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若要人亡必令其狂（下）

　　把政委王璐怡送上去鹿城的火车之后，战智湛曾经有个灵感：这么多案子都若有若无的和白耗子郝帅有着说不清的联系，鹿城石化公司双苯厂苯胺装置硝化单元爆炸事件会不会也能和白耗子扯上关系呢？如果确有关系，甚至白耗子就是幕后元凶之一，王璐怡和李天勤去鹿城复查爆炸事件就瞒不过他。李燕杰老先生曾说过：涉江湖者，知波涛之汹涌；登山岳者，知蹊跷之崎岖。白耗子如果是幕后元凶之一，就会对外界一切与爆炸事件有关的事很敏感。
　　胡明曾经几次三番的邀请战智湛凡尔登大酒店坐一坐，品尝一下凡尔登大酒店厨师的手艺，可战智湛都婉言谢绝了。把王璐怡和李天勤接回来之后，为什么不在凡尔登大酒店搞一个圆满完成北部军区反恐演习的接风宴席呢？林婧媓是凡尔登大酒店的总经理，林婧媓知道了BLS搞了一个不是庆功宴的庆功宴，以林婧媓和白耗子的关系，白耗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白耗子受到这种刺激，定然不忿，他就会误判BLS“得胜的猫儿欢似虎”。BLS骄傲了，白耗子就会有所行动。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只要白耗子一动，就不可能不留下破绽。也许，这次不是庆功宴的庆功宴，就会加快邹玉斌他们的侦破进度，甚至在埠头发生的一系列案子都会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成为制造了一系列事件敌对势力灭亡的催化剂。要想让白耗子彻底暴露，就先让他疯狂一阵吧！战智湛经过这几天的苦思冥想，已经下定了决心：嘿嘿……学老子的生，似老子的亡。无论军事家、政治家、文艺家都需要创新。任何伟大事业的创造者，都不是依靠抄袭而取胜的。抱残守缺、蹈常袭故，决不能有大突破！
　　战智湛越想越得意，忍不住自嗨起来：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敌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行千里而不劳者，行于无人之地也。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可是孙武子的《孙子兵法》中说的。什么叫“佚能劳之”？曹操的解释是“以事烦之。”白耗子这帮玩儿意老是给老子制造麻烦，让老子疲于应付。他娘的！老子熟读兵法，深通韬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岂能总被敌人所控制，牵着鼻子走？什么叫“安能动之”？是说当敌人处于安静不动的状态，为了寻找打败敌人的契机，设法让敌人动起来。什么叫“利之也”？就是老子把你最关心的摆在你眼前，让你刺刺挠挠的一个劲儿动心，让你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不得不来。嘿嘿……关心则乱嘛。
　　这戏怎么演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谁能把这戏演得就像真的似的了。安排这种事，辛江辉和江三木都能做到驾轻就熟。可是，辛江辉有点过于社会，那眼镜片后面的眼睛里似乎还有一双眼睛，让人捉摸不透。江三木虽然稍显稚嫩，却非常善于理解自己的意图，出差错的概率相对较低。怎么才能致人而不致于人呢？《孙子兵法》中说过：微乎微乎，至于无形；神乎神乎，至于无声。故能为敌之司命。老子就得像孙子所说的，老子的计谋就像卜筱茗研究的微子那样，无形无质；就像神秘的风，无声无息。让敌人根本猜不出老子如何出手。
　　接到王璐怡通报的返程车次之后，战智湛立刻通知江三木与林婧媓联系，定下了凡尔登大酒店最大的默兹河房间。默兹河这间房间很大，一张电动旋转的餐台可以同时容纳28人就餐。凡尔登大酒店装修极为豪华，外观是罗曼风格的建筑。那结实的质量、厚重的墙体、半圆形的拱券、坚固的墩柱、拱形的穹顶、巨大的塔楼以及富于装饰的连拱饰十分质朴，显得雄浑而庄重。酒店这么奢华，黑道大亨洪英豪没少投入呀。可惜，现在姓胡了。
　　战智湛带着辛江辉、尹庆国，以及BLS所有校级以上军官，开着两辆考斯特去车站把王璐怡、李天勤和鲁放，以及战术大队一分队接了回来。
　　BLS在凡尔登大酒店大张旗鼓的给王璐怡、李天勤一行接风洗尘，林婧媓巴不得告诉胡明。为了表示隆重，胡明亲率凡尔登大酒店全体员工在酒店门前恭候战智湛和他的同事们。也不知道是那个礼仪公司给胡明出的主意，胡明欢迎战智湛和他的同事们的仪式格外隆重。
　　辛江辉是认识胡明的，他有些卖弄，趁着胡明“八叔”长、“八叔”短的大拍战智湛马屁的时候，低声把胡明在战智湛的妻子钱梅瑛遗体告别仪式上大出风头的事讲给王璐怡听。
　　那天，胡明带了二百三十几个男女青年，分乘二十几台悍马和考斯特前往吊唁。其中，男青年清一色的黑色西服，女青年是黑色西服裙，这些人都戴着重孝。他们在二、三十人组成的乐队伴奏下，缓缓地步入告别厅。
