没有她的一把火,不会有今天的相见。
陆震华挥挥手,郑重地说:“算了,雪妮,你妈都是为了替我们报仇,所以你不要怪她。还有青容和婉仪,都不要小月,也不要怪我们瞒了你们这么久,我们只想让你们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平静地生活,是为了你们好,也许早些告诉你们,并不是坏事。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所以婉仪和青容,你们都不要再替许少和水少伤心了,这些冤孽。”
蓝雪妮难过地说:“妈,可是太伤及无辜了,花梦影死得那么惨,还有米倩格,如果米亚男知道,我怕她会恨你。”
“如果她要恨,就恨吧,我别无办法。当初并没有想过倩格会真的爱上卓一平,也没有想过卓天山竟然如此没有人性,连一平爱的人都要抢,要恨,她只能恨卓天山。”红念云伤感地说,她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最终还是让许多女人受苦。
夜已经很深。
柳心月看到大家都累了,让各人都回去休息。
蓝雪妮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是新的,装修也是素雅而温馨,可惜此时于她,却没有了喜悦之情。
看向窗外,云锋竟然还坐在月光下。
他是那样孤独,他的眸子一下午就没有开心过,他的伤心落在蓝雪妮的眼内,满满的痛,他是卓天山的儿子,这个事实,谁也无法接受,就像霍青容不肯接受霍色柔一样,接受了她,等于承认了卓天山这个大恶棍,所以霍青容选择了逃避,而云锋呢?
他将要怎么做?
蓝雪妮想去安慰他,却又不能够,他和自己现在是表姐弟了,自己多少大了他几个月,这层微妙的关系,让她百般难过,表亲能结婚吗?
而现在不是能不能结婚的问题,是怎样重新整理各自的身份。
卓家别墅。
霍色柔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富的饭菜。
好久没有下厨了,为了女儿的回归,她的心乐开了花。
霍青容是卓一凡和卓奉珠强行拉回来的,一母同胞,别有一番亲切的滋味。
秋紫灵开心坏了,想不到容姐姐也是卓家的人。
霍青容环顾着屋内,感慨万千,上一次来是为了庆祝卓天山的生日,也是卓一凡故意安排的,他的目的只想证实蓝雪妮和红念云到底有多么相像。而这一次,却是自己真正的回归,无论怎么不肯承认,也无论心底有多么排斥,终究血缘关系摆在这里,她无法逃避,也无处可逃。
霍青容苦涩地叫了声妈。
霍色柔高兴地一把揽她入怀,喜悦的泪夺眶而出,许多年没有激情了,突然有了一种希望,不仅仅是因为霍青容,还有红念云和孟月珂,最好的朋友还有两个都活着,义兄陆震华也在人世,这些故人让她的心骤然间苏醒了。
不再埋怨,不再自暴自弃了,身边有这么多的亲人,活着真好,有爱更好,那个人她再也不放在眼内了。
红酒,佳宵,一家人欢欢喜喜碰杯,就是卓一平,也露出久违的笑容,秋紫灵像只百灵鸟,穿梭不停,最忙的要算她了,几个哥哥姐姐的杯子一空,她立即上前帮忙倒酒。
大家不由笑了,因为她的存在,卓家别墅的确有了许多生气与欢欣。
然而,卓天山的不请自到,蓦地让气氛紧张起来。
这些日子,自从看了电视新闻,他认出了陆震华孟月珂还有红念云,让他再也无法入睡,命人查清了所有的真实信息,马不停蹄回到了别墅。
这里是他的家,他当然有权利进来。
虽然他知道,没有一个人真正的欢迎他,他已经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尽管拥有一切,却没有了亲情的可依偎。
卓天山心底有些凄惶,然而他依然装作若无其事,眼下要做的,就是来看看自己的亲生女儿,无论如何,她是正大光明的存在,不像卓一平。
尽管她是霍色柔所生,但她却是在柳心月身边长大的,这一点让他有些不可思议,柳心月带大的女儿,会对自己有什么感觉?
霍青容冷冷地看他一眼,这个人,打死她也不会叫一声爸爸。
卓天山盯着她,莫名地对她竟然有一种父女情感,即使奉珠,她也没有这样喜欢过,大约是因为她长得一点不像霍色柔,而更像自己吧。
卓天山傲然一笑:“哈哈,想不到孟月珂把我的女儿养得这么漂亮,很好很好,我得亲自去感谢她。”
霍青容恨恨地说:“不许去找他们的麻烦,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哦,你会对我不客气?”卓天山哈哈大笑,笑停后,走到霍青容的身边,冷漠地说:“跟我走,你既然长得像我,就应该跟随在我的身边。”
说着,用手来拉霍青容的胳膊,霍青容吓了一跳,去他的身边?打死她也不会陪伴这个恶棍爸爸的,想她侍候他,不可能!
霍青容极力想挣脱他的控制,却是不能够。
霍色柔气得脸色大变:“卓天山,你不是人,连自己的女儿都要伤害吗?”
“我不是伤害,反正你们也不要我,可是我身边不能一个亲人都没有啊,这个多出来的女儿就归我了。”卓天山阴沉地说。
7
卓一凡站起身,面色一顿:“爸,你非要弄得人人跟你一样痛苦,才罢休吗?不是我们不要你,而是你不要我们,在你心里,只有红念云的存在,你哪里想过我们,再说你娶妈妈,只是为了报复红念云那些人,你让他们难过,让他们愤恨。自从妈妈生下我们,你什么时候把我们真正放在眼里,就因为我们不是红念云生的,不是吗?”
卓天山一阵凄惶,难道真是这样吗?也许真是,他从来没有好好爱过自己的几个子女,包括卓一凡,虽然对他,他是最放在心上的,但从小就很少对他笑过,甚至卓奉珠还怕他,如果不是卓奉珠心爱的人死去,只怕现在的卓奉珠看见自己还像猫一样。
抬头,卓奉珠冷冷地看着他,那种冷让他不寒而栗,卓一平同样的目光盯着他,一双儿女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的模样,惟一肯谅解的卓一凡,也是一副痛恨的神色,眼前能让他感觉舒适一点的就是秋紫灵了,可她是米倩格的孩子,等她长大了,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也不定会恨自己,难道我真的造孽了吗?
卓天山定定神,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拉住霍青容就要走,霍色柔目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她不能让他带走刚刚相认的女儿,他一定别有目的。
卓天山一脚踢开霍色柔,霍色柔摔倒在地,卓奉珠上前一拳头打过来,她恨死了这个残酷无情的父亲。
卓天山不客气地扭住她的手,随手一推,卓奉珠控制不住身体,倒在母亲身边,卓一凡气得大叫:“卓天山,你还是不是人,好好的一个家,你非要弄个破碎不堪吗?”
卓一平猛地拿起桌上的水果刀,一刀插入卓天山的后背,卓天山没有防备,痛得一咬牙,拔出水果刀,把手一刀,插在卓一平的胸前。
鲜红的血,大量地往外涌,秋紫灵哭叫:“爸爸,爸爸,爷爷,你会什么要杀爸爸?”
卓天山惊呆了,他并没有想杀他,刚才一直气愤,才顾不上思考,一刀狠狠劈了下来,以为他会躲避的,没想到卓一平竟然迎着上来了。
卓一平凄凄一笑:“我早不想活了,卓天山,今天死在你手里,等你下了地狱,多一项罪孽吧,我等着你。”
他的气息渐渐微弱,卓一凡一把抱住他,泪如雨下,“大哥,大哥,你挺住,我送你去医院。你一定要挺住。”
卓一平颤抖地拉住他的手,疲惫地说:“一凡,不要,没用了,我不想去医院,成全了我吧,我活着没有意义,倩格走了,我早就想追随他而去,告诉亚男,我很对不起她,让她好好活着,不要找他报仇,别把自己的小命搭上,为这种人不值得。”
霍色柔疯了一般扑向卓天山,拳头如雨般捶在卓天山的背上,哭叫着:“卓天山,你不是人,你亲手杀了你的儿子,你害了他的母亲,又要来害他,你真是罪恶滔天,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你放开青容,你滚开,越远越好,我们都不想看到你,你滚。”
霍色柔拼命地把他往外推?,卓奉珠上前使劲抠着他的手,以期他放开霍青容。
霍青容急切中,一口咬住他的手背。
卓天山慨然一声长叹,松开手,凄凉一笑:“算了,让你们一家人团聚,我卓某人就当与你们不相干。”
卓天山愤然离开,回头看一眼卓一平,他的眼睛带着仇恨,深深地看着他,卓天山心中一凛,有些黯然,这个儿子,他当真一天也没有喜欢过,甚至伤害他太多,夺去他的女人,让他母亲心碎离去,也害得他残疾,终年靠轮椅度日,他恨自己,已经入骨了。
为什么会这样?
