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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佯问卜却陷囹圄

作品名称:远方的囚徒      作者:韩潇墨      发布时间:2025-07-16 15:29:13      字数:4275

  梦独连夜赶回了吕蒙县县城,回到了他和叶晓晨及晁大娘住宿的那家小旅店。
  梦独并无睡意,为了不打扰叶晓晨和晁大娘休息,他没有进入房间,而是重又走出旅店,手拿一瓶矿泉水,朝脸上冲了冲,喝了几口,在马路边上踱起步来,一边踱步,一边思索。
  故乡的土地从薄明的晨曦中正在渐渐地苏醒,天就要亮了。
  梦独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越来越敞亮……
  当天上午,梦独、叶晓晨搀着晁大娘在街边一家早点摊前吃过早饭后,重又回到旅店里,将行囊收拾好,背到身上。倘按原先的打算,接下来,他们要做的是带晁大娘尽快走进吕蒙县公安局,陈说案情。
  梦独和叶晓晨搀扶着晁大娘走出旅店,站在路边,叶晓晨将不远处一辆出租车扬招过来——虽然吕蒙县是梦独的家乡,但三十多年过后物是人非,他并不知道县公安局座落于何处,尽管他曾经被关押在那里好多天——搭乘出租车,司机便无形中成了他们的向导。当司机问他们去哪里时,叶晓晨答道:“去县公安局。”
  司机说县公安局几年前搬到郊外去了,大楼建得可气派呢,问叶晓晨打表还是一口价付款?
  叶晓晨正要问一口价付款是多少,但此时,梦独忽然改了主意,对司机说:“不,先去算命一条街,然后去县公安局。”
  司机说自己在算命一条街停车等他们不能白等,要多付钱。
  梦独说:“没问题。”
  近二十分钟过后,出租车停在了算命一条街的最东头。
  梦独和叶晓晨下车时,本想让晁大娘在车里等他们,但生怕晁大娘误解他们是要丢下她,便还是小心地搀扶晁大娘一起下了车,还告诉司机在此处稍等他们一会儿,他们一定加倍付款。出租车司机呢,还算通情达理,没有漫天要价。
  下车后,梦独将一张纸塞给叶晓晨,并对他悄悄耳语了几句。
  两人心照不宣,叶晓晨领悟地点了点头。
  梦独在前,叶晓晨搀着晁大娘在后,他们缓缓地走在吕蒙县的算命一条街上。
  能不能今儿个在这里见到苟怀蕉,梦独心里没有底儿;即便见到苟怀蕉,能不能将她认出来,梦独心里仍是没有底儿。毕竟,二十六年过去了。还有,梦向田和他的老婆都跟梦独说过,那苟怀蕉变化极大,年轻的时候就是又老又丑,如今更是又老又丑,可吓人哩。梦向田的老婆还说,天晓得当年为什么那么多人牵线搭桥生生将梦独和苟怀蕉两人缔结了婚约,真是造孽,真是孽缘哩。
  然而,出乎梦独意料的是,没多大一会儿,他竟然寻到了苟怀蕉的算命摊点;出乎梦独意料的是,在确定那就是苟怀蕉的算命摊点后,他远远地认出了苟怀蕉。
  也许,如果不是苟怀蕉那如旗帜般的幌子,想必梦独还要花更长时间费更多周折才能找到她。那幌子上从上到下书有三个极大的黑字:苟仙婆。围绕着苟仙婆三个字的,既有梦独看不懂的阴阳八卦图和五行图及消灾符箓,还有对“苟仙婆”其人的文字性注释:神算天算,逢凶化吉,卜算命运,占卦解梦,预知前程,遁身通灵……。
  倘从这些注释上来看,苟仙婆俨然成了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集仙、神、鬼、魔、佛、道于一体的天下奇人了。
  “苟”姓是个小姓,不必多想,梦独便断定幌子下在一张太师椅上坐着的无疑就是苟怀蕉了。
  苟怀蕉正在专心致志地为他人占卜命运,她的左右两侧均有三个人,男女混杂,半弓着腰,诚惶诚恐俯首帖耳地紧盯着苟怀蕉那张老得与她的实际年龄很不相符的老脸,等着苟怀蕉为他们中的一人或几人消灾免祸指点迷津。因了敬业,还因了职业道德,苟怀蕉没有注意到梦独。
  梦独侧身靠右,以避免正正地面对苟怀蕉,他朝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不远不近地看向苟怀蕉。
