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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家里来了北漂女

作品名称:彩云之南      作者:李卫荣      发布时间:2024-11-12 09:43:02      字数:12222

  小水太闹腾了,即便腹泻吃药这几天,除去夜里睡觉老实,不睡觉就没有一会儿老实的时候。晚饭以后,张丽英在厨房收拾完碗筷,趁小水躺在坐沙发上看电视的姐姐怀里腻歪的时候,就回到自己的卧室兼书房,打算打开电脑,到百度上查一查柳云蟒微信里那句话中的“尼泊尔夫妻”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几天心里一直想着这回事,老惦着到百度上查查。按说打开电脑用不了放屁的功夫就可以查到,或者用手机查更是简单。可是小水不给她放屁的工夫,手里捧着个冲锋枪,到处乱窜。张丽英得不错眼珠地看着他,生怕一不留神小水没准儿就给捅个篓子。姐姐也忙得不可开交,买东西买菜做姐儿俩的饭之外,还得单独给小水做饭,小水的饭要有营养好消化,最主要还得他爱吃。不爱吃的话,就算漂亮奶奶和丑奶奶一齐上阵央告他吃点儿都白搭,姐姐只得重做。
  今天姐姐给小水做的是碎菜肉末大米粥摊棒子面煳饼,薄薄的煳饼摊得金黄焦脆。这两样顺口,小水喝了一碗粥还吃了一个小煳饼。吃完了,就在漂亮奶奶的怀里腻歪,嘴里喊“丑奶奶您也过来和小水一起玩”。
  张丽英装作没听见,轻轻划上卧室的门,刚刚打开电脑,就听见小水“砰砰砰”在外面敲门,嘴里喊:“丑奶奶开门!丑奶奶开门!”小孩子都人来疯,张丽英本以为不理他,一会儿就过去了。可是只安静半秒钟,敲门声变成了用硬东西砸门声。
  怕把门砸坏了,张丽英赶紧扔下鼠标把门打开,小水端着冲锋枪对着她,嘴里大呼小叫:“小日本鬼子丑奶奶举手投降!不然解放军炸毁碉堡!”
  “好好好,日本鬼子丑奶奶投降,千万别炸毁碉堡。”担心小水手中的冲锋枪把电脑屏幕杵碎,张丽英赶紧举手投降。虽说只是一支塑料玩具枪,可即便如此,电脑屏幕也不禁一杵呀!
  “日本鬼子都在客厅呢,赶快去客厅打鬼子吧!”张丽英想把小水支到姐姐跟前。
  “丑奶奶是日本鬼子,漂亮奶奶才不是日本鬼子呢!我一定把鬼子的碉堡炸掉!”小水不依不饶,眼看玩具枪的枪口就要挨上电脑屏幕了。一直憋着火的张丽英终于爆发:“给我滚出去找你的漂亮奶奶吧!”一把推出孙子,重新撞上书房的门。谁知,张丽英这个祸惹大了,小水在客厅里缠着漂亮奶奶哭闹不止,说讨厌日本鬼子丑奶奶,非要离开这儿,让漂亮奶奶带自己回家(指的是城里张丽萍的家)。
  张丽萍见不得小水的眼泪,立刻关上电视,领着小水回卧室,为自己和小水换上衣裳,一手拎包一只手敲张丽英卧室的门。气冲冲的张丽英打开门,对着姐姐和小水就是一通火:“都是你把小水给惯的,一点儿样都没有,成天价就知道疯闹。”
  “孩子这两天不是生病嘛,我也就没舍得管。自己的亲孙子,何必真生气呢!小水非闹着要走,我带着他先回城里到我那儿住几天,你什么时候想让我们回来打电话。”张丽萍说完,又想起什么,嘱咐妹妹,“山溪已经出差回来好几天了,你现在给他打电话,叫他回家里住吧!省得你一个人害怕,万一柳云龙惦着你,他的魂黑夜回来看你呢!”
  “他看我个屁呀?这已经不是头一次和我提出离婚了,我们俩早就是乌眼鸡一对了!”张丽英刚一说完这话就有点儿后悔了,这么多年自己在姐姐面前一直伪装和柳云龙夫妻关系很好,很恩爱,柳云龙第一次和她闹离婚的事,张丽英都没和姐姐说过。一是怕姐姐为她的婚姻家庭操心,二是怕姐姐知道他们关系不好,加倍怂恿她和柳云龙离婚。撇开她是很传统的人不愿意轻易离婚不说,她也不能和柳云龙离婚。因为害怕离了婚房子会被柳云龙分走一半,儿子结婚没地方住。当然,现在用不着害怕了,那个人已经死了,要和她分房子到阴间再分去吧!
