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连载】第三十六章“老朋友”

　　“其实，我不事先告诉你，就是想要看看，一直都表现得比较稳重的你，在突然间到了这里之后，还会不会有这般的表现。”方荃仔细地打量着王极东，说道，“现在看来，……”
　　“现在看来，是不是我的表现没有达到你的要求？”王极东有些郁闷着说道。
　　“不。”方荃摇了摇头，说道，“恰恰相反，如果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能表现得很是平静的话，说不定我就会对你失望了呢。”
　　“为什么？”王极东的话一问出口，就有些明白方荃的意思了。以王极东的身份、地位，以及在平时的表现而言，若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显现得很是稳重的话，说不得方荃就要重新考虑起王极东的身份了呢。
　　索性，方荃的设想，多少还是带着一点“小说”的色彩的，现实生活中并不是有那么多的和方荃这般类似的大家族子弟，喜欢学着平常人一样，到个小公司里辛辛苦苦地工作。更何况，方荃能够出现在“天天艺术品投资公司”里，对于她的身份背景，可没有任何的隐瞒！
　　“我看呀，你是故意跟石组长约好了，不告诉我这边的情况的对不对？”王极东看着方荃，有心想要说点什么吧，却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难道你就这么喜欢看着我闹笑话？”
　　“也不能这么说吧。”方荃甩给了王极东一个后脑勺，然后，轻轻地飘过来一句，“不过，有得看总比没得看好。……”说着，就跟随着石清影，走进了别墅里。
　　王极东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到身边的老专家，此时那明显装着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苦笑了一下，还长长地叹了口气，跟了上去。不过，看到此时走在前面的方荃和石清影之间交头接耳，还时而发出悦耳的笑声，更有石清影转头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自己，王极东琢磨着，出丑就出丑吧，至少，也能博得红颜一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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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宅的主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听石清影的意思是称呼对方为许老先生，王极东自然是跟着这么称呼了。而接待四人的地方，正是别墅的一楼客厅，落地窗的设置，让王极东可以在就坐之后，还能欣赏到住宅外面的树木、草坪、泳池、石子小径。
　　许老先生待人很是客气，整个人的气质看着很有和蔼可亲的感觉，看情景，应该是跟石清影多少有些关系吧，至少，在以前的时候双方肯定是认识的。而方荃和许老先生之间，也能够搭上几句话，偶尔的，还能听到两人谈论到方荃的父亲。
　　王极东不由得感叹着，古玩收藏的圈子，还真是不大。
　　当然了，相比起石清影、方荃两人和许老先生的熟络，王极东在闲暇的时间里，更多的则是把自己的注意力给集中到了外面的景色上。下意识的，王极东还会在脑海里勾勒着，若是自己拥有了这样的一套房子之后，那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想着想着，王极东就琢磨着不管是自己能不能够拥有这么好的房子吧，至少，尽快地搬出现在租住的小厢房，倒是真的迫在眉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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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我说你的注意力，不要这么不集中好不好，在想什么呢？”方荃坐着的位置跟王极东挨在一起，私下里忍不住就提醒了一句。
　　“那个，你们说你们的就好了啊。我感觉自己似乎是插不上什么话儿。”王极东抬眼看了下方荃，颇有些无奈。实际上，即便是王极东想要融入他们之间的谈话，也会显得不太礼貌。要说去拉关系吧，这儿有石清影呢；而要说到鉴定工作，一来，许老先生的瓷器还没有拿出来，二来，边上不是还有个专门负责鉴定的王老专家嘛。能够用得着王极东的地方，着实是不多。
　　而这，也正是王极东心中疑惑石清影能够带上他的原因。
　　不过，人家方荃既然都已经提醒自己了，王极东倒也是开始关注起双方的交谈内容来。石清影所说的大都是一些家常话，颇有些生活的意趣。这个时候，若是从王极东的角度来看，此时的石清影无疑和公司里的她，是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的。
　　女强人、瓷器组组长等等刚硬的形象，都已经不复存在，唯有一副小女人的姿态，在惹人怜爱的同时，也有着一股莫名的诱惑力。特别是对于王极东这般年纪的人来说，自然是更能勾出内心中的那份欲望了。
　　明明是一个成熟透了的娇躯，为何还有着这般纯净到透彻的明媚呢？
