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山路畔的甜莓子(9—7) 溪水奔河(小说)

　　
　　生父杨毓晓的一句话，就使只在清水县职业中学的音乐班念了两年书的田美接到了能拿国家承认文凭的市委党校经济管理大专函授班入学通知书。本来按照田美的特长和业务对口，田美去音乐学院进修是最为合适的，但音乐学院的艺术班有一个入学考试门槛不好过，不然不给正式文凭。杨毓晓明知道女儿是初中也是勉强毕业，自己给找了关系户才去职中音乐班插班学习的，音乐学院的文化基础课考试哪里能通得过？还好，市委党校要招挂中央党校函授学院名义的函授生，有中专文凭的可以不用考试进入大专班、有大专文凭的可以直接升本科深造。这个好机会不给自己的女儿给谁去？三年下来大专文凭到了手，再直接升本科多好！
　　王毅死了之后，田美就想王毅他娘也该把飞儿领回来了吧？一个一天天老去的老太婆，没有了王毅的经济支撑，拿什么养活一个就要上学的男孩子？一段时间忙山里的父亲田虎子丧葬，还要操心红柳镇那里的房子修建，就叮咛宇林替她操着点心，要是在南关村那里看到或者听到飞儿和他奶奶的什么消息，赶快给她说。她好马上去向王毅妈要儿子。宇林不忍心看田美想儿子的愁容，安慰她：“这还用你说嘛？我让我娘一直操着这个心哩。”
　　田美妈桃花一次次在田美面前提外孙飞儿，田美只得以实相告说：“我的儿子，我能不着急吗？我正托人打听着哩。”桃花想外孙心切，自己一个人跑到南关村王毅家那里去向村里人打问了好几次，什么消息也没有，忍不住去王毅家找，被王毅的哥哥嫂子骂着推出大门，那老大道：“你那个好女婿好得好到阎王爷殿里好去了，你不跟上享福去，来我们这里做啥？是看热闹还是看笑声？”不知道是老大还是老二的老婆也跟着骂：“你女子生的那个碎贼货就是回来了，也别想踏进我这大门一步！谁知道是那个狐狸精和谁日的种？老糊涂蒙在鼓里还以为是她的亲孙子哩。你回去掐指头算一算，她和王毅结婚才几天就生娃了？好东西能挺着大肚子嫁人吗？”骂得桃花又气又臊，回来几天心口疼。
　　田美在她认识的人范围内四处打听，都说不知道。看来王毅是成心不让她找到儿子，将飞儿和他奶奶藏到别人找不到的什么地方去了。现在王毅自己都没命了，那一老一小祖孙两个断了生活来源怎么活下去呀？田美急死了，可干着急没办法，只得跑去向生父杨毓晓讨主意。
　　杨毓晓毕竟比田美见多识广，就给田美分析情况说：“王毅那狗东西虽然死了，可他毕竟是身为毒品集团的主犯之一在省公安厅的统一行动中被击毙的，那个以前和王毅在一块的冯娜仁还没有死，在省里的监狱关着哩，还有，王毅无论把飞儿和老太婆安顿在什么地方，都免不了经常去看看，不信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俩的下落！公安厅那两个侦查员薛剑锋和叶腊梅不是和你关系好吗？你请他俩打听打听，看有没有消息。”
　　田美赶紧给叶腊梅打电话，叶腊梅那头高兴地喊道：“哎呀，好姐姐，我以为你把妹子给忘了呢，你还记得我呀？”
　　田美顾不上寒暄就急着直接问：“亲妹子，你姐姐找不到儿子，急得心都不在腔子里了，你就不能给你姐姐帮帮忙？”
　　叶腊梅那头说：“怎么？我侄子飞儿还没有回到你身边去？王毅不是死了吗？还有谁不准你见儿子？”
　　田美说：“我找不到我儿子在那里呀！王毅他妈也没有一点音讯，我们这里什么也打听不出来，我想求你和薛剑锋兄弟从你们那里帮我打听打听，你们把王毅冯娜仁的人都抓走了。”
　　叶腊梅说：“好的，好的，我还以为你儿子已经回去了呢。我和薛剑锋有新任务了，都不在省城。我给我们总队长说一下，让他向下边问一声，有消息我就告诉你。放心吧田姐，你儿子就是我亲侄子，我不会不当事！”
　　田美借机会又说：“我要去党校学习了，咱们注册的公司我去注销了，四个人每个人分了五万块钱，我给你和薛剑锋都存了，还等着你俩能回来一趟，我好把钱给到你们手里呢。”