  送走了姐姐和小水,张丽英在沙发上躺了会儿,一直等到平静下来,才回房间打开电脑,在百度上输入“尼泊尔夫妻”。
  立刻,屏幕上整整一个页面都是“一妻多夫”几个字:尼泊尔一妻多夫的生活怎么样?尼泊尔神秘的“一妻多夫”制度,“一妻多夫”的穷困国家尼泊尔……张丽英数了数,整整八个,连最后的相关搜索,也都是“一妻多夫”。
  张丽英打开了第一条“一妻多夫”的生活到底怎么样?其中的内容引起她的注意,“一妻多夫”中的丈夫们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有兄弟二人共一妻的,也有兄弟三四个人共一妻的。之所以丈夫们都是兄弟,主要怕家中的财产流失。可是这与她和柳云龙的夫妻关系有什么联系呢?柳云蟒为什么突兀冒出“尼泊尔夫妻们不是也过得很好吗”这句话呢?张丽萍心里突地一抖,天呀,柳云蟒这句话是不是说他和柳云龙也共一妻呀?这个被共的妻子除去自己还能是谁呢?那么他们兄弟俩什么时候开始共我的呢?
  “和张丽英在一起四十年了,每每和她做爱的时候,一想起她的过往我一点儿性欲都没了,真想和她摊牌,一拍两散。我也是堂堂一个男子汉,一辈子养着别人的老婆孩子,太窝囊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呀!”从柳云龙微信里的这段话里应该判断出,四十年前,六·一儿童节那天在宿舍和我发生关系的人应该不是他,是他的弟弟柳云蟒,因为就是从那次我怀孕了。从怀孕到领结婚证那天,我和柳云龙(或者柳云蟒),就再也没发生过关系。在我家里住的那几天,都是我和父母住在东屋,柳云龙(或者柳云蟒)住在西屋,西屋的炕上有粮食,妈说怕粮食受潮,黑夜要成宿支着窗户,我是女孩子,支窗户睡觉容易着凉中病。
  后来我和柳云龙(或者柳云蟒)回到燕郊镇婆婆家,他家有八间正房,我和柳云龙(或者柳云蟒)一间,柳云蟒(或者柳云龙)一间,从住公婆家里之后,柳云龙(或者柳云蟒)就天天要我。我还跟他说,我现在怀孕了,你天天要我会对咱儿子有影响的。他当时还挺吃惊的,说你怀孕了?怎么没早告诉我呀?我说早就告诉你了,就六·一那天你把我弄怀孕的。不然的话,我们俩人就不至于那么着急领结婚证了。等参加工作以后从从容容地再领结婚证多好?从那天我说了以后,柳云龙(或者柳云蟒)就没碰我,一直到五十六天产假休完。
  从柳云龙(或者柳云蟒)微信里,完全可以断定,六·一儿童节那天和我发生关系的应该是柳云蟒而不是柳云龙,儿子也应该是柳云蟒的。可是,和我恋爱的明明是柳云龙呀,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还互看过学生证,那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姓名“柳云龙”呀!那么“六·一”那天柳云蟒去宿舍里找我,肯定也是经过柳云龙同意的。肯定是柳云蟒向哥哥柳云龙先提出来,说他想冒充哥哥到宿舍里找我,看我能否分辨得出来?虽然是孪生兄弟,但是柳云龙先从妈妈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所以是哥哥。既然是哥哥,就得有长兄风范,处处都让着弟弟,现在弟弟提出了这个要求,长兄只得同意。当然,这个做哥哥的没想到弟弟会先下手为强,把我优先睡了,而且还让我怀了孕。柳云蟒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当然没法和哥哥讲了。可是在和柳云龙(或者柳云蟒)领结婚证的时候,我把自己怀孕的事和柳云龙(或者柳云蟒)说了,他怎么后来说我没告诉他呀?莫非和我一块儿领证的是柳云蟒而不是柳云龙?嗯,从微信整体内容来看,最初和我发生关系以及儿子山溪,都应该是柳云蟒才对。但是做了我四十年丈夫的应该是柳云龙,所以他才有这种抱怨,所以他才像债主一样频频向柳云蟒要钱,这是柳云蟒应该对他的补偿,也是柳云蟒在养他的老婆孩子。柳云龙是自己的初恋,虽然她的初夜被流氓柳云蟒夺去了,但是毕竟自己又回到了初恋柳云龙的怀抱,毕竟和柳云龙做了四十年的夫妻,虽然结局有点儿不尽如人意。