卓天山的后背也流着血,一路飘洒,离开了卓家别墅,这里再也无法回头了,所有的人都在恨他。
众人痛苦地围到卓一平面前,霍青容轻轻地叫:“大哥,大哥,你不要死。”
卓一平静静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眸里含笑,他回来,就是想死在他手上,他知道,迟早有这样一天的,他一直等待着这一天,因为,他最终会杀卓天山,哪怕他是自己的父亲,他做恶太多,留着也是祸害。
做好了准备,就没有多少痛苦,相反,有一种解脱,终于可以去见倩格了,他感觉真好,现在秋紫灵也得到很好的照顾,米亚男也有了自己的事业,他该没有牵挂了,去到那个世界,见到心爱的女人,可以跟她说一说心事了。
卓一凡呆呆地看着他,这个同父不同母的哥哥,自从出世,就没有过一天安生的日子,他的存在,实在是上苍的残忍,给他生命,却不能给他一天快乐,相比他,自己多了太多的幸福,而这幸福是牺牲了许多人换来的。
他为自己感到悲哀。做卓天山的儿子真是辛苦。
月色云间。
白天的月色云间一如晚上那样美丽,它的光辉是时刻都在辉煌中度过,这里每天都有纸醉金迷的人,也有无所事事的公子小姐,他们的钱多得花不玩,而月色云间是最极好的去处,这里不仅有美人,有美乐,有美景,更重要的是,这里还有许多同龄的人,还有相同身份的人,这样的一个高级人脉场所,当然有很多人不肯错过。
虽然走了蓝雪妮霍青容官婉仪三朵名花,又新请了绝色的佳人,一如米如雪。
第一次见到米如雪,蓝雪妮吃了一惊,想不到她也会来这里上班,不用说,是生意不好做了,月色云间是赚钱来得神速的地方,只要有一点姿色的女子就想来到这里一赌青春。
米如雪看到蓝雪妮,脸红了红,立即恢复了正常,微笑着接客去了。
蓝雪妮叹息一声,又是一个要钱不要名誉的女子。
尹曼姗从她面前走过,只是态度亲和了许多,她是蝶姐大的女儿,让她恭敬之外,多了份嫉妒与无奈,想不到眼前的这个臭丫头,命真不是一般的好。
蓝雪妮对她微微一笑,转身上了楼。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感觉不一样了,不仅仅是亲切,还有欢喜,她的亲生母亲在这里等着她,寻找了二十多年,终于有亲人可以依靠,那种温馨真是好幸福好快乐。
看到她,韦开微微怔了怔,点点头,似乎无话可说了。
蓝雪妮亲热地叫:“韦开,我妈呢?”
韦开浅浅一笑:“在云房,进去吧,她在等你呢。”
蓝雪妮上前调皮地牵住他的手,现在他是自己的哥哥了,没有什么好忌讳的了。
韦开想挣开,看着她坦然的眼神,心底一松,微微一笑,反握住她的手,说:“有个妹妹真好,以后,我更要照顾你了。”
“那是当然,谁叫你是哥哥,哥哥不照顾妹妹,还照顾谁?不,等我有了嫂子,你就不会再疼我了。”蓝雪妮俏皮地说,脸上洋溢着无比的喜悦,韦开是她的义兄,这让她做梦也想像不到,有一个哥哥的感觉太好了。
韦开脸一红,默默无语,心里暗自叹息,这一世,自己还会爱上别人吗?
8
鹿云蝶正在泡功夫茶。
蓝雪妮的到来,让她万分欢喜,立即上前,一把抱住女儿,激动地说:“雪妮,我的好女儿。你能来看妈,真是太好了。”
蓝雪妮温柔笑了,不管她做多少错事,她都会原谅她,她是为了报仇,她理解她的心情,如果女儿都原谅还会有谁能宽容呢?
韦开带上门,悄悄走出去,屋里的一对母女,久别重逢,有太多的话要对彼此说,他应该离开,给她们安静温馨的空间。
刚下楼,惊了惊。
迎面走来卓天山,身后跟着六个随从,当然也是打手。
这些一等一的高手,韦开领教过,凭他一个人的本事,是无法对付的,韦开从旁边迅速离开,他需要救援。
卓天山冷漠的脸,带着一种急迫和喜悦,红念云还活着,这是他意想不到的,她活着,自己就有戏可唱了,这些年,一个人的独脚戏,表演得太没有意思了,总有那么多的遗憾与愁怅,她回来就好,总算有一个对手,看自己如何的风光,他就喜欢看到她痛苦,她越痛苦,他越开心,越觉得人生有乐趣。
卓天山直接奔入云房,许多年前他来过这里,只是可惜没有见过主人的面貌,如果早知道是红念云,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掉头就走呢?月色云间的美人他见过无数,心动的就只有米倩格,可惜米倩格是儿子卓一平看上的,这层关系,让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欲望占有了亲情。
推门的瞬间,他终于看到日思夜想的女人了。
她依然那样美,美得令他刻骨铭心,让他心碎,让他不安,让他崩溃和绝望,她活着,就是他的希望,人到中年又怎么样,他的心依然和年轻时一样在激动地欢跳。
鹿云蝶和蓝雪妮先是一惊,立即平静下来。
母女二人安坐不动,这个人迟早会来的,她们做好了思想准备。
鹿云蝶微微一笑:“卓天山,真快啊,我露面的那一刻,就意料到你会来了,只不过,也太快速了些,一平没有杀了你,真是你的运气。”
卓天山哈哈大笑:“念云,没有人可以杀得了我,除非我自己。可惜我不会自杀,哪像你们女人这么脆弱,动不动以自杀来告别人世,逃避灾难,怪不得说女人是弱者。”
“是吗?女人是不是弱者,还得有待考证,卓天山,你今天有何贵干啊?”鹿云蝶浅笑,手里握着玉杯,面不改色。
蓝雪妮看母亲一眼,压下慌张地情绪,静静地自顾泡功夫茶。
她们的表情,丝毫没有迷乱,也没有把卓天山放在眼里,一股火蓦地腾起,卓天山冷笑:“你们母女二人这么镇定,倒真是让我意外,看来这二十多年,你没有白活,也修为不浅啊。”
鹿云蝶安静地看着他,这个人保养得真好,或者是因为富贵的生活吧,他竟然不显得老,五十岁的人,也正是盛年吧。
两人相对,各自的心里都在翻腾着种种无法言说的情感,鹿云蝶的眼里如果全部是恨,那么卓天山眼里全部是爱,他爱眼前的这个女人,从来没有放弃过半丝情感,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身份越来越尊贵,他感觉到了孤独寂寞,这世间没有一个女人能比上红念云半分,没有了红念云,他活着有如行尸走肉。
这种感觉让他痛苦,所以才寻找相似的女人们去折磨她们,去发泄心中的思念与痛苦,红念云让他疯狂了。
事隔二十多年,红念云再一次出现,令他充满了激情和兴奋。
现在,他不会再让她从手中逃走,他要娶她,不管她同意不同意。
这回,没有任何人可以拦他了。
鹿云蝶对视着他,他心里在想什么,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冷冷一笑:“卓天山,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我死过一次,你以为我还会怕吗?”
