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豆腐摊少卿落难（下）

　　这家伙就是罪恶滔天、杀人不眨眼的大汉奸徐睿罄？苑少卿心中一震，但是仗着自己是宪兵队翻译官的身份，料想包括心狠手辣的徐睿罄在内，这些汉奸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苑少卿对徐睿罄翻了翻内眼皮，用日语”叽里呱啦“不屑的说道：“什么狗屁特务队，老子没听说过！徐睿罄？你是四道湾两毛钱随便的四等窑子春光里的大茶壶吗？良民证？嘿嘿……老子出门从来不带那玩儿意！也从来没有人敢检查老子的良民证，除非他是活腻了！”
　　有个段子说，小鬼子固然惨无人道，就该千刀万剐！可是若论花样翻新的残害中国人，小鬼子比起背叛民族的汉奸就大有小巫见大巫的味道了。这徐睿罄本是胶东悍匪，杀人不眨眼，专门祸害老百姓。传说，小鬼子入寇胶东之前就是个杀人魔王，胶东数十个村庄曾遭到他的血洗，最令人发指的就是北庙峪村血案了。北庙峪村偏远闭塞极度贫困，许多村民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北庙峪村民人穷志不穷，奋起抵抗徐睿罄这股土匪，但哪里抵挡得了一百多土匪进攻。村子被攻破后，兽性大发的徐睿罄命令血洗北庙峪村。许多婴儿、孕妇惨遭杀害，杀人方式令人不忍直视。经过四个小时的屠杀，193人无辜丧命，有11户村民被灭门。原本祥和的北庙峪村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临走，徐睿罄一把火烧掉了这个村庄。
　　胶东百姓对无恶不作的徐睿罄恨之入骨，当局不得不派兵围剿。一场遭遇战打下来，徐睿罄这股土匪死伤枕藉，他带着二三十个死党逃之夭夭。徐睿罄的脑筋转得很快，逃亡路上他正赶上入寇的小鬼子，当即向小鬼子表示效忠。徐睿罄开始转运了，他遇到了正准备进入烟台城设立特务机关的小鬼子机关长大特务影佐了介大佐。影佐了介十分了解中国的情况，十分推崇“以华制华”的战略。他多少了解徐睿罄这个人的揍性，当即委任为特务队队长。
　　徐睿罄对影佐了介感激涕零，为了取悦影佐了介，徐睿罄在烟台城各主要路口都安装了铁栅栏，一遇紧急情况，放下铁栅栏，困在里面的人极难逃脱。徐睿罄干的最缺德的一件事就是专门把东山的棒球场改造成靶场，把抓捕的无辜老百姓赶到靶场上，任小鬼子当成野兽追逐枪击和刺杀，供小鬼子以及汉奸的达官贵人取乐。徐睿罄罪恶滔天，罪不容诛！
　　徐睿罄的对日语也就会个三句五句的，苑少卿这么长篇大论的用日语臭骂他，他自然听不明白。但是，他明白绝不是什么好话。而且，对方还拒绝他检查良民证，不由得十分恼怒。徐睿罄那是谁呀？在烟台城除了小鬼子主子，他就没有怕过的人。
　　狗汉奸一般都是聪明伶俐的人。跟着徐睿罄的三个小特务都是跟随徐睿罄多年的顽匪，一方面心狠手辣，无恶不作，另一方面却又为人圆滑，老于世故。不然的话，这帮杀人越货的土匪也不会活到今天。他们已经看出来徐睿罄虽然对苑少卿十分忌惮，但是绝非真正害怕苑少卿。那个长得像大马猴子似的小特务不忿苑少卿把他的手脖子扭得生疼，大骂苑少卿道：“你妈了个臭十三的，瞅你这打扮的人模狗样儿的，满脸的凶恶，不是抵抗分子就是啸聚山林的绿林强盗，指定不是好东西！嘿嘿……举起手来，不然老子把你就地正法！”
　　“你娘了个臭十三的，少拿驴马烂子吓唬小妮子！一个臭特务算个鸡毛，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苑少卿用日语骂完，伸出两根手指头，摁住桌子上的老绵羊票子，推到卖豆腐脑的老胡头儿面前，头也不回的用汉语说道：“你收好了，别让不入流的损贼大白天再给抢了去！”
　　“你到底是干啥的？狗胆包天了你！居然敢这么跟徐队长俩说话，我二五眼第一个饶不了你！快拿出良民证来，不然的话老子枪毙了你信不！”另一个小特务直眉瞪眼的骂道。
　　苑少卿忽然童心大作，决定拿这几个无恶不作的汉奸开个玩笑逗闷子。他向上推了一下硕大的眼镜，冲徐睿罄拱了拱手，点头哈腰的说道：“唉呀妈呀……您瞅这扯不扯！失敬！失敬！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四道湾两毛钱随便的四等窑子春光里的大茶壶徐队长。”
　　老胡头豆腐脑摊儿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把丹桂路挤得水泄不通。这一出汉奸和特务狗咬狗的喜剧花钱都看不到，不看白不看，看了也白看。看热闹的人们大都认识徐睿罄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眼见这位西装革履的汉奸骂徐睿罄是“大茶壶”，而且还是四道湾两毛钱随便的四等窑子春光里的大茶壶，无不掩嘴失笑，却谁都不敢笑出声来。
