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海人尘(21、22)
作品名称:泥海人尘 作者:作家木公 发布时间:2012-12-06 12:03:51 字数:4512
21、出人意料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许书记表白的那样,这天上午,秘书小张把一份文件放在魏明的面前,他打开一看,见上面赫然印着:
经市委批准,刘世国同志任中共临海县委委员、常委、副书记。
二零零三年十一月四日
他真的有点搞不懂了。既然是这样的结果,为何许书记还要明确告知他是候选人呢?难道这是搞政治人的谈话艺术吗?把原本没有的事,或根本就南辕北辙的意图,用一种近乎肯定的口吻说出来,是为让他魏明感激涕零,还是另有意图呢?他百思不解。
他点上一根烟抽着,看着袅袅上升的烟雾,思绪渐渐顺畅了许多。他似乎明白了人与人之间,承诺是一个难以估量的东西,它的作用从零到无穷大。有人说话轻飘如风,随口而出是为了迷惑对方,或是一种官场上当权者对下属又哄又压的艺术;有人说话一言九鼎,是决心和意志的表现。许书记如此作为是什么呢?他已不想去评判什么,而是反思自己不能正确判断和理解领导的话而自责。他意识到自己多少还有不成熟的一面,起码不该为领导的一句话,以及某种暗示而激动不已,甚至内心还有那么多的期待。
这样一想,他感到了一种轻松,轻松地连自己也觉得有几分怪异。当他慢慢品位这份怪异的心境时,才意识到这个结局原本就封存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只是在过去的日子里,沉浸在浮躁的心境里,不愿主动去揭开那纸封条而已。现在,它终于被一种外力揭开了,那为何不能把它看作是一种磨练呢?他笑了,笑得很坦然,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他在文件上很潇洒地签上:“已阅,请所有党委成员阅!”然后出门送到了小张那里。”
第二天上午刚上班,魏明正在看报纸,李天成黑着脸推门进来,眉头紧皱着,似乎谁惹他生气了。
他挺奇怪地问:“怎么了老李,身体不舒服?”
“是心里不舒服!”
“谁惹你了?”
“不是说你当副书记吗?怎么成了刘世国呢?”
魏明马上反映过来他拉着脸是为了什么。虽然很鄙视他这么沉不住气,但又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如果是他能当副书记,他也有希望升格成为一把手,而这一切都因刘世国的提拔而泡汤了。他笑了笑说:“谁告诉你是我呢?我早就说过了,传说不一定是真的,而且领导在考虑人选上,不可能被传说所左右,更不可能按照下属的想法和意愿做出决定。”
李天成确实心里很窝火。这火是看了刘世国的任命文件后而爆发出来的。前段时间一听施小宝说,魏明已经作为副书记候选人上报市委了,他就不停地带着东西跑许书记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接替魏明做书记。要说,许书记给他明确表态也谈不上,但话里话外还是多少给了他很多的希望,他理解许书记不明确有不明确的道理,毕竟魏明只是作为候选人报上去,并没有最后定下来。可是,当他看到县委的文件后,却一下子懵了。魏明不走,那就预示着他不可能当书记,心里怎能不窝火呢?此时听了魏明的话,他的那股子火不但没有撤火,相反更加被刺激了起来。他有点埋怨的说:“我说老魏,你这个人到地方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那么死板和保守呢?如今的世道,遇到这样的机会,该活动就要活动,哪有你这样稳坐钓鱼台啊?”
魏明笑了笑说:“怎么活动?送礼?迫切要求领导安排?呵呵……!”
“送礼也不是什么秘密啊!如今想动动位子,不花钱不送礼怎么可能呢?”
魏明看着李天成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好笑,说:“我从来不会送礼,也不可能送礼,为了当官给领导送礼甚至买官,即便是坐上了想要的位子,人家会用什么眼神看就不说了,自己心里也不舒服啊!”
李天成听了后讪讪的说:“那倒也是,那倒也是。”
“乡里也不错啊!没听人家说,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吗?我在乡里说话一言九鼎,到县里只能听人家使唤了。”
“但那毕竟是升了一级啊!”