卓天山皮笑肉不笑地说:“红念云,我知道你不怕,否则你不会现身了。不过,我会让你臣服的。”
他手一挥,阿虎阿龙伤势好了的阿文等人一哄而上,团团围住了蓝雪妮和鹿云蝶。
鹿云蝶看一眼蓝雪妮,蓝雪妮笑了笑,说:“妈,你放心,法律会制裁他的。”
鹿云蝶笑了,女儿纹风不动,不愧是她的孩子,够胆量够勇气。
蓝雪妮抬眸对着卓天山,微微一笑:“卓天山,我不知道你的爱情到底是什么,为了所谓的梦想,不择手段了二十多年,虽然你没有留下任何伤害人的证据,但我相信,你不会再嚣张多久,总有制服得住你的人。”
卓天山狂笑一声,说:“谁?谁能制服得住我?法律,我是良民,法律能拿我怎么办呢?”
鹿云蝶喝了一口茶,看向门外。
韦开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卓一凡和云锋,还有卓奉珠霍色柔霍青容,他们的眼光无比愤怒,一色的恨,冷冷地瞪着他。
卓天山愣了愣,想不到他走到哪里,卓家人就作对到哪里。
霍色柔走到他面前,恨铁不成刚地骂:“卓天山,你曾经害得念云日夜不安,让她们母女分离了二十多年,也害得我和青容骨肉不能相见,现在你还要来纠缠她们母女,就不能让她们过几天安生的日子吗?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还是二十五年前的社会吗?卓天山,不要妄想,有我们在,你就休想动念云母女一根汗毛。”
卓天山目光带着凶狠,一把推开她,叫:“你算什么?霍色柔,当初我娶你,只是好玩,我喜欢玩,知道吗?就想玩得你们晕头转向,这样我才开心,才觉得快意,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你不知道吗?”
霍色柔凄凉一笑:“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喜欢我,当时只怪我晕了头,竟然相信了你的鬼话,后来我懂了,懂你是想折磨我们几个,利用我,让我们姐妹生分,痛苦不堪,也让念云他们不忍心对你下手,因为你是我的丈夫,是一凡的爸爸,他们不想我伤心,你以为当年他们没有机会除掉你吗,是我的存在,会了他们,这么多年,我恨死了自己,如果能弥补他们,让我死都愿意,还会在乎你的存在吗?我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我在你的身边,也只是一直想杀了你。”
“不错,我知道你想杀了我,但你毕竟没有杀,为什么?因为爱上我了吗?”卓天山哈哈大笑,这个蠢女人,的确因为她的存在,自己有了许多保障。
“我不杀你,是因为不想让孩子们没有爸爸,最重要的是你能挣啊,没有你挣钱,我哪里能让孩子们有好的教育好的生活。卓天山,今天我不再对你有任何仁慈了。你去死吧,我亲手杀了你,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受伤,所有的痛苦都会了结了。”霍色柔的手中原来一直隐藏着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枪对准了卓天山的胸口。
【第十九章:伤痛】
1.
众人愣住。
卓天山迅速冷静下来,伸手去夺她手中的枪,他不相信这个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女人会杀了他,他的速度敏捷,让霍色柔猝不及防,两人争夺着枪,一旁的卓一凡脸色大变,立即上前帮助母亲夺枪。
霍青容和卓奉珠一旁看呆了。
真成卓家人大战了。
卓一凡夺住了枪,搂过母亲,叫:“妈,不要这样。”
到底他是自己父亲,他不忍伤害他。
卓天山冷笑,蓦地手中多了一把枪,狠狠对住霍色柔的额头,冷笑:“霍色柔,既然你想杀我,我对你就没有什么好客气了,你去死吧。”
他扣动了板机,子弹向霍色柔飞过来,卓一凡飞身上前,却被卓奉珠手疾眼快一把推开,子弹无情地打中卓奉珠的前额,一弹穿过,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立即闭上了眼睛。
霍色柔惊叫着扑向卓奉珠,卓天山手中的子弹又响了,打在她的后背,霍色柔也倒在地上,卓一凡呆住了,霍青容哭叫着去抱霍色柔,鹿云蝶踉跄着跑过来,一把搂住霍色柔,霍色柔微弱一笑:“念云,今天我总算偿还你了,不要怪我,念云,好好活着,现在他杀了我和奉珠,有证据让他坐牢了,念云,不要心慈手软,这是他应该得到的惩罚。”
霍色柔看一眼霍青容和卓一凡,无比留恋地微笑,慢慢闭上眼睛,眼角流下一滴眼泪。
卓一凡狂叫一声:“不!”
他手中的枪迅速地对准了卓天山,咬牙切齿地恨:“卓天山,你为什么要这样?连自己的女儿和妻子都杀,你不是人!你不是我爸爸!”
卓天山愕住,他并不想杀她们,是她们自找的,霍色柔的死,他并不伤心,他伤心的是女儿卓奉珠,这个女儿他一直爱的,只是不善于表达他的关爱罢了,否则当年就不会嫌弃那个小子穷,不肯让女儿嫁给他受苦了,所以他才命人杀了他,并送她去美国留学。这样做,他以为是为女儿好,没想到卓奉珠因此恨了他许多年,不和他说话,不理会他的电话,不肯叫他爸爸,父女之间的感情,有如陌路。
最疼爱的儿子卓一凡,手中的枪对准了他,他有些恍惚和凄凉,难道自己真错了?
卓天山缓缓转身,慢慢离开了云房。
他要好好想一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骤然间,又倒下两条性命,屋里布满了悲伤和痛苦。
蓝雪妮抱着霍青容,她已经傻了很久,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望着霍色柔发愣,刚刚与母亲相认,还没来得及享受更多的母女关爱,享受难得的家庭温暖,母亲就走了,而且走得这样悲惨与无奈。
她恨不得杀了卓天山,然而他是她的父亲,就如卓一凡一样,她不会舍得亲手杀他,卓一平也好,卓奉珠也罢,不都是因为不舍,才死在他的手里的吗?
他够狠,然而他的子女们却做不到这样残忍。
鹿云蝶抱着霍色柔,眼泪如珠飘落,都是为自己,霍色柔才选择了死亡,她是故意来送死的,让她抓到证据,置卓天山的杀人之罪。
刚才发生的一切屋里的录像都录制下来了,只要送到司法机关,卓天山必然天网难逃,无论他怎么狡辩,也没有机会再申诉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色柔!鹿云蝶痛苦地闭上眼睛。
牺牲太多了,谁有人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如果报仇需要付出惨烈的代价,她宁肯不报。
卓一凡跪倒在地,云锋默默伤哀。
蓝雪妮看着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伤悲,那样绝望。或许有这样的父亲,真是子女的不幸,偏偏他们两个都是他的孩子。
时空依然在流转,不因为死亡而停止它的岁月蹉跎。
天气越来越冷了,离过年只有半月的时光。
然而每个人的心境都不太乐观,虽然警方已经发出了通缉令,但卓天山不知道躲到了哪里,警方去了香云别墅查找,,却什么也没有查到,那本日记也踪迹全无,最有效的证据不知道被他隐藏到了何处。
自从卓天山逃了,豆冰红轻松下来,她终于重见天日了。躲了五年,最美好的青春消逝了,有些百感交集,多久没有这样自在的看天空了。
豆冰红弃车步行,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己的别墅,这幢别墅还是卓天山以前送给她的,虽然她是它的主人,却整整五年的时光没有住过了,户口本上的名字是她的,她早留了个心眼,把户口本放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无论如何,卓天山是找不到的,所以自然无法卖掉。
别墅也许久无人居住,外观显得有些陈旧了。这幢别墅并不大,对于豆冰红却是一笔庞大的财富,在城市里拥有一个家,是她一直渴望的。
豆冰红早已悄悄换掉了锁,所以即使卓天山曾经回来过,也无法再打开了。再说她相信卓天山不会在意这幢别墅,他有的是钱,也有的是别墅,一个女人一幢别墅,这是他对女人的规则,仿佛一个有趣的游戏,显示着自己庞大的财力和气魄。
在女人身上,他从来就舍得花钱,当然也舍得用手段。
豆冰红轻轻打开门,看着屋里的一切,有些恍若梦中,想不到经历了那么多痛苦的人生经历,自己死过一回的人,又能重新站在这美丽宽敞的房子里,房间里曾经很乱,在韦开的陪伴下,她回来收拾整理过,当然也为了寻找看看卓天山有没有落下什么证据,可惜一无所获。
豆冰红放下包,开始清理客厅卧室。
走到楼上,突然感觉不太对劲。
好像有人来过,她心中一凛,暗叫不好,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卓天山手持手枪,枪口对准了她,他有脸上是不折不扣的阴险的笑容。
豆冰红颤抖地叫:“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豆冰红,想不到你还活着,而且和红念云在一起,我真是太小瞧你了,以为狼早把你吃了呢。今天这里又相遇,正好,我缺个女人,你来了,就陪我做伴吧。不过,你已经很脏了,我卓某人从来不要很脏的女人,留下你,当个佣人还是可以的。”卓天山一脸坏笑。
豆冰红想吐,然而今天的她也非五年前那个卑微的女人了,经历过死,对生命早已不放在心上,她只所以活着,只想看到他的报应,既然他躲在这里,那么自己就想方设法与韦开取得联系,只要能让他服法,她什么都不害怕。
豆冰红微微一笑,“如果你需要我服务,我一点不介意。”
卓天山瞪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又想玩什么花样?
