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后记

　　
　　又是一个冬季，我佝偻着身子，懒散的靠在床头，看着窗外雪花飘飘，心也被融进了一片苍茫中。
　　回忆一段一段，填充着我晚年的生活。
　　竹竿将我半躺的身体费劲的靠起，叠起床上的被子。
　　把小炕桌放到我面前，拿过火炉上烫好的酒，夹起块花生米喂到我嘴里。
　　“我们老了”他一如既往的自言自语。
　　这样的场景不知道重复多少年了，收回思绪，我也道：“老了，老了”
　　“师叔，今天不陪你下棋了”
　　“嗯”
　　“师叔，小舞今天忌日”
　　“嗯”
　　“师叔，今年是第五十个年头了，可可会一如既往的来”
　　“嗯”
　　竹竿把酒倒在面前的杯子中，递给我一杯“师叔，喝”
　　“嗯”
　　我将头扭向外边，目光穿透玻璃窗子上朦胧的雾气，落在外边一片灰蒙蒙中。
　　竹竿轻举着杯子：“我安排了人去扫墓，村民们都聚在村口，等着接可可”
　　“嗯”
　　“这早形成规矩了，看活神仙的人越来越多，可可逗留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嗯”我接过杯子，将温热的酒灌进喉咙，任那丝辛辣在腹腔内翻滚。
　　“慢点，慢点”竹竿用唇只是沾了沾就放下了自己的杯子。
　　“师叔，你今年还不打算跟可可走吗？”竹竿给我再次满上。
　　“这里挺好”
　　竹竿没有说话，眼睛里满是知道答案的样子，然后又自言自语起来。
　　“你选择了放弃，所有的都放弃”
　　我再次转过头去，竹竿的话就像留声机，没有一点新鲜感。
　　
　　小崆峒辟暑山庄，沈先生执刀砍下了胖子的头颅，鲜血洒了一地，胖子的眼睛突兀，满是迷茫的，不愿闭上。
　　瘦子看着他，忽然嘎嘎大笑。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双手缓缓抬起。
　　地上躺着的小舞，还有没有头颅的胖子，随着他抬起的手站起，然后一步步走进沈先生。
　　月亮藏在了云里，夜只有雪地的微光，随着小舞和胖子的逼近，雪花也飘洒了起来。
　　沈先生其身而上，他想速战速决，因为小舞那在流逝的生命。
　　他将胖子再次踢飞，看着胖子又一次站起，眉头还没来得急皱起，小舞已经掐向他的脖子，躲避成了他对付小舞的唯一方式。
　　胖子被再次削掉双臂，但是并没有倒下，依然用身体撞向沈先生。
　　
　　竹竿看着可可失控的脸，用手摸了下脖子，火辣辣的痛：“瓜婆娘，我一再对你留情，你居然毫不反悔，现在让你看看你黄爷我的真本事”
　　他双手有模有样的捏诀，嘴里乱七八糟的念着：“过往神仙在上，弟子黄须今日有难，看在我师傅，我师叔份上，快快帮忙，急急如律令”
　　双手超扑进的可可头顶压下，然后闭上眼睛等着可可掐住自己的脖颈。
　　然而以为的是，他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觉得手按住的可可抖的厉害。
　　睁开眼睛，他看到可可满脸的恐惧，然后变得苍白平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
　　竹竿莫名其妙，看着自己的手一时之间愣了起来。
　　“无量寿佛”
　　一声清吟，道士的身影缓缓的显现在眼前。
　　“师傅，你……”
　　道士的身形如同虚幻，他手中佛尘轻挥，可可身后一声尖叫，然后哭啼声越走越远，慢慢的消失。
　　可可睁开眼睛，意识有点迷茫，看着道士那飘飘的身影，缓缓的弯腰致谢。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你本是邪道惧怕之体，却让邪道附身，愚善。”道士便摇头便说，然后看向竹竿。
　　“你资质颖慧，只可惜我已无意授徒，你师叔现如今也深陷劫数，可惜可惜”
　　“他怎么了？”可可急急的问道。
　　道士缓缓转身：“一怒惹祸端，毁了修行数千年，人各有志，我已无法左右，希望他能不后悔，定数啊”
　　求你帮帮他，我听他说过，你们一起开始修行，看在你们的交情上，帮帮他吧求你了”可可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矜持，满脸的担心。
　　道士摇着头，将手中的佛尘挥出一道道波影：“很多结果是预料不及的，这就是定数，不能改变的，这个大孩子跟你一样，眼睛是天生的阴阳眼，如果可以，到可以考虑他替换沈先生的轮回，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度晚年，或许这就是他向往的生活”
　　道士挥着佛尘消失在飘飘的雪花里，留下了还在迷茫的竹竿和可可。