  可是张丽英仔细琢磨一下,又觉得不太对劲儿。丈夫柳云龙有些地方很像他的兄弟柳云蟒,自私,风流,不知道照顾别人。而最不像柳云龙的地方是他不爱唱歌,只爱摆弄乐器,特别对葫芦丝情有独钟。要知道,柳云蟒在文工团里就是摆弄乐器的,尤其是葫芦丝,每次出节目都是哥哥柳云龙唱,弟弟吹葫芦丝伴奏。柳云龙跟她说过,在河北那所国办中学教数学的时候,每年教育局组织全县中学的文艺汇演,都少不了他的葫芦丝,自己单独吹奏葫芦丝和为独唱的教师和学生伴奏,每次都能为学校挣来奖状。教育局组织这样的文艺汇演,张丽英所在的社办戴帽中学根本没资格参加,所以她也无法看到他在台上吹奏葫芦丝的表演,但是他相信丈夫说得是真的。那时他们没有自己的住房,星期六下午下班了,丈夫就骑着三十多里地的车来到他这所戴帽中学,在学校给她的一间十二平米的单人宿舍里,和她及儿子山溪共度。丈夫进家不是先抱儿子,而是先摘下挂在墙上的葫芦丝吹奏。
  有一次在宿舍里正煮面条时,她问盘腿卧脚坐床上吹葫芦丝的丈夫,还记得念大学时那次元旦文艺演出,咱俩男女对唱《婚誓》,你弟弟柳云蟒吹葫芦丝伴奏的事吗?如果柳云蟒在,如果再有一次演出,我们三个人还会以这样合作的形式出现吗?他摇头,老了,嗓子不行了,没有唱歌兴趣了,早把咱们俩人对唱《婚誓》的事忘八屋去了。
  柳云龙说这话的时候四十岁不到,声似洪钟大吕,却说自己老了嗓子不行了,没有唱歌兴趣了,还说早把两人对唱《婚誓》的事忘八屋去了。这不是明显地在应付她吗?可是你把全世界都忘了,也不应该忘记咱俩对唱《婚誓》的事呀?就是从那次对唱,我们两个人才开始恋爱,才成为夫妻。你怎么能忘记呢?张丽英当时真有点儿怀疑眼前的丈夫不是柳云龙,而是柳云龙的弟弟柳云蟒……
  张丽英心里突然机灵一下子,假如和她刚才所想的调一个个儿,四十年前的六·一儿童节和她发生关系的是柳云龙,那么山溪也是柳云龙的孩子。只是后来柳云龙和柳云蟒的身份才换了,柳云蟒是她的丈夫,去了云南的不是弟弟柳云蟒,是哥哥柳云龙,和她做四十年夫妻的不是柳云龙而是柳云蟒。这样,柳云龙(其实是柳云蟒)在给柳云蟒(其实是柳云龙)的微信里说给别人养老婆和孩子,就可以理解了。而且,张丽英一直觉得丈夫柳云龙(其实是柳云蟒)对独生儿子山溪,一点儿都不宝贝,有时还很嫌弃。
  她记得在戴帽中学教书的时候,和教历史的女教师小温搭伙哄孩子。俩人谁没课谁就负责看护俩人的儿子。小温老师的丈夫小波老师在几十里外的另一所中学教体育,也是每礼拜六下午骑着车来学校与妻儿共度周末。每次小波老师进学校,撂下自行车就让儿子骑到自己脖子上,驮着儿子去篮球场够篮球框上垂下的穗穗。如果此时嘴里正嚼着饼干的儿子不想吃了,他就一只手张开举到孩子的嘴底下,接住孩子吐出的饼干放进自己嘴里。可是柳云龙,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镜头,甭说让山溪骑在脖子上,他都很少抱孩子,更甭说吃孩子嘴里吐出的食物了。即便刚放进孩子嘴里的吃食就被吐出来,他也不会拿起来放进自己嘴里的。而是垫着一块手纸,将儿子吐出的食物抓起来飞快地扔进屋里的字纸篓里,好像儿子的唾液有毒,生怕沾在手上似的。
  为这事,张丽英曾经跟小温老师探讨过,为什么你们家的小波老师对儿子那么疼,回家见着儿子又啃又抱,恨不得让儿子永远粘在自己身上,而且也不嫌孩子子脏,儿子从嘴里吐出的东西他立刻放自己嘴里吃掉?为什么我家孩子爸爸对儿子一点儿都不亲,嫌儿子脏,从来没抱过儿子,更别说吃儿子嘴里吐出的东西了,就好像他不是儿子的亲爸爸,儿子也不是他亲儿子似的。张丽英记得小温老师当时调侃她,说您家的柳老师肯定不是山溪的亲爹,您赶快学电影《大逃亡》,带着儿子挖地道逃跑吧!现在看来,小温老师的调侃是对的,丈夫柳云龙不是柳云龙是柳云蟒,当然也就不是她的丈夫和孩子的亲爹了。柳云龙是个冒牌货,是柳云蟒和柳云龙换了身份,才成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山溪的爹。自己真正的丈夫,孩子的亲爹应该是在云南工作的柳云蟒。而且,张丽英推测,柳云龙和柳云蟒互换身份,应该发生在她和柳云龙新婚后回到柳家的这段时间里。因为在这之前,她和柳云龙形影不离,柳云蟒也没出现,到了柳家没几天,柳云蟒,实际上是柳云龙就匆匆离开家到云南去了。可能是不忍看着自己的孩子老婆成了弟弟的孩子老婆的缘故吧?