不过,他就喜欢玩,玩得越激烈越开心。
卓天山阴阴说:“打电话给红念云,让她来这里,你知道怎么说的。”
豆冰红浅笑:“当然,就说我请她来做客,感谢她照顾我这么久,对吗?”
卓天山哈哈大笑。
豆冰红懒得理他,掏出手机,卓天山一把接过,翻出鹿云蝶的电话号码,亲自拨了出去,手机通了,那头响起鹿云蝶温婉的声音:“喂,冰红啊,到家了吗?”
豆冰红露出甜甜的笑容,亲热的说:“蝶姐大,我回来了,不过家里好冷清,我一个人没有意思呢,蝶姐大,这是我第一次回家,想请你来聚聚,可以吗?”
鹿云蝶迟疑了一下,微笑:“好,行,反正今天闲着没事,去你家看看也不错,我请几个人过去,人多热闹,怎么样?”
豆冰红惊了惊,卓天山用枪一指她的额头,豆冰红勉强灿笑:“好啊好啊,蝶姐大,你不知道路,让韦开带路吧,他熟悉这一带,别墅太多了,免得你找半天。”
鹿云蝶答应了。
2
卓天山收起枪,嘴巴一努,阿龙拿了根绳子绑住了豆冰红,然后把她扔到厨房里。
很快,门外响起敲门声。
阿虎躲在门后,把门打开,鹿云蝶手里提着大包东西,欢笑地说:“冰红,看我带来什么了,好多吃的,你也不用做了,我们来个烛光午餐。”
她的身后鱼贯而入了一群人。
霍青容蓝雪妮秋紫灵卓一凡韦开还有云锋,手里都拧着物品,一齐走了进来,阿虎迅速关上门,众人并不惊慌。
鹿云蝶丢到手里的包裹,包裹下面原来隐藏着一把手枪,枪对准了从楼下慢慢走过来的卓天山,卓天山不动声色,缓缓坐下来,吸了口烟,镇定地说:“红念云,我知道你会来的,而且也知道你会猜到是我在这里。”
“不错,冰红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她的电话当然是有人逼她打的,这个人除了你这个恶魔,不会再有第二人。你看,你的儿女们也来了,卓天山,是不是打算再杀几个啊,再杀掉,我可真的没有后代了。”鹿云蝶浅浅淡笑。
卓一凡走到卓天山面前,冷静地说:“爸爸,我劝你自首吧,最终你逃不了法律的制裁,争取宽大处理吧,至少有我们几个在,还会有人探监什么的。”
卓天山冷冷看他一眼,“一凡,你认为我还能回头吗?我回不去了,也不想回,为了这个女人,我毁了大半个人生,今天,我会带她一起走。”
鹿云蝶冷笑:“好,我看你怎么带。”
阿龙阿虎阿文等人一齐掏出手枪,六把枪对着他们几个,只等着卓天山下令。
蓦地,门被撞开了,陆震华领着警察冲了进来。
卓天山纹丝不动。
阿东推着捆绑的豆冰红走到卓天山身边,众人怔往,早应该料到他这一手的。
豆冰红挺直胸膛,哈哈一笑:“卓天山,你以为我值多少钱啊?我不会让你以我为人质,要挟他们的,你做梦吧。”
说着,豆冰红飞速撞向阿文,阿文立即开了一枪,打在她的胸口上,鲜血流了出来,蓝雪妮上前一把抱住她,惊叫:“冰红。”
豆冰红看向鹿云蝶,微笑:“蝶姐大,一直以来,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谢谢,今天,我依然不会说,我只是告诉你,只要能帮到你,我愿意去死,决不会拖累你。”
鹿云蝶的眼泪断线珠落,叫:“冰红,是我害了你。”
豆冰红摇头,头一歪,倒在蓝雪妮的怀里。
阿文一把拖过蓝雪妮,正好填补了豆冰红的空档。
鹿云蝶脸色一变。
卓一凡上前去抢蓝雪妮,卓天山的枪指在他的腰间,冷酷地说:“一凡,别以为你是我儿子,我不会杀你。”
秋紫灵跑上前,一把抓住卓天山的手,哭着叫:“爷爷,你不能再杀凡哥哥,你已经杀很多人了,再杀人,我恨你。”
卓天山怔了怔,手一松,卓一凡随手抓住他的枪,卓天山枪口一偏,碰出一颗子弹,正好打在秋紫灵的头上。
秋紫灵立即倒地。
霍青容一声大叫:“紫灵。”
在这一片慌乱间,卓天山枪顶着蓝雪妮出了门,警察只好后退,他手里有人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云锋和韦开冲上前去。
早有阿虎开过车来,卓天山推着蓝雪妮上了车。
云锋飞速向前奔,他不能让他带走蓝雪妮,他是个恶魔,落在他的手上,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卓天山的枪跳过他,指向韦开,他的孩子们死得太多了,虽然都是不小心,但现在再也不敢轻易开枪乱杀一个了。
如今,如剩下卓一凡霍青容和云锋,虽然云锋从来不肯叫他一声爸爸,而自己似乎也没有打算认这个儿子,终归是他的儿子,他这一生也算儿女双全,足够了。
韦开避过他的枪,卓天山又指向他。
鹿云蝶猛地大叫:“卓天山,你不是人,他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他是韦华英的儿子,你抛弃了那个可怜的女人,她却替你生了一个儿子,你杀啊,你再杀,你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你这么可恶的人,却拥有几个儿子,老天爷真是开了一场大大的玩笑。”
卓一天迅速收起枪,他也是自己的儿子?
老天,他当年对韦华英只是玩玩而已,谁叫她的一双手像极了红念云呢?因为那双手,他对她痴迷了一个月,那一个月里,他带着她到处游山玩水,后来在新加坡旅游的时候,他遇上了新欢,随手把韦华英扔在了新加坡。
那时,他心里就邪恶地想,这个女人活该要受折磨,让她生不如死吧,没有钱,也没有护照,看她怎么回国。
对女人,他从来就不会心慈手软,没有一个会善终,一如红念云。
红念云死了,他当然不会让跟她相像的女人好过。
然而他没有想到,韦华英竟然替他生了一个儿子,如此英俊魁伟,又身手敏捷,他心里立即兴奋起来。
卓天山坐在车内,一阵狂笑,老天对自己真是不薄,竟然赐给他三个优秀的儿子,还有一个美丽阳光的女儿,真是人生一大快事,谁说有报应?
蓝雪妮恨恨地看着他,这个人,真是彻底疯了。
立即又悲哀起来,韦开竟然也是他的儿子,他到底害了多少女人,这世间是不是哪个角落里还有他的儿女在受苦?
