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老两口菜店
作品名称:彩云之南 作者:李卫荣 发布时间:2024-10-25 08:43:31 字数:6931
天龙家园小区11号楼和12号楼南面临街,因此住在一层的住户把房子全部租了出去。有的人家就这么一套房子照样租出去,然后自己一家再在小区院子里租一套居住。同样大小的房子,租给底商,一年租金能有十多万。院子里的就不行了,一月租金能有三四千就已经很不错了。中国人天生的智商高,经济头脑发达,11号楼和12号楼的一层住户好像商量好了一样,自家的房子租出去了,在本小区的院里或者临近的运河涟漪小区租一套房子居住,也有的人家干脆自己开买卖。为了节省,有的人家索性不再租房子,白天开买卖,晚上一家人就住在店铺里。这么做的好处是,全家老少可以齐上阵,不用雇店员也不用雇看店的,一切都是自家人干。一般这样的都是开饭馆的居多,打烊之后,餐桌一并就是床铺,帘子一拉就是隔断墙。但是卖菜卖粮卖小百货的店,就不能这么做了。因为这些商品得占地方,人总不能睡在菜包粮食包或者货架子上吧?当然,也不是绝对没有,也有,比如挨着剧本杀侦探室的“老两口菜店”,老两口就睡在菜店里。
虽说菜店的名字叫“老两口菜店”,其实法人不是老两口,是老两口的女儿李彩虹。
老两口的女儿李彩虹和女婿金韬,在小区里买了一套三居室,两口子加十一岁的女儿金玉叶,三口子就住在三居室里,李彩虹的父母住在菜店。
倒不是闺女和姑爷不孝顺,是老两口觉得和女婿住在一起别扭。女婿金韬是云南人,身材瘦得竹竿一样难看不说,说话也特别难听,一字一字地往外蹦,就跟炒豆锅里的蹦豆一样。最主要的甭管跟谁说话,都你我他仨的,对老人也这样。闺女与金韬结婚十多年了,从打外孙女一生下来老两口就从河北农村过来给闺女看孩子,这么多年了,金韬跟他们说话从来没用过一次“您”。孩子上学以后,老两口执意要回去,闺女执意不让回去。父母就他这么一个闺女,回去哪儿放心呀!李彩虹也知道老两口的心病,就是嫌弃女婿太生番,不愿意跟女婿一块儿住。要是为老两口在小区里再单租一套房子吧,经济状况又不允许。两人是同在一家民营印刷厂打工认识的,恋爱结婚生孩子,在一起长长短短也有十几年了,就是没挣过大钱。买这套房子跟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两边的父母又搭了些钱才买下来。
近几年,互联网和电子书把出版实体书冲击得七零八落。头几年出一本书连书号加印刷费,有五万就够了,现在没有七八万拿不下来。写作本来就是耗时费力又不讨好的事,有几个作者能拿得出七八万块钱出一本书呢?此时各种文学网站便应运而生。在网上发表自己的文章一分钱不用花,还多少能挣几个小钱儿。小说写得好的人就更甭说了,一部三十多万字长篇小说在文学网上连载完毕,至少也能挣个万八千的。有这等好事,傻瓜才选择花七八万块钱出一本纸质的书呢!因为作者转移到互联网上,带动着读者也跟着转。也难怪读者,几块钱在网上随便读,谁还肯花好几十块钱从书店买书呢?出版社出的书越来越少,书的印数也越来越少。第一个受冲击的当然是出版社,其次就是印刷厂,活儿没以前多了,职工的收入自然减少。