  那么柳云龙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孩子老婆让给弟弟柳云蟒呢?以前柳云龙曾经和她说过,弟弟柳云蟒也偷偷爱恋着她。据此,只有一种解释,是柳云蟒求哥哥柳云龙把她让给他的。柳云龙当然不答应,弟弟只有采取了极端手段,比如跪在柳云龙面前拿刀欲自杀或者举着一袋耗子药欲吞下去,柳云龙怎么忍心看着弟弟在自己面前死去?于是就被迫答应了。柳云龙实在不忍心看着自己的老婆和孩子都成了柳云蟒的,便以早点儿去云南报到为借口,早早离开了家。第一年的寒假柳云龙没回家过年,第二年寒假是在父母反复催促下才回来,而且只在家待了几天。那几天她和姐姐正在北屋自家的老房子里团聚,她从老房子里回到燕郊时,他刚刚离开,儿子山溪还在哭闹着找叔叔……
  “妈,您快给拿一件衣服出来。”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张丽英赶紧打开卧室的门走出去,看见客厅里枝形吊灯的白色灯光中,战战兢兢地站着一个漂亮女孩儿。女孩儿下身和上身只有三角裤和文胸,双手交叉紧紧抱在胸前,战战兢兢地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见状,张丽英赶紧回到卧室,拿出跌得整齐的T恤和牛仔裤给女孩儿,儿子山溪早已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卧室,他和父亲柳云龙共同的房间。
  待女孩儿穿戴妥当,张丽英冲卧室喊:“山溪,可以出来了。”柳山溪才走出来。
  “饿了吧?我给你们做饭去。”张丽英说,问女孩儿,“你想吃什么,跟阿姨说。”
  女孩儿摇摇头,憷憷忐忐说:“阿姨谢谢,我不饿。”
  “妈您甭问了,咱家冰箱里要是有现成的面条就吃鸡蛋炸酱过水面吧,好吃还省事。”
  “有面条,下午买的。那咱们就吃鸡蛋炸酱过水面,你和姑娘说一声。”
  张丽英进厨房,先用煮面条的锅把水烧上,又用炒菜锅做鸡蛋炸酱,然后往盛面条的搪瓷盆里接了盆凉水。片刻,水开了,张丽英把刚从冰箱里拿出的面条放进锅里,盖上锅。忽然想起冰箱里还有两根黄瓜,赶紧拿出来洗净切丝。
  半小时以后,鸡蛋炸酱和一盘切得很细的翠绿黄瓜丝儿及过水面端上桌,张丽英分别给俩人挑了一盘子面,才去叫儿子和小姑娘吃饭。
  吃着饭,山溪就向妈妈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姑娘是外地人,在市内一家服装厂打工,租住在市郊某大院的一间小平房内。因为工厂离她租住的地方太远,小姑娘天天五点钟就起床赶早班车,工厂里的活儿又累,所以小姑娘每天都早早就睡下。今儿个睡得正香呢,忽觉好像有重物压身上,接着一张满是酒气胡子拉碴的嘴又压在她嘴上。小姑娘知道肯定是房东老头儿,之前他喝醉酒就闹过这么一次,被拿着大棍子赶来的老伴儿打个半死。今儿个老伴儿去闺女家伺候月子才离开第一天,老头儿的流氓本性就犯了。小姑娘使尽全身力气把老头儿从身上推开,就夺门而出。经过车站,正好一辆末班车进站,小姑娘顾不得多想就上了车。车上只有柳山溪一个乘客,见女孩儿近似裸体闯上车,知道女孩儿肯定遇见流氓了。便捂住自己的眼睛对女孩儿说:“再有一站就是终点站了。跟我回家吧,我妈是作家张丽英,她会帮助你的。”
  女孩儿在网上看过张丽英的长篇小说连载,知道有这么一位作家。再加上车里的这位大哥捂着眼睛和自己说话,相信他是个好人,不会骗她的,下了车就跟柳山溪来了。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呀?”张丽英问,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女孩儿。
  “我叫杨柳絮,家在云南昆明。”女孩儿回答,“本来我爸爸不让我一个人到北京打工,我不听爸爸的话,偷偷地来了。谁知刚来还不到一个对多月就出这事了,我爸爸要是知道,肯定得来北京接我回去。可是我真不愿意回去,北京多好多刺激呀!哪儿像昆明,安静得就像滇池的水一样。”
  “这么说你还是要留在北京继续打工?”
  女孩儿点头。
  “还打算回去住吗?”
