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奇思妙想新事物
作品名称:走四方理发馆 作者:尘浮 发布时间:2025-10-29 08:00:51 字数:7705
往昔某年隆冬,寒冷的北风嚎的没治,天空黑丧着脸儿,断断续续扔着雪花。有一辆改装的客车,稀奇古怪到人们的眸子里。纷纷议论,“真是个,奇思妙想新事物儿”。
但见∶车顶高高弓了起来,后面是一米多长的白铁皮,造成的大碗粗的烟囱耸的别致,烟雾滚滚。车体处红漆的楷书字“走四方理发馆”格外醒目,含义端的稀奇了,缓缓往村里开去。
车头装的高音喇叭撞击着人们的耳膜∶“喂——走四方理发馆下乡了,父老乡亲们,该理发的都来理发吧……”人们头里乱旋转,跟着看热闹。几只花狗追着狂咬,尖刺的喇叭把狗吓跑了。新事物启开了好奇,越来越多的人们争着饱眼里头的究竟。
惊叹不已的、嘻嘻哈哈的、说调门句话儿的,活似乱摊戏。
“嘿,这年头,为个‘金戈戈’啥好新鲜事都整出来了!”
“鲜个六啊?不就是为钞票吗?”有人鼻子耸的狗尿刺了一般,道,“缺八辈子心眼儿,扎巨大本钱捡芝麻籽儿,赔的腚也顾不着的。要是我家儿子这么着,非打死不行!”污言秽语被风刮飞了。
说来这个村子一千多户,好几千人。有老辈子房子、新盖的楼房,还有低矮麦秸草房。富的富穷的穷,两极分化,这差别叫人们无何奈何地叹息着。
村东到西扯长老肚能有一二里,是个大庄子,因曲曲弯弯,猪肠子的,就有个老辈子出的不耐听的名字——蔸露庄。蔸露不知多少年,也没蔸露出公路。一条便道拐拐达达三十多里连着县城,这路可不方便的。
单说这村东头有几间破草房,住着一位老人,六十多岁,姓陈,都叫他陈老大。老伴走得早,辛辛苦苦把两个儿子拉扯大了,自己却积劳成病。大儿子陈要美,二十来岁不想翻土,去了北方寻找不劳而获的美差;次子陈想美,十六七岁更是讨厌劳动,到南方圆发财梦。金钱比什么都重要,就不管老人,任着咋的咋的。都说“痛儿子的爹娘多;孝爹娘的儿子少”,真的应言了。
孤苦伶仃的陈老大,时间长了不见孩子音讯,就思念吉凶祸福不知如何了。眼看岁末来了,依然杳无音信,寝食难安,病情一天不如一天。昼夜咳嗽,时而痰里带着血丝,胸中隐隐发痛;面容消瘦,颧骨微红,潮热阵阵,渐渐变成了生不如死的肺结核;头发因长时不管,结得毯片一样盖在头上,咋一看着活似灰白色的“大菌菇”。咳喘交替夹杂着哼哼,少气无力,痛苦而无奈。
有个善良的邻居叫胡冬秀,不到四十岁,摸样儿挺俊。好几天不在家,回来见陈老大没出门,暗想:“老人莫不是病了?”就带着好吃头瞧瞧到底咋的了。
推开虚掩的房门,见状心里甚为吃惊,说∶“陈伯,您有病咋不言声,叫我的孩子开着三轮去城里医院治疗不就好了。头发厚的帽子一样,早该理发了。我这些时看我母亲了,才回来。”
老陈捂着胸口,嘶哑着嗓子咳喘一会子,说∶“孩子啊,伯伯的病来得急,好端端地上不来气,咳嗽吐痰,震得胸痛。以前我在城里看过大夫,号了脉说我‘肺里头有结核’。以为唬人捋钱的;还说‘面色熏黄,独有颧骨发红,十拿九稳必得肺痨病’。当时不信,现在信也晚了。也许是阎王爷不叫我在尘世里呆了,说我找老伴的。”
冬秀道∶“陈伯别瞎胡想了。去年我开三轮拉你上街去防疫站检查,理发,你说啥也不去。不知咋的了?”