杀一千次都不为过。蓝雪妮愤懑。
卓天山的枪对准她的脑袋,冷冷地说:“蓝雪妮,你别这么恨,我会让你死得很惨,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红念云竟然跟别的男人生了女儿,所以你一定会死。”
“你以为我怕死吗?我只是替你感到不值,为一个不爱你的女人疯了一辈子,真是可悲可笑可叹,你不觉得你很可怜吗?”蓝雪妮讥笑。
卓天山脸色大变,胸口莫名地疼痛。
她的话刺中了他的要害,无论是谁这样说,他从来不会放在眼里,偏偏她是红念云的女儿,红念云的女儿如此嘲讽他,他有些无法承受,她是情敌的女儿,是梦中情人的千金,她对他的不屑,大大伤了他的尊严。
他疯狂了,对着蓝雪妮狠狠敲了一下,蓝雪妮晕了过去。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电话是段羽太打来的。
段羽太这些日子正在美国洽谈业务,刚下飞机,他说他想见卓天山,要和他谈一个大买卖,买卖成功了,会有一笔不少的财富。
卓天山立即想到,段羽太应该还不知道他的事情,前些日子打电话给他,他说从美国回来,第一件事情就会联系他。
他知道段羽太的禀性,段羽太很少关心新闻,自从结婚后,就更是不理世间的俗务,心中只有爱妻的存在,公司也是交给别人打理,这次去美国,也是顺便谈成了一笔生意,他是带冉碧桑去旅游的。
好,正好利用他不知道自己的事件,去天香楼躲避一阵子,段羽太和自己是结义兄弟,几十年的交情,黑白两道都通,政府对他也是理让三分,一定会帮自己的。
卓天山眉开眼笑,终于看到希望了。
3
车子迅速拐向另一条路,驶上郊外,那里杳无人烟,极少人经过。
冉碧桑喜欢安静,所以段羽太才寻找了这么块世外桃源,现在附近又开发了不少楼盘,很快这个地方也是黄金地段了。
这个小子就是有眼光。卓天山叹息一声,现在他是亡命之徒,先前只顾着对付红念云,忘记段羽太有这么个好地方了。
只要段羽太出面,天大的事情都会搞定。
卓天山有些得意。
很快到了天香楼,段羽太一脸笑容,挽着冉碧桑前来接待。
卓天山一脸欢笑,握住他的手,两人客套了一番,走进了别墅,别墅的气派当然不比自己的卓家别墅差,各有千秋吧。
眼下,他也没有心境说别的,蓝雪妮还在车子里呢,他一路想好了怎么跟段羽太解释,要知道这个蓝雪妮可是冉碧桑的结义姐妹。
段羽太命人带阿龙几人去偏厅休息,他们在他眼里是下人,当然进不得自己的正堂。
卓天山理解一笑:“好,你们几个去吧,不要喝多,我随时叫你们几个。”
阿龙答应一声,带领兄弟们跟着段羽太的保镖一旁去了。
段羽太早摆好了酒宴,上等的红酒,卓天山只闻了一口,就笑了,说:“我真有些饿了,不客气了。”
段羽太豪爽一笑:“不客气,不客气,来到兄弟家,就是自己家,尽管吃,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好像有很久没有聊天了吧。”
卓天山哈哈一笑:“当然很久了,自从你结婚后,就很少和我相聚了,看来你啊,也是见色忘义啊。”
段羽太停住筷子,微笑不语,只是一个劲地给他挟菜劝酒。
也许这些日子躲得太累,卓天山狼吞虎咽,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绅士风度,冉碧桑一旁看着,有些惊异。
段羽太对她使了个眼色,冉碧桑点点头,起身悄悄进了里屋。
屋里走出来一个人。
她慢慢走到卓天山的身边,冷冷地叫:“卓天山,今天你是载跟头了。”
卓天山警觉站起,身后已经站了两个警官。
卓天山惊出一身冷汗,看向段羽太,恨声说:“你出卖了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竟然出卖了我。”
段羽太呵呵笑了:“卓天山,其实自从红念云和蓝雪妮相认,所有的事件我都知道了,虽然我在美国逍遥自在,但你别忘了我太太可是有牵挂的,她和蓝雪妮的感情不是你能想像的,所以她们之间也是无话不谈,发生的一切,都在她们的电子邮件里交流过了,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还有一件事情,我也忘了告诉你,你的公司经营状态非常不佳,很多子公司已经被鹿云蝶吃掉了,当然是我帮忙的。”
卓天山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怪不得财务越来越紧张,原来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段羽太叹息一声,从沙发底下拿出一个日记本,对他晃了晃,“知道这个吗?鹿云蝶曾经和我推心置腹交谈了一次,也让我见了豆冰红,虽然我一开始不相信,但她讲的故事我却非常感兴趣,直到后来我去了你的香云别墅。”
卓天山愣住,他什么时候去过香云别墅?
段羽太蜜月回来不久,鹿云蝶专门找了他一趟,鹿云蝶的叙说他虽然怀疑真实性,但在米亚男的帮忙下,他去了香云别墅,并找到了那本日记,日记的内容让他震惊,里面记载着二十多年的悲惨故事和这些年来的种种,还有数个女人的悲剧人生,那本日记他足足看了五天才看完,然后就收藏起来了,心里一直挣扎着要不要送到检查机关,然而念及兄弟情分许多年,他选择了暂时不追究,想看个究竟再说。
想不到卓天山越来越过分,连自己的亲骨肉都忍心一一杀害,虽然不是故意,却也是亲手所杀,他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举动,故意装作毫不知情,坦然请他入瓮。
他的那些手下早已被警察制服了,现在只剩下卓天山。
卓天山脸上汗水淋漓,恨声说:“段羽太,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这样陷害我,我做鬼也不会饶了你。”
段羽太冷冷看着他,冷冷地说:“卓天山,我为有你这样的兄弟感到羞耻,一凡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太没有人性了。”
警官上前抓住卓天山的手腕,卓天山疯了一般挣脱,人在疯的时候,力量是无穷的,两个警官竟然制服不住他。
卓天山向外跑去,因为在室内,警官不好开枪,卓天山飞速地跑出门,跑到院子里,拉开车门,米亚男追出来,一枪打在他后背,无论警察怎么叫她住手,她就像疯了一样,拼命地开枪,一边开出七八枪,卓天山回头瞪着她,倒在地上。
一个警官看着米亚男,摇摇头,“何必呢?他迟早会受法律制裁的,你非要自己坐牢吗?”
米亚男恨恨地说:“不亲手杀了他,我死不瞑目,我说过,我要亲手替姐姐报仇,哪怕坐牢,我也心甘情愿。”
段羽太走出来,微笑:“卓天山是死于追捕,谁说是米小姐开了枪?”
两个警官看着他,眼神闪过一线光芒,正色说:“不错,卓天山是死于追捕中,跟米小姐无关。”
两人又对段羽太敬了个军礼,然后一笑:“大哥,我们完成任务,先走了。”
段羽太点点头,把日记本交到其中一人手里,目送着他们抬上卓天山的尸体,包围段家宅院的警察迅速聚集,几辆警开鸣叫着走远了。
段羽太命人用水洗地,送走米亚男,揽着颤抖的冉碧桑回屋去了。
屋内,蓝雪妮还在昏迷中。两人相视一笑,怜惜地看着蓝雪妮,她一定吓坏了。
冉碧桑拿来一件衣裳盖在蓝雪妮的身上,她想,她一会儿肯定会醒过来的。
屋子里很安静,一切迅速恢复平静。
好像从来不曾发生过什么。
卓天山死了,众人都舒了口气,霍青容和卓一凡有些伤感,彼此相看一眼,默默无语,不管怎样恨他,他还是他们的父亲。
云锋脸上始终没有表情,对卓天山,他没有半点情感,他伤害了母亲,害得她自杀身亡,他恨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可怜他?
