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十二

　　七十
　　陈思在认真地刷牙。晚上他到张倩那里，是一定要接吻的。所以，他必须把他的牙刷得干干净净。如果一旦刷不干净不彻底，有口臭，张倩是不愿和他接吻的。
　　他站在这里刷牙，经过的人就都知道，他正在恋爱。因为，人一般在早晨和晚上临睡之前刷牙，中午是不刷的。
　　徐艳华来了，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连衣裙，美丽极了。她手里拿着一块香皂。她对陈思说：
　　“你刷牙啊！”
　　“嗯。”
　　“为什么中午刷牙？”
　　“嗯。”
　　陈思笑而不答。他总不能说他为了接吻而刷牙，那样多丢人。可是，徐艳华还不愿放过他：
　　“早晨不是刷了吗？”
　　“可是……中午又吃饭了！”
　　“中午刷什么牙？”
　　“……”
　　“你怎么刷得这么仔细？刷了几遍了？”
　　“嗯……”
　　陈思又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好一边刷着，一边傻笑着，胡乱应付着。
　　这时，徐艳华弯下身子，去洗手。她的裙子的上衣部分，开口比较低，她一弯腰，上衣离开了她的胸部有相当一部分距离，所以，她的胸部就完全暴露在陈思的眼前。一对非常饱满的乳白色的乳房，鼓鼓地挺立着，很有力度。乳罩也是乳白色的，完美地包裹着乳房，与乳房浑然一体。这是陈思第一次看女人的乳房，而且这么近。平时看女人的乳房，总是隔着衣服，只能看见轮廓，模模糊糊的，不过瘾，这次，是看见“真的”了！陈思的内心发出惊叹：乳房真美！女人能长出来这种东西，真好！绝对的惊心动魄！而徐艳华仿佛不知道陈思在“偷窥”她的宝贝，一边在灿烂地微笑着，迷人地微笑着，风情万种地微笑着，一边，在哗啦哗啦地洗着手——任由陈思看个够！她爱陈思，想把陈思从他的恋人旁边拉回来，拉到她的身边，和她谈恋爱，和她热恋，成为她的男朋友，她的情人，她的丈夫。只是，陈思总是不能明白她的心思，让她很着急。她就要来不及了！
　　这时，戴文刚好路过这里，也看见了徐艳华这一对绝美的乳房，眼睛里立刻“兽性大发”——想凶猛地扑上去，一口咬住它们俩，整个吞下去！可是，这样他就成了强奸犯，更得不到徐艳华，而且，什么女人都得不到，天天坐牢房，吃牢饭！所以同时，他又极为可怜，像一个可怜的要不到饭的乞丐，更像一个不要脸的奴颜婢膝的奴才——一下子就疯狂了，难以忍受，饥渴难耐！每一个男人看到女人的这个部位，都会疯狂的，无一例外！他多么想要徐艳华！但是，徐艳华并不爱他，她爱的是陈思，正在追他。一个女人肯把她的胸部毫无遮拦地长时间给一个男人看，一定是真心喜欢！这一刹那，他真想把陈思千刀万剐！可是，这也不能！他“艰难”地偷偷地狠狠地咽着唾沫，像一匹中了箭的恶狼，又像一头被打断了一条腿的饿虎，咬着牙，恶狠狠地离去。
　　然而，陈思还是不动情！因为，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正在热恋之中。
　　于是，徐艳华笑着对陈思说：
　　“知道我这一块香皂多少钱吗？”
　　“不知道！”
　　“六十块钱！”
　　“啊？！”
　　“是我托人从外国买来的！”
　　“啊！”
　　陈思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着在徐艳华手中的那块洁白的香皂。六十块钱啊，他得买多少好东西！他买一块香皂，顶多也就两块钱。他知道徐艳华很有钱，因为她的爸爸是工头。可越这样，他就越不敢追她，想都不敢想。徐艳华不知道，她想的这个办法，只是让他们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学校加班，陈思就不能到张倩那里去了。在宿舍里，陈思做好饭吃完饭，就往办公室走。走到操场上，正遇着戴文，拎着泡好的一壶茶，唱着一首情歌，晃晃悠悠地朝前走。他走在前面，陈思跟在后面，两人相隔很近。陈思一听，这首情歌是蔡琴的成名曲《恰似你的温柔》。这首歌的歌词如下：
　　
　　《恰似你的温柔》
　　
　　某年某月某一天
　　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难以开口道再见