  岁月真的是一把无情残酷的杀猪刀啊,它杀在苟怀蕉的身上脸上头上,更是每一刀都是那么深刻。身着脏兮兮黑衣黑裤永戴守寡之孝的苟怀蕉的头发全变成了灰白,她仍然像二、三十年前那样,并不将头发扎系起来,但也许是疏于打理,所以披头散发,露出前突的看上去有些刚硬的额头,那额头几乎跟她高高的鼻尖在一个水平线上;她的脸比过去更黑了,而且刻了很多条深深的老气横秋的皱纹,这也使得她的脸上该松弛的地方不松弛,该紧绷的地方不紧绷,嘴巴夸张地一开一闭着,一开一闭着,向问卜者发出谶语……
  梦独看得出来,苟怀蕉虽然老得可怕,但依然身体健硕,胸部像两座高山,胳膊粗壮有力,当她的眼睛逼向两侧的人时,那眼光既尖刻又令人胆寒。
  叶晓晨搀着晁大娘站到梦独的身边,梦独搀过晁大娘,朝叶晓晨使了个眼色,并且信任地点了点头。
  叶晓晨朝苟怀蕉走了过去,站在了苟怀蕉的面前,挡住了苟怀蕉前视的眼光,他装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苟怀蕉翻了叶晓晨一眼,满含煞气的苍老目光还在叶晓晨的脸上停留了两秒钟,便移开了,神情有些不耐和讨厌似的。因了梦独,她早经改变了审美观念,厌恶所有长得好看的人,特别是长得好看的男人,特特别是长得好看的年轻男人,觉得他们个个都不是好东西,中看不中用。在她长长的算命生涯里,她想法设计将一对对金童玉女拆散了,却连蒙带吓唬地硬是让面相上十分不配的男人女人结合在了一起;每当那时,苟怀蕉的心里便会生出一种对死去的梦独复仇成功的快感。
  叶晓晨的到来,令苟怀蕉生出一种不祥之感,她对别人的占卜和掐算变得有些乱,心有些不定,好在嘴上说出的那些卦语不是一般人能够听得懂的,最后,她将那些别人不懂的卦语总结成人们听得懂的吕蒙土话,跟几个前来问卜的人说哪天到他们家里去看看,是阳宅的风水还是阴宅的风水出了毛病。那几个人喏喏点头,对苟怀蕉千恩万谢了一番,然后其中一人摸出好几张人民币大钞,塞到苟怀蕉的一只骨骼粗壮、手背上长着黑毛的大手里。
  不知苟怀蕉多年来装神弄鬼真的有了某种灵性,能够未卜先知还是有着神机妙算,她竟一反常态一反常理想收摊回家了。但还没等她回身将幌子拾掇,叶晓晨说道:“有劳苟仙婆,帮我卜算一桩姻缘。”叶晓晨说的是普通话。
  苟怀蕉横了叶晓晨一眼,嘴巴瘪了瘪,道:“怎么,你离婚了吗?想再娶个小妖精?”
  “仙婆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大老远地慕名而来,就是想请您帮我算一算,看看我还有没有桃花运。”说完,叶晓晨将梦独交给他的那张写了字的纸递给苟怀蕉。
  苟怀蕉将折迭着的纸张展开,她分明地看见,纸张上写着的,正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生辰八字,一个让她经常跌入迷宫中的生辰八字,一个她走不通算不出来的生辰八字,这个有毒的生辰八字,不是别人的,正是梦独的。真是怪哩,她经常想,按常理说,这世上应当有不少人与梦独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可她算了这么多年的命,竟没有遇到一个拥有同样生辰八字的人前来问卜。
  苟怀蕉的心剧震一下,犹如发生了一次九级大地震。但她很快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粗如男中音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只算活人命,不算死鬼命!”
  “他死了,可是他活在很多人的心里。”
  “你是什么人?你说一口洋腔,从哪里来?”
  叶晓晨说:“我是这个人的好朋友,好兄弟。我从天边来。”
  苟怀蕉忽然横眉怒目地瞪着叶晓晨,黑黝黝的面孔十分狰狞,披头散发,像个复仇的厉鬼,她怒声问,又像是自言自语:“死鬼梦独,他没死?还活着?他在哪里?告诉俺他在哪里?他休想再逃!俺要让他蹲大狱,俺要让他进鬼窟!”
