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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纪事(七)

作品名称:乡野纪事      作者:巴蜀中人      发布时间:2009-06-18 17:11:57      字数:2981

1984年春夏之交,我们毕业了。“吃小伙”的也要回城了,他们可以接班,继续吃商品粮,可以当兵,三年之后就分配工作。我们则通过学校的惯例“预选”而留了下来,准备去考大学。大学是个什么样子呢?我们谁也不知道,可能每天都有豆浆油条白面发馍吃的那种吧。熊老师说,按照他设计的“闻鸡起舞”计划和“早请示晚汇报”的要求进行下去,定能从鸡窝里飞出金凤凰,从山沟里走出个大学生,吃饭用铁饭碗,行走是公家人。
这话我们相信,当年考取了中专的师兄妹,有的都走上了工作岗位,开始“吃小伙”了。更具讽刺的是,这个学校来了三四个中师生,有板有眼地给我们这些遴选出来的“佼佼者”,准备去考大学拿“铁饭碗”的人讲物理讲唯物辩证法!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学校正处于“青黄不接”时期,谁叫这个学校里“高人”老的老了,跑的跑了呢!
“老了”是新陈代谢,是自然规律,正如毛主席说的那样“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有办法的事情。敢同“为少男少女歌唱”的何其芳较劲的张老师,现在照旧没有发言权,反倒有了高血压,说话更加不利索了;会组装收音机会修理柴油机的谢老师,他病休了,我们的物理课也就跟着“病休”了;唯一能讲微积分的陈文支老师马上退休;“49号高地”上的“雷神爷”调到文教局当局长(刘主任接任校长)。
“跑了”则是部分学科的老师在湖北十堰市第二汽车制造厂子弟学校的一则招聘教师的启事(许诺解决住房、户口和个人婚姻问题)勾引下跑了。就连体音美老师也都要“飞了”!这也是一种潮流,水向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孔雀东南飞,一时不可阻挡。刘校长当然比我们这些准备端“铁饭碗”的更着急,学校不能就这么停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走了太阳来了月亮,新任校长当机立断:“中师生,给我上!”
初生牛犊不畏虎,上就上,谁怕谁,于是有好多还是我们初中的同学的中师生便堂而皇之登上了我们的讲台。
他们尽管把“电功率”读成“电功shuai”;尽管花费数节课来讲人能不能“一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这个高考肯定不会考的问题,我们还是凑合着听吧,人家是老师,我们是学生,人家端的是“铁饭碗”,我们什么“碗”也没有,好歹我们还懂得“教学相长”、“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和“取其精华,弃其糟粕”的道理——“鸡窝里”能不能飞出个“金凤凰”,老祖坟上长不长“弯弯树”,就看自己的造化吧。
我们在熊老师“管制”之下,贯彻实施着他的“闻鸡起舞”计划,过着“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生活,在与高考大限近在咫尺的一天天,我们颇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觉——也不知我的城里的同学怎么样了。吴晓同学也不给我写一封信——她肯定不会给我写信了——冲动的双手伸向了袅娜的“灞桥柳”,划破了静谧,撕碎了梦的衣裳。那一夜我伤害了她……
散伙的一幕,是那样刻骨铭心!
散伙饭吃罢散伙了!“吃小伙的”也算是知青大返城。不知为什么,在分别的日子里,我好像丢了什么宝贵东西似的不好受,仔细一想,我什么也没有丢失,真是“邪——门——呿——”!
他们都拿出了精致的笔记本叫我们给留言——我们怎么就想不到那温馨而浪漫的事情呢!同在一个学校学习生活近两年了,城里人与乡下人的差别到现在咋还这么大呢。
吴晓同学终于把笔记本递过来了,这是我盼望已久的。