　　就让一切走远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们却都没有哭泣
　　让它淡淡地来
　　让它好好地去
　　到如今年复一年
　　我不能停止怀念
　　怀念你怀念从前
　　但愿那海风再起
　　只为那浪花的手
　　恰似你的温柔
　　当他唱到“到如今年复一年，我不能停止怀念，怀念你怀念从前怀念你怀念从前……”时，他全身剧烈地哆嗦，声音高亢，而又深沉，他想起师范时他和同班恋人恩恩爱爱的许多温馨的故事和画面，越骂越爱，越打越亲……可是，毕业时，她没有随着他来到他的家乡……她给他的温柔，都永远地过去了，只能回忆，再也亲不到，连衣角都触摸不到，脚印也踩不到……他在深沉地怀念她，用他的心，用他的身体……
　　可是，当他唱到“恰似你的温柔”时，突然脸孔转向后面的陈思，恶狠狠地对着陈思唱，声音就变了腔，歌词变成：
　　“掐死你的温柔！”
　　陈思惊奇地看着戴文的凶恶的脸，听着变了腔调的歌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戴文一下子想起了徐艳华的美，那一对精美绝伦的乳房实在太诱人了，他一想起来，就暗流涌动，就直流口水，就歇斯底里……
　　他就想活活掐死徐艳华给陈思的温柔！想活活掐死徐艳华和陈思的“爱情”！
　　……
　　戴文不再从头开始唱了，又恶狠狠地对着陈思的脸，唱已经走调的这句歌词：
　　“掐死你的温柔！”
　　他见陈思还不能明白他的可怕的内心，不能领悟到他为什么要篡改歌词，当然肯定不能明白徐艳华对陈思的良苦用心，就更加大肆无忌惮，干脆不再唱了，对着陈思的脸，看着陈思的眼睛，像一头猛兽，凶恶地把歌词声嘶力竭全身剧烈震颤地嚎出来：
　　“掐死……你的温柔！”
　　陈思傻傻地看着他，惊呆了……
　　
　　
　　七十一
　　有一次，在张倩的宿舍里，两个人正在好着，陈思觉得时机成熟了，就对张倩说：
　　“张倩……我们结婚吧！”
　　张倩深情地看着陈思说：
　　“我得回去问问我的爸爸。”
　　“好啊……我等着你！”
　　第二天，陈思又来到张倩的宿舍，问她：
　　“张倩，你爸同意吗？”
　　张倩欣喜地说：
　　“我爸同意。”
　　“那我们结婚吧！”
　　“行！”
　　“张倩，你真好！”
　　“不能直接结婚吧？先得定亲！”
　　“是啊，我也想到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定亲呢？”
　　“你说了算。”
　　“那我们这个星期六或者星期天……行吗？我回去问一下……我的爸爸妈妈。”
　　“行！”
　　于是，在这个星期六，陈思和张倩两家的最重要的亲戚都到了金悦喜酒店，好好地吃了一顿。两个人正式定了亲。爸爸给他们买了一辆踏板——钱江125。
　　当天晚上，两个人一起来到张倩的宿舍里，一直缠绵到深夜。陈思觉得，张倩应该同意和他发生关系了。当陈思把张倩的内裤脱下来，张倩突然哭了，满脸是泪。陈思觉得很奇怪，忙问她：
　　“你为什么哭了？”
　　张倩一边哭，一边说：
　　“我听办公室里的同事说，男人婚前是羊，婚后就变成了狼，你会不会也是这样？”
　　陈思急忙找来餐巾纸，为她擦眼泪，无限地可怜她，同情她——今夜她若和我发生了关系，她从此以后，就再不是处女了，永远不是了。她一生中，只有这一次。她只有一个处女膜，一旦破了，无法修补。一旦给错了人，一辈子就错了。
　　陈思的眼泪差点流出来。他心疼地对张倩说：
　　“我肯定不会那样……我婚前是羊，婚后一定还是羊……我不会变的……为什么要变呢？我讨厌那种变化……我讨厌那种人！”
　　这些话，也是他对他自己说的。
　　这时，张倩的眼泪才止住。
　　陈思就决定和张倩真的发生关系。他突然大发感慨：和女人发生这种事，是他很早以来就有的盼望。从他初中进入青春期，明白男女之事的时候，就一直饥渴着。上师范的时候，苦苦追求一个女生而不得，连手指甲都没碰过，就更加饥渴。毕业后，又过了两年，更是饥上加饥，渴上加渴，可找不到女朋友，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年纪轻轻，就感觉自己像个老光棍，饥渴难耐，寂寞难忍！绝望的时候，甚至都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女人了，好像一个判了死刑的人。但是，现在，终于可以实现了，真像做美梦一样。但就是真的做美梦，也要一直做下去，毫不犹豫。何况，还不是做梦，真真切切，实实在在！渺小的自己，大大的收获！在这个天地之中，在两个人的一生之中！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
