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赵小强其人（上）

　　“老头子”的工作效率非常高，战智湛回到埠头的第三天，BLS就接到总部政治局皮建军皮副局长的正式电话通知，BLS新任第一副主任李天勤今天就要报到了。
　　战智湛心里有数，李天勤就像是电视剧《亮剑》中男主人李云龙评价给他当副团长的老战友孔捷一样：你呀，就是在我这里打短工的麦客。指不定哪天一纸调令，你就扶正了！
　　战智湛是个聪明人。当“老头子”告诉他满足了他的愿望，把李天勤调给他当副主任的时候，战智湛脑瓜子一转，又请示“老头子”：李天勤去BLS报道后，暂不对BLS班子重新分工。李天勤有权调动BLS各个部门和所有人员，专门负责鹿城石化公司双苯厂苯胺装置硝化单元爆炸事件的复查工作。等到爆炸案件的复查工作告一段落之后，再考虑班子的分工。
　　“老头子”对战智湛的这个想法感到很满意，自然是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大清早一上班，战智湛就接到了他的结义六哥“卷毛”王庆珂的电话，说是有点要紧事想和战智湛商量，晚上去道外的老仁义聚一聚。战智湛赶紧解释，说是公司来了一位新领导，他晚上必须去机场接人。王庆珂显然有点不高兴，话说得开始急躁了，说什么战智湛的官当大了，他“卷毛”一个平头老百姓巴结不上了等等，三七嘎牙子话都来了。
　　战智湛哭笑不得，他可不想让王庆珂到处讲究他忘了贫贱之交的朋友。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嘛。在战智湛一再追问下，王庆珂这才吭哧瘪肚的说赵小强刑满释放了。赵小强本来判的是死缓，由于在服刑期间表现突出，连续减刑之后，在近日被释放。赵小强刚走出监狱的大门，就像傻子一样。尤其是赵小强还瘸了一条腿，没有哪个公司愿意录用他。赵小强的确挺难的，他找不到工作，自己吃饭都成问题，何况还有一个瞎眼的老娘要养。
　　王庆珂开了一间棋牌室，收入有限，资助赵小强的能力有限。可王庆柯念旧情，在张罗了几天也没给赵小强找到工作之后，猛然一拍大腿，想起老八战智湛神通广大，已经混得人模狗样了，一定能给赵小强找一份能够解决温饱的工作。战智湛本想说让胡明给赵小强安排一份差事，混碗饭吃不应该有问题。可是，他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那赵小强刚走出监狱，此时是他重新做人的关键时刻，怎么能再让他走进黑社会那无底的深渊而不能自拔呢？如果赵小强再和胡明混到了一起，等待他的也许就是万劫不复！战智湛永远忘不了结义二哥武友义规劝他的《东方快车谋杀案》中的主人公大侦探赫尔克里·波洛说过的那句话：虽然身入江湖，永远不要把心向罪恶打开。因为一旦打开就无法关闭，无法回头。
　　也就是说，不能忘了大义！大义是什么？大义就是“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这八个字！
　　王庆珂叹了口气说道：“唉……这年头就别说啥义气不义气了。本来想巴结巴结‘北侠’，吃顿饭商量商量小强的事儿。可人家官儿当大了，公务繁忙，没工夫接见我们！”
　　战智湛尴尬的笑了笑，对王庆珂说道：“呵呵……六哥，兄弟人在公门，身不由己！”
　　忽然，王庆珂说赵小强在监狱中学了一手很不错的电焊工技术提醒了战智湛。他前几天刚认识了埠头焊接研究所的王学福所长，两个人侃大山侃得很投机。埠头焊接研究所是个经济效益很不错的单位，要是能把赵小强安排进去，赵小强一门心思钻研技术，也许会走上一条崭新的路，生活有保障。想到这里，战智湛十分诚恳的对王庆珂说，赵小强工作的事由他来办。不过，这两天他确实很忙，过两天他一定给王庆珂挂电话，约个地方老哥儿俩聚一聚。
　　赵小强的确和战智湛很有缘分。战智湛第一次见到赵小强，是在赵小强和几个小流氓喝多了酒晚上出来劫道，被战智湛显示出正宗的“七星螳螂拳”震慑住了。赵小强是个武痴，只是没有遇到名师。他一个心眼儿想跟战智湛学螳螂拳，可战智湛一直没有给他机会。
