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远方的囚徒>第229章 镇妖塔里藏玄机

第229章 镇妖塔里藏玄机

作品名称:远方的囚徒      作者:韩潇墨      发布时间:2025-07-14 22:18:46      字数:3124

  到达吕蒙县县城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多了。
  梦独向黑车司机付余款时,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对黑车司机说:“说起来,你们开黑车,挣的是黑钱,但是这碗饭也不好吃啊!一路上,咱们多有误会了,互相理解吧。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你别把刀放在驾座底下吧。”
  黑车司机说:“谢谢理解,挣黑钱,更不容易哪!可没办法啊?我平时刀子都是放屁股边上的,可我当时削了个苹果吃,顺手放到了前边。不好意思。”
  叶晓晨道:“放心吧,虽然坏人不少,但还是好人多。”
  “是哩,是哩。”黑车司机说。
  很长时间的互相提防互相戒备,此刻,他们却像是成了老熟人。
  梦独搀扶着晁大娘,与叶晓晨身背行囊,朝黑车司机挥了挥手,汽车一溜烟地去了……
  站在曾经熟悉的吕蒙县的土地上,在黑夜中昏黄的灯光下,梦独的眼中却是满满的陌生;他回来了,他看似回来了,却早已回不来了……
  
  在从栾糟县出发前,梦独自己提醒过自己,叶晓晨也提醒过他,万不可用二十六年前甚至更早时候对吕蒙县对梦家湾的认知,来看待如今的吕蒙县,来看待如今的梦家湾,还有那里的人和物。梦独还记得,多年以前,吕蒙县县城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旅店——那里的人大多把旅店称作“招待所”,无形中给身在最底层的农民们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而今,此刻,虽已是深夜,但大街上仍旧弥漫着昏黄的灯光,还可听到附近红红绿绿的店面里传来走腔走调的嘶吼着的唱歌声,梦独甚至还注意到,街边上有小妹站着,在无聊和慵懒中盼望着什么。
  他们朝前走了一小段路,以期遇到走路的人,问问附近哪里有旅店。正有点儿发愁,却见对面就有三家小旅店的大门洞开着,等待着来宾;小旅店前竟还有卖夜宵的小摊。
  幸好,其中一家旅店还有空余的房间,夜深沉,梦独和叶晓晨都年轻还好说,但年已百岁的晁大娘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舟车劳顿,经不起东挑西选的折腾了,他们连房间都没作挑选,就住进了店主安排的一间房里。
  在旅店前的小摊上吃过夜宵后,梦独和叶晓晨小心的搀扶着晁大娘回到他们入住的房间里。还好,这是一间三人房,刚好便于他们照应晁大娘。
  在安顿晁大娘上了床盖上薄被子躺下后,梦独对晁大娘说:“晁大娘,现在是深夜,咱们不方便去晁家拴的坟上。明天大白天,我们带您去,好吗?”
  虽然如今晁大娘的光感里只有黑色,但她听得出来,两个年轻后生一点儿都没骗她。她答应道:“行,行。让你个好孩儿受苦啦。”
  叶晓晨疲惫地躺在床上,强撑着不让上下眼皮合上。
  梦独虽也困顿,但却毫无睡意,他心里还装着他想去做他要去做的事儿哩。他心疼地看着他在逃亡途中遇上的这位好友,觉得简直是上天把叶晓晨推到了他的面前,使他驻留下来,获得长长的缓冲时间,准备着踏上出征的归途。他明白,如果不是遇上叶晓晨,自己能不能回来,有没有勇气回来,何时回来,都是一个个未知数;然而人生苦短,世事无常,如果没有现在的回归,谁能料到还有没有回归还能不能回归呢?
  “谢谢你,晓晨。”梦独轻声说道。
  叶晓晨强打精神坐起身来,睁大眼睛,看着梦独,虽已人近中年,但样貌却是个大青年,眼睛里依然闪烁着少年的单纯的特质。“说什么谢字,别忘了,咱们俩是兄弟,你是叶晓南,我是叶晓晨。”
  “即便不是兄弟,也胜似兄弟。”梦独说道。
  叶晓晨点了点头。
  梦独接着说:“晓晨,你不能睡得太沉了,辛苦你注意照应着点儿晁大娘。我得出去一趟,你知道,我跟你说过的。”
  叶晓晨说:“这么晚了,太不安全了,还是明天白天去吧。”
  “明天白天,就没有时间了。还是按原来的计划行事吧。你放心,我搭夜摩的,我注意到有夜摩的呢,多出点儿钱呗?这个计划不能更改。”
  “你,你注意安全。要是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