　　几个小特务见苑少卿前倨后恭，刚松了口气，猛然听到苑少卿骂他们徐队长是“大茶壶”，正想发作，苑少卿又冷笑了一声疯疯癫癫的说道：“你问老子是干啥的？嘿嘿……三清是老子的朋友，四帝是老子的故人，九曜是老子的晚辈，元辰是老子的下宾。本将军姓吴，官名天德，天恩浩荡之天，道德文章之德，官拜这个……这个烟台城参将之职！你们这几个不知悔改的王八孙子揍儿的，见了本将军，还不快些跪下叩头，大叫你们的亲爹？本将军看在你们几个家有八十岁老娘的份儿上，或者还可从轻发落。否则的话，哼哼……那就乖乖的把脑袋瓜子伸过来，让本将军咔嚓一声拧折了你那麻杆儿脖子！”
　　苑少卿翘着二郎腿说的话一出口，看热闹的老百姓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得哄然大笑。
　　苑少卿的话把徐睿罄和另外三个汉奸特务造懵圈了，这四个汉奸特务几乎是一个动作，十分惊讶的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苑少卿，不知道苑少卿是从哪个医院跑出来的精神病患者。苑少卿见徐睿罄和另外三个汉奸特务犯兔子楞，效果不错，这才“哼”了一声，把手伸进西服兜里去掏长寿牌香烟和洋火。徐睿罄和另外三个汉奸特务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两步。
　　四个汉奸特务十分神速的把手中盒子炮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苑少卿，吼道：“别动！”
　　“瞅你们吓的熊色！”苑少卿边从兜里掏出来长寿牌香烟和洋火边轻蔑的说着，边嘴上叼上了一支长寿牌香烟，“呲啦”一声划着了烟火，给自己点燃了长寿牌香烟。
　　这时，人群中不知哪位嘴欠，一个认识苑少卿的人嚷道：“我说徐队长，这位是宪兵队苑翻译官！你们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徐睿罄心中一沉：原来是宪兵队的翻译官苑少卿这个王孙子揍儿的，怪不得日本话说得比日本人还日本人！徐睿罄虽然横蛮霸道，但那是对老百姓，对中国人。要是遇到了宪兵队的小鬼子，徐睿罄是绝对不敢招惹的，好歹那也是主子，让人家揍一顿都没地方找人说理去。可苑少卿就不一样了，他是宪兵队中唯一的中国人。他居然还敢不掏良民证，抗拒特务队检查，把他当作嫌疑人抓到特务队来一顿棒子炖肉，影佐了介大太君一定会非常高兴。
　　小鬼子芝罘陆军特务机关成立在先，全面垄断了烟台的军、政、警、特所有权力。不仅负责秘密逮捕并用酷刑迫害爱国人士和抗倭人员，控制各种宣传工具和各个社会团体以及宗教机构，实行奴化教育，还往各级地方派员任顾问、辅佐官、教官等，操控一切活动。同时他们还利用商行、协会、会所，甚至领事馆掩护开展秘密或公开的特务活动。
　　小鬼子宪兵队慢了半拍，成立在后。按小鬼子的分工，芝罘陆军特务机关所从事的活动本应都是宪兵队职责范围内的事，芝罘陆军特务机关只负责军内的防谍反谍事宜。小鬼子的这种管理体制表面上看起来不错，术业有专攻，专事专管，工作效率应该很高。尽管两个特务机关的上峰多次协调，可芝罘陆军特务机关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军、政、警、特管理工作的主导权呢？那不是与虎谋皮嘛。尤其情报工作本来就错综复杂，两个情报机构的特务头子影佐了介和冢本敬壱郎又都是自命不凡的家伙，互相之间扯皮掣肘就在所难免了。
　　工作上的摩擦很快就影响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小鬼子也一样！小鬼子把脸面很得看重，这一点尤胜于中国人。影佐了介和冢本敬壱郎本来就互相之间不服气，双方随着不断互相拆台、扯皮，二人之间的怨恨也就不断加深。二人之所以还没撕破脸，主要还是为了顾及大日本皇军高级军官的脸面。小鬼子两个特务机关的主官互相敌视，下面的人可看得明明白白的。就在前些日子，特高课特二系的小鹿晋三大尉在监视一个疑似赤党间谍的时候，芝罘陆军特务机关三课课长三游亭煌太少佐带着两个人调戏一个日本小小的花姑娘。结果，脾气暴躁的小鹿晋三仗着人多，把三游亭煌太等特工暴打一顿。这件事协调多次，最后不了了之。
　　徐睿罄不是不知道苑少卿不仅是宪兵队的翻译官，还是宪兵队队长冢本敬壱郎的表妹夫。把苑少卿收拾得灰头土脸的，打狗不就是为了给主人看嘛。何况，徐睿罄也算是给三课的课长三游亭煌太少佐出口恶气。三游亭煌太一高兴，说不定他徐睿罄的好处那可就是大大的！
　　徐睿罄主意已定，阴森森的说道：“先生拒绝检查，就请去特务队说清楚吧！”
　　徐睿罄说罢，向三个手下一挥手，二五眼、三疤瘌和四德子饿狼般扑向苑少卿。在苑少卿不断叫骂声中，把苑少卿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堵住了嘴，拖着就走。
　　几个特务拖着苑少卿没走多远，那个叫“二五眼”的汉奸特务又转了回来，一脚踢翻了老胡头的豆腐脑摊儿，对卖豆腐脑的老胡头儿摆了摆手，说了一句：“撒油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