她看着老人一呼吸两喘咳嗽的厉害,烧了姜汤给大伯喝了,稍微好点儿,就安慰几句。回家骑着破自行车顶着北风,晃晃郎朗去三里地的刘庄小卫生所,花了一毛买了“复方甘草片”,回来给大伯服用,病有所缓解。
老人这才回答了秀秀的提问,道∶“不是伯伯不去,是不敢去呀。有一回,我凑了别人的车,上戈仙镇理发。那个理发匠可能也懂得病情,说啥也不给我理发,说我有传染病硬把我给撵走了。我心里说,啥个传染呀?人老了就是讨年轻人的烦恶。怪不得古时候,人一老就活埋了。正在胡乱想着,没活头的时候,哪曾想,遇着了‘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活雷锋了。大好人啊,很是可怜同情我。那副圆圆的脸儿,红红的面容,额头饱满,笔直的鼻梁,漆黑眉毛;双眼皮,眸子明亮,没胡须,长相真耐看,活似大姑娘一般。买一具推子,给我理完头发不说,还请我到饭店吃饱了肚子。见我的衣服破得不像样,又买了一身新棉衣给我换了。暖的我心里热乎乎的。你看,身上这一套兰的就是的,一年多了,还结实的。”说着,又咳嗽一阵道,“这样的好人,哪里找啊!唉,我离天远离地近的太粗心了,也不留个姓名,叫个啥也不知道。”
冬秀听着老人说个话儿吃力,怕再累了,听见外面“走四方理发馆下乡理发”的喇叭声,便拍拍老人的肩膀道∶“真是好心有好报。陈伯您听,‘理发馆下乡了’,专给老弱病残上门服务的。东方不亮西方亮,头上有个大月亮,伯伯心里亮堂亮堂吧。不要再发愁了。”
老人气喘吁吁地说∶“咋不愁啊?我的两下肢就如同不是我的腿一样,一点儿不听使唤了。”边说边两手使劲儿按着膝盖想要站起来,可就是打晃得很厉害。无可奈何地叹息道,“唉,算了吧,给弄包耗子药,去阴间找孩子他娘过年算了,活着太累赘人了。”
冬秀道∶“陈伯啊,您不要瞎胡琢磨行吧,侄男侄女哪能让您受罪吗?您就床上躺着吧,我去看看,一定来给您你理发的。”说罢,顶着刺脸冷风出去了。
听着轰隆隆的响声,看着那车的造型出奇的怪,后面一大群人凑着看热闹。心里发笑说∶“这是啥理发馆呀?真是荒诞离奇,无事生非,标新立异,下乡找开心,拽人的眼珠子的。瞄瞄这车里头咋的巧思布局的玩意儿。”
突然“嘎吱”一声车轱辘子不转了,就从人缝里挤过去,扒着车门,眼睛鼓的鹊卵大,使着劲儿里头瞪,心里甚为激动,一连叠地赞道∶“咦咦,脑子真灵,琢磨出精致新事物儿。佛菩萨显神通了。”这个“走四方理发馆”的“内脏”打造的实在精妙,能冲破吉尼斯纪录、获得若贝尔发明奖不在话下的。
前面摞着一二百块煤球,煤炉子里蓝色的火苗烧的可旺了,暖气撵跑寒冷,交织出了春天的气息。上面铁架子棚着一米长二尺高的铝箱,里头都是纯洁的清水,在铝箱的中间链接两根洁白的大枣粗胶皮管,当中安着开关,下端垂到煤炉上的铝锅里热水冒泡。旁边的瓷盆是调节时水温供洗头的之处。瓷盆下面也按着白色的胶管,上端安着开关。车底有个小枣子大的空,胶管的下端冲孔里直通地下好排不可再用的废水,卫生清洁。
挨着车顶横扯不锈钢丝,间有小钩,挂着围裙、围巾、磨刀布、剃刀、剪子、推子和简易的美发器具,橡皮条固定牢实以免车走摆动。往前靠边是个白铁槽,里头排放着各种洗发用品以及皮肤病外用药膏,如癣、毒疖子、疥疮、青春痘等。还有治疗便秘的内服药,尿道炎啥的,都是农村常见病。胶皮海绵椅子,老人往上坐着理发舒服极了。
“嗨,好一个走四方理发馆!”