　　良久，竹竿才朝着道士消失的方向拜下：“师傅，你把我带走啊，这师傅也叫了多年了，怎么就让我总感觉自己想被抛弃的孩子呢，对了，这个怪异的孩子能代替师叔？”他把手里拖着的孩子往可可面前一推，男孩转头盯着竹竿，眼睛里满是倔强和愤恨。
　　“你个小东西，我扁你”竹竿作势欲打，但是抬起的手却在空中拐了个弯有坠了下来，因为他看到孩子眼中没有一丝的惧意。
　　可可揉着太阳穴，神色很疲惫，看着大孩子对竹竿说：“别闹了，忘了我们来时干嘛的吗，我有点累，你先把身上的钱给他们留下，等沈先生回来，看看这个孩子能不能带走”
　　
　　恼怒的沈先生将胖子剁成了数节，却被失去理智的小舞撕咬的狼狈不堪。
　　他招来了四小鬼，将小舞拖住，然后朝瘦子扑去。
　　瘦子的道行远比不上当年的尸爷，显然是修炼邪术时间短的关系，但是除了尸爷的抱婆术外，他更擅长心理战，总幻化出不同的场景。
　　当沈先生就要砍在瘦子身上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一声呵斥：“住手，无量寿佛”
　　沈先生一惊，手头自然顿住，面前的阁楼消失了，瘦子也成了那个说来就来的道士。
　　“牛鼻子？”沈先生一时有点恼怒，心头很多的疑惑需要解释。
　　“无欲则清，放手吧放手吧”道士的声音如当头棒喝，让沈先生定住了身形。
　　随着道士手中佛尘画出的圈子，丝丝困意涌上心头，所有的疲惫如同决堤的洪水，将他仅存的意识淹没，就在他昏昏欲睡的一刹那，身后的四小鬼齐齐的嘶吼了起来。沈先生这才看清，面前的不是道士，还是瘦子那张诡异的脸。
　　沈先生咬破舌尖，再次将手里的七星剑举起，猛地递进，丝丝的青烟冒起，一声惨嚎瘦子的身影消失了。
　　沈先生使开缩地术紧追着瘦子遁形的风头。
　　咚咚的声音让地皮有些许的颤抖，那一百多具白袍尸体迅速的跳了过来，将沈先生围了起来。
　　连砍数具尸体，但那些东西倒地后又起来，沈先生怒了，口诀念起，招来方圆数公里的孤魂野鬼，将百余具白袍尸体撕碎。
　　瘦子再次中剑，最终被砍倒，并被七星剑吐出的真火化成灰沫。
　　所有的幻象都消失。
　　四小鬼手里的小舞却失去了气息……
　　
　　窗外吧响起了锣鼓声，在寂静的冬日里，雄厚激昂，振奋人心。
　　接着是鞭炮声震天响。
　　“师叔，可可到了”
　　“嗯”
　　“尚奎已故了，尚丽带着医药公司的高层在列队等可可”
　　“嗯”
　　“还有笑笑，她带着医院的”
　　“嗯”
　　“很多很多不认识的都在等可可”
　　……
　　“大开庄门，迎接活娘娘仙驾光临”司仪的声音飘了过来，沈先生眼睛微微睁开。有一丝不满。
　　“师叔，这个是少爷的意思，年轻人跟我们想法不一样，今年他说要隆重，他说要扩大影响，对医院和医药的发展要做宣传，好医治更多的没有钱看病的人”
　　“嗯，变了，一切都变了”
　　“师叔，宗旨没变，只是商业化了，这个我们不得不承认落伍了，少爷现在对庄园打理的条条有序，在某些场合影响毫不低于师叔当年，我们应该高兴”
　　“嗯”沈先生没有在做感叹，静静看看这窗外，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就像着天气，就像这雾蒙蒙的玻璃。
　　
　　外边的锣鼓停了下来，司仪高声的喊道：“活娘娘入庄，看故人沈先生”
　　竹竿起身，整理了仪容，打开了房门，迎向前院。
　　“可姨，我干爸估计还是不会去你那里”刘飞跟在可可身后，低着头轻声说道。
　　可可微微的笑了笑，她那永远十八岁的脸上满是慈爱：“你不懂他”
　　刘飞跟进一步：“可姨，我是不懂干爸，他当年因为小舞姨的死，闹得犯了戒律，把这个担子甩给了我，自己倒享起清福来，我就是不懂，为什么你们都心里有对方，怎么不一起生活，搞得跟鹊桥会一样，每年只见一次面”
　　可可脚下微顿，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然后好看的笑容又挂在脸上：“因为我是活娘娘，是不死之躯，他难逃生老病死”
　　“可是，可姨守护的圣泉不是可以长生吗，干爸为什么不去你那里？”
　　可可摇头：“饮圣泉水得永生只是个传说，能医病倒是事实，你没听你干爸说过圣泉的规矩吗？”
　　“来了可可”竹竿看着不老的可可，笑着招呼到。
　　“竹竿，你老了，他还好吧？”
　　“他，快走了，他说我师父在等他”竹竿平静的回答。
　　可可脸色一变，脚下急急的向内院走去。
　　房子内，沈先生盘膝而坐，映着门口，双手心朝上，放在膝盖，脸上带着微笑。
　　“你还是走了，走的这么快，我还要找你，在你新的轮回里，我还做哑巴…….”两行清泪挂在她那美丽的脸庞，微笑与泪同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