  “打工的单位在市里,按说应该租个离工厂近的房子合适。可是市里的房租太贵,我一个月打工挣那俩钱,交完房租,还不够饭钱,所以只能继续在这儿住。这老头儿要不是喝醉了挺好的,他昨儿个是喝醉了耍酒疯。要是老太太在家,他才不敢呢!”
  “那也不能去那儿住了,太危险了。”柳山溪扒拉一大口面条又夹一大箸子黄瓜丝,问张丽英,“妈,要不然让杨柳絮先住在咱家,等她找着合适的房子再搬走?”
  “行。”张丽英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儿子的建议,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好心收留的这个小姑娘,成了她今后生活道路上不可逾越的障碍。
  “谢谢大哥和阿姨。”杨柳絮说,“明天一早我就去那个醉鬼老头子家拿我的东西。”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明天我跟经理说一声晚点儿上班,和你一块儿把你的东西拿回来。”
  “我明天还得上班,我们老板特狠,缺席一天就扣一个月工资。”
  “你打工的工厂是生产什么的?”张丽英给女孩儿夹一箸黄瓜丝。
  “服装。早八点到晚八点,每天十二个小时,一个月四千块钱,给上五险。我在流水线上负责上袖子。”
  “如果我在附近给你找个餐厅服务员工作,不低于你现在的工资,你愿意干吗?”张丽英问。她想好了,如果小姑娘愿意,她就找彭善财,让他把杨柳絮安排在金英的小餐馆里工作。上次吃饭时彭善财和她说过,金英餐厅马上就扩建,需要增加服务员,如果张丽英在河北教过的学生想来北京打工,可以介绍到金英餐厅,北京当地人用不起,要价太高。
  “谢谢阿姨,我愿意。”杨柳絮痛快答应,高兴得眉眼都是笑,嚼着黄瓜丝的小嘴儿,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让我儿子帮你把行李拿回来,我带你去见餐厅老板。住处吗,餐厅会给你安排的,在没安排好之前,就先住我家里。”
  一顿饭吃完了,张丽英拿出一条淡绿色的新毛巾给杨柳絮,让杨柳絮到卫生间冲洗一下,自己和儿子山溪就到厨房刷碗筷。
  “妈,我爸爸是得什么病死的?”关上厨房的门,柳山溪问母亲。
  “你爸爸没病,身体倍儿棒,是他自己作的……”张丽英像背书一样,详详细细把柳云龙的死亡经过背给儿子听。“我挺后悔的,如果那天晚上我回家住,也许你爸爸不至于就死。可是我也想不到,你爸爸才六十多岁,平时健健康康没一点儿病灾的,怎么说死就死了呢!”张丽英说着,抹抹眼睛,“儿子,都怪妈妈失职没照顾好你爸爸,让你这么早就失去了父亲。”
  “妈您别这么说,这件事要怪也怪我爸爸没事作的。”柳山溪安慰母亲,“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就是您那天在家,也挡不住我爸爸死去。您回屋休息吧,还有杨柳絮要照顾呢!厨房这几个碗筷我一会儿就洗完。”
  妈妈走了,柳山溪关上厨房房门,双手捂住脸哇哇大哭,他想爸爸啊!
  因为爸爸有洁癖,所以小时候爸爸基本没抱过他。每当他张着两只小手想让爸爸抱时,爸爸总是一脸的厌恶:“小土猴似的,去,让你妈抱!”他的两只张开的小手又很不情愿地转向妈妈。柳山溪记得,那年小学毕业,为了他是去爸爸教书的重点中学念初中,还是继续在妈妈所在的社办戴帽中学上初中,爸妈吵了一大通架,依妈妈的意思应该让他去爸爸的重点中学上初中,读高中也在爸爸的学校。爸爸不干,说去我的学校还得住宿,孩子小,住宿生打架是经常的,有时打得头破血流,我操不了那么多的心。妈妈说住什么宿呀,让山溪住你宿舍不得了?你早晚还可以辅导孩子。爸爸说山溪土猴似的,我嫌脏。拗不过爸爸,柳山溪考上了县一中,没在爸爸的学校念也没在妈妈的学校念。后来爸爸辞职下海了,中考的时候柳山溪还是考到了爸爸曾经教过书的那所学校。不是他对爸爸多有感情,是因为那所学校离妈妈所在的戴帽中学比县一中近二十多里地,她想妈妈了,随时都可以骑车回去。