掰着指头算个细账∶一辆大客车,这年头少说也得十好几万元,万元户也是屈指可数的,难道这个人是开银行的不成?看着不像那样的体态子,哪里有这么多的钱呢?一大堆钱买个大头货,不跑该跑的客运线路,却跑着“下九流”。娼妓、戏子、剃头、修脚、乞丐、巫师、大神、更夫、苦力。这都是最底层“下九流”没意思的人儿了。封建社会他妈的真不是人类社会,都是人啊,不知是那些王八蛋怎么划分的如此复杂等级?
这个人貌相光阳,咋开着气派大客车,跑着低贱刮瓢子,连烧油钱也弄不着的。怪人怪事,普天底下独此奇葩,神经病,少有!
车里有个残疾老人,抗美援朝里被子弹打断了左上臂,截了一节,成了一支半胳膊。剃光的头上布满了红点子,是火毒的表现。理发师用消炎败毒的药膏抹个满头黄,嘱咐道∶“别再抽烟喝酒吃上火的食物。多喝黄花苗茶,要不几天红点子就没了。”就问了残疾人的姓名。残疾人很感动说自己“姓尚,叫尚甘岭”。
理发师哈哈大笑道∶“你当过抗美援朝志愿军,搁上甘岭打过仗,落了个这个肢体不全的留念?”尚伯伯就引以自豪地说∶“我的真名叫吕朝东,‘尚甘岭’是后来改的。”不等问就说出了原因。
原来,抗美援朝里,吕朝东被编入15军45师135团第2营的六连当个后勤兵,和一个四川的叫黄继光的战士也是后勤兵,因性格脾气特别相投,成了至交,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美国鬼子同南朝鲜伪军对北山、上甘岭高地——志愿军的关键之处——发起疯狂的进攻。
志愿军2营奋起反击,同敌人奋战四昼夜。又奉命夺取“下甘岭”西侧的“上甘岭”高地。六连冲锋陷阵,攻下了三处敌人的据点。美军的零号阵地机枪大炮,地动山摇,碉堡里的“突突突突……”出凶恶的火焰狂妄着要死。
要拿下制高点,必须消灭“零号”火力,六连因此付出了很大伤亡。关键里朋友小黄昂首挺胸扛起消灭火力的重任。带着小吴、老肖成个爆破组,朝东也跟着去了。
打下几个据点后,小吴给子弹打死了,老肖受伤太狠,不能动了。黄继光也多处流血了;朝东的腿肚了也红了。咬着牙忍着痛,匍匐着避开敌人扫射,靠近了,腰里的手雷都冒着烟甩了去,炸的敌人不发火了。
当志愿军发起总攻时,碉堡里机枪忽然反醒了,“呱呱呱呱……”咆哮开了。小吕的胳膊被打断了一节,痛的啥也不知道了。
黄继光顾不了朋友,心里只有战斗胜利。拼着最后的气力,靠近碉堡射孔一边,侧身一跃,扑了上去,胸膛堵着了敌人的射击……
当吕朝东从昏迷里醒来,是躺在坑道战地抢救的医院里,有几个姐妹用各自的鲜血救活了自己。医生说都是朝鲜的姓尚姑娘“O”型血流进了他的心脏里。朝东感激光流泪,说不囫囵“感谢”话了。得知朋友的身子把敌人的机枪噎死了,第2营六连夺取了上甘岭的胜利……为了一辈子的多种纪念“就改名为尚甘岭,确切些就是——‘上甘岭’。可我一直村里‘天机不可泄露’。今个就这个秘密也没有了。”
围观的闻此,都睁大了眼睛,望着这位默默无闻的老人,竟然是抗美援朝的英雄、黄继光的生死之交的朋友!仿佛蔸露村突然冒出这个伟大的革命英雄也跟着伟大英雄了起来,似乎都脸上都有了光。鞠躬、翘指、赞叹、敬佩,还有的直掉眼泪了。
