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发现的洞

　　3.洞
　　唐凤仪年间，宁州一连发生数次洪水，河道无雨而涨，百姓深受其害，狄仁杰任州使，登上城头发现有九条龙兴风作浪，他骑青牛执宝剑，在百姓的全力协助下，斩掉九龙，退了洪水，百姓才解脱于水深火热之中。所以宁州也称九龙。我最后一次的出生就在这片土地上。这里沟壑纵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
　　哑巴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我被几个老人围着坐在殿前，他们还在为昨晚的事担惊受怕，问来问去无非都是为求心安。我明白他们的意思，钉坟只是一种镇压，就是要她慢慢地消除怨念，她并未伤及无辜，只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归根结底问题还在马新社。入村以来，只听得十大说过，他已经因为故意杀人罪被逮捕。精神失常，按法律会在诊断后证明精神确实失常后，在接受治疗后再审。
　　“对她娘家要进行必要的经济赔偿。”我对他们说。几人点头。
　　哑巴整理了东西，我们连夜返回医院。
　　…………
　　宁州人也被戏称为宁州鬼，当然这个鬼并不是那东西。只是一种精明的表意。有很多的故事，其中最为流传广泛的就是宁州鬼与镇远鬼的斗智斗勇的段子，说宁州鬼挑了一担桃子到镇远集市上去卖，镇远鬼一连尝了十多颗，宁州鬼不愿意了：“我这大老远的挑来容易吗？都像你这样只尝不买怎么行？”镇远鬼不乐意了，拿出一张大钞要宁州鬼找开，因为刚开集，宁州鬼还没开张，他知道镇远鬼刁难他就对镇远鬼说：“你帮我看着桃子，我去换钱。”他接过大钞就走了，镇远鬼等啊等啊，集市都快散了，一旁的人说：“瓜耸，人家都回家了你还等。”
　　宁州的集市很有特色，开始的时候都是家里产的多余了拿出去换点钱，后来慢慢的有了小贩，他们徒步行走好远好远到长武等地贩回洋货，直至今天他们最爱说的话就是“没见过两老婆走长武么”，意思是说你大惊小怪少见识。
　　
　　当然，今天的宁州已经高楼林立，商场遍布，九龙河不再泛滥，盛产的东牛肉远销出国，狗逑枣，曹杏等著名农副产品。宁州鬼也不再吝啬。
　　回到医院已是凌晨，哑巴去睡了。我例行般地在医院转了一圈。吩咐值班医生将那个丧子的妇女资料给我调过来。
　　李氏，28岁，与丈夫有一子，高烧导致肺炎因入院时间晚耽误治疗夭折，无法接受事实，导致精神分裂，在长达一年之久的观察中，其症状如下：一、习惯抱枕头，二、持续性发作，三、清醒时间多在白天，……
　　看着资料我在叹息，年轻轻的就失去了正常人的乐趣。术有专攻，我在那东西面前可以手到病除，但在这个病例上，我却无能为力，穿过鬼门关，黄泉路，忘川河，奈何桥，入六道，才披的人皮。呱呱着落地，咿咿学语，生有时，死有地，一个劫就是一个债，能看懂能跳出三界的又有几人。
　　次日，我来到李氏病房，正好她看起来很清醒，我带她到一个封闭的房间内，让她看着我的眼睛，慢慢的我从她的脑电波中找到了那些恐惧的阴影，因为她想忘却，记忆出现了断层，我晃着手指让她进入浅睡眠状态，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前生债今世还，你只是还了一个债”，她开始很痛苦地皱着眉头，额前汗水淋漓，我一遍遍地重复着她的痛苦，如果她过不了这一关，那么她将永远无法好转，因为在感知她的脑电波，她的痛清晰地附加在我的身上。
　　一直重复了将近三个小时，她的眉头不再拧紧，条件反射般地点头。我又开始第二步“你和丈夫会有个很健康的孩子，你们将会一直走到底……”的一遍遍的重复，我头疼欲裂。
　　出了房间，我筋疲力尽，吩咐人不要打搅李氏，让她睡到自然醒。
　　来到我的值班室时已是下午两点，我看着门口的长队吩咐哑巴开始放人进来，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来的有很多人都是说家里人失踪了，并且都是年轻力壮的男性。开始我没注意，通过他们的信息我给出了“人没事，在某个方位”的提示后，建议他们早日报警。最后一个老头说他赶了几十里路来就是为问问，最近他们那里……我打断他的话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会来处理的。
　　老头很惊讶地看着我，虽然他们很相信我，可是还没说出来的事我就知道他还是不能接受，我看着他疑惑的脸说，你是付佳河的人，那里有个洞最近闹腾得厉害，我看着他的眼睛找出了他想说的话，然后摆摆手让他下去，因为我今天太累太累，平时我不会主动去看别人的想法和想问的问题的。
　　付佳河是九龙河的一个支流，那里往南就是九龙川，四周面山，有潺潺的流水，因为交通不便，老头走了很长时间才到。他还是嗫嗫着说了一遍：“沟里有个洞，是很早很早前就有的，有人放羊最近老是丢失，找来找去就找到那个洞了，纠集了几个人进去寻找，发现内面很大，岔道纵横，主要的是内边还有鬼哭声。”老头惶恐地看着我。等我说话，我又挥了挥手让他下去。哑巴递上茶水，看着我那意思是问怎么看这事，并用手势告诉我那些失踪的人和这个会不会有关联。
　　我看老头失望地倒退着，就说：“先回去，我会来的。”哑巴听了一脸的兴奋，我却在思考着一个场景，四周环山的深沟内，一个不知来历的洞孔，有错综复杂的岔洞，有失踪的人，有失踪的羊，有那东西的哭声……
