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五节 南北大动脉

　　胜利门站是市中心第一个开工的地铁站点。
　　该站为地下两层岛式车站，在火车站与三阳广场站之间，处在解放北路、中山路、书院弄路围成的三角地块。胜利门是无锡古城的北门，有明确历史记载的是明嘉靖三十三年，无锡知县王其勤率民众筑城抗击倭寇，当时在古城的东西南北各建一门，南门叫“望湖门”，北门叫“控江门”，东门叫“靖海门”，西门叫“试泉门”。无锡的北面接近长江，故得名“控江门”，那时北门外还有芙蓉湖，湖面辽阔，通江达海。明清之后工商业崛起，北门与莲蓉桥之间形成了北大街，店铺林立，商业旺盛。1945年抗战胜利后，北门改称“胜利门”，1950年城市改造中拆除城门城墙后，形成了胜利门广场，建起邮局、银行、布店等，1980年之后建成了第一百货新大楼、交电商场、聚丰园大酒店等，业为无锡城中心的商业重区。
　　不仅商业繁荣，这里也有着丰厚的文化底蕴。胜利门附近的书院弄还涵括了前书院弄、后书院弄、摇车湾、捕厅弄等，后来统称为书院弄。探本穷源，书院弄这个地方原是县署书役聚居地，摇车湾又有严氏书院，又称严氏试馆，东面就是沙文井。严氏试馆有楼房三间，左加灶间，当时是无锡北乡寨门严氏为进城应试的严氏子弟提供的住宿、习课场所。1925年冬成立的小学教师联合会，办公地点就设在这里，早期革命活动家肖楚女曾到此演讲。严朴，就是严氏的代表人物，经常在严氏试馆开会，其妻子就是有名的少妇过瑛。
　　书院弄在1949年以前还是一条报业街，《锡报》在此办公，《无锡日报》《新国民报》《蓉湖风月报》《新梁溪报》都在书院弄创办，《无锡新报》创刊号上有孙中山的题字。后来又在此创办了《无锡新闻》《无锡日刊》《无锡市民公报》《工商日报》《国民导报》等，小小的书院弄一度成为无锡报业发展的承载地，墨香四溢。
　　书院弄34号，还有一家知名度较高的和平电影院，也是无锡最老的电影院，至今仍在正常营业。这家电影院是无锡的老牌子，1947年，上海影界大咖史延益在这里建了一座皇后大戏院，甚为豪华，海派风格，建筑材料和设计都非常超前，共有1012个座位，也是无锡城里第一家设有软座的电影院，还是首家对号入座的戏院，专放电影。首场就是《一江春水向东流》，轰动锡城。1953年改名为“和平电影院”，后又改名为红旗电影院，至20世纪80年代初重新更名为“和平电影院”。
　　周围还有许多老字号，比如仁号茶食店、中百一店、鹤鸣皮鞋厂、皇后理发店等等。和平电影院内，有一个小型的展示馆，陈列了最早的放映机、手绘电影海报、电影说明书等，有的说明书也以手绘形式完成，如1949年的《三毛流浪记》《丽人行》、1951年的《七十二家房客》等。60年代还实施过“赊票”方式，观众先看电影再付钱，不设检票员。80年代末影院40周年时，门头那幅长7米宽3米的巨幅海报《超人》给无锡市民的印象非常深刻，可以说，和平电影院在几代人的记忆中留下了抹不去的印痕。
　　在地铁施工中，胜利门站至三阳广场站盾构区间，始发下穿新雅都酒店和绿洲商场，这些房屋为20世纪70年代砖混结构，所掘隧道的拱顶与建筑物基础最小垂直距离仅3.7米，风险极大。从方案制定、地层加固、信息化监测等方面多措并举，盾构下穿房屋累计最大沉降仅4.95毫米，小于设计沉降控制标准10毫米，被业界誉为“惊天穿越”。
　　在工程施工中，胜利门站与众不同，实施爆破施工，这是无锡地铁至今唯一的一次爆破。胜利门站的主体基坑是不规则的盾牌形状深基坑，基坑总1.5万平方米，采用了三道混凝土环撑的支撑体系。对于大体积的混凝土拆除，常规采用机械拆除和爆破拆除两种方式，针对胜利门站的实际工程量，爆破法比机械拆除的时间短、影响小。如果人工拆除作业，每拆一道混凝土支撑需用4个月，而爆破作业只要25天。