印刷厂里受冲击最大的是双职工,比如李彩虹和金韬两口子。三年疫情期间,工厂更是开开停停,两口子一个月的收入加起来也就一千多块。虽然现在疫情结束了,但是工厂的生产并没好起来,仍然是开开停停,夫妻俩的工资仍然一千多块。这时候要单租一套房子供两个老人居住,根本不可能。可是父母都六十多岁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回老家呀!彩虹没有别的法子,也只有提醒丈夫跟老人说话时注意点儿,尽量用您别用你。为此,金韬也一直努力在改,可是根本改不了,毕竟从小就是在这种语言环境中长大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为了不让岳父岳母不高兴,为了不让妻子为难,没有别的法子,金韬只有在家里尽量不讲话,尤其尽量不和岳父岳母讲话。可是这样一来,家庭氛围又有点儿不和谐,知道的是他为了不让岳父岳母不高兴才不讲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岳父岳母有矛盾,招不得岳父岳母呢!可是厂里没活,金韬大部分时间都得在家待着。好在三年疫情期间,女儿金玉叶天天在家里上网课救了他,他就每天待在女儿房间里,以辅导女儿为名不出屋。女儿的网课上完了,他要嘛和女儿在房间里下跳棋玩儿,要嘛带着女儿去核酸点儿做核酸去,老两口在客厅里看电视,李彩虹忙家务,洗衣服买菜做饭。疫情过去了,女儿到学校上课了,金韬就一个人关在屋里刷手机。总之吧,尽量少在岳父岳母跟前晃悠,省得两位老人不高兴。
中国有句话叫量入而出。为维持家计,李彩虹买菜时得特别算计,不是算计买哪个菜便宜,是算计什么时间去西里早市买菜合适。西里早市早晨六点钟开市,下午一点钟闭市。早晨刚开市时,蔬菜最新鲜最好,价格也最贵,李彩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间去早市。离下午一点钟闭市前还有半个小时,这时候的蔬菜最便宜,都撮堆儿卖。早晨好几块钱一斤的柿子椒西红柿黄瓜等等常吃的菜,闭市时一块或两块一堆儿,每堆儿都得有好几斤。当然跟新鲜挨不上边,又蔫又抽抽的黄瓜还没狗撩子大,西红柿大的四分五裂小的歪瓜裂枣,青青的大柿子椒不是窟窿就是大口子。
李彩虹每天12点之前伺候一家人吃完午饭,饭后马马虎虎把碗筷洗刷干净,就拿上那只早准备好的蓝色无纺布菜袋子,带上手机和口罩,像百米冲刺似的小跑着进了西里早市的大门,又小跑着进入蔬菜大厅。买完菜,仍然小跑着往家里奔,因为怕路上耽误时间长了,把本来就四分五裂的菜压烂了。到家第一任务是择菜,把菜择好放进冰箱里,特意削三大盘子西红柿拌上白糖,两位老人一盘子,女儿一盘子,自己和丈夫一盘子。
李彩虹就这样算计着维持一家五口人的生活,心里天天很紧张很忐忑,担心哪一天印刷厂倒闭了,俩人连一个月一千多块钱的微薄工资也没有了,那全家五口人的生活该怎么办呢?
这天下午,李彩虹拎着从早市上买来的菜走到家门口,忽然发现防盗门的门把手上别着一张写着字的A四纸,就没急于开门,从门把手上拿下A4纸简单浏览一下上面的字,是卖房的,要卖的房就是本小区12号楼的底商,一百三十平米,三百万。上面还有买房人的性名,电话。李秀英,和自己一个姓,从名字可以断定是北方农村出来的。
李彩虹没太在意,进门随手把A4纸扔在门旁的餐桌上,就换上拖鞋去厨房择菜洗菜。
正干得投入,厨房门被推开,丈夫金韬拿着那张A4纸进来了,跟李彩虹说这铺面房卖的价格真不高,看来卖房的主等着钱用。李彩虹说我也知道不高,那跟我们有啥关系?别说三百万,就算一百万,五十万,我们拿得起吗?丈夫没接他的话茬,先问她愿意不愿意买这个房子?妻子说当然愿意了,老这样下去,厂子不知哪一天就黄了,到时候我们一点儿收入都没了,拿什么过活?要是有这么一间门面房,我们可以做点儿小买卖,就算没了工资,维持一家生活也没问题。金韬说你愿意就行,底下的事情由我操作。一周之内,保证把房产证交到你手里。