　　傍晚时分，监护告诉我李氏醒了。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医院，李氏看起来很虚弱，她正趴在玻璃窗上想着什么，看到我进来急步走了过来：“我要出去，我的丈夫呢，他怎么不来看我？”我示意她坐下。
　　“我要出去，他一个人很累，我要和他一起。”她焦急地说。
　　“不要着急，我会联系你的丈夫，不过你还要调养几天，我们也好观察，最多也就一个礼拜，我也希望你能早点出去。”我吩咐了人给她找来毛线和针：“这几天你的任务是给你丈夫织件毛衣，能早一天织好就意味着你早一天出去，当然你织得不合身也会影响你的时间。”
　　…………
　　哑巴整装待发，我处理完手头的事，便一同驱车前往付佳河，车子在婉转窄小的道路上行驶了三个多小时，沿着一条小河缓缓地开到村子中央，一群光屁股的小孩追着车子跑着喊着。车子停在一个大石磨前，我和哑巴下车后，放眼望去，天在头顶很远很小，如同坐井观天，四面的山上，有绿油油的树木和草，羊肠小道依稀可见，脚下是村子的“广场”，石磨已被电磨子替代，身上斑斓沧桑，有抱着小孩哺育的妇女坐在上面，衣服揭起多高，双乳露在外面毫无顾忌，小孩边吃边撒尿在石磨上。她们都好奇地看着我和哑巴。下面还有些十来岁的孩子，不分男女地光着身子在水里嬉戏，河对岸是分成方格的田地，几头黄牛甩着尾巴，悠闲地吃着草。毛驴时不时地高歌一曲，惊起无数飞鸟。
　　
　　收回目光，面前有一个土建的钟楼，非铜非铁的鈡身泛着墨色的亮，上雕云纹，穿着铁链吊在空中。穿过钟楼便是村民的家，土墙围起来的小院落和几个窑洞，在半山腰分层往上，成阶梯型，两旁便是著名的梯田，绿油油的一片初夏的气息。
　　几个老头匆匆走来，一边驱散围观的人一边向我告罪，我挥手让他们找个地方说话，几人分工，给我带路的带路，看车的看车，在翻过几道坡后来到了村小学，安排了我们的住处，学生两年前已经都搬到新学校了，这里成了村子的公用地，平时开会，或者娱乐的地方。卫生倒也很干净，有个小商店和个药房。
　　还是那天来到老头他开口说的情况和那天一样，补充道这两天他们限制了放羊的人们不许去洞那边后，却还是在晚上丢失了两只羊，跷蹊的是狗都没叫一声，虽然平时也有像鸡鸭这样的小家禽丢失，但那都是山里的野物，比如像狐子、猯一类的动物偷走的，总会鸡鸣狗跳，村民会在夜里追出好远，这两次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在这样的地方，人们出门从不带锁，家家大门敞开，几乎没有失窃的事情发生，丢失两只羊已是奇事，加上丢得跷蹊，便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新闻。他一脸的忧色，说那个洞好像很久很久了，村子中最老的一辈人都说不清是哪个时候有的，从发现到现在，两个年轻后生没了音讯，估计是被那里面的东西……他咳了一声不敢说下去。
　　恰好两个年轻女人哭啼着不顾门口人的拦截，冲进来跪在地上，老头看了一眼转向我，不待他开口，其中一个女人先止住哭啼开口道：“神老人，我家男人好几天都没回来了，那天他出去挖药，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找遍了山头都没找到，我，我想知道……呜呜，他……还是不是活着……”女人软软地伏在地上。
　　另一个女人开口：“我昨晚梦到他了，他浑身是血，说自己掉进一个无法走出的洞内，有很多的恶鬼……要……吃他，求老人你救救我家男人吧。”
　　我要他们抬起头，看着那肿得像桃子的眼睛说：“梦是你担心和对那个洞的恐惧造成的，跟你男人失踪没关系。”女人一喜：“您是说我男人没事？”
　　我点点头：“都回去吧，三天后给你们结果。”
　　两个女人流着泪相互说着：“他没事就好。”又伏在地上拜了几拜起身喜滋滋地离去。
　　老头摇着头对我说：“我们组织了十多个人，带着狗找遍了所有的深谷，狗在那个洞口狂吠不休，有几个胆大的拉着绳子进去探索了两个小时，出来时冻得发抖，说内面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却都听不清，好像在赶集似的，还有轰隆隆的声让人头疼，他们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飘来飘去的。后来他们匆匆而逃，其中有一个还是被抬出来的，尿了一裤子，他醒来后就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神智不清地嚷着吊死鬼，说看到了她长长的舌头和掉在眼眶外的眼珠。娃可怜得还没结婚，哎……”
　　外边进来个和老头很像的人，对我拜了拜转身对老头说：“哥，神老人的饭安排好了，今天在二狗家，她媳妇做饭还行，这不，才这会就好了，我们请神老人过去吧。”老头点头向我说：“老人，咱还要走些路去二狗家，我们条件不好，本来是要在这里起灶的，但他们家家争着要给你老人管饭，没办法就只好一家家轮流了。”
　　在滚过两个弯路后来到了有三家居住的一处地方，哑巴突然指着正中一家的门楼跟我比划着，我回头看了看点头，哑巴的意思是说这家门楼盖的恰好是旺财的风水，这样风水的门楼确实难得一见，难怪哑巴会惊奇。看着哑巴满脸的喜色我摇头：“财运一样有旺衰，现在看是旺财，三天后你再来看。”我跟哑巴打了个哑谜，看着他苦苦思索，我却没有揭晓谜底，身边的两老头也一脸的迷茫，在心里猜测着，最后都以天机不可泄露为答案相互一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