“好了,不说这了,你负责的片怎么样?”
“别的企业完成指标略有超额应该没问题,只是小赵在轧钢厂有点玩不转。”
“哦!”
“看来轧钢厂离了施小宝不行啊!”说完他犹豫了一下又说:“你的事黄汤了,会不会也和处理施小宝有关啊?我看,你还是让他出来工作吧!这也算是给许书记一个交代,说不定下次还有机会提拔呢!”
“这是两码事,如果是因处理他影响提拔我决不后悔,当这个书记就敢承担这个责任。”
“你是敢承担责任了,可你的固执却影响了我的升级啊?”
魏明看他说话时脸都扭曲了,很鄙视地说:“看来我是你进步的绊脚石啊!”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从生产的角度考虑啊!你能说小赵在那里能撑得住吗?”
魏明其实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赵副乡长在轧钢厂主持工作确实有一定的困难,可在没有最后决定之前,他还不准备提及施小宝是否重新工作的事。
但李天成却忍不住了,说:“你看施小宝的工作问题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呢?轧钢厂的情况他很熟悉,让他出来工作算了。”说完后,他好像很随意地把许书记搬了出来,说:“那天许书记还和我说起让施小宝出来工作的事,而且施小宝积极性也很高,找我要求了很多次。”
魏明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觉得很不舒服,说:“他要求什么呢?这是我们当领导考虑的事情,又不是他要求了我们必须听他的。”说完后,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点他一下,又说:“我们当领导的,尤其是主要领导,怎么能让下面牵着鼻子走呢?什么时候都是我们来决定,而不是底下的人来左右我们,这是绝对不能错位的问题,一旦错位了那将后患无穷,而且他现在对问题的认识究竟如何呢?即便是有所认识,是否工作也还需要认真研究。”
“这……,我…我不是被施小宝牵着鼻子,而是从轧钢厂的工作实际来考虑啊!”
魏明看看李天成那个猥琐的样子,笑了笑说:“你说得也不能说不是个问题,这样吧,我抽时间到轧钢厂去看看再决定,好吗?”
李天成听了忙说:“好,好,你早点去看看,总是拖着也不是个事啊!”说完他告辞出了门。
他出门后,魏明的心里不知何故窜起了一股子邪火。其实,从昨天开始,他的心里就似乎被一种郁闷所笼罩。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会这样郁闷?此时,又被李天成搅和了一下,心情愈发不好了。
他很想找个人好好的说说话,可是,思索了很久,在乡里能真正和他进行一种心与心交流的除了田恬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可田恬自从当了团委书记后,与他的接触明显少多了。他有点悲哀,到乡里时间也不短了,平时看着大家都很客气,也很尊重他,可是,真正能和自己贴心和说说心里话的人却少得可怜。
22、心情转好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魏明猛地一激灵,这敲门声如此熟悉和亲切,仿佛久违的温情般让他的心里顿时温暖了许多。他已经判断出敲门声来自于田恬之手,只有她才会用这样有涵养有气质的敲门方式。于是他几乎是小跑过去拉开了门。果然,田恬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用她那种特有的微笑温柔地看着他,并微启朱唇问:“我能进来吗?”
“来,来,怎么不能进来呢?我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着。”
“嘿嘿,你对所有女人都敞开吗?”
魏明示意她坐后说:“纠正你问话的定义,我说的是大门永远对你敞开,你不但曲解我原话之意,还有点篡改领导意图的企图,呵呵。”
“我只是开个玩笑,你还深沉地扯到定义问题了,你要总这样一本正经,不管你是否对我永远敞开大门,我都不敢到你这来了,嘿嘿……。是不是一直盼望我来和你说说话呀?”
“你自我感觉太好了吧?”魏明嘴上如此调侃,心里却嘀咕:这个小鬼人精,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呢?
“不是我的自我感觉好,而是你不愿意承认罢了。”田恬说完莞尔一笑,又说:“其实,男人有时候也挺虚伪的,明明是这样想的却又不敢承认,不过,在我的印象中,你不是个虚伪的人啊!怎么我才离开几天,你就变得很俗了呢?”