　　叶腊梅说：“我和薛剑锋那钱当初就没打算是投资，那是你没胆量注册公司，我们才那么说的。既然公司办得还可以，我们那钱就按我们借给你的吧。我俩离开清水县的时候，大概算了一下，已经都拿回来了两万多块，算上给你家买地盖房垫的钱，我们的钱刚是那个数目，你就不要再提钱的事了。我俩已经给组织写报告汇报了整个过程，再提出来我们都不好处理。”
　　田美说：“那不行！都说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我哪里能拿你们的钱？”
　　叶腊梅咯咯咯笑岔了气说：“好我的甜妹子姐姐呢，公司是你注册的公司，钱是你的公司的钱，我俩都是公家公务员，要是违规经商办企业，传到我们领导耳朵里，你是想让我俩丢饭碗呀，姐姐！”
　　田美说：“我给薛剑锋说！”
　　叶腊梅说：“你不给他说了。他不在国内，接不到你的电话。就是能接到，也和我是一个意思。”
　　田美还在作难，在旁边的杨毓晓就说：“人家说的也是实话，他们纪律严格，你以后瞅机会再报答他们的好处吧。”又说：“你先回去安顿你去上学报到的事情，我这里也从公安局那里问一下，有消息就给你说。”
　　田美要走的时候，杨毓晓才想起来似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去党校，带的东西多不多？”
　　田美说：“文化局说派车送我去呢。”实际是文化局长说了，要亲自送她去报到。
　　杨毓晓最怕女儿还和文化局长扯不清，就对田美说：“算了，不要再麻烦单位那边了，我刚好去市里有事情，顺便送你去吧。党校那里还有我的几个熟人，我一个老同学的女儿就在市委党校当教务长，我领你去见见她，你也好在党校有人照应。”
　　田美回公司那里收拾东西，宇林正坐在桌子前发呆等着她呢。
　　田美要去党校长期学习，她这个正红火的公司空出来了一个总经理的位置，文化系统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睛都盯上了这个好位置了，既升了副科级得名，又可以组织艺人雇事给自己挣钱，谁不眼红这个岗位？寻情钻眼子的人提着礼物快要将李局长家的门挤破了，抱定给情人田美留位子的李局长却一反常态的水火不进，不收礼物，也不答应任何人的请求，只是在一次局务会议上说了一句：“县上领导的意思是甜妹子公司的牌子就是靠了田美个人的名声打出去的，一下子换个人去不太合适，就先让那个和田美一起办起公司的宇林临时管着吧，以后要有更合适的人选再考虑正式任命总经理。”我们的体制从来就是一把手说了算，其他人基本上都清楚田美的杨毓晓舅舅背景和局长与田美的不正常关系，谁还能自讨没趣说什么。
　　宇林歪打正着当上了临时总经理，可心里却一点愉快不起来。田美越往上走只会是距离他宇林越来越远了，他心里怎么会舒服？
　　田美见宇林痴呆呆在他的桌子前坐着，就说：“我要走了，给你把公司的事情交代一下吧。”
　　宇林没精打采说：“就这个空架子的公司，啥都明摆着哩，还有什么可交代的？”
　　田美说：“我们合伙注册的公司已经注销了，局里说以后这个公司就正式算是文化局下属的事业单位了。还按照以前的模式运转，啥都先不变。”
　　宇林说：“我知道，局长给我说了，让我有事还听你的吩咐哩。我就是个样子货。”
　　田美见宇林这么说，就连忙说：“你怎么会就这么想？我去了党校，就不管公司人和事了。”
　　宇林说：“公司就这个样子，不过是给那些老艺人们与雇事的人家搭个桥罢了，这好办，有事情需要你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有钱大家挣。”
　　田美说：“要是党校那边不反对，我一定回来帮忙。”
　　宇林就说：“你要走了，你再就没有什么话给我说了？”
　　田美知道宇林要她什么话，思虑了好一阵子才说：“你自己另打主意吧，咱俩确实不合适。”
　　宇林亟不可待问：“哪里不合适？要不是我老娘从中作梗，我俩不是早就在一块儿了吗？”