　　所以，两个人都不懂，没有经验，不会弄。陈思捣鼓了好长时间，才真正地进去。
　　两个人享受了男欢女爱，成了一对夫妻。
　　
　　七十二
　　11月10日是张倩的生日。陈思就买来一个小熊，决心给张倩一个惊喜。
　　他把小熊放进一个手提袋里，先带到了办公室里。没对任何人提起。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徐艳华就知道了，她仿佛有特异功能。下课后，她来到了陈思的办公室里。怔怔地痴痴地看着陈思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提袋，脸又羞得通红。
　　陈思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可是，他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徐艳华就问他：
　　“这是你的袋子？”
　　“嗯。”
　　“里边装的是什么？”
　　“是……一个小熊。”
　　“你喜欢小熊？”
　　“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有小熊？”
　　“给我对象买的……她今天过生日。”
　　“什么样的小熊？给我看看行吗？”
　　“行！”
　　陈思就很不好意思地从手提袋里把这只小熊拿出来，递给徐艳华。徐艳华立即接了过来，迷恋地看着，摸着，摆弄着小熊的胳膊，腿，嘴里赞叹着：
　　“好漂亮的小熊，好可爱的小熊！好萌的小熊！”
　　她心里想：这只小熊要是送给我多好啊！我要是陈思的女友多好啊！
　　她的表情也很萌，可爱极了！
　　陈思在一旁讪讪地笑了，他的心事被徐艳华曝光了，他确实很不好意思。只好说：
　　“还行吧。”
　　“你的对象看了，一定很高兴！”
　　“但愿如此！”
　　“真舍不得再放回袋子里呢！”
　　“嗯。”
　　徐艳华红着脸，很有点舍不得地把小熊放回袋子里。然后，她怅然离去。她知道，她再也没有机会了！陈思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心思，不知道她有多么爱他！
　　只有她面对面地郑重其事地对他说：“我爱你，陈思！”或者说：“我喜欢你，陈思！”陈思才会追她，才敢追她！可是，那样的话，她怎能说出口呢？那样的话，就是一个男孩子也不容易说出口啊！
　　所以，他们俩，只有无奈地错过，错过！没有任何挽回的机会，命运从来没有垂青过他们。
　　现在的她只有离去。只能离去。
　　她拼尽了全力！
　　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再也没有如此接近陈思！
　　永远地离开了他。
　　永远！
　　永永远远！
　　……
　　陈思晚上来到张倩的宿舍。当他对张倩说：
　　“张倩，今天是你的生日，你闭上眼睛，我给你带来一个生日礼物！”
　　张倩激动万分地闭上眼睛，心突突直跳。目光透过眼睛的缝隙闪着晶莹的光。
　　陈思从手提袋里把小熊拿出来，然后，对张倩说：
　　“睁开眼睛吧，你看！”
　　张倩睁开眼睛一看，是个可爱的萌态十足的小熊，高兴极了，两手接过来，轻轻抚摸着，抚摸着，然后，抱在怀里……
　　她此时，已是陈思的新娘！
　　……
　　她“诗意朦胧”地去上晚自习。
　　回来时，闻到屋里有一股烟味，便问陈思：
　　“你吸烟了？”
　　陈思觉得恋情稳定，胆子大了，就在屋里吸了一支烟。就承认了。
　　张倩严肃地对他说：
　　“把烟戒了吧，你要不戒，咱俩就分手！”
　　陈思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下决心戒烟，为了爱情。从此，他再也没有吸一支烟，再也没有吸一口烟，彻底戒了烟。
　　九年之后，陈思的烟瘾才彻底消失，体会到不吸烟的快乐。为此，他终生感激张倩。没有张倩，他就是个烟民，就是个烟囱子，最后，就是个“烟鬼”，早早地离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