我已经准备好了量身定做的个性留言,并在自己的留言本上反复演练了多遍,烂熟于脑中了。我要在她的笔记本上很流畅地很潇洒地写上我的赠言,我要把字写得很潇洒很飘逸很奔放,我还要用英文写上“Iloveyou”,我还要暗示她,我永远不会忘记“灞桥柳”处的花前月下;“土谷寺”里的海誓山盟。在这个被离情别意缠绕的时刻,我们的思维意识变得扑朔迷离。在智商低到不能再低的节骨眼上,我不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更待何时,我可不愿留下“落花流水春去也”的遗憾。这几天,我的心灵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反反复复地呼唤着:你要在意她!
我很在意她。班上这么多的女同学都未曾把我纳入视线之内而唯独她能在日记本上提到我有“古铜色的皮肤”并且“是健康的”,这说明她正在关注我,“考察”我,最起码我还有可爱的地方,譬如皮肤。一个城里的女生赞赏一个乡巴佬有一张古铜色的皮肤,并且是一张健康的皮,这难道不是一种示爱信号——三年前,我被“长得好看的”同学误导了一回,被她的一句“亲爱的”称呼搞得差点出事。经验告诉我,说的和写的就很不一样,特别是女生,在众人面前同你聊天,说着“亲密”的话语,那绝对对你没有不寻常的感觉,你最好不要自作多情而出了洋相。而这张记在她的笔记本上“皮”,我觉得意味深长,何况我们向来都是使用“暗语”传递信息的。这个吴晓,总是让人捉摸不透,怎么能随便更换爱情密码呢!顾不了那么多了,在这个意乱情迷之际,我们都渴望爱情,说不定还能拾到一枚不小心掉在园子里的青苹果。
我的脑海里老是出现她的影子,从第一次握手时那种滑腻腻感觉想起,想到她讥笑我们这些乡巴佬连“例行放假”都不知;想到回家路上的那只叽叽喳喳的小鸟;想起发生在“土谷寺”和“灞桥柳”的那些事……种种迹象表明,我已经被爱神之箭射中而坠入了“爱河”——我的救命稻草在哪里呢?
我很在意她了。我在她面前的表现欲更加强烈,时时处处,我第一个想要寻找的就是她,她若在,我的言谈、我的举止都很潇洒幽默。篮球场上,若有她观看,我就有超常发挥,许多不可想象的高难动作竟做得自然而然。一切都那么诗情画意,一切都如歌中所唱:“我们的生活充满了阳光”。
她对我依旧热情大方,依然冷不伶仃地从背后拍你的肩膀:在干嘛呢?
她的“一拍”不同于“妇女主任”的“一巴掌”,妇女主任总是喜欢拍一下我的后脑勺,然后将手握成话筒状对着我的耳朵叽叽喳喳,阵阵大蒜味儿熏得让人不自在——哪有熟透了的苹果似的笑靥和沏好了的茉莉花的温馨。
我现在渴望她能经常猛地“一拍”,尤其是现在,我孤独地走在通往“灞桥柳”的小路上,回忆着美好而浪漫时光——熟透了的苹果似的笑靥和沏好了的茉莉花的温馨。
可是,她走了,带着创伤。
自从狂风暴雨袭击“灞桥柳”的那一夜之后,一切都变得糟糕透顶,连一向清纯可爱的小溪流骤然变得桀骜不驯,连一向善良依人的小鸟立刻变得狂躁不安。那条小溪受伤了,凄婉、哀怨、无语地流向远方,再也不回眸一笑。那只小鸟受伤了,凄厉的哀鸣传向无边的风雨之夜——那颗歹毒的魔心,跳出了理智的门槛,幻化成阴险的蛇,毁坏了清纯毁坏了善良!
我孤独地走在通往“灞桥柳”的小路上。
想象着一位天使突然降临到我的身后,已经不是“猛地”而是“轻轻地”一拍,然后用我最熟悉的声音对我说:在干嘛呢?
一声春天般的问候,传来了飘散了,从天使的身上消融到草丛和溪流之中;一种温润滑腻的感觉转移了扩散了,从肩膀增生到每一个毛孔之中。
奇妙的想象,让我频频蓦然回首,失望充溢我的视野和心间……

吴晓同学终于把笔记本递过来了,递给了我的同桌手上——这个令人忌讳的周姓同学,这个滑稽的男妇女主任,这个家伙……
我伸出的手很尴尬地缩了回来。
请你留言……
这个,好,不好吧……妇女主任竟向我投来征询的目光!他十分清楚我们的关系——当年我曾经被有个周姓同学恫吓过——这个周姓“妇女主任”他敢不征求我的意见?
留言本很果断地越过了不值得停留的地方,在我和“妇女主任”的眼前画了一道火弧。
快点结束吧,我的高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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