只是他真死了,他还是有些心动。血缘永远无法挣脱,无论他怎么不肯认他,他还是他的父亲,母亲恨他,他也讨厌他,他的死,也只是让他有些触动而已,除此,别无感觉。
然而韦开却无法忍受这样的身世。
鹿云蝶瞒了这么久,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他躲避着鹿云蝶,把自己关在楼上,一连几天都不肯出门,蓝雪妮亲自送饭菜到门口,狠力敲门,他才开一点门缝,接过饭菜,就关上门,他拒绝和蓝雪妮说话。
蓝雪妮忧伤无奈。
也许母亲这样做,真的伤了他的心。
站在韦开的立场,母亲是利用他对付卓天山,不管他信不信母亲的话,只是不想让他伤心,有这样一个难堪的身世,无论谁都无法接受,可是毕竟那是他的事情,母亲有权利告诉他真相,而不是等到卓天山的枪对准他时,才无奈说出口。
如果不是那样的场面,难道要隐瞒他一辈子?
鹿云蝶头痛欲裂,这样的结局她是意料不到的,一直想要跟他说出真相,然而还是因为私心,没有说出口,害他伤心难过,也难堪。
蓝雪妮走下楼,对她摇摇头,韦开不肯说话,她也别无办法。
鹿云蝶凄凄一笑,酸涩地说:“算了,雪妮,随他去吧,不管他肯不肯原谅我的苦衷,我都不会怪他。”
蓝雪妮点点头,也许随着时间,他的心结会打开吧。
换作谁,都会痛苦一段时光的。
而时间是最好的消除痛苦的方式。
4
第二天醒来,鹿云蝶和蓝雪妮一下楼,不由呆住。
韦开提着行李,正准备离开。
鹿云蝶上前一把抱住韦开,伤心地说:“阿开,你还是在怪妈,是吗?难道真的不能原谅我吗?我不是故意的,实在因为你妈太可怜,我想你妈一定也恨他,所以才没有告诉你实情,怕你难过,怕你在痛苦中两难,真的孩子,我不是故意的。”
韦开默默拍拍她的后背,苦笑:“妈,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只是我累了,我想离开,我要去新加坡,我妈妈一个人太寂寞了,我去陪她,和她说说话,告诉她,她的仇已经报了,伤害她的人终于死了,我要让她知道,让她地下也开心。”
“可是就到过年了,不能过完年再走吗?到时我和你一起去,我也该回去看看了。”鹿云蝶急急地说。
韦开摇摇头,“让我走吧,妈,我会回来看你的,有雪妮在,我也放心了,她会陪着你。”
“可是我习惯了你在我身边,阿开,答应妈,不要走,即使走了,也要回来,好不好?不然,妈想你了怎么办?”鹿云蝶的眼泪止不住纷纷洒落。
韦开抱紧她,激动地说:“妈,这些年,你对我的养育之恩,我一直不敢忘记,你放心,我会回来看你,一定会回来看你。”
蓝雪妮难过地看着他,她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虽然卓天山死了,但他的心结却是谁也无法解开,除非时间和他自己。
他的心结也许她能隐约猜到一些,可是猜到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如放他远走高飞吧,只有远走,才不会疼痛,才不会看着难过。
韦开抬起头,深情地看他一眼,那一眼是那样无奈,也是那样决然,除此,他没有别的选择,他既然和她无缘,那么只有远离,自己才不会痛苦绝望。
云锋也好,卓一凡也罢,他们都是自己的兄弟,兄弟三个爱上同一个女子,任谁都不能冷静面对,自己先逃开再说吧。
蓝雪妮伸出手,温柔握住他的手,细声说:“韦开,谢谢你一直以来陪我度过许多难忘的时光,我不会忘了你。”
韦开蓦地紧紧拥抱她,也许这是第一次拥抱,也是最后一次了。
蓝雪妮任由他抱着自己,心默默地伤悲。
让他痛,不是她的错,可是因为她的存在,的确让他难过了,她惶恐也不安,然而能怎么办呢?现在的她,也是百般不好过,云锋躲避着她,卓一凡也是沉沦不语,两个男人,都无法面对她,她有些凄惶,现在韦开又要走了,她更加孤独寂寞了。
一切的一切,总会度过去的吧。
时间,时间会继续的……
孤儿院渐渐步入正轨,柳心月终于松了口气,卓天山的死,也让他们彻底放了心,仿佛搬掉一块大石头,再也没有压抑的感觉了。
杨重和霍青容又走到了一起,成杰和官婉仪也彼此体谅,恢复了情感,经过这番惊心动魄之旅,几人的感情更是加深了一层。
柳心月看在眼里,喜在心头,陆震华牵着她的手,两人欣慰一笑。
想到蓝雪妮和云锋,柳心月不由叹口气,这两个孩子,怎么都这样死心眼?别人都能挺过,就他们两个不能。
陆震华皱眉说:“不一样的,小月,两兄弟爱上同一个人,他们也许是彼此谦让,别看云锋不吭声,我知道他心里很重情,他不想伤害一凡,而一凡也不想抢掉他的幸福,兄弟俩都在逃避,你不懂,可是我是男人,我懂。”
柳心月吃惊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不就苦了雪妮吗?雪妮怎么办?”
陆震华叹息:“一切听命吧,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柳心月唉一声,两人往屋里走去。
有人叫住了他们。
回头,是许小蛮。
柳心月明白了,她应该是来找官婉仪的,自从许世郭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后,他来孤儿院几次,但官婉仪不肯相见,她不愿意接受自己的身世,是因为有那样一个不堪的出世经历,母亲是被他毁掉的,她但愿自己从来不存在这个世上,如果没有成杰的爱,她会感觉自己都瞧不起,她恨这样的人生。
柳心月向东边的角落指了指。
许小蛮懂了,轻轻向那里走去。
官婉仪和成杰两人相偎在一棵梅花树下,梅花开得正茂盛,嫣红一片,衬托着洁白如玉的雪,更有一种无边的风骨。
官婉仪摘了一朵梅花,对着成杰灿灿一笑。
此时,她忘记了一切烦恼。
许小蛮叫了声:“姐。”
官婉仪心跳了跳,这声音太熟悉了,她忍着不回头,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成杰握住她的手,优柔地说:“小蛮来了,婉仪,见见吧,毕竟你们是姐妹。不管你承认不承认,血缘都摆在那里,勇敢面对,婉仪。”
官婉仪沉默,也许他说得对,无论怎样抵抗,抵不过血缘的牵连。
许小蛮走到她面前,知道她的存在,曾经也痛恨过也伤心过,但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让她看开了,生命如此脆弱,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呢?何况那并不是父亲犯的错。
官婉仪抬头看她一眼,勉强笑了笑,那笑有些落寞和悲哀。
许小蛮轻声叫:“姐,我们谈谈好吗?”
成杰点点头,鼓励地说:“去吧。”
许小蛮亲热地拉住她的手,带她出了孤儿院,院外,站着许世郭。
许世郭苍老了许多,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惊恐中度过,卓天山逃难的时候,他不肯出手相救,卓天山恨极了他,命人停止了一切合作,他的生意一落千丈,公司已经破产了,童秀雅在一次意外中离世,后来查明并不是意外,而是卓天山对他的处罚,当时阿龙以为许世郭也在车中,没有想到只有童秀雅一个人。
许家已经不是从前了,除了一幢别墅和小有的资产,他又走回了二十多年的寻常人生,只是现在的他老了,才五十岁的人,显得异常苍老和憔悴,儿子的死,让他纠结自责,觉得一切都是报应。想不到还有一个女儿活在世上,而且是毫无关系的官间美所生,这让他大感意外,才明白当年那个孩子真是自己的。即使当年知道又能怎么样呢?他爱的人是孟月珂,不是官间美,一切注定了悲剧。
官婉仪盯着他,各种情感交织,不知如何是好。
到底要不要认他?如果认了他,母亲地下有知,会不会伤心?