  “土猴似的我嫌他脏”,他永远不会忘记爸爸说的那句话。让柳山溪纳闷的事,自己也有儿子,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嫌过儿子脏呢?哄着儿子玩儿的时候,他常把儿子的小脚丫放自己嘴里,又舔又咬的。儿子吃剩下的甭管是饭菜还是零食,都归他打扫。妈妈说他一点儿都不随爸爸,大姨说他太疼儿子。可是在柳山溪看来,爸爸对亲儿子本来就应该这样,而不应该像自己父亲一样,还嫌自己儿子脏,就好像不是亲父子。
  虽然如此,毕竟是他的生身父亲,爸爸没了,柳山溪心里还是挺难过的。再说,从小到大,爸爸对他也有过关心和疼爱。比如每星期六爸爸回来,总会给他买一嘟噜他爱吃的香蕉,那香蕉金黄金黄的,弯弯得像一只只的牛角,爸爸把剥好的香蕉递到他的手里,他自己咬一口,再让爸爸咬一口。爸爸不肯咬,说是给我儿子买的,爸爸不吃(现在想起来,可能有洁癖的爸爸嫌脏)。但是甭管怎么说,那香蕉是爸爸给买的,是爸爸骑了好几十里地的车给他带回家的。
  他从小喜欢唱歌,爸爸回来的时候,常常是他站着唱歌,爸爸在床上盘腿窝脚吹葫芦丝为他伴奏。爸爸摇头晃脑吹葫芦丝的样子,葫芦丝如梦如幻的声音,让站在爸爸对面唱歌的他,如醉如痴。一间小小的宿舍,被父子俩搞得红红火候热热闹闹。爸爸看他也很喜欢葫芦丝,曾经想教他,但是被他拒绝了。他跟爸爸说,除去功课,我唯一的爱好就是唱歌。我喜欢听葫芦丝,但是不想学。他记得当时爸爸叹了一口气,说了两个莫名其妙的字“基因”。爸爸当时为什么说这俩字,至今柳山溪也没弄明白。
  柳山溪升入高三,爸爸下海已经二年多了。因为天天在北京跑业务,平时就住在北京的一家小旅馆里。怕自己求爷爷告奶奶千辛万苦跑来的封面覆膜活不能按质按量完成,休息天爸爸常去覆膜厂和工人一块儿去干活。十月一日放七天假,头三天爸爸都在小覆膜厂里干活,第四天活干完了才回家。
  柳山溪记得高二那年国庆节上班的前一天,妈妈在宿舍房檐底下的炉子上炖肉,他在屋里唱歌,是他最佩服的清华大学毕业的歌手李健的歌《传奇》。
  “好!”柳山溪突然听见外边爸爸喊好的声音,就连忙停下唱歌去屋外迎接爸爸,“别停别停呀,回屋里继续唱,我给你伴奏。”爸爸说,进屋立刻摘下挂在墙上的葫芦丝,“你唱,我吹葫芦丝伴奏。”爸爸站在柳山溪身后,“你是唱歌的站在前面,我是伴奏的站在你后面,舞台上主要表现的是你。”
  “不,我不要爸爸站着,我要爸爸盘腿卧脚坐床上。我站在在爸爸对面唱,这样我就可以边唱边看着爸爸吹奏葫芦丝。爸爸您不知道,我多么喜欢看您坐床上摇头晃脑吹葫芦丝的样子啊!”
  “既然儿子愿意,我就坐床上吹。”
  歌儿唱完了,爸爸问他,“想好了没有,明年高考准备报哪所大学呢?”
  “只报清华。”
  “啊?”父亲吃惊,“就报一个清华?万一考不上呢?”
  “考不上再接着考,一定要考清华大学。因为我心中的偶像歌手李健,就是清华大学毕业的。他一九七四年出生,我一九八四年出生,比他小十岁。李健从清华大学电子系毕业就先做了三年网络工程师,今年才辞职当了一名歌手。李健是歌手中唯一清华大学毕业的。他高雅文明,唱的歌清纯好听。我也要和李健一样,清华大学毕业以后当歌手,当李健那样的歌手。”
  后来柳山溪果然如愿考上了清华大学电子系,毕业以后也如愿在一家公司做了网络工程师,但是却没成为一名歌手,是因为他妻子。柳山溪的妻子和他结婚前是一家餐厅的驻唱,失恋的柳山溪一次去那家餐厅吃饭,就和她一起唱了一支情歌。后来柳山溪又去了几次,每次都和和她一起唱歌,一来二去的俩人就恋爱上了。可是她却欺骗了柳山溪,和他谈恋爱的同时还和一个大款老头儿搞暧昧。俩人结婚还不到二年,儿子小水才半岁,妻子就和他离婚嫁给了大款。从此,柳山溪不再唱歌,只为了让爸爸高兴,才偶尔伴着父亲的葫芦丝在家里低吟浅唱。
  如今父亲走了,再也看不见爸爸盘腿卧脚在床上摇头晃脑吹奏葫芦丝了,再也用不着为了哄爸爸高兴而低吟浅唱了……
  柳山溪哭了一阵停下来了,不知怎么想起刚才妈妈告诉他的刘所长说的爸爸死因——呕吐物堵塞呼吸道窒息死亡。爸爸好模搭眼儿地为什么吐得那么厉害呢,以至于把呼吸道都堵住了?会不会那个所谓的红颜知己在饭里给爸爸下了什么药呢?他早就从大姨嘴里听说过,那个红颜知己是个离婚的阔寡妇,她非常想和爸爸结婚,也一直在逼爸爸和妈妈离婚娶她。会不会因为爸爸不愿意和妈妈离婚,不愿意和她结婚,而因此下毒害死爸爸呢?柳山溪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个女人的情况和刘所长谈谈。明天帮助杨柳絮把行李从那个流氓老头儿家拿回来,立刻就去找刘所长,向他反应爸爸那个可疑的红颜知己,争取让刘所长重新再查一下爸爸的死因……不,不,柳山溪你忘了吗,爸爸的遗体已经被烧成了灰,没法子再重新检查了。妈妈呀,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看爸爸一眼,就急急忙忙把爸爸火化了呢?三十九岁的柳山溪,第一次对亲爱的母亲有了怨言。