　　田美字斟句酌说道：“我这人确实不适合进你那个家，你媳妇那么漂亮的人都在你家呆不住，我就更不合适了。还有，我有还那么个在外跑的儿子，要都带到你家去，能和你娘你儿子一块顺当过下去吗？”
　　宇林说：“这一切都不是原因。我看就是你名声大了，看不上我了！”
　　田美说：“你要这么说，我也堵不住你的嘴。既然走不到一起去了，我们还当一般朋友吧。”
　　宇林就说：“我要的就是你这句割切话。实话给你说吧，我孩子妈回来找我了，她要和我复婚呢。我儿子和我老娘都劝我让她回来哩。你不给我说绝情话，我一直都下不了决心。”
　　田美说：“她回来也很好，怎么说你们也是亲亲的一家子人。我祝贺你一家重新团聚。”心里却苦涩得说不出滋味来。
　　宇林喃喃地开门出去了，田美还没有回过神来，她搞不清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受。但起码对就这么结束了和宇林的纠结而有些释然,她觉得再没有必要为此而多想了，宇林和前妻破镜重圆，未必就不是最好的结果。她在想：“这两个同样破碎了的家庭要是组合起来过在一起，从小缺乏管教的儿子飞儿和宇林一直是女当家的老娘中间夹一个还记着亲生母亲的宇林儿子，肯定会成天闹得鸡飞狗叫不得安静。”田美自己根本不愿意承认是她结交人的范围复杂了，眼里再也瞧不上脾性软绵不起性的宇林了。
　　宇林回去，一个人在家里睡了几天，就和出外地去混的不怎么好，只得回来在他俩在县剧团分的房子里守着等宇林的前妻办了复婚手续。他没有心情操办再婚仪式，只让老娘在家里炒了几个菜，连一个院子住着的哥哥嫂子也没有给说，一家人吃了一顿饭就算又和前妻复婚了。只有在学校里因为无妈而受够了同学看不起的儿子很高兴，他又有妈妈了。
　　田美要走了，去党校要带的所有行李都有母亲桃花给她收拾，她在公司里没有什么事情可操心的了，就一个人坐在她的“闺房”里看电视。望着公司里的这一切，要是走的时候只要将这个新床上的铺盖一卷，这个甜妹子公司就没有她田美的影子了。那个软得面条子似的宇林能守住代理经理的位子吗？她真怀疑那次宇林从流氓张牛娃子手里救她的勇气是哪里来的，是喝了酒席上主人赏的酒忽然起了性吗？要是宇林还有一次借酒将手里装了酒瓶的提包砸向谁的头上去，甜妹子可能还会投进他的怀抱里去。可惜，机会没有了，田美心里没他的位子了。他能有张炜青春气息吗？没有。会有李局长风度翩翩吗？更没有。已经被快捧到天上去了的甜妹子不可能再回头和宇林在一起了。
　　不知不觉夜幕下来了，田美不想回去吃妈妈做的晚饭，取了她以前买的一袋糕点，没有去开电灯，继续看着电视慢慢咀嚼糕点。她心神不安，真不想就这么离开这个留着她忘不了的一段回忆的地方。忽然，似乎听见外间有动静，她以为是宇林又回来取什么东西了，就说：“要拿什么东西等不到明天了？”
　　外边的人“嘿嘿”笑说：“还能等吗？你哥哥一秒钟都等不下去了！再等就要急死了！”说着就扑上来压倒田美在床上啃咬起来，弄得田美手里的糕点碎末粘得到处都是。
　　田美有气无力挣扎拒绝说：“不是给你说咱再不敢这么了吗？你还要胡来，我可不敢了。”
　　来人一口酒气咬住田美嘴唇呜啦啦说：“亲妹子，你就要走了，也不和哥哥来一个告别仪式？”说着就往田美裤带底下塞手。
　　田美阻挡着他的色手说：“您还没有吃晚饭吧？我请你吃晚饭。花多少钱都能行。”
　　那人哪里肯，继续动作着压住田美四肢去解她的裤带说：“看你说的，这时候了，谁还稀罕去吃饭？我就要吃你这一身白肉肉。”抽了田美裤带就往下撕裤子。
　　田美喊：“你弄疼我了！”不由得提臀伸腿配合他的下一步动作。只亮着电视微弱光的房间里，两具原始状态的身躯很快就黏在一起分不开了。
　　外边街上的路灯从大玻璃窗透进来，街上路旁的枝叶也一同跟着灯影进来，搅得粉墙与白屋顶上到处都枝叶乱晃。
　　一阵激情过去，两个人都满身汗渍平躺着望着屋顶乱动的树影喘气。田美觉得无意思极了，就说：“我给你说，我再也不和你这样弄了！这算是啥事嘛？”
　　那人又腻上来用手在田美的那地方画圈圈说：“算啥事？算好事美事受活事！要能行，我一辈子爬到你肚子上不下来都愿意！”就又去咬田美的乳房尖。