丈夫跟李彩虹告假说,明天我回老家一趟,请你代我和老人说一声,我就不直接跟老人辞别了,省得老人一听我蹦豆一样的说话不高兴。说完这话,金韬就离开了厨房。
李彩虹望着丈夫的背影从厨房门口消失,心里久久平静不下来。看丈夫刚才跟自己说话表情很严肃,很笃定,并不像开玩笑。可是三百万,他从哪儿变出来呢?就算回云南老家,老家就能拿出三百万吗?刚结婚时,金韬带她回过一次他云南老家。几间低矮的小土房和每天餐桌上没有荤腥的青菜,就是她对他老家的全部印象。从金韬老家回来后,李彩虹跟丈夫说:“你父母比我父母年纪大许多,家里生活也比我家困难,以后咱们每月多给你父母寄俩钱,让她们吃得好一点儿。岁数大了,不能老那么苦。我父母现在才五十多出头,年轻能干活,就少给我们家寄一点儿。”金韬很感动,但是也没见他多往家里寄钱。他说咱们日子也不轻松,要想在北京扎下根儿,不买房不行。后来他们就分期付款买下了现在这套房。让李彩虹惊讶的是,金韬家里还居然给了五十万。
一个星期以后,金韬回来了,进门递给她一个紫红色的房本,上面业主的名字是李彩虹,就是那天李彩虹看到的插在防盗门把手上那张A4纸上的房子。
晚上睡觉时,金韬告诉李彩虹,新买的铺面房的房主,是跟咱们年纪差不多大的两口子,也是在北京打拼很多年才买下的这套房子。两口子做的是地毯生意,没受疫情多大影响,买卖一直不错。五年前还上了房贷,小两口买了车,又生了双胞胎。本来小日子蒸蒸日上,偏偏男的作死,吸食上了毒品,花光了家里不多的积蓄,然后向亲戚朋友借钱买毒品。直到债主找上门讨债,妻子才知道丈夫吸毒欠下巨额债务,妻子果断地把丈夫送进戒毒所,就筹划卖房子还贷。我看那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也挺可怜的,就额外多给了她二十万,让她把孩子送回老家再继续打拼。我还跟她说,一旦你先生从戒毒所出来,一定带着他远离北京,脱离吸毒的环境,否则还会复吸。女的听了我的话,还完债以后,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老家。还加了我微信,说将来她翻过身来,要把我多给的二十万还我。
“你猜猜李秀英是哪儿的人?”
“根据她的名字,我猜她就是河北的,没准儿和我一样是三河市的呢!”
“没错,就是三河市的。她丈夫和她是邻居,又是同班同学,俩人也算青梅竹马了。所以李秀英说,无论她丈夫怎么样,她对他绝不放弃。从哪里跌倒还要从哪里爬起来,她相信,半年以后丈夫从戒毒所里出来了,他们一定能打拼出一个崭新的世界。”
李彩虹说你讲的我这位叫李秀英的老乡挺让我感动,我并不反对你帮助她。可是让我感到纳闷的是,你哪儿来的这么多的钱,一下子变出三百多万?而且出手又那么大方,还多给李秀英二十万。这二十万对咱家可是天文数字,到现在,咱银行里存款也才四万不足,把玉叶的压岁钱都凑上,四万就是天花板了。咱们虽然说打工才认识的,可是到现在也十几年了,跟青梅竹马差不多。今儿个就请你跟我说清楚,这三百多万的买房钱是哪儿来的?还有咱们买这套住房时,你家里出的那五十万是哪儿来的?云南那边挨着缅甸,全世界都知道缅甸毒品泛滥,而和缅甸接壤的云南边境,是境内和境外的贩毒人员运送毒品必经之地,有的毒贩就是云南当地人。所以,我怀疑你的父母和哥哥姐姐甚至你,都有可能参与了毒品贩卖。否则的话,就一个种地的,一下子哪儿能拿出三百多万?否则的话,你出手为啥这么阔绰,一下子就多给人家二十万?咱们十几年的夫妻了,希望你不要瞒我。假如你真的参与毒品买卖了,我也会像我的老乡李秀英一样把你交给警察。如果你出来了,咱们还是好夫妻继续打拼,如果你被判死刑,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为你守寡,为你把孩子拉扯大。但是你不跟我实话实说,咱们明天就离婚,从此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过我的独木桥。
