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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纪事(九)

作品名称:乡野纪事      作者:巴蜀中人      发布时间:2009-09-06 20:11:32      字数:3842

有位诗人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高中生活,时时拨动我记忆的弦,想当年,我们唱着《年轻的朋友来相会》,“闪亮”毕业,如今二十五年过去,我亲爱的同学,你们在哪里,你们都好吗……
我们在班主任熊老师带领下,一个由20余人组成的高考队伍如期来到了汉江边上。昌明同学完全以一个东道主身份给我们指手画脚,说东道西。正如他所言,火车相当稳当,喔——,这个庞然大物果然喘着粗气,到站了。“喔喔的”提醒我们说,火车要停下了,赶快收拾行李——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是“喔喔”的吧?我们正要点头称是,我们好像被谁猛推了一把,身不由己地向前扑去,“喔喔的”摔了个仰面朝天,我压在了他的身上。“喔喔的”揉了揉后脑勺,讪讪地说,一丁点儿没有提醒到就要出事!碰得生痛……
快看哟——海!不知是谁惊呼起来。
那是“江”!熊老师更正道,这就是赫赫有名的三千里汉江——长江的第一大支流。随口吟诵道: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
娘啊……
好大的水!
好大的船!
别议论啦,快去坐船!“喔喔的”没有忘记自己是向导。我们紧跟其后,向江边走去。
的确“好大的水!”举目眺望,不见尽头。我们问“喔喔的”,繍山城呢?
还远着呢!顺流而下还有5公里。我们从“独木桥”上小心翼翼地进入大船,马达轰鸣起来,喇叭一声嚎叫,惊得我们打了一个冷颤。船,起航了;我们几个,开始呕吐不止。
不好,有人生病了!这里有医生吗?隐约听到同学惊呼。
“喔喔的”说,没事儿,这是“晕船”,同晕车一样。我给你们唱个歌儿吧。
哟嗬哟嗬哟——嗬!
嗨——嗨!
小妹妹——喂!”
嗨哟!嗨哟!
站船弦——喂!
嗨哟!嗨哟!
当心岩——石喂!
心里感到舒服多了。熊老师命令他再来一个。
“喔喔的”有些不好意思,显得很矜持。大家齐声道:王昌明,来一个!
好的,不过,我有个条件:分一下角色,你们都是船工,我是一名要过江的女子,我提问,你们要齐声回答。
我们该怎样回答呢?
我先唱一遍。
于是,他放开喉咙——
问:太公噻——
答:么事噻?
问:太公噻——
答:么事噻?
问:太公太公太公噻?
答:做啥子嘛?有啥子问题提出来!
问:前面是个么事地方噻?
答:前面地名噻,好有一比噻!
问:好比何来?
答:好比“八旬老汉找太阳”。
问:此话怎讲噻?
合:寻阳(旬阳)噻!。
汉江边上的地名真有趣,像“侄儿斟酒——叔喝(蜀河)”,“火钳伸向大江去——夹火(夹河)”,“进门忘了叫爹娘——马虎(麻虎)”……
熊老师笑得合不拢嘴,花白的胡须不停地颤动;我们欢呼雀跃,“呕吐”跑到瓜哇国去了。“喔喔的”很得意,给我们讲他爷爷的故事——
这是古老的汉江船工号子,爷爷唱起来更有力量,更有韵味。每当爷爷唱起他年轻时的船工号子,脸上总会发出兴奋的光彩,有时眼角还挂着幸福的泪花,仿佛年轻了许多岁。
我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汉水河畔,爸爸那一辈之前的人,几乎都是在船工号子声中长大的,他们刚学会走路,就要在腰中系一根上面系着葫芦的绳子,被父母赶下水,放到船弦边去熟悉水性,凫水(游泳)是他们必须学会的本领,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都能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戏水玩耍了。
爷爷很小的时候就跟船队一起南下北上,穿梭于汉江之上,那时还没有铁船,运输都是较大的木船,必须约上五、六只船才能出行,这样路上才不怕过急湾走险滩。
风平浪静时,大家有节奏地摇着橹,任凭船在河面上悠闲的行走,轻快地前进;遇浅滩时,就齐心协力地用竹槁使劲地撑,避过那些乱石滩和暗礁;不论是否顺水,只要顺风,就能听到船老大吆喝的一声行话:“挂风啦——”随着老大的喊声,伙计们便会同心协力把那张宽约八米的帆“哗哗”地升到桅杆顶端,那大帆被风鼓得满满的,带着大木船箭一般地破浪前行;船就怕行到激流险滩处,这时就显出了船队的团队力量,大家先把各自的船停靠在岸边,老爷们儿都赤脚光背地身体前倾地背起纤线,在岸上排成纵队用力地向前拉,娘儿们则把持撑船的长槁站在船弦边,不时的用竹槁撑着岩壁,以防船撞上岩石,只有船老大把两眼瞪得溜圆,半蹲着身子双手紧把着舵。此时回荡在峡谷河面的除了拍岸的惊涛声,还有这汉江号子。