  可能在老头儿家受到惊吓,杨柳絮夜里惊叫好几次,直到快天亮了才踏实睡去。被杨柳絮吵得一宿没睡好觉的张丽英,第二天一早是打着哈欠准备早饭,打着哈欠坐到饭桌旁的。
  “要不您把杨柳絮叫醒,让她和咱娘儿俩一块儿吃早饭?”坐在饭桌旁,柳山溪端起母亲熬的豆粥喝了一口问。
  “这孩子昨儿受到惊吓了,夜里喊叫好几次,傍天亮才踏踏实实睡去。现在对于杨柳絮来说,可能睡觉比吃饭重要,就先别叫她了。夜里被杨柳絮吵得我也没睡好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没一点儿食欲。你一个人先吃,妈在这儿坐会儿。”
  “是儿子不好,给您添麻烦了。”
  “你没错。搁着我遇上这种事,也会把杨柳絮带回家的。古话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没多大工夫,柳山溪吃完早饭,跟妈妈说我这就去租户家给杨柳絮拿行李去,您最好把杨柳絮叫出来,再最后问问她,昨儿晚上有没有忘了没跟我说的东西?最后确认一下,省得我给落下。
  “好的。”张丽英轻手轻脚地走进自己卧室,一会儿又轻手轻脚走出来,把门重新关好。“看她睡得正香,我不忍心叫醒她。你就把出租屋里的东西全拿回来不得了?”柳山溪要开门走的时候,张丽英又叫住了儿子:“昨儿你为什么没开车回来呀?”
  “黄文丽的车子大修,我怕她接送女儿不方便,就把车给她用了。”
  “我看黄文丽挺不错的,头一次怪我糊涂,导致黄文丽和你分手,妈到现在都为这事自责。这次可不能再错过了,能定下来就赶快定下来早点儿结婚,妈心里也就踏实了。”
  当年黄文丽因为柳山溪要她拉双眼皮纹眉,一声不吭转身就走,从此就再没和柳山溪联系,对柳山溪打击挺大的。柳山溪堪称美男子,班里仅有的六个女生各个都对他穷追不舍,因为和黄文丽恋爱,他对她们从来敬而远之。想不到平时和自己如胶似漆你侬我侬的黄文丽,一声不吭就冷冷地把自己抛弃。女人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捂不热温不暖吗?备受失恋打击柳山溪,好几年都没敢再交女朋友。一次柳山溪和部门同事在一家餐厅的单间吃饭,部门经理点名餐厅驻唱女歌手来单间为他们献唱。女歌手唱的是《月亮之上》,是“凤凰传奇”组合玲花和曾毅唱红的歌。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女歌手刚唱第一句,部门经理便喊“停”,然后把正在夹一片扣肉往嘴里送的柳山溪拽离了座位,“人家这首歌是曾毅和玲花俩人唱的,一个人唱不合规。柳山溪你歌儿唱得好,就和这位女歌手对唱。”
  《月亮之上》唱完了,经理又让两个人唱了几首“凤凰传奇”的歌,首首都博得了同事们热烈的掌声,甚至把其他包间的食客都吸引来了。或许那天晚上与女歌手对唱尝到了甜头,后来柳山溪经常一个人到这家餐厅用餐,每次都要和驻唱女歌手合唱几首歌儿。
  渐渐地,俩人恋爱了。一年以后,柳山溪和女歌手结婚,第二年有了小水。小水半岁还不到,女歌手和柳山溪离婚嫁给了一个大款老头儿,并且和老头儿一起移民美国。
  现在听母亲这么说,柳山溪不想再隐瞒了,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如实告诉了母亲,说我看见小水和黄文丽的女儿像亲兄妹一样黏糊,听见小水甜甜地喊黄文丽“妈妈”,我真想为了孩子和黄文丽结婚得了。可是一看到黄文丽那两道黑粗的眉毛和那对单眼皮的小眼睛,我就过不去心里这道坎,我就不甘心。您和爸爸给我这么一身好皮囊,我走到哪儿都有女人追,各个儿都比黄文丽年轻漂亮。为什么我就不能找一个漂亮女人做妻子呢?