许世郭犹豫着过来,站到她面前,颤抖地说:“婉仪,原谅爸爸,好吗?我不是要故意伤你妈妈的,是他们陷害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到你母亲,真的,我们那时只是朋友,很普通的朋友关系。”
官婉仪打断他,恨声说:“算了,不要再说了,过去的我不想再听,你走吧,你身边有一个小蛮就够了,我不会去你们许家的。”
许世郭凄怆一笑:“我哪里敢奢望你肯认我呢?我只是想有时间,你能来看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许小蛮伤感地说:“姐,你就原谅爸爸吧,你能来到这个世间,也是一场意外,这意外谁也不能预料啊,我妈妈和你妈妈都因为这些悲剧,早早离开了人世,还有我哥哥,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人了,姐,我求你回来吧,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忘记所有的不愉快。”
官婉仪摇摇头。
想到妈妈,她心中就是一种痛。
转过身,不想再看他们一眼,许世郭悲伤地叫:“婉仪。”
蓦地摔倒在地。
许小蛮慌了:“爸爸,姐,快救救爸爸。”
5
许世郭一病不起,看他沧桑憔悴的模样,官婉仪终于心动,原谅了他,叫他一声爸爸后,许世郭宽慰地闭上了眼睛,临终,把许小蛮托付给官婉仪,希望姐妹二人互相友爱,在红尘中寻觅自己的真实幸福人生。
财产二人平分。
官婉仪淡淡一笑,什么都没有要,全部留给了许小蛮。
许小蛮变卖了别墅,捐赠一些给孤儿院,提着行李,悄悄离开了绿城,绿城对她已经没有再多的牵挂和留恋。临走前,她去见了云锋,祝福他和蓝雪妮有一个美满的人生,然后忧伤地走了,她的方向是美国,她的青春岁月大部分在那里度过,当初如果不是母亲的强迫,她不会回到绿城,现在是该回去的时候了,那里还有她的梦。
包凤钰和水楼湖因为同样拒绝了卓天山的避难请求,公司也无法再经营下去,他们三大家族原本就是拴在一起的,牵一而全动。卓天山倒了,他们也就散了,不久,包风钰心脏病复发,不治而亡,水楼湖的身边没有了一个亲人,在包凤钰坟墓前自杀了。
云锋念及一场知遇之恩,出面安葬了他,曾经的多少怨与恨,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绿城三大家族在短短的时间内,都灭亡,只剩下卓家勉强维持着。
卓一凡把父亲名下的公司全部清理,好在债务相低,保全了自己的珠宝公司。
父亲的生意,他本来就看不上,也从未想过插手去接班,随着他的死亡,又有鹿云蝶的暗箱操作,他的公司早就名存实亡,不过他名义下的许多别墅,也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卓一凡命人把别墅全部变卖,一幢都不想留,那些别墅里不知留下过多少怨恨与女人的爱恋和缠绵,一切都应该让它不再拥有记忆。
卓一凡自己早已身家数亿,卓天山的财产他一分都不想要,全部存到了霍青容和云锋的名下,还有一部分打给了韦开,这是他们应该得到的,卓天山的情感没有给他们一分,所以他想在财产上给他们一些弥补。
霍青容还是习惯住在孤儿院,她和杨重计划买一幢属于自己的房子,在月色云间上班的几个月里,她积攒了一部分钱,在离开的时候,鹿云蝶给每个人一笔不小的数字,足够他们买房创业生活了。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柳心月交给他们每个人一张存折,都是这些年,他们交给柳心月的养家费用。柳心月一分没有动,全部存在了银行,她说,就当为他们积攒了。柳心月又格外多给官婉仪一张卡,卡里是五百万元,是许小蛮捐赠给孤儿院的。
柳心月搂着她的肩膀,微微一笑:“傻丫头,这些钱是你应该得的,收下吧,和成杰好好过日子,帮助他开一家律师事务所,你们一起努力,打造最优质的生活,这就是我对你们最大的期望。”
官婉仪抱紧她,泪如泉涌,柳心月就像一个妈妈,一直顾及着他们每一个人,有这样的妈妈在,所有的委屈都可以不再计较,生活有了光芒和希望。
冬天的风很冷,冷到没有丝毫颜色的存在,然而米倩格的坟前放了一束鲜花,却给静寂的宇宙撒上了一丝亮丽的色彩。
米亚男静静地站立,替姐姐报了仇,她心中终于落定了,然而为什么还是这样悲伤?
米亚男茫然。
眼睛扫在卓一平的照片,因她的恳求,卓一凡同意把他们埋葬在一起,这也许是他们为这一对苦命鸳鸯惟一能尽力的一件事情了。
米亚男的泪潸然而落,没有卓一平的陪伴,她不敢确信,自己能否坚强的活下来,从十四岁开始,她就没有了亲情,卓一平虽然有时痴傻,但他清醒的时候,给了她哥哥般的温暖和爱,他代替着姐姐,承诺着照顾自己,他尽力而为,尽管她知道,他心里的苦。
原以为随着时光的推移,他会爱上自己,然后两人结婚,生几个孩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是他还是心里只有姐姐的存在,并为了她,极力去死,死在他恨的人手里。
到底,自己在他心中只是一个妹妹。
她突然好羡慕姐姐,一生虽然痛苦,却有这样一个痴情的人来念念不忘,她是悲伤地幸福着,而自己,虽然什么都有了,却一无所有。
她不知道前方的路应该如何去走,虽然离开了月色云间,但她的阴影一直都在,没有人相信在那个地方出来的女子会是清白的,她注定了孤独,爱情更不会落在自己身上,也许是应该离开这个城市了,开始新的人生。
米亚男转让了茶馆,她本来就无心经营,是借着茶馆的名义,养了一批杀手,现在杀手遣散了,茶馆也经营不下去了,她的大脑需要安静。
米亚男找到卓一凡,钱不是自己的,应该还给他。
卓一凡怔了怔,浅笑,轻轻握住她的手,真诚说:“亚男,如果你肯,我愿意你叫我一声哥哥,我们做兄妹好不好?”
米亚男呆了呆,坚强一笑:“可怜我吗?”
“不是,我答应过一平,会好好照顾你,难道你要让我失信吗?对于我,你早是亲人,亚男,不要拒绝我,这钱是一平留给你的。我知道你不缺钱,可是我更不缺,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用这些钱,做你很想做的事情,月色云间,你也学了不少技艺,任何一个特长,都足够你创业好好生活了,如果不想创业,就啃老本,我养你。”卓一凡认真地说。
他的认真在米亚男看来有些滑稽,忍不住笑了。
好久没有开怀了,一切瞬间释怀。
米亚男收回卡,脸上挂满自信:“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生活,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满世界的旅游,也许有一天能寻找到我的真命王子。”
卓一凡笑了,他相信米亚男走过了阴暗的人生,她的世界一定会好起来。
目送她挺直背,那傲然的身影,多了份坚强和乐观,他放心了。
至少以后来一平和米倩格的墓前,他可以安然地告诉他们,米亚男重新站起,寻找属于她的美丽人生去了。
似乎每个人都有了落妥,而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将来的生活?
卓一凡有些怆然。
抬头,一愣。蓝雪妮静静地站在他面前,什么时候也学会云锋了,悄无声息,吓人一跳。
卓一凡微笑:“雪妮,有事吗?”
6
蓝雪妮在他面前坐下,灿灿一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卓一凡抿抿嘴,想开玩笑,却又没有心境。
这些日子,他只要一想到云锋,他的头就大,以前信心满满地追求蓝雪妮,是因为云锋和自己什么关系都没有,现在不同了,他必需顾忌他的存在,他们是兄弟,父亲已经很对不起,他不能接着伤害他的感情,所以只有放弃这段感情。
他一直选择逃避,今天看样子走不脱了,实际上也不想走开,看到蓝雪妮,他的心里就充满了阳光和温暖,还有幸福的感觉,当然更有痛苦和无奈。
两段爱情,都无疾而终,也许这就是宿命吧,既然遇上,只好勇敢面对。
蓝雪妮温柔地说:“一凡,我想请你去看一个人。”
卓一凡镇定下来,“谁?这么神秘!”
