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章 无动于衷

　　黎妤目不转睛看着他：“你找我父亲为了什么事？”
　　赵飞羽说道：“你父亲已经死掉，没必要说了。”
　　黎妤想了片刻，说道：“我可不可以这样说，昨夜在石桥与我父亲对话的人，就是给我父亲下毒的人，又或者是逼迫我父亲服下毒药的人？”
　　赵飞羽说道：“这推理成立。”
　　黎妤问道：“我父亲生前会不会武功？”
　　赵飞羽点头：“会，身手不错，是个高手。”
　　黎妤说道：“我父亲之所以毫不反抗就服下毒药，是因为来人拿我们一家人的性命做要挟？”
　　赵飞羽回答：“应该就是这样，他若不答应，你一家人都跑不掉，他只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而他最大的利益，不是他活着，而是他的亲人能活着。”
　　黎妤直视着他：“是不是与你来找他的事有关联？”
　　赵飞羽说道：“我说过不再提。”
　　黎妤说道：“公子一身正气，你不会编造谎言来欺骗我一个弱女子，我知道我没有能力为父报仇，我也不敢去报仇，拿一家人的性命来开玩笑，但我想知道真相是什么，我父亲为何遭到灭口。”
　　赵飞羽说道：“你明白就好，多谢你告诉我知道昨夜发生过的事。”
　　黎妤哭着：“我父亲究竟做了什么错事？”
　　赵飞羽叹一口气，说道：“你不应该知道，错与对，随着他的离去已烟消云散了，虽然他不是个好人，但绝对是个好父亲。”
　　黎妤激动起来：“正因为这样，我更要知道他犯下的是什么错，然后编一个好理由让我大姐从自责中走出来，至少不会再自杀。”
　　赵飞羽说道：“你对她说，你们的父亲之死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所说那样，是真的猝死，积劳成疾猝死的。”
　　黎妤说道：“这也是个好理由，但我会去查出真相。”
　　她说得斩钉截铁。
　　赵飞羽震惊地看着她，说道：“黎小姐，虽然你年纪小，但已经过了幼稚不懂事的年龄，别干幼稚的事情，会害死你的，你想得到和你父亲一样的下场吗？”
　　黎妤说道：“我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别劝了，白费口水。丁公子，回去休息吧，小女子也要换回孝服，回去守灵了。”
　　这分明是以退为进逼迫赵飞羽笑说出真相。
　　赵飞羽笑起来，然后说道：“黎小姐，你穿这身衣服很好看，其实你不需要刻意打扮自己这样做，不需要换下孝服这样折腾自己。”
　　黎妤说道：“特意穿给你看的，以示尊重，你是特别的客人，我不能披麻戴孝来和你谈。重孝期间，不能穿艳丽的衣裳，所以选了这套素色的衣裙，现在谈完了，我该换回孝服了。”
　　赵飞羽说道：“懂事之人不会做蠢事的。”
　　黎妤说道：“人蠢起来无药可医的。”
　　赵飞羽笑一笑：“谢谢你的尊重，告辞。”
　　他拿起放在石桌上的剑，往回走。
　　黎妤看着赵飞羽的身影，突然说道：“丁公子，一场来到，招待不周，请谅解，你在这里住多久都没问题。”
　　她言下之意就是说无论赵飞羽在如意客栈住多久，都分文不取。
　　赵飞羽边走边说道：“不了，明天早上我就走，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做，谢谢你的好意。”
　　黎妤说道：“我父亲的灵柩要停棺三天，明天早上小女子就不送公子了，既然公子说过所有的恩怨都随之烟消云散，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
　　赵飞羽停步，转过身来，说道：“你想我到你父亲灵前上一炷香？原谅他曾经做过的事？让他的灵魂得到安息？”
　　黎妤吃了一惊：“丁公子真聪明，一眼就看穿别人的心思，是这样。”
　　她真的吃惊，吃惊赵飞羽竟然猜到她想什么，能通过别人的神情语气就把别人心里想的是什么立刻研判出来，这个人的智慧也太强大了。
　　赵飞羽笑一笑：“你是一个很孝顺的女儿，但你父亲不配我给他上一炷香。”
　　黎妤说道：“为何不配呢？不是说死者为大的吗？”
　　赵飞羽思考了一下，走回来，坐下，说道：“你的心思我懂，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呀，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你父亲的过去，那我就告诉你。但只能你自己一个知道，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听于此，消于此，否则你一家子要完蛋。”