  张丽英对儿子说:“你心中的那道坎不是坎,多为小水想想就没了。你大姨常跟我念叨,说她到幼儿园接送小水时,看见别的孩子被妈妈接送,小手领着妈妈的手,仰着小脸儿甜甜地叫着妈妈时,小水常常问你大姨,为什么别的小朋友有妈妈接送,为什么我没有妈妈接送?把你大姨问得只有掉眼泪的份儿。做父母的不能太自私,小水半岁不到那个唱歌的就跟大款老头儿结婚移民美国了。孩子自会说话起至今日,没见过妈也没叫过妈。好不容易遇上黄文丽母女,俩孩子像亲兄妹一样亲,小水也把黄文丽当成自己的亲妈妈,看见小水甜甜地喊黄文丽‘妈妈’,听见黄文丽甜甜地答应,我和你大姨都差点儿感动得哭了,孩子终于有了妈妈。”张丽英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大概有点儿累了,停下来,两只老眼乞求地望着儿子,“孩子,为了小水,也是为了妈妈不再自责,你就铲掉心中的那道土坎儿,尽快和黄文丽结婚吧!”
  “行,为了小水,我听您的立刻把那道土坎儿铲掉。可是也不能结婚太快了,毕竟我爸爸刚死就在家里办喜事,不太合适。”
  “死人得为活人让路,咱家没那么多的讲究。如果你嫌这房子不吉利,就在你大姨的房子里结婚。你大姨都说了,她的房子给你了。”
  “您替我谢谢我大姨,黄文丽家里有房子。”
  “她不是还有爸妈吗?你难道要做上门女婿?这我可不同意。”
  “以后再说这事,我得该走了。拿回行李,我下午还得上班呢!”柳山溪说完这话,撞上门走了。
  没多大一会儿,柳山溪的就把东西就取回来了。
  “这么快?打车去的吗?”
  柳山溪摇头:“我的一个的同事也住在咱们小区,这两天正好休假在家,怕行李太多拿不了,我特意向同事借的车,所以快。”
  “就这么多?是不是那个流氓老头儿扣住杨柳絮贵重的东西没让你拿回来呀?”儿子柳山溪把从租户那里拿回来的杨柳絮的东西放到沙发上,张丽英指着一大一小两个塑料袋问。
  女孩儿的行李确实很简单,小塑料袋里装着脸盆和洗漱用具,肥皂香皂牙缸牙刷。大塑料袋子袋子里是一套薄薄的棉被褥和几件换洗衣服以及一双装在超市食品袋里的拖鞋。
  “大哥,你拿错了,被褥是房东家的。”还没容柳山溪回答,杨柳絮从洗脸间跑出来,脸上涂满了香皂。
  “你说这床被褥是房东家的?”张丽英指着塑料袋里崭新的被褥问,“是老头儿给你的还是老太太给的?”
  杨柳絮点头:“房东大娘给的,老头儿知道也同意给。”
  “看来你住进去,这老流氓头子就没安好心,他是想用小恩小惠拉拢你呀!”
  “其实他平常不那么坏,就是一喝酒就管不住自己了。平时老太太在家从不让他喝酒的。”
  “我证实杨柳絮的话没错。昨儿个老头儿酒一醒就给老太太打电话,半夜三更的女婿就把老太太送回来了。老太太把女婿打发走了以后,拿起家里的掸子,劈头盖脸朝老头儿一顿臭揍,临了,又从院子里一株小桃树上劈下一根带着几颗青桃儿的桃枝插在老头儿后脖领子里,押着老头儿就去派出所自首。派出所批评了老头儿一顿,念其认错态度好,又是自首的,暂时把他放回家,但是责令必须找回杨柳絮并且带到派出所,派出所要当面听到杨柳絮对他的谅解,才免于刑事拘留。”柳山溪停下,盯着杨柳絮漂亮的脸蛋儿,“所以,杨柳絮,我还得送你去老头儿家还行李,再陪着你们一块儿去派出所。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谅解那个老头儿?”
  “肯,山溪哥,我洗完脸这就去吧。”女孩儿嘴很甜,喊柳山溪“山溪哥”了。
  “哥,我们现在就走。”杨柳絮洗完脸从卫生间里出来,称呼从“山溪哥”变成了“哥”。
  “你还没吃早饭呢,吃完早饭再去也不迟。”
  “昨儿晚阿姨做的面条太好吃了,我吃得很多。现在还一点儿不饿呢!”说罢,把大塑料袋子里的拖鞋和衣服拿出来放到沙发上,拎起袋子,“哥,我们走吧!”
  柳山溪把杨柳絮手中的装着被褥的大塑料袋子拿过来:“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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