　　但不能仅考虑施工时间，还要考虑其他因素，胜利门站地处闹市区，爆破环境较为复杂，爆破点离主干道和居民楼较近，老旧建筑也多，如果不预先处理好，就很难实施爆破作业。
　　功课做在前。在爆破之前，先邀请周边建筑的原设计人员，共同参与方案的研究论证，确保建筑安全。其次，提前发布爆破公告，避免居民因突发震感而不安，与社区建立沟通渠道，同时告知附近商家、单位等。第三，施工前用竹排、钢管、密止网等器材，搭起双层防护体系，预防爆破时飞石弹出，并安排4台喷淋式洒水车，在警报解除后迅速洒水控制灰尘。
　　“5、4、3、2、1，起爆！”早晨7时整，随着指挥部起爆指令，一声沉闷的声响，10秒钟内完成了首次爆破。按相关规定，从装炸药到爆破不能超过24小时，所以分四次爆破。尽管炸药量以吨计算，但起爆量只有1至2公斤，然后进行逐个炸药传导，地下爆破的传播介质对振动的传播更明显，但震级大约相当于3级地震，绝对控制在安全范围内。
　　如今的胜利门站，因为地铁的到来而被赋予时代的全新气象。作为1号线的重要节点，胜利门站在设计上精益求精，地下五层空间，其中二层是地下车库，人车分流，出入口直接与周边品牌商业体。地面部分建设成休闲广场，构成一个市中心闹中取静的绿化景观，这样就彻底改变了胜利门广场原有的交通格局和地区风貌。
　　在城里挖隧道，地方小，建筑多，逼仄的龟背壳老城区，要腾出手脚还真不易，何况是地铁这样的超大型交通工程。除了空间局促，还有头等重要的安全问题。地铁施工中，安全风险始终相随。最怕夜里接到手机电话，没事不会半夜里来电。
　　那次民丰站的险情，特别惊险。徐政等人以最快速度赶往事发地点。一到民丰站，地上围着很多人，漏水严重。原来，在此施工的盾构机机头，距离附近的一条河道不足20米，而附近的土质是粉砂层，之前由煤渣等回填，由于土质软，土层像块豆腐，盾构机挖掘到这里，土层就像酥塘一样碎了，水就哗哗流进来了，越涌越大，大有不可控的势态，情况十分危急。
　　如果不及时止水，刚挖的隧道就会被淹没，带来的后果极其严重，不堪设想。一是隧道内有作业人员19名，面临灭顶之灾。二是价值数千万元的盾构机报废。三是前面在建的站台被淹毁。四是已经安装好的机电设备肯定被淹，带来巨大损失，地面上还有那么多房子。情况万分危急。
　　徐政临危不乱，现场指挥抢险，最担心的还是隧道内的19名兄弟。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出现了令人惊叹的一幕，盾构经理孟海峰迅速从人群中冲出，向火车站方向飞奔，因为这条隧道是从火车站通过。那人三步两步冲下隧道，在洞中向民丰站方向疾跑，到了盾构机尾部，纵身一跃，上了盾构机尾部，顺着管壁冲到机头，猛地开动机头，向前挖掘数米。
　　这时，徐政等人在地面上所站的位置，陡然一沉，土层落了下去，一下子压实了地下块层，水一瞬间被封堵了。
　　孟海峰既是勇敢的，也是冒了极大风险，因为大水已漫到一半，顺着隧道往外已流到胜利门位置，水还在往上涌，如果跑过去堵不住水，再往回跑就不可能了，水不断往上涌，没有退路，若水没到顶，人必亡。他有经验，又果断，有胆量。如果没止住，人就回不来了。后面，路垮上去，天帮着填了。当时上面要把闸门关掉，抽水，那不是一时半会儿的时间。
　　此事之后，团队举一反三，管控风险，完善应急体系。一是及时找到指挥员做一面红旗，现场指挥部就在旗下，旗在人在。这种情况下，信息的总控很重要，打手机的人多，有两个手机号，紧急时用，公司的人知道，便于打通，旗是核心。后来做了闪光背心，上面贴字。紧急时，竖旗，旗帜下就是现场指挥部，找到旗就找到人，精准。二是成立应急抢险队，下设技术组、联络组，每个组设双组长，AB角，规定两个人不能同时离开无锡，必须有一人留守，关键时候找到人。三是提前明确工程的风险源，设计措施上有没有方案，招标文件上标明，一级风险，确定风险源，投标上必须拿出风险防控措施，作为必备条件之一。整个过程有序可控。