  晁大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问梦独要去哪里。梦独说去办个事儿,还再次对晁大娘说明天一定带她去晁家拴的坟上。听梦独一再作着保证,晁大娘才不言声儿了。
  梦独出了旅店,在夜宵摊主的指点下,走了一小段路,果真寻到了一辆街边的夜摩的,讲好价钱,上了摩的,直奔座落于梦家湾东南方低洼地带的耻辱坟地而去……
  更深人静,万籁俱寂,梦独如一个孤魂野鬼一般无声地来到他自己的、却埋葬了他人尸身的坟茔前。虽然星光满天,但夜色还是黑魆魆的,好在,在充斥着天地间的幽明中,梦独的视力极佳的双眼还是看清了他坟墓上的景况。首先令他吃惊不已的是他的坟上竟然立着一块石碑,起初他以来找错了坟墓,但是手抚石碑,仔细看了看碑文,他方恍然,原来这不是纪念碑,而是镇妖塔,是将他梦独当作兴风作浪的妖魔镇压在里面呢。
  梦独的手摸着镇妖塔正面的塔文,心里一遍遍地默念:“古有陈世美,今有小梦独——镇压妖孽梦独之塔。古有陈世美,今有小梦独……”
  梦独还摸到和看到,在镇妖塔的背面上,刻着符箓及八卦图,虽然他看不太懂,但他知道那是用于诅咒他,诅咒他堕入第十八层地狱受尽酷刑并且永远不得超生。
  二十六年来,梦独一直以为,自己在梦家湾“死”了,还被葬入了耻辱坟地,不得不接受着梦家湾人的口水、唾液及嘴里发出的诅咒,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总会将他渐渐淡忘掉的。现在才知道,他错了,他虽然“死”了,但“死”后的他也休想安息,他还被视作“妖孽”,需要专门立一座塔来镇住。他的手在塔底摸了一下,竟摸到一些差不多成了碎片的纸屑,他抓起来,贴在眼前看了看,哦,原来是火纸,难不成还有“好心人”给他上坟?但一细看,便知压根儿不是那么回事儿,这没有燃尽的火纸上,是有着用于镇邪的道家符图的,这符图自然是不完整的。可见,近日是有人来过这里的。谁呢?他想。
  他一时猜不出他的死魂灵搅扰了谁家的生活,闹得谁家不得安宁,所以要用镇妖塔来镇住他。是他的哪个哥哥或姐姐家?还是哪位近邻?抑或是族长带领村人所为?镇妖塔上会不会有什么标记呢?他赶紧跪了下去,头埋下去,几乎埋至塔的底座,像是在给自己和晁家拴磕头似的。终于,他在塔的最左下部,摸到且看到了六个小字:爱妻苟怀蕉立。他没有摸到和看到立塔的具体日期,也许,是间在他看不懂的符箓之中吧?
  梦独倒抽一口极寒的冷气,这冷气从头顶直渗到脚底,冷得他一时周身打颤。如果不是亲手摸到亲眼所见那六个小字,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座镇妖塔竟是苟怀蕉所立,竟还署有“爱妻”二字。
  二十六年来,梦独一直以为他与苟怀蕉的婚约已经土崩瓦解了,哪怕在他逃离梦家湾逃离吕蒙县之前,那苟怀蕉还在找他要跟他继续婚约,还在声称“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但他逃离家乡之后,苟怀蕉总不能还会苦等他傻等他吧?他还以为苟怀蕉早经嫁为他人之妇并且成了一串孩子的妈妈了呢。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他错了;时至今日,他才明白,他还是把苟怀蕉的人性幻想得太好了。原来,二十六年虽然过去了,但苟怀蕉依然没有放过他,依然在锲而不舍地对“死去”的他进行着令她解气的摧残,依然把他当成她的男人。
  梦独想,如果将这世上所有离奇的婚约进行比较,他和苟怀蕉的婚约无疑是离奇之最——此刻,他尚不知道苟怀蕉与他的照片举办了荒诞的婚礼,并且在一直为他守着寡呢。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二十六年前,梦独逃离多少人为他编织的婚约牢笼,逃离多少人对他的抓捕,心理上的阴影持续了多少年。尽管叶晓晨一再跟他说,时代变了,不会再有人抓捕他到会台上当反面典型了,尽管他自己也一再跟自己说时代变了,人们的认知也变了,一切都过去了,但他还是在回归前做好了冒死一搏的心理上的准备。如果不敢冒死一搏,真相便永远不能出土,他只得永远“死”着,而晁家拴只能永远冤枉地“活”着。
  既然冒死一搏,那还有什么好怕的?他必须行走生活在阳光之下。大不了他再次被推上反面典型的会台,但梦独相信自己早已不是二十六年前的梦独了,如果真的被推到反面典型的会台上,那倒正合他意,他定会让“反面典型”转化成正面典型。
  梦独离开了他的、同时也是晁家拴的坟墓,不,是离开了镇压着他同时也是镇压着晁家拴的镇妖塔,朝梦家湾走去……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