　　在凄婉、激越的唢呐声中，《大出殡》的歌声传出了很远很远，任谁听了也会落下泪来。走在吊唁队伍最前面的是胡明，他身后跟着两个女青年，再往后是五人一排的庞大队伍，在乐队的伴奏下，鸦雀无声的缓步走进告别厅。走到钱梅瑛的遗体前，胡明“扑通”跪倒，就像唱戏般嚎啕痛哭道：“婶子呀，你走得咋这么早呀，你的亲侄子送你来啦！”
　　胡明身后的队伍纷纷跪倒在地，如丧考妣般哭嚎起来。有哭“姑姑”的、有叫“姨”的、还有喊“婶”的，顿时，告别厅中乱作一团。
　　胡明这么夸张的吊唁钱梅瑛，王璐怡既好笑又惊讶。他只是对战智湛搞这么夸张的接风洗尘仪式有点想不明白，可李天勤和尹庆国却断定战智湛一定另有深意；尤其是尹庆国，他是了解战智湛的：战智湛虽然很注重礼仪，却是一个很随和的人，所谓心到佛知。断不会无缘无故的搞这么大阵势接风洗尘仪式。
　　默兹河房间确实很大，临街的还有一个阳台。趁着辛江辉帮着江三木张罗着点菜，战智湛和王璐怡、李天勤、尹庆国在阳台的藤椅上坐了下来。林婧媓指挥两个服务生将景德镇手绘釉下彩青花缠枝莲高白薄胎瓷盖碗摆到茶台上之后，边亲自冲泡，边燕语莺声的介绍道：“各位领导尝一尝，这茶叶是胡总的朋友带回来的，是安溪茶王赛第一名的铁观音茶样。”
　　王璐怡连连道谢：“谢谢！谢谢！林总那么忙，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了。”
　　林婧媓那多情的眼睛瞟了一眼战智湛，对王璐怡笑道：“王总太客气了！战总不仅是我们胡总的大恩人，对于我来说也有再造之德。我为各位领导冲泡点茶叶算得了什么？一会儿胡总还要亲自过来陪各位领导喝几杯，我也要为各位领导献上一首歌呢。”
　　林婧媓说这茶叶是胡明的朋友从安溪茶王赛带回来的铁观音茶样，恐怕不是吹牛。林婧媓把公道杯中的茶汤往各个瓷碗里分时，战智湛就闻到了铁观音独特的香气扑鼻而来。说这香味四溢，馥郁持久，令人心旷神怡一点也不过分。战智湛心中感慨，暗自嘀咕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胡明这小子可真会享受！老子在办公室怎么就沏不出这么好闻的茶水？
　　四个人边品着观音王，边闲聊起来。战智湛笑着对李天勤说道：“天勤，安顿下来之后，是不是就得把嫂子接过来了？哦……还有大侄子，大侄子该大学毕业了吧？”
　　李天勤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婧媓，林婧媓急忙微笑着说道：“各位领导边品茶边聊天，我就在包房门外。各位领导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请直接喊我。”
　　林婧媓说着，退出了阳台，关上了房门，把包房内的喧嚣关在了包房内。
　　李天勤望了一眼林婧媓的背影，笑了笑对战智湛说道：“我老婆在第三干休所当食堂管理员，她那里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得有人到岗了，她才能脱身过来。呵呵……我儿子李小兵今年从国际关系学院的国际政治专业毕业，保送了本专业的硕博连读。”
　　尹庆国接过话去笑道：“哦？李家大侄子够优秀的了！也许，二十年后会成为我国外交战线的一颗新星。三十年后，成为咱们国家的外交部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个出类拔萃的可塑之才！”王璐怡十分赞同尹庆国的观点，很认真的对李天勤说道，“我说天勤，你儿子这么优秀，在鹿城这些日子你也没提起过呀！这么着吧天勤，咱们两家搿个亲家你看怎么样？我闺女王若囝是81年属鸡的，在埠头医科大学临床医学本硕连读学习，去年又被选拔到‘5+3+X’临床医学于维汉班学习了。”
　　战智湛十分感慨地说道：“唉……咱们都老了！值得庆幸的是政委家的大侄女是学医的，而且和天勤家的大侄子一样优秀。你们两家要是搿成亲家，咱们这些当叔叔大爷的就可以借光了。将来保不准谁要是有病有灾什么的，也就有了指望。呵呵……”
　　在众人轻轻的笑声中，阳台的门开了，江三木的脑袋伸了出来：“各位首长，已经开始上菜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咪西了？”
　　BLS能把接风宴摆在凡尔登大酒店，胡明感觉特别有面子。他特别安排人把他珍藏的曾获高卢波尔多世界酒类博览会金奖等多项国内外奖项的两箱酒鬼酒搬了上来，开怀畅饮。
　　林婧媓也遵守诺言，说了一大堆感谢恩人战智湛的话，为在座的二十多个男子汉献上了一曲《小城故事》：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人生境界真善美这里已包括，谈的谈说的说。小城故事真不错，请你的朋友一起来。小城来做客，谈的谈说的说。小城故事真不错，请你的朋友一起来，小城来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