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好尴尬

　　喝完饮料，赵宇把他们姐弟俩，一直送回到小区门口。
　　“哥哥，你不上来再坐一下吗？”窦倪潇低头问还坐在车里的赵宇。
　　“今天不了，潇潇，我还要回家去看我父母，之前定好的。”赵宇摇摇头，一边看看站在一旁的窦倪宛。
　　但她的视线始终没在他的身上。
　　“哥哥再见！”窦倪潇冲着启动的车子热情挥手。
　　这边，窦倪宛一把拉住弟弟的胳膊，把他拖着往小区里面走。
　　窦倪潇转头看看姐姐的脸，没有一点笑容，他一下有点紧张起来。走进去的一路，姐姐都沉着脸，不说一个字，他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妙。
　　“窦倪潇，你坐下，我跟你说点事。”等到了家，窦倪宛放下包，手指着沙发，冲着弟弟说道。
　　到这会儿，窦倪潇只能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姐姐，你说吧，我听着。”
　　窦倪宛坐到他身边：“潇潇，我知道你是因为想骑摩托车才和哥哥交朋友，但是你也骑过了，也拍了照片，也该过瘾了，那以后就不要再缠着人家哥哥。你没听到哥哥说过他很忙吗？你为什么又一次次叫人家来？我上次也跟你说过，哥哥来我们家会不方便，为什么你又让人家下周六还来？”
　　“可刚才是哥哥自己提出来要来的，不是我让哥哥来的。”窦倪潇稍微有一点点委屈。
　　“人家那是有素质，懂礼貌，面上不想让你失望才说的，这只是大人的客套罢了，你自己心里要有数，要识趣，不能一次次去讨人嫌，你怎么不想想也许人家心里很厌烦很嫌弃呢？你不是说你要面子吗？难道，被人嫌弃会很有面子吗？”
　　“姐姐，你听我解释嘛。一开始我确实是因为摩托车才想和哥哥交朋友，可是，这两次下来，我发现哥哥真的很好。我感觉得出来哥哥不是客套，也没有嫌弃我，哥哥真的很好，就像今天，坐碰碰车的时候，你难道没看到哥哥拼命帮你，他把那个男的给赶跑了，你忘了？”
　　“我已经说过哥哥很有素质，就这点是能看出他很好，可是，他越好，我们越要识趣，越要保持距离。你已经知道哥哥爸爸是谁，他们是什么样的家庭，我们是什么样的家庭？我们爸妈都是农村出来的，我们怎么能跟他们去交朋友？”
　　听到这话，窦倪潇认真看姐姐一眼：“我是跟哥哥交朋友，又不是和他的家庭，只要哥哥愿意跟我交朋友就行了，我觉得哥哥不会嫌弃我。还有，姐姐，你刚才说的这些话，怎么让我有个感觉，我感觉你……”
　　说到这里，窦倪潇忽然停顿，像是不敢说。
　　“你尽管说，我不生气，你感觉什么？”
　　“我感觉你怎么好像很自卑呢？姐姐，你因为我们家是农村出来的，就觉得很自卑是吗？”
　　一听弟弟这句话，窦倪宛先是有点生气，但很快，悲伤代替生气，因为，她想起了什么，然后，竟然掉下两滴眼泪。
　　这下，窦倪潇慌了：“姐姐，对不起，我说错话，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
　　“潇潇，这不是姐姐自卑，我只是想保持我们的尊严，我改变不了我们的家庭，我能做的就是跟别人保持距离，不再让别人来嫌弃我们。你不知道，被人嫌弃，被人看不起，是非常难受的事情！我不希望让你也碰到这种事！”
　　“姐姐，你被谁嫌弃了？”
　　“潇潇，之前你问我，为什么不和应轩哥哥在一起，其实，我没有告诉你全部原因，姐姐不能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们家里人嫌弃我们这个家庭，他们家跟赵宇哥哥家是差不多一样的家庭，像他们那样的家庭都会嫌弃我们，我们何必去自取其辱？有过一次还不够，难道再有第二次？第一次还可以解释说事先不知道，但如果现在，在知道的情况下再去受一次羞辱，那不是太傻了吗？我现在，就是想在还没发生之前去防止……”窦倪宛说出的话语，牵动着心脏引起一阵疼，她努力忍着，不想在弟弟面前再掉眼泪。