　　王极东看不懂，而且，在这种特殊的时刻里，王极东也没想着自己能够看懂。一双眼睛，与其说是在关注着石清影和许老先生之间的谈话吧，还不如干脆承认了，就是在使劲打量着石清影呢。尤其是脑海中的那抹记忆，更是在此时此刻里蠢蠢欲动。
　　王极东不由得就是心里一惊，莫不是受到民国的那个人的影响，自己往后对于石清影这般的熟妇，会更加有爱和没有抵制力吧？不过，王极东似乎是忘记了，即便是没有那份民国的记忆，他在公司里的时候，又何尝不是经常关注着石清影呢？
　　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男子，对于一个美丽的女子的爱慕而已。
　　忽然，就听到许老先生笑呵呵地大声说道：“好，好，好！”一连赞了三个“好”字，随后才接着道，“这次啊，就看在影丫头的份上，老头子我可是准备大出血了啊。来，吴管家，帮我把昨天提到过的那件瓷器，给拿出来。”
　　吴管家，也就是一直站在许老先生边上服侍着他的中年男子。
　　而在吴管家转身离开之后，王极东一行人，包括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王老专家在内，却都倍加期待起来。王极东的注意力，也终于是从石清影的身上，给转回到了瓷器的本身。唯有方荃，在这个时候却是大有深意地瞥了眼王极东，眼神中充满了别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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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管家捧出来的瓷器，是一件青花梅瓶。在初一看到这件青花瓷器的时候，王极东就已经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方荃、石清影这一趟出来会选择带上他了。
　　要知道，刚才在公司里的时候，王极东可是恰恰交给了方荃一件明代永乐时期的青花梅瓶呢，虽然那只是一堆的碎瓷片，却也好歹是件青花梅瓶啊？王极东能够从地摊上把它给“捡漏”了来，足以说明在这方面的眼力了。
　　而眼前的这么件青花梅瓶，王极东琢磨着，若是没看错的话，应当也是明代永宣时期的东西。
　　整件青花梅瓶的高度在三十厘米左右，器型做得很是圆润、规整，摆放在客厅中间的长条形茶几上，显得很有古朴素雅的意蕴。
　　王极东只是在脑海中简单地比较了一下自己的那件青花梅瓶碎瓷片，感觉和眼前的这件整器就明显有着不小的差距。
　　一来，王极东的那件是些残破的碎片，而许老先生的这件是精美到没有磕碰的完整器，这中间的差距即便是个外行人也能看得出来；二来嘛，从青花的发色上来看，王极东的那件梅瓶，显然要稍微显得淡上一些，表现力也就有些“浮”，远不如眼前这件，让人一看就能感受出青花瓷器的那份历史底蕴与厚重感。
　　“一直以来，对于永宣青花，我都是比较追崇的，不过，至今还未尝得见。今天，老朽我算是真正长了见识了。要感谢许先生啊。”边上的王老专家，这会儿拿着一个高倍放大镜，在梅瓶的边上，仔细地查看着，一边看，还一边赞叹着。
　　王极东几人，自然是见怪不怪了。
　　任何一个喜好收藏，尤其是喜好瓷器收藏的人，就不可能对于永宣时期的青花瓷而无动于衷。王老专家这样表现，都还算得上是稳重的呢。就连方荃这样的，王极东琢磨着她的家中，应该也会几件那个时期的瓷器珍品，这会儿看到茶几上的青花梅瓶，也难免有些心动。
　　王极东只能是嘴角笑笑，似乎是和方荃在这片刻间，有了相同的默契一样：如果这件东西是属于自己的，那该多好啊！
　　当然了，眼前这位许老先生，也应该是在瓷器的收藏上，颇有点眼力的。若不然的话，在他的手中也不太可能会拥有这么件瓷器中的精品。这会儿，在听到王老专家的话语之后，许老先生先是客气地说了句“哪里，哪里”之后，则开始介绍起这件青花梅瓶的来历。正是他在几年前的一次拍卖会上给收下来的。
　　听许老先生的口气，似乎是对于当时他能够拍下来这件青花梅瓶，还颇为得意。不过，一听到价格，王极东即便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不由得也是吓了一跳。三年前的那会儿，可就是达到了五百万的落槌价啊！
　　回头再仔细琢磨一番自己的那件碎瓷片青花梅瓶，即便是完整器型的话，王极东估摸着，也就是一百来万的价格。如果是送去大型的拍卖会的话，估计还能略微高上几分，但是，两百万的价格绝对算是封顶了。
　　这倒不是说王极东的那件梅瓶，就是赝品，只是，瓷器的价格除去古玩行收藏品所应有的传承有序之外，并不仅仅就只是时代、是否官窑的因素了，像是瓷器的器型、青花的发色之类的，也都是非常的影响价格的。
　　别看很多的时候，专家在鉴定的时候，所给出的评语都是什么的精品、存世罕见等等，但是，是不是值钱，专家们的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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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极东，你不过来看看啊？”看到王极东只是安稳地坐着，并没有参与到鉴定的举动中来，方荃提醒了一句，“这么好的东西，在平时即便是你想要上手，可都是没机会呢。”