尚甘岭瞅着大家说∶“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中国人民志愿军,不怕帝国主义侵略者。小米加步枪,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彻底打败了不可一世的美国鬼子,赢得抗美援朝的胜利。树立了全世界里中华民族的骨气、尊严和威力,用鲜血谱写了‘中朝友谊万古千秋’的雄壮诗篇。”又叹息着说,“别看社会主义大集体里不是很富裕,老百姓过得很快乐,团结幸福。我这个老独蛋,生产队给个五保户,社员们轮流着给挑水,水缸满当当的。茶饭好的还给我轮着做饭吃,都说我超级神仙有福气。我说是啥福气啊?不都是毛主席老人家叫大家学习雷锋敬老爱幼给的福气吗?听,天上《东方红》嘹亮祖国的山河大地;罗布泊第一朵蘑菇云,原子弹的爆炸声,永远震撼着地球的耳朵,永远宣告着祖国无比强大起来。伟大的毛泽东思想教育和武装中华民族,把美帝国主义和各国反动派的纸老虎们,通通扔到历史的垃圾坑里。”说着衣兜里摸出几元钱付费。理发师傅不收。
尚伯伯说∶“我有钱,国家给的抚恤金花不完,有时还接济困难的学生呢。”
师傅道“那我也不收。假若收了老弱病残的钱,这车就白买了。‘走四方理发馆’也白走了。”
尚甘岭还要发表议论。好几个男女却拦着话头道∶“大家得知您的‘天机’,都孝顺父母一一样的孝敬您老。百年后,我们集资给您雕个圣像,刻碑立传呢。”便恭恭敬敬搀着老人家里去了。
此时,冬秀来前说∶“剃头师傅,俺家有个上岁数的身子不好的人,得了肺大病喘的动不了脚,求您去方便方便,多给您个油钱。”
师傅摇摇头道∶“我先头说的啥你咋不记着呢?啥个油钱啊,就是走着给老年不便的解除困难的。学雷锋我差得好远好远的,学着毛主席教育的‘有利于人民的人’还是可以的。”
理发馆携着温暖,温暖着寒冬的心。人们一个劲儿看不够,看不够理发师傅的那颗“红太阳”。
好多人站在路边持着竹棍挑着鞭炮,噼噼啪啪炸个不停,火红的纸屑并着飞舞的雪花交织着精彩地动感图画,描绘出了崭新的意义。欢迎“走四方理发馆”给偏僻的村庄送来了明媚的春光。
理发师傅手握方向盘,脚踏离合,一声喜悦的喇叭,缓缓转动了轱辘,绕了几个圈,拐了几个弯,来到了陈伯家的门口。
听着汽车轰隆,六伯心里纳闷着到底咋着一回事儿,奇怪着身子忽觉好些了,气喘的轻些。下了床,侧着头见那车的样子,自言自语∶“土快埋着脖子,病快薅跑性命,没见过门前来过这样稀奇的‘理发馆’儿真的佛菩萨显灵了?”慢慢地靠着门框边,眼眶里泪珠儿滚滚而下,毯片似的头发不停颤动,心里清楚这是给解决“老大难”来的。
“老大伯,不要心里过不去,给您理发来了。以后您的头发包在我手里。”师傅瞧着老人一会子,干骷颅模样儿真的令人心酸。就搀着老人骨瘦如柴的胳臂车里到来,亲热地说,“准定每个月按时不误给伯伯理发来的。”
老人手背揉着眼泪激动地也不知道咋说感谢的话儿了,就落了座位。
车里暖气烘烘的,锅里的水热气腾腾的。小电机呼呼旋转,熏风阵阵,嘘得陈老大舒舒服服,连连说“好”,道∶“真好!比五黄六月里还暖和,暖和到了心里,我要是个‘蝉’黑了白日光唱歌儿了,肠子肚子都乐出来。”满脸的苦恼一下子没有了,沟沟壑壑奔放着高兴乐曲。枯木逢春,萎花重绽,嘿嘿地笑着,露出黄色的牙齿。人们也大笑起来。