　　窦倪潇没有说话，沉默着。
　　过一会儿，他才又开口说：“对不起，姐姐，我让你伤心了。”
　　“那你听我话吗？”
　　“好吧。只是姐姐，你知道吗？今天我真的很开心，因为有你和哥哥陪我。我虽然有爸爸妈妈，可你也知道，平常跟他们相处是什么样。姐姐一直说我很懂事，但你觉得一个懂事的孩子，就真的不需要大人陪着看动画片、逛书店、玩碰碰车吗？”窦倪潇没有看着姐姐，低着头，声音有点低沉，跟平常完全不一样。
　　窦倪宛察觉到他的异样，捧起他的脸，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她一下子心酸了。
　　“潇潇，以后姐姐会多花时间陪你的，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们尽量不要去打扰人家哥哥好吗？”她抱下弟弟，想安慰他。
　　“姐姐，如果我没有打扰哥哥呢？我觉得哥哥不会嫌弃我，不然他为什么要来呢？”窦倪潇边说边在琢磨着什么。
　　“你不要觉得不觉得，毕竟人家心里在想什么，你怎么能完全知道？我们也不必去管别人想什么，我们只要管好自己就行，明白吗？下个周六，既然你已经和哥哥定好，我就不为难你让你没面子，这之后，你就别去打扰哥哥！”窦倪宛看弟弟脸色有点正常就放心了，“好了，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窦倪宛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哎呀，我差点忘了，洗衣机里的衣服还没晾！”
　　“我帮你吧，姐姐。”窦倪潇此刻的心情，完全恢复正常，但他心里却开始在考虑着什么。
　　到周六这天，上午九点多的时候，窦倪宛就听见弟弟的手机在响，她还以为是父亲或是继母。
　　“哥哥，你现在就来了吗？”窦倪潇飞快接了电话。
　　赵宇在电话里说着：“潇潇，不好意思，我白天有点事情要忙，等晚上六点左右我再过来，我先跟你说一下，免得你等。”
　　窦倪潇放下手机，心情看着没受什么影响。
　　反而窦倪宛觉得他今天比平常更懂事点，作业老老实实做好，还主动认真看起书。一个白天就跟着她去了趟超市，其他时间都躲在自己房间学习。
　　搞得窦倪宛忍不住翻下日历。今天是啥特殊日子？没啥特殊，还是平平无奇的日子。
　　中午的时候，窦倪宛给隔壁的杜姐拿点菜过去。有几天没看见杜姐带着小辉辉在过道上玩。
　　杜玉雅抱着儿子来开门，窦倪宛看着她的脸苍白，眼皮肿肿的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哦，小窦啊，快进来吧！我刚起来没多久，才吃了点面的！”杜玉雅看见窦倪宛手里拿着的一碗菜，伸出一只手想去接过来。
　　“杜姐，我给你放厨房去吧！”窦倪宛直接拿进厨房去，她找个碗，把自己碗里的菜倒在这个碗里。
　　她看了下，厨房里没见什么做好的菜，电饭煲里也没在煮饭。于是，她就动手淘米把饭煮上。
　　出厨房的时候，她看到角落里放着一个非常大的菠萝蜜，一头已经剖开，露出淡黄色的内囊。
　　“小窦，你真是太好，都给我煮饭了？”杜玉雅也进到厨房，“哦，对了，小窦，你拿点菠萝蜜过去跟你弟弟两个人一起吃吧，很好吃，我很喜欢吃的，我以前在海南打工的时候，那边好多菠萝蜜，我天天吃，现在在这边，超市也有卖，不过好贵哦！”
　　杜玉雅放下小辉辉，动手切菠萝蜜，小辉辉走过去，用手去抓菠萝蜜里面的肉。杜玉雅打了一下他手，小辉辉马上哭起来。
　　“杜姐，不用客气，就一点点够了，我和弟弟吃不惯这个！”窦倪宛连忙拉住小辉辉，逗他玩。
　　“没关系，这么大个菠萝蜜，我也吃不完，就多给你们一点，这个虽然贵，不过也算是白吃。我昨天晚上跟我儿子在小区里散步，没想到在路边捡到一百块钱，我后面就去超市买了这个菠萝蜜，正好花完。”杜玉雅把窦倪宛的碗塞满。