　　
　　南禅寺站附近集中了朝阳广场、朝阳农贸市场、第二人民医院、老江南中学、时代大厦、槐古新村等公共服务设施和居民区。尤其是朝阳农贸市场，是无锡“马大嫂们”的每天打卡点，路道两旁集中了水产店、炒货店、汤团店、馒头店、铁锅店、渔具店、烤鸭店、宠物市场等近百个商铺，考虑到站点周边环境的特殊性，南禅寺站远远超出了常规的地铁站规模，总长达到369米，相当于两个标准站，还设置了7个出入口。尤为特殊的是，从地铁车站到南禅寺设计了一条70米长的地下过街通道，也是最大程度地为去南禅寺的市民提供便捷。
　　由于这个站坐落在龟背壳的老城区，有明显的蛳螺壳里做道场味道。为了把空间尽量让给市民，轨道办对围挡工地进行缩水，制订了特殊的“三八”准则，即开挖基坑后，必须在基坑两边留两条路，一个走人，但人行便道宽度不得超过3米，另一侧的车行道，供大型设备、车辆通行，最多宽不得超过8米。正式实施中还达不到，工地内没有便道，施工时为尽量不影响中山路的正常通行，只在基坑西侧留下一条6米宽的路来通行，但大型设备过不去，只得把开挖好的基坑又用混凝土向东盖了2米，才勉强达到8米的通行宽度，有的地方还要堆放材料，机车卸下材料后，没法掉头，只能原路倒车，但现场人员最大程度地克服困难。
　　管线迁改是南禅寺站的难点，从第二人民医院到南禅寺的路只有7米宽，却要在地下通上供电、燃气、污水等近20条管线，一根挨着一根。周边又有农贸市场、医院带来的超大人流量，为了最大程度不影响市民出行，地下管线的迁改和铺设都安排在晚上作业，并且停用一切发出声响的机械工具，全部使用人工，为的是不影响附近居民生活。两个多月里，50多名工人夜晚挖沟，早上6点再将路面恢复原状，这段路只有200米长度，如果用机械铺设管线，一个晚上就能完成，但工具的噪音会对居民造成干扰，情愿人工加班费时费力，也不能影响居民休息。
　　造好地铁为人民，但建造过程中，也要为人民服务，民有难，地铁应，南禅寺站在建设中就遇到了一只“盼助瓶”，成为飘来的一朵工地花絮。
　　南禅寺站工地围墙外面，紧挨着水曲巷民居，有一天，一名工人在围墙边经过，忽然听见楼上有人喊，抬头一看，六楼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对他边喊边挥手，同时扔下一只小小的塑料瓶，落在了地上，这名工人觉得蹊跷，就捡了起来，打开一看，里面塞着一张纸条，是老太太自己写的：“师傅，我90多岁了，孤身一人独住，腿脚不便。但是前几天家里漏水，打了电话让人来维修，不知啥原因一直没来，可否帮助一下！”
　　原来老人心急，不知道该咋办，在焦虑中看到楼下工地上有人，想求助，然而六层楼的高度，担心声音难以清楚地传到下面，于是老人想了个办法，把情况写在纸条上装进塑料瓶里，当着工人的面扔了下来，工人看了纸条后知道了情况，又抬头向老太太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回到工地交给领导，项目经理一看，老人有困难，虽然不是地铁施工的职责，但完全有义务帮助，于是派人带着材料去老太太家里，很快就把漏水的问题解决了，老人连声感谢，上门的工人师傅说：“不必客气，请您放心！”
　　地铁工程是惠民工程，但不能成为扰民工程，在老城区施工，如何保证施工又不影响居民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中铁十九局承建的谈渡桥站，是连接南禅寺站和太湖广场站的中间站，处于老居民区，项目部刚进驻，就有居民来反映工程噪音、电焊刺眼等问题。对此，施工人员一一克服，项目部举一反三，主动找差防短，尤其是盾构机挖掘时有可能会产生地面沉降，普通市民是看不出来的，即使专业人员用肉眼也很难判断，但不能因此就忽视，别人看不出，更要认真对待。