“口臭”的味道冲得理发师傅觉得闻“麝香”,忙里拿出花露水喷洒一阵,不至于熏迷糊了。知道这是长时病痛折磨的脾胃湿热过重导致的,忙里围上白围裙,取了半盆子热水掺凉水调好了温度给老人洗头。
洗发膏洗出满头比墨水浅不多少的沫子,黏糊糊的废水证明着这颗头的灰尘有些日月没动过的了。师傅心里一阵凄哀,叹息着人老有病没人照顾的艰难。
冬秀就说自己没少照顾陈伯伯,不然早就没有了。虽然冬秀上心,可家里事、地里事叫她见缝插针的时间就不多的。说白了,毕竟不是亲生父母,有着血缘不相干的距离,就不用多说了。
直到好多遍,这头把水洗清了,才完成第一道工序。锋利的剃头刀子施展威力,噌噌有声,分割灰白的“毡帽”。暗无天日的头皮一阵热风拂来,舒服的得未曾有,甚为快乐,一连叠的满嘴∶“痛快!”咳喘一热,也减轻了许多。心里道∶“金钱冲昏脑子的浪涛里,道德品质高尚的仁爱君子,还是大有人在的。”
当师傅看见老人头上还有毒疮疖没痊愈,有的还在流着黄水,就记到这人是谁了。想起了不多年的一件事情,开办养猪场时,城里的猪饲料忽然脱销了,几十头猪见天吱吱哇哇要吃饭,圆圆急的直挠头,就去了清河附近的戈仙庄周转了几顿饲料。车装好了,就到街买了几盒烟感谢帮工的。就见了一个衣着寒酸的被理发店老板撵了出来,说他有传染病。那人一头乱发,长的疯子一样,伤心哭泣,劲儿叫人可怜。就买把推子理了发。头皮竟然长着毒疮疖,流着黄粘液。管了一顿饭,买了新衣服给那老人换一身,领到医院瞧瞧疮,开了药膏抹着有效果。那人很是感动,道∶“我陈老大一辈子忘不了您……”
想到这里,师傅就“呀”一声道∶“陈伯,是你呀。病魔欺负的貌相变的不敢认了。以前街里给你剃头时,脑后的毒疖流黄水,现在还是黄水流,咋这样顽固呢?赶快好好摆治摆治,可别浸淫,不然难事了。”就取出苦参膏抹了黄水毒疖子。
这时老人睁大了眼睛,盯着师傅瞅。张了几张嘴又咳喘了起来,站起身子,吐出了夹着血丝泡沫痰液,落到一个小孩子的身上。小孩子拿手擦着衣服攘嚷∶“没眼珠子,弄雀子毛的吐血吓唬人,要死的!我不会死,小孩子耐活。”
“再鼓动,把你鸡鸡割了给狗吃!”师傅冷着脸熊着,比划个动作。那孩子吓得捂着裤裆一溜烟的跑了。
老人咳嗽缓了一阵,心里一松快,忍不着鼓着劲儿道∶“天呐,做梦想不到是恩人来救俺的,以为这一辈子也难见着您的。今个见您,我的病就好了一半子,您比佛菩萨还佛菩萨。这缘分是我上辈子在观音菩萨前烧高香了!”说着要磕头。
师傅扶着了他,道∶“大伯你不要这样儿,年轻人尊敬和关爱老人天经地义。听我说,伯伯的病就是肺结核,这病拖延的不轻。县里防疫站免费给药治疗,效果好。父亲的这病就吃好了,身体可健康了。”
老人不信,硬说:“天上不会掉馅饼。”
师傅说∶“伯伯理会错了意思,不是您疑惑的。是世界联合国的统一决定,国家卫生医疗的优惠政策,免费放专治肺结核的药,后天给您送来。”
老人这才脸儿露出微笑,道∶“这要命的病能真是治好了,等儿子回来,得好好谢谢你。上一回我只顾激动的也没有问你叫个啥啊,今得给我说实打实的名字,牢牢记到灵魂里,来生也不忘了。”
师傅道∶“我曾给您说过,你忘了。刘圆圆的名字能想起来不?”