　　直到赵小强领着几个小弟投奔了“卷毛”王庆珂，战智湛这才碍于王庆珂的面子答应传授赵小强正宗的“七星螳螂拳”。老话讲：做事先做人，做人先立德。在正式传授赵小强“七星螳螂拳”之前，战智湛又用武友义劝诫他的话勉励赵小强。赵小强答应牢记战智湛的教诲之后，战智湛又十分严肃的把他爹所说的练武家规《三奖六惩》家训传授给赵小强，并要求赵小强背熟：一奖勤学苦练；二奖见义勇为；三奖保国安民。一惩练功偷懒；二惩恃强凌弱；三惩见利忘义；四惩不忠不孝；五惩欺师灭祖；六惩卖国求荣。
　　赵小强果然没有食言。从此之后，他把自己的手下都交给了“赵大嘴”，极少再跟着出去打打杀杀，和“金盆洗手”就差个仪式了。他除了起五更睡半夜，一心一意的跟着战智湛刻苦练习“七星螳螂拳”之外，就是抽出时间去做他的“倒煤”生意，就连“卷毛”王庆珂的家去得也越来越少了。赵小强醉心于武学，甚至可以说到了痴迷的程度。他天赋也超乎常人，再加上勤学苦练，进步惊人。一年后，战智湛已将他所学的“七星螳螂拳”倾囊相授了。
　　见赵小强进步如此之快，战智湛不愿意误人子弟，在海哥帮助下，带着赵小强去道里西十四道街的德坤武馆，拜访螳螂拳第八代传人张同滨老师，力荐赵小强拜在这位螳螂拳大师门下。到战智湛大学毕业的时候，单论螳螂拳，小强已经超过了战智湛，青出于蓝了。
　　从此后，每逢战智湛和王庆珂喝酒唠嗑儿时，王庆珂对此总是颇有怨言。战智湛不愿赵小强在黑社会陷得太深，又不好明说，只好胡说八道：“六哥呀，你叨咕这事儿，是不是说兄弟抢了你的小弟？六哥，兄弟说一句直不楞登的话，你可别骂兄弟。那小强确实是一块练武的料，咱得成人之美不是。你手底下那么多人，多一个小强不多，少一个小强不少！小强没准儿啥前儿在全国比赛得了啥奖，咱不是还有吹的了吗。小强要是祖坟冒青烟兴许成了武学大师啥的，六哥不是更牛十三了嘛……”
　　每当这时，王庆珂总是把眼睛瞪得滴流圆，说道：“老八，你少跟我俩扯哩根儿楞逗壳子！把你六哥当成啥人了？你六哥啥前儿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
　　说起赵小强，春节的时候，战智湛去王庆珂家看望他和他的家人。酒酣耳热之际王庆珂曾经聊起赵小强。说起赵小强，王庆珂那是赞不绝口，称赵小强大有古人的“侠肝义胆”！
　　战智湛第一是好奇，第二也是为了能让王庆珂高兴，急忙问赵小强做了什么侠义之事，让六哥这么自豪。王庆珂见战智湛捧场，于是口沫横飞的讲起了赵小强的“义举”。
　　王庆珂“金盆洗手”之后，四哥宋永智确实是个慧眼识珠的人，他久闻赵小强的身手不凡，就费尽心机的把他网罗到门下，做了自己的贴身保镖兼司机，成了什么事都不瞒的心腹小弟。据说，宋永智为把赵小强网罗到门下，颇动了些脑筋，大费周折。就算没有刘备刘玄德“三顾茅庐”请诸葛亮诸葛孔明出山那么充满传奇色彩，也是颇为感人。
　　转眼间，到了一九九〇年的初夏，宋永智在市公安局内部的朋友向他通风报信，新的一轮严打已经开始，市公安局六月二日成立了主要由离休的几位老刑警组成的“社会治安调查小组”，并于六月二十六日正式开始了调查工作。被调查的名单上，第一个人赫然就是他宋永智。初闻调查自己的消息，宋永智并未惊慌失措，也根本不相信“严打”能打到他的头上。又不是第一次“严打”了，这些年他见得多了。就凭自己几年来协助公安局破了那么多大案要案，给公检法系统做了那么多的贡献，几个离休的老刑警又能把跺一跺脚埠头大地都乱颤的宋永智怎么样？也许是埠头公安局新上任的局长宋岩为了政绩搞的“运动”吧，不是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嘛。顶多也就是再破费个万吧的，没准还能和宋岩交个朋友。钱，绝不是一个人挣的，有钱大家花嘛。
　　按照这种原则，宋永智嘱咐老七“四锛喽”施水孝：想方设法把调查组的几个老家伙请出来吃顿饭，大家坐一块儿堆儿喝着小酒唠一唠。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冤家少堵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