  正当苟怀蕉怒声恶骂梦独诅咒梦独之时,扶着晁大娘的梦独已经缓缓地走到了叶晓晨旁边,叶晓晨朝后朝右移两步,伸手搀住晁大娘。
  苟怀蕉的目光从叶晓晨的脸上移到了梦独的脸上,她的心再度震了一下,连带着身体也震了一下,她没有料想到,更没有卜算出来,梦独真的还活着,而且活得那么光鲜,那么青春。
  苟怀蕉一眼就认出了容颜未改的梦独,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梦独是从镇妖塔下钻了出来,还是从二十六年前穿越了过来?否则,他的模样儿怎么看不见任何的变化?为什么时光在他的脸上在他的身上没有刻上任何的痕迹?难不成他真的是从灵界而来?
  梦独平静而又冷冷地问道:“苟仙婆,刚才给你的生辰八字,你算出来他的命运了吗?现在,他的命运就在你的面前。”
  苟怀蕉虽然吃惊、狂怒、气愤,但还是没有失态到发出高亢的声音,而是低沉地骂道:“你这个味了良心的杂碎!你这个陈世美!你这个死鬼!俺还要叫你再死一次!不,死一百次,死一千次,死一万次!”
  “可是,我还是没有死掉,我还活着。我活着,就想问问你,”梦独的声音竟有了些微的颤抖,“三十多年以前,刚刚十八岁的我,虽然我一直没有答应与你的婚约,但的确是有责任的;如果我当时就高声喊出‘我不喜欢你’,或者是后来哪怕家人强迫我答应下来,但是我逃出去,可能,可能就不会有后来;后来,我明明对你说过我不喜欢你,但你为什么就是不放手?你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你为什么在我死后还要在我的坟上压上镇妖塔?你为什么……”
  然而,梦独的下一个为什么还没有问出来,两辆闪着顶灯的警车尖啸着驶到了算命一条街,停了下来。警车上跃下好几个警察,有着警服的,也有着便衣的。显见得他们分工明确,更显见得在他们来到之前已有人先期来到这里盯住了梦独和叶晓晨,有两个人站在出租车前向司机急速地盘问什么。
  梦独停住了问话,身子移动了一下,与叶晓晨一同搀住晁大娘,他和叶晓晨回头向送他们来到这里的出租车望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还看到出租车司机将一只手指向他们,分明是指给盘问他的警察看的。几名警察拔步飞速蜂拥而至苟怀蕉的算命摊前,其中一个警察怒声问道:
  “谁是叶晓晨?”
  叶晓晨答:“我。”
  “谁是叶晓南?”
  “我。”梦独答道。
  好几个直冲云霄的怒吼声几乎同时炸雷般地响起:“蹲下!抱头!”
  可是梦独和叶晓晨正搀扶着晁大娘呢,他们无法也不放心丢开手而遵照警察的命令蹲下并且抱头,他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直愣愣地看着天兵突降般的警察们。
  警察们看明白了梦独和叶晓晨的顾虑,但其中两人还是双手握着手枪,对准梦独和叶晓晨;另有一位女警察呢,倒是冷静,走上前去,示意梦独和叶晓晨松手,她将晁大娘扶到了一边。
  晁大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说:“咋回事哩?”
  梦独和叶晓晨尚未蹲下身子,四名警察便扑了上来,将梦独和叶晓晨按倒在地,给他们戴上手铐,旋即押上警车;而后,警车腾起一团团尘土,尖啸着直奔吕蒙县公安局刑警大队而去。
  这一切发生得那么迅雷不及掩耳,连苟怀蕉都看得呆了,她料不到算不出情势竟是那么的毫无征兆急转直下。
  苟怀蕉闹不清卜不出这倒究是怎么回事儿,死去多年的梦独竟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可是转眼间又消失了;一霎时,她竟有些恍惚,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人间还是到了冥界。当有问卜的人崇拜地看着神魂颠倒的她并发出“仙婆”“仙姑”“神仙”等等尊称时,她忽然面对天空放声大笑起来,被虫蛀食过的黑牙高低不齐地刺向蓝天和白云:“哈哈哈哈哈哈哈……”
  苟怀蕉笑得抑扬顿挫,笑了个酣畅淋漓,笑得上气接不上下气。终于,她笑完了,面孔恢复成了“苟仙婆”一贯的模样,笑过后,她指天顿地咬牙切齿地骂起来:“小偷,小流氓,小陈世美,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还装作来算命呢,不管怎么算,到哪里都是关禁闭坐监狱吃牢饭蹲黑屋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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