　　“谢谢杜姐。”窦倪宛也不好不要。
　　走出门去的时候，听到屋里的杜玉雅在训斥儿子：“你再哭，再哭我就把你卖了，反正你爸爸也不要你！”
　　窦倪宛急急走回自己的家。
　　“姐姐，下次还是我拿过去吧！”窦倪潇就等在门口。
　　“嗯，好的。”窦倪宛在想弟弟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不过，她装作大家都没听见，拉着弟弟进来，随手关上门：“你可以自己先吃饭，不用等我。”
　　下午五点不到的时候，窦倪潇的手机又响了。
　　“哥哥，你这么早就来了吗？”
　　“我事情忙完就过来了，现在我在楼下，你想坐摩托车的话就下来吧！”
　　“好的，哥哥，我马上下来。”窦倪潇急急忙忙跑下楼去。
　　窦倪宛看他都没好好说句话就冲下去，只得苦笑一下。
　　她看看屋子里似乎还有点乱，就赶紧收拾起来。她本来就喜欢干净，在外人面前，她更想让自己的住处，看着是非常整洁干净的。
　　过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弟弟才跟赵宇一起上来。原来他们是一起去买菜了。
　　赵宇先进厨房，把买的菜都放在水槽里。他刚想一样样拿出来，忽然，听见外面客厅里窦倪潇在喊。
　　“哥哥，我想先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赵宇走出厨房，有点不解，看着窦倪潇。
　　“哥哥，你坐下来。”窦倪潇一脸认真，像个指挥似的让赵宇坐下来，又把在一旁有点吃惊的窦倪宛也拉过来坐下。
　　“潇潇，有什么事吗？”赵宇更加不明白。
　　“哥哥，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能不能掏心掏肺地回答我？”
　　“是什么问题？”看窦倪潇这么一脸认真，赵宇倒反而想笑。
　　“哥哥，就是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打扰了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烦？”窦倪潇还是一脸认真。
　　他这几个问题一问出口，顿时让窦倪宛措手不及地心慌。她一下尴尬，脸都发红，她盯着弟弟，心里有点怒火，却又不好表露出来。
　　“没有啊！我当然没有嫌你烦，也没觉得你打扰我，你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想？如果我是嫌你烦，我何必还来呢？难道我这个大人还不能决定自己的去向？难道你这个小朋友还能逼我做事吗？”赵宇心里觉得很奇怪，但转头看见，窦倪宛红着脸的别扭样子，马上就明白个大概，不由笑了。
　　“哥哥，你说这些是客套话吗？”窦倪潇继续问道。
　　“当然不是，如果我去谈合同什么的，或是去见一些客户，我会说客套话，但是，对着你们，我完全没有必要说客套话啊！”赵宇看看窦倪潇，又看看窦倪宛，她的视线都在自己弟弟身上，脸上的红晕也没有完全退去。
　　“其实啊，潇潇，我跟你们相处觉得蛮开心的，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赵宇又补充这句话，但他说的时候却是看着窦倪宛，她却没有在看他。
　　“好的，我明白哥哥的意思了。”窦倪潇把头转向自己姐姐，“姐姐，现在你都听见了吧？哥哥已经说了，你现在还有必要担心吗？”
　　窦倪宛根本说不出话，尴尬得就想钻洞消失。她完全想不到，弟弟竟会拿自己跟他说的这些话，去问人家，还当着她的面，现在她怎么表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