“哈哈哈,没那么严重吧,我只是奇怪你怎么猜得挺准而已。”
“跟了领导三年多了,这点本事再没有,不是白跟你干了吗?”
“说说看,你是怎么想到我希望和你说说话呢?”
“你让我说实话,还是说假话?”
“要你说自然是实话呀!”
“那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哟。”
“哪能啊!说吧,你在这里说什么话我都不会生气,我就是要听真话、实话,本人一贯的领导作风就是严格按照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知无不言,言无不禁,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啊!难道这点你还怀疑吗?呵呵……。”
“那好,我就说了啊!”
“还卖什么关子呢?”
“要说原因嘛!无怪乎有这么几层,一是你心情不好,感到很郁闷很烦躁,一是你到目前为止,在乡里还没能像我一样说心里话的人,再一个是你希望能够把心里的一些计划或者打算,找个人商量一下,而我,是你唯一的人选。对吗?”
魏明听了她的话,身子从沙发上猛地坐直了起来。
见此状,田恬有点小得意地笑着说:“看来本女子说对了。”
“呵呵,绝对准确。说实话我确实感到很郁闷,很想找个人说说话。”
“其实,我一直想来的,但……!”
魏明明白她的顾虑,自从田恬当团委书记后,李天成一直都在注视着他和田恬的关系,他不得不防。
“想什么呢?是不是很懊恼把我安排到团委工作?”
“没什么懊恼的,只是新来的小张,做事情和领悟意图方面,简直不能和你相比,你也不对他好好的传授一下,这么一拍屁股走人,把老领导丢在一边不管也有点不像话吧!”
“嘿嘿,哪能啊!只是我不便于多说了,毕竟我已经走了啊!找机会我给他上上课,怎么说也不能让您来为此而怨恨本女子吧!”
“呵呵,岂敢怨恨啊!”
“我从看到任命文件后,猜想你的内心里会有一点情绪,虽然我从昨天到今天注意观察了你,表面上看不出你有什么,好像比平时更坦然,但我却能理解你不表示并不等于没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你是选择一种坦然接受、淡化处理的方式,被动地,或者说是迫不得已地接受现实而已。”
“……”
“据我所知,提拔刘世国的文件发出来后,县里的反映很强烈,好多人私下里为你鸣不平呢!”
田恬的话触动了他内心压抑着的不满。刘世国靠什么?还不是靠走上层路线,靠请客送礼才谋求的提升。他从心理上鄙视和看不起这样的作为,但那一套确实管用。他不止一次听别人说:“沾上副科边,要花五、六千;副科变正科,怎么也得一万多;科级变副县,少说也要两三万”的顺口溜,尽管心理上难以接受,却也能品味出一些用人问题上的腐败。
“想什么呢?那么深沉?”
“没…没什么,你说的话,让我联想了很多,很多事情不是我个人的能力所能左右和改变的,只要我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不做违背良心的事就行了。”
“你以为你洁身自好就能得到公正地对待吗?其实不然,往往你的忍耐和屈服换回来的,不是别人对你能正确对待人事变动,以及职务变迁的大度和涵养的好感,相反会被人家误解为你的软弱和无能。”
“那照你所说我该怎么样做才不会被人看作是软弱呢?”
“总不能这样忍气吞声吧?”
“呵呵,我还能去质问领导,为什么不提拔我吗?”
“这……!”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
“那好,还有什么烦恼要对本小田倾诉的快说吧,我洗耳恭听,说不定还能帮助你解除烦恼呢!”
一句话把他给惹笑了,说:“还不至于有什么烦恼吧,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其实,你和我说了会儿话,我的心情已经好多了。”
“是吗?想不到本小田成了书记的开心果了,嗯,我最近是有点脱离领导了,所以惹得领导心情不好了,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她用演戏的道白说完后,当真做了一个握手半蹲施礼的姿势,然后又说:“该当何罪,小女子我认罚了……啊……!”话没说完,她自己已经“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哈哈……!”魏明被她这么一来,逗得有点前仰后合的大笑了起来。一时间,他觉得淤积在自己心中的郁闷,顿时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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