　　他决定还是把真相说出来，这个涉世未深生长在富足家庭的少女看似柔弱，其实内心强大无比，如果他不说出真相，黎妤真的有可能离家出走，去寻找真相，这无疑是自寻死路。
　　黎妤严肃说道：“我发誓，绝不对任何人说出半个字，如违此誓，不得好死。”
　　赵飞羽说道：“你父亲原来姓李，木子的李，不是姓黎，原名李晓冬。”
　　“慢，你再说一次！”黎妤震惊不已，立即叫住。
　　赵飞羽说道：“震惊了吧？你父亲叫李晓冬，所以你们一家并不姓黎，姓李，他用了近乎同音的字来改名换姓。”
　　黎妤念叨着：“黎小东，李晓冬，黎小东，李晓冬，原来如此，我们一家姓李，不是姓黎。”
　　她潸然泪下，她感到心酸，难受，自己的父亲竟然连姓氏都改掉，可想而知犯的事有多么的严重，否则也不会改名换姓。
　　她抹一抹眼泪，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父亲究竟做了什么错事？”
　　赵飞羽说道：“我就简单地说一下，你父亲原来是一代盖世大侠江景兰的书童，江景兰上山学艺归来，然后从家里带走了他外出闯荡江湖。”
　　他稍作停顿，见黎妤神色平静，才继续说道：“二十年前，不，应该说是二十一年前了，九月的一天，在河南汝阳郊外的一座客栈里，你父亲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被人收买，在江大侠和另外一位大侠的饭菜里下毒，等他们惊觉的时候你父亲跑了，同时已经来不及解毒，因为这时已经有大批的神秘高手前来围攻这两位大侠。”
　　黎妤仔细听着，听清楚每一个字，她要从赵飞羽的叙述中寻找当中的破绽。
　　赵飞羽说道：“当时那位大侠还带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江景兰为了掩护那位大侠带着婴儿逃走，独自阻挡那批神秘高手，最后战死，头颅被砍下，留下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至今不知所踪。而那位大侠有幸被前来接应他们的一位前辈救走，但命是保住了，却从此瘫痪不起，三个月前也撒手人寰了。”
　　黎妤情绪激动起来，叫嚷着：“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父亲不可能是个卖主求荣的卑鄙小人！”
　　她想起父亲慈祥的笑容，做买卖的诚实，她无法可以把赵飞羽所表述中的卑鄙父亲等同起来。
　　赵飞羽说道：“是不是接受不了？”
　　黎妤咬唇不语，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赵飞羽感慨说道：“唉，你们一家现在的富足生活，是你父亲卖主求荣所得来的不义之财建立起来的。我刚才已经说过你最好不要知道真相，真相会很残酷，颠覆你对你父亲的认知，是你非要我说出来不可，这不，难受了吧？痛苦了吧？”
　　黎妤带着哭腔说道：“好，就算你所说的李晓冬是我父亲，你凭什么一口咬定就是我父亲下的毒？还有，既然是下毒，为何不下见血封喉的剧毒？”
　　赵飞羽说道：“我并没有一口咬定就是你父亲下的毒，但在那座客栈里，只有你父亲才有机会下毒，其他人接近不了江大侠两人，还有，大战发生时，你父亲不见人影……”
　　“难道不许他害怕躲起来吗？或者偷偷逃跑吗？”黎妤一边抹泪一边反驳。
　　赵飞羽说道：“好，就算你所说成立，我今天前来求证，但他就魂归天国，你又作何解释？这说不通呀！”
　　“我……”黎妤无从辩驳，最后从嘴里蹦出一句，“难道不会是巧合吗？”
　　赵飞羽说道：“黎小姐，你不懂江湖的门道，我不怪你问出这样的说话，我也不是一定要说服你相信。当年两位大侠所中的毒就是剧毒，这些你就更不懂，我用不着长篇大论解释给你听，只能说若不是那大批神秘高手出现，凭两位大侠的武功修为以及所带的解毒药，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是可以化险为夷的。”
　　黎妤动摇了，伏在石桌上哭起来：“怎会是这样的？怎会说这样的？”
　　赵飞羽说道：“你是个聪明人，自己知道就行了，否则一旦泄露出去，就会给你一家带来灾难。你父亲懂武功的，而且身手一流，但是他不和来人动手，坦然服毒自尽，就是以此作为交换条件来保护你们的安全。”
　　黎妤抽泣着说道：“照你这么说，逼我父亲吃下毒药的人就是当年指使收买我爹下毒的人了？”
　　赵飞羽说道：“八九不离十，可惜没人看见他的容貌，通过口述描绘还原他的面貌，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他一说完，站起来，往前院走去：“时间不早了，我该去休息了，你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