　　为此，项目经理李建学开始用双脚丈量，每天在地面上从谈渡桥站往太湖广场站走，来回走，反复数房子。他发现这段地铁线上有17栋老房子，大多是年代久远的两层楼老房子，其中也有几栋11层高的楼房，考虑到盾构施工期间周边居民安全，就把17栋房的底楼租下来，出的租金高于市场价，等居民转移后，再把项目部成员轮流住进去，便于监测沉降。项目经理带头，即使夜里躺在床上，眼睛闭着，耳朵却机灵着，通过耳朵监听地面沉降情况。此时，盾构机在地下12米处掘进，他在地上一楼的房间内侧耳细听，就能精准地分辨出沙土或水滴的声音，而且异常的声音也能辨别出来，这种“绝技”是多年苦练出来的，从而有效纠正出现的偏差。一年之后，地面沉降稳稳地控制在7至8毫米之间，远远低于规范的30毫米安全线。最终，谈渡桥站区地铁线上的17栋房屋均平安无事，再等周边的一切安然无恙，项目部才把房子退租。
　　太湖广场，是华东地区最大的景观广场，也是无锡人的大客厅，1号线途经这里，为更多的市民来此休闲娱乐提供了便捷。
　　总面积67万平方米的太湖广场，绿树成荫，芳草茵茵，东接清扬路，西邻运河东路，北至永和路，南临钟书路，周边有无锡人民大会堂、凯宾斯基酒店、博物院、图书馆、青少年活动中心、档案馆等，与南长街、古运河也近在咫尺，称得上是城南的风水宝地。而广场历来都是城市的商务中心，太湖广场也亟待商贸往来的充实，地铁交通的到来，客流倍增，无疑为太湖广场的现代化、国际化开启了全新的模式。
　　太湖广场站是1号线的第13个站，地下两层，车站主体采用钢筋混凝土矩形框架结构。施工中实施了两次大赶工，1号线与太湖大道隧道十字交叉，且在隧道下方，而太湖大道隧道又是市重点工程，要求在2011年5月通车，所以只能先做地铁再做隧道。倒算时间，地铁必须在2010年10月14日前完工。但这个节点地下管线复杂，其中有9根110千伏高压电缆，地铁项目部多次组织专家论证保护方案，巧妙采用电缆调拔分幅直挖地墙方案，提前5天顺利完成了地连墙施工。同时，考虑到清扬路是交通主干道，长期围挡会带来交通不便，因此，项目部想市民所想，组织人员连续奋战，基坑又紧靠市人民大会堂，作业面狭小，项目部周密制订基坑围护方案，布置击边监督点等，安排专人指挥交通，多措并举，终于比原计划提前4个月完成主体结构施工。
　　太湖广场站的配套工程地下广场开工建设，总建筑面积5.4万平方米，南北地下广场通过地下通道联结，这个配套工程具有多重功能，既突出地铁站周边地下空间的综合开发，又兼备人防工程的功效。徐政介绍：“整个设计立足太湖广场整体开发原则，体现地下空间开发与地面景观的完整性、和谐性，同时通过下沉式广场的节点形式连接太清区间、太湖大道下穿隧道、公交站台，以及洲际酒店地下室。”他又介绍说，“考虑到清扬路为城市主干道，因此工程设计将主要机动车出入口设于永和路上，在永和路设置港湾式辅道，以解决出租车上下客问题，同时也降低城市道路的交通压力。”
　　应该说，地铁站地下空间的开发，要充分体现站点与周边物业的有机衔接，优化地铁站周边资源，节约城市空间，贯彻绿色低碳、和谐地铁、人性化地铁的融合理念。正是基于这项配套设施工程是太湖广场站的拓展，又位于太湖广场核心地段，因此对工程建设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所以，整个设计以系统性思维，立足于太湖广场整体开发，凸显地下空间开发与地面景观的共生性、完整性，如此，品质地铁才会充分蕴现。
　　2012年12月30日，“S664”号盾构机安全到达南禅寺站工地端井，1号线全线洞通。1号线全长29.4公里，其中22公里是走地下，先后投入13台盾构机，共挖掘地下隧道双线32.64公里，下穿了京沪高铁、大运河、市区各类老建筑、太湖广场、太湖新城，安全无误地实现预定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