　　“呵呵，小方说的也是啊。”许老先生也是顺着方荃的话头，说道，“这位小友看着还有点眼生，不过，年纪轻轻的就能够得到小影她们的重视，想必是在瓷器收藏上还是颇有眼力的吧，来，来，也过来看看，在我这儿随便一点，就好。……”说到最后，许老先生的话语，却是更多地作为一个长者对于晚辈的呵护了。
　　“好的。”王极东自然是点了点头了。原本，按照王极东的打算，既然随行的都有了王老专家，以及石清影石组长亲自出马了，那对于这件青花梅瓶，他也就没有看与不看的区别了。反正都是说不上话，只是跟着长长见识而已。
　　不过，连许老先生都这么说了，王极东也就不好推托，遂拿出了自己的高倍放大镜，凑到青花梅瓶的边上，仔细欣赏着。
　　如果说，眼前的这件青花梅瓶，和王极东所收到的那件碎瓷片，在青花的发色之外，还有些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纹饰上的不同了。王极东的那件是青花缠枝莲花果纹，而眼前的这件是折枝花果纹。但是，在绘画的风格上倒是颇为相近。
　　突然，在看到其中的一处花果的时候，透过高倍的放大镜，王极东的视线中，仿若是出现了某个熟悉的景象，王极东心下里就是一怵，再仔细看了看之后，那个熟悉的景象竟然并未消失。
　　顿时，一股寒气倾体而入，王极东感觉到自己整个人的寒毛当场就竖立了起来！
　　如果说，眼前的这件青花折枝花果纹梅瓶，是件真品，那么，什么事情都不会有。许老先生既然已经请来了石清影几人了，自然是愿意出手的了。到时候，石清影拿着这件青花梅瓶上拍卖会，“天天艺术品投资公司”会因此而减少不少的指标，而许老先生也势必会在拍卖会结束之后，获取高过五百万的价格。要知道，最近几年的瓷器收藏品市场，尤其是像永宣青花这样的名品，那价格可是蹭蹭蹭地上涨啊。
　　最终的结局，自然是皆大欢喜了！
　　如果说，眼前的这件青花梅瓶是件赝品，说得更白一点，那就是现代的某个“做旧”高手制作的，那王极东直接给它拆穿了，只要有足够明确的证据，即便是可能会暂时得罪到许老先生，可是，那对于王极东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和王极东随行中的方荃，她的父亲在古玩收藏一行的势力，势必不会比许老先生来得小。而王极东能当场给拆穿了，能表现出自己非凡的鉴定眼力不说，肯定还会受到石清影、方荃等人的力捧。这可是为“天天艺术品投资公司”着想啊。哪怕就是许老先生当场会生气，石清影也肯定会在两人中间斡旋。
　　对于王极东来说，这样的结局，虽然没有第一种那般的平稳，却是更胜第一种。
　　至少，王极东可以借此出名了。在古玩收藏一行，圈子就这么大而已，一个人在鉴定眼力上的名气，也是很重要的优势！若是许老先生一直追究着王极东的责任而不放的话，反而是落入了下乘！
　　可是，王极东在仔细地考虑了一番之后，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装着很自然地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给退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在随后的时间里，石清影几人和许老先生的寒暄，王极东却是觉得自己一句都没有听得进去。
　　脑子里始终在盘旋着一句话：怎么会是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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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回到公司之后，王极东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里还有点懵懵的。为此，方荃还打趣着说道：“王极东，你该不是在见识到了一件极品的青花瓷器之后，自信心受到打击了吧？……不过，话又要说回来了，你捡漏回来的那堆碎瓷片，也已经是很不错了呀。”
　　“唉，……”王极东只能是叹了口气，也不多作解释。
　　边上的石清影，却是在这个时候说了句：“王极东，你跟我来一下。”
　　“清影姐，你找他能有什么事啊？”方荃可不管石清影是不是瓷器组的组长，在她的眼里，或许石清影也是个和她一般的成员而已，若是换成别人的话，即便是心下里有些疑惑，在公司里也不会就这么直接的询问出来。
　　“嗯，有点小问题想要询问一下。”石清影看着方荃答道，忽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仔细打量了一阵方荃，感觉不太可能，这才把自己脑海中的想法给甩了出去。要说这个时候方荃能够看重王极东的话，恐怕也仅仅是王极东的为人不太在意方荃这个大小姐的心性吧？若是还有点其他别的什么，石清影可就不太敢相信了，想到此，石清影还特意地冲着方荃打趣了一句，“你放心吧，反正跟你是没什么关系的了。”
　　“清影姐，原来你也会开玩笑的啊。”方荃没好气地嘟囔一声。
　　石清影抿嘴笑笑，也不在意。而王极东却是心怀好奇地跟着石清影上到了二楼。还是那个小型的会议室，简单而富有现代艺术感的陈设，让人有点如入艺术馆的感觉。
　　王极东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这才挑了把白色的椅子，坐了下来，等待着石清影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