　　田美跳起来取自己的衣服穿说：“我还没有吃晚饭呢，我要回去吃饭了，我妈还在等我吃饭呢。”匆忙穿了衣服要出去说：“你睡着，我回去了。明天还要去党校报名去呢。”
　　还在床上光身子躺着的人说：“我明天用局里车送你去报到。”
　　田美说：“不用了，我舅舅说，他要去市上开会，顺路带我去报名。”又说：“你出去的时候，把外面的门锁上，我再不回这里来了。”提了她的小包走出去从外面碰紧了临街的铝合金门。
　　杨毓晓已经提前和老同学的女儿联系好了，路上叮嘱田美说：“
　　按说函授性质的党校大专班不用专门脱产去念书，县里党校办了函授班，只要一月听几个礼拜天的辅导，考几次象征性的试，三年期满也可以拿到函授文凭。市里是为科级后备干部专门设立了这个脱产班，目的是要你们多学一些真知识，同时还给你们在电大报了名，党校安排专门老师给你们上课，学习期满可以拿到一个牌子比党校函授亮的电大文凭哩。”又对田美说：“我那个同学姓林，女儿比你要大七八岁，你见了她就叫林老师。”
　　田美心里热乎乎地高兴着，她又一次享受了杨毓晓慈父一样的关怀。就说：“既然是父亲同学的女儿，和我算是姐妹一辈，叫林姐多好，叫老师太不自然了。”
　　杨毓晓立即纠正说：“那不行！在学校里该怎么叫就怎么叫！我去党校学习了无数次了，教师里年龄无论比我小多少的，都得叫老师！叫姐姐太不严肃了，容易引起别的同学不满，也会影响人家林教务长的工作！”
　　田美只好诺诺答应了。
　　杨毓晓的车直接停在了市委党校办公大楼前面，才给林教务长打电话说：“林老师吗？我是你杨叔。我把我外甥女给你送来了。”不一会儿林教务长就匆忙从大楼门厅里跑出来了。她迎着从车里往出走的杨毓晓和田美笑着伸手握说：“哎呀杨叔，这就是你在清水县大名鼎鼎的美女经理甜妹子外甥女吗？她人还没来呢，就在我们党校传得风生水起了，都说要目睹甜妹子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儿呢？这不，果然是名不虚传呀，在我面前这么站着，就耀得满天都显得亮堂堂的了！”
　　杨毓晓也笑着说：“真不愧是名校里出来的研究生，一通妙言巧语说的漫天都是花瓣乱飞了。再说下去，我和我外甥女就得一起找个地缝子钻进去了。哈哈哈……”
　　林教务长抢上前拉了田美的双手不放说：“我说的可是发自内心的大实话呀！这么天仙一般的妹子哪能不谁见谁爱呀？看档案材料里说她还是能跳会唱也懂乐器的文艺人才呢，我已经将我妹子推荐给校文艺队了，他们那里正物色我妹子这样的女台柱子呢。”
　　杨毓晓说：“不能称呼她妹子，老师就是老师，在学校乱称呼不好。”又对田美说：“快叫你林老师！”
　　田美红着脸说了一句：“林，林老师好。”
　　林教务长说：“这么客气干啥？我们算是父辈开始的世交了，姐妹称呼最好，以后除了在教室和会上的公开场合，你就叫我姐姐吧。”又说：“我小名叫婷婷，你叫我婷姐吧。”
　　田美就叫了一声：“婷姐。”
　　林教务长就给田美和杨毓晓说：“宿舍我也给安排好了，四个人住一间房，另外三个人都是市委市政府部门的干部，她们的家在市里，房间实际就住你一个人，没人会影响你。”又悄悄问田美：“我看档案，知道你离婚好些年了。怎么样，有目标了没有？要不要姐姐给你牵个红线？大专院校这个范围里，三四十岁的光棍汉教授副教授也不少呢。”
　　田美说：“现在还说不到那方面去。”
　　杨毓晓听出了她俩说话的意思，急忙插话说：“侄女，有合适的对象，赶紧给我家田美介绍一个！我和他娘这些年为她的婚事都要急出病来了。”
　　林教务长答应说：“有我妹子这么漂亮能干的女子，在这里不出几个月，好男人会排大队追求她呢。到时候你们就带上显微镜拣好的挑选去吧！哈哈哈……”
　　杨毓晓和田美还有司机一起提了田美的行李往宿舍去说：“我今儿就把田美交给你了，好侄女。要是能借你吉言找个好女婿，我在清水县开发区田美家里给你们摆酒宴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