老人挠挠头,思虑良久,终于想起来一个事情。
两年前的五黄六月里,魏县北关起了庙会。自家养了几只大鹅,装到竹篓里会上卖,被几个无赖要贱买。卖吧赔本,不够饲料,功夫钱;不卖吧,争不过人家。正被无赖横夺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在一旁听出端倪,上来阻止。无赖不听,仍然无理取闹,欺负老实人,夺了大鹅欲去。
青年愤怒之极,施展拳脚,放到了几个歹徒。围观的人们有的拿来绳索捆着歹徒,交给维持庙会的押到派出所里了。
陈老大感谢青年解危,握着青年的手,青年留下了姓名∶刘圆圆——越看越是圆圆,圆圆的脸儿就似十五的月亮,说话总带自来笑,给人和蔼可亲的感觉。“看我脑子臭的,竟然大恩人忘个一干二净。”陈老大说,“得用红漆记到心口里,永世不忘了。”
圆圆道∶“没那么重要,病好身体健康才重要。”
老陈啊啊着“那是那是”,问道∶“记得有次你说自己办养猪场的,怎的开着冒狼大烟的气派车,遥达跑着给人剃头理发的。”
圆圆微微一笑,道∶“养猪场给了孩子他娘管着,我跑着给人理发图个快乐。”
老陈的脑袋剃光了。“啪”地一声,圆圆拍个响掌,按摩了肩旁和颈椎,而后那苦参膏给了陈伯伯,说∶“抹几次就没事儿了,不吃辣椒就不复发。”
老陈说∶“不复发了你也常来看看我。时间长了想你想的病会重的。我可不能好了疮疤忘了痛是不。”说着药膏装衣袋里,掏出个布包儿,抖了一层又一层,抖出一卷零钱,这都是平时扣扣掐掐攒出的。抽个两张五毛的给圆圆收下,说自己的“一片心意”。
“陈伯伯的心意我收下了。”圆圆看着汗水浸泡的小碎钱,便拿出二百块钱给老人,道,“我给你的就留着,有个头痛发热,好让邻居去附近卫生所包小药方便。”
老陈不好拒辞就叫圆圆喜欢了。说话有劲了,道∶“人好不是靠广告,靠的是做到。这好人好的太狠了,赔着本钱,冒着大冷,开着大车给咱村剃头,还给大钱花。天底下有几个这样的好人呀?我都看见这一个。假若满人世都给刘圆圆这好心样的,那……”说着摸着光光头,笑道,“想起来了,大同——共产主义啊,早就出来了,人类的日子就美满了。”这话动了大家的心,争着给钱要修理脑袋。
圆圆说∶“有钱了给困难的用,这叫积德行善,儿女有福。咱这孤寡无靠的一律免费的。”便给炉子加大了火焰。
“给我理发!”“给我剃头!”“我得相亲的哥,先修修面”……人们热闹了起来。
“乡亲们对不起了,我必须先拉着陈大伯去县卫生防疫站瞧病取药的。”圆圆说,“改天就是雪再大,也叫大家满愿的。”
陈老大耳膜一动,急了道∶“我这是慢性病,一半会儿死不了。都要叫你给拾掇头,不能搁在年里头的,方便大家还是好啊。”老人拒辞了一片好意。圆圆给大家说∶“陈伯伯不顾自己顾大家,都学学好心。排个秩序,谁嫌冷了车里等。让大家都欢欢喜喜过大年好了。”咦,走四方理发馆大忙起来,喜悦着众人的心情。至到鹅毛大雪划着了句号,大喇叭唱着“学习雷锋好榜样”歌儿往城里去了。又趁着时间同家人一起办了很多的年货给蔸露庄的孤寡老人们尽大孝,才心安理得快乐着新年的意义。
要说这个“奇特的新事物理发馆”都是他养猪场经济实力成全的。里头曲折复杂的内容,五味杂陈的故事儿真不少,诠释着正义、善良、文明的美德。欲知端的,往下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