每拉上一只船,就把它停靠妥当,下好锚,大家再返回下游拉第二只船。爷爷对汉江号子有种特殊的感情,经常给我们吆喝几段。
现在虽然不再拉纤,但这些峡口激流处,仍可看到岩石上被当年纤绳留下的痕迹。
爸爸小时比爷爷那时强多了。新中国把船工们谋生的工具都提高了一个档次,木船改成了挂浆船(因为安装了柴油发动机,船浆和橹都不再用了,所以船工称之为挂浆船,这如同运动员的挂拍、挂靴等),运输不再是几只船一起才能启航,单船同样也能穿激流过险滩,行船技巧也有了很大的变革,由“众人划浆开大船”变成了驾驶舵船,船工们又有了一句新行话:拖头。实际也就是拖着走或者头顶着走。
在宽阔的江面上运输,父辈就用挂浆船顶着驳船(没有动力装置)或将驳船固定在挂浆船的船弦上并排前进;在水面不宽的地方,他们又将驳船一只连一只的拖在船尾,那满载货物的驳船在夕阳余辉映照下,就像一串串珍珠游动在闪烁的银河中,一幅天上人间的美景。
我们这一辈真有福气,全用上了机动船,就是我们坐的这种。船的动力是前辈们那时的几倍乃至几十倍,吨位也以一顶十,漫说十万斤,就是几十台卡车,也一样把它装在船上,航程更是没法比,只要通水路,没有不能去的地方……
熊老师也来了兴致:昌明同学说的没错,我的家也在汉水边上,对汉江民俗历史比较熟悉。
我们异口同声地请熊老师给我们讲一个汉水的故事。
熊老师不失历史学家风度,娓娓道来——
安康位于汉江上游。上游多险滩,有名的滩就有360个,无名滩更是不计其数。因此安康船工就有“汉江河、弯又弯,船行之处滩连滩,有名滩、没名滩、技术不高难过关,洪水滩上号子喊,船怕号子马怕鞭”的说法,生动地描绘了这一带山大水急的情景和号子在船工们劳动生活中所起的作用。
   汉江号子是船工们在船舶行程中劳作情绪的直接体现。它不仅起着统一劳动步调,统一意志的组织作用,同时也起着鼓舞劳动者情绪,调节劳动者精神的作用。由于特定的劳作环境,汉江号子一般节奏紧凑,旋律的起伏升降大而频繁,音乐的句式较短。按劳作方式分为上水、下水、靠离岸三种号子。
   上水号子有“上滩号子”、“跑挽号子”、“扯蓬号子”、“连蓬带抄篙号子”、“拖号”,一般节奏比较规范,随水流的缓急,船工们根据领导者的速度,在每个小节的强拍上有力地喊出“嗨”音,以达到稳定节奏,统一步伐的作用。常常是小滩时喊唱速度平稳,音调稍见悠长,以增强号子的音乐性,给船工们以喘息的机会。遇到险滩,船工们身体前倾,两手着地用大力匍伏岸边……此时领号者先喊“开头号子”后,船工们便凝神用力,亦根据用力节奏大声喊号,合号,随着与急流的紧张博斗,音乐进行的更加急促,到最激烈的时候,领号人音调悲壮地一声高叫,合号声调也紧跟上行二度,然后不断地用强劲的节奏、急促的气息,有力的呐喊、鲜明的重音把拉纤维向高潮;下水号子,有“开头号子”、“摇橹过街号子”、“下滩号子”、“弯船号子”,由掌舵人领号,“棹”、“橹”和齐喊应和。水平缓时、号子的音乐节奏较缓慢。遇险滩、领号人实际是用力呐喊,船工合号则是用力吐纳,重复着一个音,领与合衔接紧凑,气息急切,配合默契。一过险滩,领号人的呐喊节奏与速度又恢复原状。船在过集镇码头时领号人吆起“过街号子”,音调悠长,讲究个“花梢”,以壮观气势;靠岸离岸号子是一种安全悠闲的号子,节奏自由,旋律优美轻快,领号与呼应十分和谐。正是它的汉南特点,故每逢陕西文艺会调演时汉江号子必作代表节目赴会,享誉省城。
自汉江梯级开发后,安康市境内的汉江是高峡出平湖,且下游亦能由大坝调节江水,再加上机动船的运用,故唱汉江号子的船工锐减,这也是社会发展和文明进步取代辛劳的幸事——同学们快看,那就是繍山城!
我们从如醉如痴中醒来,手指处,繍屏山犹如孔雀开屏,迎接乘舟而来的“问津”之人。山城建筑鳞次栉比依山傍水,透着城市特有的气息。汽笛长啸,航船抵岸,我们齐声唱——
前面是个么事地方噻?
前面地名噻,好有一比噻!
好比何来?
好比“大水淹了繍山城”噻。
此话怎讲噻?
活该(河街)噻!
……
 后记
悠悠汉江,虽不见帆樯舟影,但高亢的汉江号子亦然在我们心里传响不止——从1984,我们去高考那一刻起。
我们每一个人可能有一个激励自己的“符号”,我的“符号”有两个:一个是“汉江号子”,一个就是父亲经常拿给我看的“千担”和“打杵”——
我父亲年轻时是一名“脚夫”,将山货挑出山,又将日杂货挑进山。“千担”和“打杵”是他们的工具,“千担”其实就是扁担,檀木做成,两头都有“拉扣”(所谓“扁担无拉,两头失塌”),中间是五寸厚的垫肩。“千担”是“千斤担子”的简称,有它须配一个“打杵”,“打杵”是歇肩用的,在陡峭的山路上,脚夫挑着沉重的货物攀登,不歇肩是不行的,崎岖的山道少有平地,若挑的是桐油简直是无处放。这时就把“打杵”拿来,像一根“千斤顶”一样“顶”在扁担的垫肩处,拿脚夫的行话说,“打一杵,松一肩”。
我的人生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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