金韬说这回你不想问我也告诉你,父母都年近八十了,预感到自己活在世上的时间不会长久了,这次我回去,父母把大哥二姐我们兄妹三人召集在一起,开了个家庭会。会上,父亲拿出了家谱,告诉我们兄妹三人,金家是爱新觉罗的后裔,祖上当年也是康熙的皇子之一,和其他皇子一样被封为亲王。因为祖上反对雍正当皇帝,怕被雍正诛杀才悄悄逃出京城来到云南。到了我们这一代,在云南已经生活三百来年了。
俗话说,船破有底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祖上来云南时,带了不少金银细软珠宝字画等。三百年里,爱新觉罗这一支后裔隐姓埋名,世代为农,不敢奢华,一直过着非常俭朴的生活。所以至今金家祖上从京城带到云南的金银细软珠宝字画等,还剩下绝大部分。父母把这些都登记造册,说他们死了由我大哥保管。要我们兄妹三人凭着自己的努力过生活,从心里忘掉这些,没有十分困难不许向家中张口。
金韬说开完会以后,我就把咱们打算买铺面房的事和父母讲了,父母二话没说就给了我三百五十万,是以前卖了一张宋代古画存下的钱。我不想要三百五十万,只想要三百万够买房用就行了。可是父母不答应,上次你说要我以后多给父母寄钱的话我和他们讲过,虽然父母不许我们多寄钱,但是你的话他们却记得牢牢的,跟我说你是个孝顺的好媳妇,他们愿意尽自己的微薄之力,让你和父母都生活得好一些。金韬说怎来怎去我都向你说清楚了,还希望你保密,这件事不许和任何人讲,包括你的父母。
李彩虹答应了,和自己父母说铺面房每年十万租金租的,就是怕以后厂子万一倒闭,断了全家人的生计。李彩虹的老家在三河县(那时还没划市)一个小集镇上,家里的五间正房的后房山紧贴着小集镇的那条主街,集镇虽小,但是终日有来集镇上卖东西或者买东西的。那时李彩虹还念小学,为了家庭生活更宽裕一些,李彩虹的父母扒开后房山开了一个综合商店,从吃的到穿的,只要有买的,李家的小综合商店里都卖。小综合商店一直开到老两口到北京帮助女儿看孩子才关闭。现在一听女儿说每年花十万租了12号楼下的铺面房,父亲当即就说闺女你放心把这店面交给我和你妈经营,保管每年除去交房租,一月赚一万不成问题。李彩虹说爸爸您和我妈别为十万租金太拼命,这回金韬从老家回来说,他们老家的房子很快要拆迁。他们家的房基地很大,据说拆迁费差不离得有千八百万。金韬的哥哥姐姐和父母一个村子,房子一块儿拆迁。金韬父母说了,拆迁款除去买两套楼房,其余都给金韬。金韬打算一拿到拆迁款就把这套铺面房买下来。父亲说闺女呀,过日子不能老惦着你公公婆婆手里的钱,要算计着自个儿手里的钱过。甭管你公婆家拆迁不拆迁,既然你们两口子把店面交给了我们老两口,我们就得保证租金以外要盈利,最起码得保证我和你妈的生活不用你们再负担。李彩虹妈说只要不让我跟那个南蛮子一个屋檐底下生活,我就念阿弥陀佛了。
李彩虹的爸爸听老伴儿称女婿南蛮子,当即就批评了老伴儿,说其实金韬对咱们够尊重的了,甭管什么时候跟咱说话先叫爸妈,你我他仨的不是他不懂事,是人家南方人压根儿就不知道有“您”这么一个字眼。李彩虹妈说,就算你说出大天,我压根儿就瞧了不上他。这回有这个铺面可好了,总算不用天天看着那个南蛮子运气儿了。
