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年十八

　　十一点就要去食堂帮忙，像贾哥这种睡神们也差不多起来了。其实浩然很讨厌双手蘸满红油的感觉，时间长了，枯瘦的双手就开始皴裂起皮，像这秋天树上丑陋的枝桠。
　　当然，热热闹闹的就餐大军也不会因为一个学生而心生怜悯，有些泼辣的女生甚至是将餐盘狠狠地摔到浩然面前。要是按小哥以往的脾气，怎么也要臭骂几句，但是现在，说实话，一点脾气没有，或许是快麻木了吧。
　　将一筐碗筷和餐盘推回厨房的时候，浩然才发觉自己的饭卡丢了。心里一惊，赶紧和厨房老板娘说了声，一溜烟跑回了自习室，在座位上划拉半天还是没有邂逅那张黄色卡片。浩然头上渐渐渗出汗来，这月的饭费还有二百块钱在里边，难不成喝西北风？想起那个捡到他饭卡的小子在食堂大快朵颐的情景，浩然狠狠甩了一下胳膊。愤怒之余，瞥见黑板上有一行字：刘浩然，你的饭卡我捡到了，请联系159……
　　字还是蛮清秀的嘛。呼呼，是个女生，美女，你等我，哈哈。
　　意淫是浩然的专长，话说写文字的基本上都善长幻想，抓起桌上的笔“噌噌”记下那一串数字，然后再刷刷把黑板上的字擦掉。别让别人冒领了，还赔上一个美女，那简直是造孽。
　　喜极而泣，乐极生悲的事情，浩然干的一向不少，没想到今天苍天有眼，给哥来个悲极生喜。回食堂胡乱扒了两碗饭，一回到寝室，浩然抓起骚洋的手机，躲进阳台，开始呼叫美女。
　　“喂，你好，我是刘浩然。”
　　“刘浩然啊，你好啊。饭卡在我这，你别着急哈！”声音很甜，是那种甜而不腻的类型，浩然心里乐的开了花。
　　“哈，谢谢啦，您真是高风亮节啊。我还想，捡到我饭卡那孙子不晓得怎么在食堂快活呢。”
　　“什么啊，真是的，你以为都跟你那么坏！我见过你啊，你不是在食堂勤工俭学吗？就冲这个，我也不能坑你啊。”
　　“啊，呵呵，还是好人多啊，谢谢啦。”
　　“没事，下午自习室给你吧。你下午有空吗？”
　　“有啊，有啊。谢谢！谢谢！我请你吃饭。”
　　“呵呵，那就再见啦。”
　　“嗯，下午见。”
　　浩然挂上电话，沉醉在兴奋中久久不能自拔。深情地望了寝室楼下密密麻麻的人群，美女，你会是哪一个？
　　中午迷迷糊糊的睡不着，忽然响指推门进来，说：“下午系篮球队选拔队员，愿意的下午两点半去操场找四班的苗小坡。”
　　“还有啊，苗是新疆维族人，可能会排挤你，想上，记得好好表现。”响指出门前扬起胳膊，狠狠攥了一下拳头。
　　苗小坡打篮球一级棒，强大的突破对抗能力和深厚的腰腹力量让他跻身校队。当然，学习就不行了，已经留了两级，现在还在上大二。和老师们关系不错，系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就挂那些科，还不说逃那么多课，也早就劝退了。
　　挚爱篮球的浩然当然是坐不住了，翻开被子，去和响指借篮球鞋。当然了，美女在这时候就抛在脑后了。靠在被子上对着贾和的大头数羊，好不容易熬到两点，浩然急急忙忙赶赴操场。下楼梯的时候碰到了一班的猴子，俩人兴冲冲，像是要去领奖似的。
　　篮球场边稀稀拉拉来了大概有二十来个人，由瘦到胖、自高至矮不一而足，个个队服加身，颜色倒也斑斓。浩然看着前面一伙人得意的样子，还有一个穿湖人队服的分头，嚣张地在那颠着腿。
　　苗小坡倒是一身运动长衫长裤，这次他是教练的角色。苗大致讲述了一下形势，大概是新生篮球赛即将开赛，选进系队的同学，以后下午第二节没课的，记得来操场训练。
　　接下来就是分组5V5对抗，十五分钟，将近二十人分两拨，选出十个人，从概率上说，也就是我和猴子只能有一个人能进系队。浩然心里有点不安，脚尖点地，活动了一下脚踝和手腕，但愿今天手感别太次！
　　球场上位置没有过多交流，浩然觉得自己还是小前或者得分后卫比较好，猴子身板不行。再看自己这边其他三人，除了竹竿就是侏儒，你让我们怎么打？浩然想和苗小坡抗议，内心的倔强作祟，哪怕你故意整我，我就是不能让你阴谋得逞！
　　当然，浩然们不了解，老乡会上苗和那些新疆老乡早已密谋，所以今天这场面再正常不过了。
　　运动鞋在塑胶场地渐次响起，浩然碰上了分头那伙人，嚣张的湖人八号，看我怎么灭你！浩然轻呼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对自己说了一声，加油！
　　浩然还是高估了己方的实力，本以为几个小个子就算出手会被封掉，也不至于太难看。但是没想到光头后卫频频被对方断球，反倒是猴子突破小勾手可圈可点。
　　浩然这时候已经忘记自己是来竞选系队的，此刻他眼里只有不大的篮球场，心中的渴望只有一个：带领队伍拿下比赛！五分钟过去，比分已经是2:7，分头那边三个中投全部命中，外加猴子一个拉人犯规加罚；浩然这边还只是猴子一个突破。浩然决定自己带球，不再管别人的表现，说实话，也指望不上你们了！