“跟我走吧,好吗?到了,你就知道是谁了。”蓝雪妮拉住他的手,卓一凡反手握住她的,蓝雪妮挣了挣,卓一凡立即放开了,无能如何要控制自己的感情,否则真是无法放下了。
蓝雪妮红了脸,笑了笑。
为了她自己,也为了云锋和一凡,她历尽辛苦请回了一个人,但愿一切如意吧。
卓一凡不知道她卖的什么关子,也不想多问,她既然如此神秘,当然是想给自己一个意外,他想像不出,这世间还有什么意外能让自己惊喜?
经历了太多,他也累了,只想安静地度一段平和时光,也许随着时间,一切都会过去,自己会忘记这段情感,也会真诚而痛苦地祝福雪妮和云锋。
蓝雪妮带他去的方向,是月色云间。
卓一凡有些迷惘。
蓝雪妮神秘兮兮地笑,那笑里好像很兴奋,还有迫不及待的渴望。
踏上月色云间的台阶,蓝雪妮蓦地牵住他的手,快速地拉他上了楼,到了云房,现在的鹿云蝶不再忌讳人进入了,而且也时常在月色云间露面了。
推开门,蓝雪妮拉他进来,卓一凡脸上的微笑立即僵了。
郦紫萱优柔地看着他,目光里的深情一如五年前,她还是那样美,美得无与伦比的倾城倾国,她静静地站在鹿云蝶的身边,像小鸟依人,又如母女情深。
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早知道郦紫萱也是鹿云蝶的一颗棋子,虽然因此恨过她们,但早就释怀了,一切都是因为恨,恨才创造了一幕幕不堪的人生。
他以为她不会再出现了,然而眼前的她,除了脸上的神色多了份稳重和成熟之外,那眸子里的情意一点没有改变。
鹿云蝶拉过郦紫萱,蓝雪妮把卓一凡推到她面前,两人悄悄离开了。
卓一凡颤抖地问:“你怎么会回来?”
郦紫萱嘴唇颤动,摇摇头,泪如雨珠,默默流淌,似乎隐藏了太多的委屈和心酸。
这些年,她一个人过得好辛苦,当年为了逃避爱情,她不忍伤害卓一凡,选择了远离,她把自己隐藏在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关注着卓一凡的一点一滴的人生,他的悲伤,他的绝望,他的浮沉,她看在眼里,痛在肺腑,后来蓝雪妮的出现,让她痛苦了很久。
然而她只能忍耐,因为她无法出来解释一切,她不能出卖恩人鹿云蝶,也不能破坏她的任何一个计划,除了忍耐痛苦,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心爱的人爱上别的女人,这是剜心的破碎,无数次的失眠和痛哭,随着岁月的流逝,默默把悲伤慢慢她平静了。
既然命运如此对她,伤心有什么用?
后来的一切她都知道了,报纸上的新闻,还有韦开,韦开到底找到了她,然后把信息告诉了蓝雪妮,蓝雪妮找过她许多次,希望她重新回到卓一凡的身边,如果不是蓝雪妮的一再表明心迹和劝说,她至死也不会回来。
最终让她回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因素。
“什么因素?”卓一凡傻傻地问,他以为自己早已把她忘记,想不到看到她的瞬间,心里还会痛,原来痛是如此的难忘,初恋是如此的不容易毁灭。
爱上一个人,然后遗忘一个人,真是很艰难的历程。
郦紫萱默默地看着他,这个男人是她今生唯一所爱,无论他心中有多少蓝雪妮的位置,她必需回来一试,蓝雪妮说得不错,为了所有的人,她一定要出现,只有她才能让所有的人都安静,都安然回归正轨,哪怕卓一凡对她唾弃。
她相信蓝雪妮的真诚,也相信自己对卓一凡的爱,她从来就是把他刻骨铭心在心底。
郦紫萱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是这样冰凉,也许自己的出现吓着了他,让他震惊,让他不安,如果知道还有一个人存在,只怕更是难以置信了。
“一凡,不管你信不信,你是我唯一爱过的人,当初和雪妮一样,为了报恩才出现在月色云间,想不到后来我真的爱上你,我舍不得伤害你,所以只有远离,只有逃避才能让我安心,然而我一直在你身后,从来就没有远走过,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郦紫萱清丽的脸庞无限悲伤。
“那么你为什么不出现,看到我那样沉沦,也不肯回头,你好残忍,知道吗?你差点毁了我,如果不是雪妮,只怕现在的我还是死人一个。”卓一凡抽出手,他的心里满满的痛,对她,他有些不知所措,但他猛地懂了,她一定是蓝雪妮找来的。
这么说,她已经有了选择,其实自己何尝不明白她的爱,只在云锋的身上,也许自己在她心中有一定的分量,可那分量远没有云锋的重要性。
卓一凡苦笑了。
郦紫萱看着他的表情,痛苦碎了她的心,忧伤地说:“一凡,雪妮说你心中还爱着我,所以我才回来,我不敢你能原谅我,但我只能告诉你,我这一生不会再爱上别人,因为……”
“因为什么?”卓一凡追着问。
蓦地门被推开了,鹿云蝶和蓝雪妮牵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走了进来。
“妈妈,我饿了,赶紧去吃饭啊。”小女孩甩开她们的手,快速地冲向郦紫萱,郦紫萱脸上露出动人的笑容,那笑容优柔美丽,充满了母性的光辉与温柔。
郦紫萱牵住她的手,笑了:“好,宝贝,一会儿就去吃饭。”
卓一凡心一痛,她都有孩子了,有了孩子还回来找自己做什么?
郦紫萱看着他神色的变化,心头一松,他还是爱自己的,不然,不会这样痛。
郦紫萱拉过他的手,把小女孩的手轻柔地交到他手里,温柔说:“念凡,叫爸爸,这是你爸爸,你不是一直要找爸爸吗?”
小女孩怯怯地看了一眼惊呆的卓一凡,半晌,欢喜地叫:“爸爸,你真是我爸爸,我看过你的照片,妈妈常常对着你的照片哭泣,妈妈好想你。”
她叫念凡?卓一凡百感交集,是的,他记得当初她走时,是有身孕的,这一直是他的心结,担心她,疼惜她,也痛恨她。
不用猜测和怀疑,他相信这真是自己的女儿,因为她的一双眸子和自己一模一样,他竟然有女儿了,如此聪明可爱,小小的面庞,娇嫩光滑,洁白如玉般的美,像极了郦紫萱。
想不到她竟然把孩子生下来了,一人独自抚养着,一定是非常的辛苦和煎熬。
卓一凡紧紧抱住念凡,泪水模糊了双眼,他明白了,她说的另外一个因素,当然是指念凡,为了念凡,她来找他了,肯跟自己团聚了。
这种突然而来的幸福,让他有些无法自抑,一把搂过郦紫萱,眼泪成串成串的落,这个女人害得自己死过一回,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蓝雪妮和鹿云蝶相视一笑,心结终于解了。
还给他们幸福,是鹿云蝶一直以来的希望,好在韦开找到了郦紫萱,她可以减轻愧疚之感了,无论她怎么恨卓天山,不应该恨他的孩子,再说青容和韦开云锋都是他的孩子,如果一一去伤害,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心安,而且蓝雪妮也不会认可,也会恨她。
把郦紫萱还给他,给他们一个安宁的人生,也是对女儿最大的安慰,卓一凡一天不幸福,蓝雪妮和云锋就一天不会走到一起。
鹿云蝶一拍蓝雪妮的肩膀,轻声说:“女儿,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去找云锋吧。”
蓝雪妮羞涩一笑,一转身,怔住。
云锋站在她身后,深情地目光定在她脸上,蓝雪妮脸红了。
云锋牵住她的手,温柔说:“雪妮,我们叫上一凡,一起去吃饭,然后一同采购年货,明天就是除夕了,正好庆祝大团圆。”
蓝雪妮欢笑,云锋说的,正是她心里所想的,否则不会那么心急地把郦紫萱找回来,经历了这么多痛苦,真的太需要喜事来冲冲了。
烟雨人生,应该都消散了,未来也许还有很多的波折,但一定会晴的,冬天总会过去,春天也会来。
外面雪花飘飘,飘荡后的天,一定是晴。
烟雨晚晴天,幸福属于阳光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