李彩虹想说妈您别老口口声声南蛮子南蛮子的,人家金韬可是正经的康熙皇上的后代呢!没说,因为答应了要对这件事保密。再说老妈要是知道金韬是康熙皇上的直系后代了,心里得多憋气呀,她百般看不上的女婿居然还有这么高贵的祖宗。
老两口的菜店应名是菜店,其实除去百货,粮油肉都经营,早晨天天炸油饼卖,一天到晚小菜店都卖馒头包子烙饼什么的。
小菜店儿的厨房在和厕所都在北边。厕所里的空地就一个拉屎撒尿的便池,两边都是码满了各种商品的货架子。厨房被隔成两截,北半截做饭,南半截是卧室,一张两层双人床之外,有个可供走动的窄窄的通道。卧室当然也不是单纯的卧室,双人床的上层,码放着一层层面袋子和米袋子,床底下放着一层隔潮的木架子,木架子和床之间放的仍然是粮食。厨房外头的空间很大,从南到北摆放六个货架子,上面是各种蔬菜和一些小百货。门口两边对着窗户部分,西边是放肉的两个冰柜,东边一个南北竖放着的玻璃柜和东西横放着的玻璃柜,两个玻璃柜与玻璃窗之间隔成了一个小小办公室,紧挨着玻璃窗是一张旧写字台,写字台上边有一台电脑,后边有张小方凳。那条南北放着的玻璃柜算收银台,上面一台电脑专门收银用的,还有一个很小的打票机。
早晨炸油饼在门外,院儿里的一层都有一个窄窄的小院儿,12号楼临街没法有小院儿,就在每户的门前铺一个有三米宽二十公分高的平台,窗户上方有个与平台同宽同长的坚固的雨搭,店铺的名字就可以写在与雨搭垂直的板子上。
老两口卖早点就在雨搭底下,店铺前面到人行道之间有个膝盖高的隔离墙,隔离墙和店铺中间是不大的长条停车场,早晨停车场一般没有车停。老两口就在自家店铺门前的空场上摆了几张桌子,除去卖油饼之外,顺便也卖一些喝的,牛奶豆浆什么的,是从外边批发来的。
老两口分工明确,老头儿负责炸油饼,老太太负责卖。老太太的活儿相对轻松一些,不用收钱找钱,买完或吃完的顾客,拿着手机对着老太太卖东西桌子上的二维码一扫完事。
一般卖到八点钟,早点就收摊了。把桌子凳子都码放到雨搭底下,碗筷放进雨搭下面的一张柜橱里,老两口匆匆吃几口油饼,就开始新的忙碌。通常是老太太在收银台负责收款,老头儿在厨房里蒸馒头蒸包子烙饼。大约九点多钟,老头儿的馒头包子都出了锅,大电饼铛上的烙饼也烙好了三四个,老头儿就从厨房来到收银台接替老太太收款。老太太呢,咯吱窝里夹着两只特大的编织袋进了本小区的大门,不是回家,是捡垃圾。
可别看不起捡垃圾的活儿,这个小区的对面是一家音乐研修学院,里边有好几千名学生,各国的都有。音乐是个烧钱的行当,外国来此研修的肯定是家里有钱的阔主儿,就算本国研修音乐的学生,也都是有钱的人家,父母不是富商就是有名的演员。这些国内和国外的阔二代们,嫌弃学校的住宿条件不好,差不离都在附近小区自己单独租房住。阔二代们生活上也都很奢侈,穿戴名牌不说,衣服还八成新呢,不喜欢了就往垃圾桶里一丢。有的甚至包装还没打开,因为颜色或者什么地方不与心,也是一扔了之。上午时间短,老太太就在本小区翻垃圾桶,下午时间长,就到与本小区相邻的运河涟漪小区翻垃圾桶。那个小区,同样租住着不少音乐研修学院的阔二代们。老太太每天上午捡满鼓鼓囊俩大编织袋子,下午捡满两大编制袋子。收旧衣服的每隔一天就来到老两口的菜店收衣服,小贩通常收旧衣服都是论斤收,一块钱一斤,收李大妈的就得论件不能论斤了,因为李大妈捡的衣服都又新又潮而且都是品牌的,最起码也得三四块钱一件。到小贩那儿再出手,可就不是个价位了,有的小贩拿回家熨熨重新装进袋子里,出手就是上百,从商店里买同样品牌的新衣服,就不是上百是上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