　　浩然飞快运球到对方半场弧顶，寻找突破机会，分头和一个胖子双人包夹，分头自然看得出来，对方就这俩货还有点料。
　　看到猴子出来打算给浩然左路挡拆，浩然一个右手突破假动作，快速背运将球拉到身体左侧，将对方甩开两个身位。猴子卡位恰到好处，视野一片大好，跳投出手，空心进球，4:7！
　　分头有些小愤怒，对着胖子一顿喊。大飞，记得协防，你小子想在禁区下蛋啊！
　　刷地声响，那是梦想最美妙的出征号角！苗小坡突然眼前一亮，这哥们运球虽然不错，但是还算不上顶尖水平，但是这第一步真的好快！
　　浩然进球后没有什么表情，迅速回防，他要做的是破坏对方中锋卡位，限制对方中投环境。分头倒是不急不忙，缓缓在侧翼游走等待机会，球终于还是到了分头的手上，己方的小个子虽然玩命表现。但是力量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分头像一辆坦克推进，偏偏球还保护的很好，己方几次没断下来。
　　浩然不敢贸然上抢，否则一旦被摆脱，猴子一个人很难抵挡对方肉山的蹂躏，只好缩在禁区防止对方切入。分头快速推进到禁区附近，假动作晃开小个子，光头夹防无效，眼看对方干拔，猴子快速跑过来跳起封盖，分头却是一摆手，球从腰间传到了猴子失位的对方胖子中锋。
　　胖子接到球运了一下跨到篮板下，浩然偷偷从后边过去，就在胖子砸板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飞身跳起，球在刚刚亲吻篮板的那一刻，浩然稳稳的抓住，落地之前一扭身甩给后场，光头还算反应灵敏，迅速跑位一个典型三步上篮搞定，6:7。
　　浩然看着分头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说实话，心里爽翻了！胖子倒是绅士，向浩然竖了一下大拇指，无奈地继续做苦力。
　　分头自然不会让对方这些虾兵蟹将打败，打理精神寻找机会，这时候浩然还在罚球线附近协防。浩然突然喊了一句，猴子，封盖，分头终于还是在猴子反应过来之前，溜底线完成了这记空接。
　　时间好像不多了，比分已经是6:9，其实时间也早就到了，苗只是想看浩然会如何进行最后一攻。浩然永远不会被打败，小小的失利也根本不会打消他对胜利的渴望，大脑飞快运转，只能打三分才有希望。突破还是远投，看了一眼场上局势，如果远投不进，篮板就没戏了。
　　猴子主动出来接应，这波是必要打进，篮板不要也罢，猴子的身高吸引了两个人夹防，分头还是使劲贴着浩然，防止他向内线推进。光头不住的跑位，猴子还是不敢将球交给他，眼看要丢球，只好在缝隙中塞给浩然。
　　浩然位置不是很好，勉强抓住球，只好右脚一蹬地，强上了。偏偏分头就是不失位，死死的黏在浩然身上。
　　浩然这时候也顾不上了，只好硬起，恰恰此刻胖子过来夹防，浩然腾空而起，在将球举过头顶的同时，胖子打手犯规，身体达到最高点的瞬间，浩然将球拉到腰间，小腹发力，瞬间停止下落的趋势，左手顺着胖子的大肚子将球抛了出去。
　　浩然按着胖子的肩膀落地的瞬间，苗小坡吹响了结束的哨声，此刻球还在篮筐上恋恋不舍，终于失去了力气，沙一下滑进了篮筐。
　　分头使劲锤了胖子一下。你上来干什么！
　　当然，他也知道，如果胖子不上来，估计自己这个球也不好防，但是偏偏你手瞎动什么，这犯规多不值当。
　　真正热爱篮球的人，在看到高手后，总会有惺惺相惜的感觉，所以分头即使有些挫败感，还是友好地向浩然伸出了手：“哥们，打的真好！”
　　浩然伸手浅握了一下：“你也不错！”
　　这时候苗走过来，大家打得不错，第二组准备开始！
　　作为观众，一刻钟就过得快了，全没有刚才场上的漫长，浩然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下剩下十几个人的表现，还好，没有太厉害的，有个小个子运球不错，但是比小强好像是差点。
　　比赛结束，最后的人选，当然分头这边五人新疆小分队全部入选，剩下的五人是浩然，猴子，光头和两个小个子，暂时做替补。
　　即使苗很欣赏浩然的实力，但是依旧逃不过替补的命运，或许人就是这样，他也不可能当着五个老乡的面，把浩然定为主力。因为那意味着一个老乡就要沦为替补，那不是在一群哥们面前打自己耳光！
　　然而，这些浩然是不能理解的。此刻他满腔愤怒，什么也没说，揽着猴子的肩膀缓缓离开，此刻浩然觉得他们都是屎，一会也不想和他们在一起。
　　剩下的人有些尴尬，也不知苗怎么收的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