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作品名称:石榴河 作者:腾芳 发布时间:2024-09-15 08:16:12 字数:6682
小顺本来就是个孩子,花脸虎并未注意,小顺溜走骑马直奔大柳树村。玉老爷子自四少爷走后,时时挂念唯恐出事,深夜难眠,刚刚入睡。只听有人急促叩门,慌忙起身,又喊起玉姑娘,走出听时是小顺的声音,心中一跳准是出事了,急忙开门。
进到屋内,听小顺诉说从头。小顺说:“四少爷他们都已被擒,他三人被压上山寨,趁月黑天高我溜走,骑马回来。”想了想又说,“月亮天看不太清楚,那人似乎脸上有花。”玉姑娘一听怒火填胸,说:“是他,我这就去把他杀了,永绝后患。”玉老爷子冷静思索后,说:“杀、杀、杀,你就知道杀。这样,你和小顺在家等我,我即刻去找你师伯,问清楚后再做定夺。”停了一会又说,“你必须冷静在家等我,千万不可莽撞,不然,将会铸成大错。”又对小顺说,“你一定要看住这个丫头,如有周展,一定拿你是问。”玉老爷子实实放心不下,恐怕玉丫头作出蠢事,后果难料,千叮咛万嘱咐这才上马进城。
玉老爷子一口气赶到奉天城,时辰尚早,城门还未开启,只好耐心等待。城门一开直奔“仁义山货栈”,王老师伯一见玉师弟如此慌张,心中已然明白,一定是唐智路上出了事。玉师傅急忙说出花脸虎擒了唐智一事,王师伯笑了,说:“着什么急,孩子们闹着玩呢,何必这么大惊小怪。”喊来大掌柜,吩咐看好店铺,要与玉师弟出门耽搁几日,快套车马即刻起程。
玉姑娘已知唐智被擒,还落在了花脸虎手中,担心出事,哪能还等父亲,与小顺商量,让小顺带路马上就走。小顺可是为难,既怕玉老爷子的惩罚,又怕玉姑娘盛怒无理。玉姑娘大怒之极推着小顺上马,二人向小荒山奔来。
玉姑娘亦似疯狂,赶到山下天已大亮,高喊花脸虎滚出来,快到你姑娘枪下受死。兄弟报与郑大当家。郑义明白花脸虎惹起事端,却没想到是玉姑娘来到,便命花脸虎下山迎战。花脸虎下山见到竟是玉姑娘到来,心里胆怯了几分,玉姑娘不问是非曲直猛刺一枪。本是同门弟兄,枪法自然相同。花脸虎纵是胆怯仍是大战起来,苦战几个回合难分胜负,花脸虎不肯服输,玉姑娘枪枪狠刺,花脸虎只得左躲右闪,玉姑娘用了一个拖抢之计,拨马便回。那不知死活的花脸虎急忙追赶,猛刺过来,姑娘就势回身反刺,巧妙借力,花脸虎滚落倒地,缩成了一只死虎。弟兄们急忙救回山寨,花脸虎肩上深深的挨了一枪,并无生命之危。郑义知道是师妹到来,自己不好出面调停,只得等待,料定师父、师叔一定会来。
玉姑娘以为花脸虎必死无疑,但也不敢冒然杀上山去,也怕师伯、父亲到来,只好留下小顺瞭望山上、山下的动静。玉姑娘正在犹豫不定,父亲的车马来到。玉师父急忙下马,师伯、师姐也下得车来,玉姑娘心中害怕,没有听从父亲的嘱咐冒贸然上山,又枪挑胡赟,如何对二老言讲?还见师姐前来,实难解释,只是低头不语。玉师父怒火中烧,大师伯猜出已出大事。只得说:“已然来了,总要上山问个明白。”玉姑娘含泪纵马奔去,王家大姑娘拉过师叔的马翻身骑稳,急忙追赶。
二老上车立刻赶上山去,遇见小顺细说详情。二老听说花脸虎生命攸关,甚是痛心,急忙上山一看究竟。早有弟兄报知郑义,二老见郑义从容迎下山来,心中甚是猜疑。众人落座,郑义拜过二老,弟兄们献上茶来。郑义不便先谈此事,且等二老询问。玉老爷子急不可待,问起郑义:“郑师侄,怎么不见胡赟来接我们?”郑义笑道:“师叔不必着急,少时他便来拜见二老。”大师伯听出弟子的意思,便放下心来,问道:“玉丫头已到山下,你们见过没有?”郑义只得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述说明白。
玉老师父这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便说:“虎子没有大事,玉丫头挑他一枪也好,让他也长长见识,这小子就是我惯得他太任性了,玉丫头也是一样,都是我的过错。”大师伯说:“郑义快把你关押的那三个人放了,你不问清楚,那就是你师叔的关门弟子唐智,可是你师叔的心尖子,如有差池,我一定要拿你是问。”郑义笑了,说:“那是胡师弟干的,我留心了,没有难为他们,师叔您老就放心吧。”
大师伯说起唐智做生意一事,最后又说起花脸虎的婚姻,我们哥俩已经商量,把你大师妹许配给虎子。最后王师伯说:“等这里的事情操办停当,你就劝他下山,干个正经差事,侍奉好你师叔才是正事。”郑义说:“二老请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好,最后一定是皆大欢喜。”
郑义去找花脸虎讲说此事,花脸虎身受枪伤,痛苦之中已是后悔,对不起义父养育之恩,也对不起多年的兄妹之情,郑义把这件事于情于理讲说明白。花脸虎低声下气地说:“师兄,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错,惹得义父生气,招得义妹给你找了大麻烦,我知错必改,听大师兄的话。你说吧,我一定照办。”郑义说:“你给师叔叩头认错,给师妹陪个不是,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郑义又悄悄地说,“师叔一直在为你的婚事操心,更想抱孙子……。”
郑义、胡赟二人来到大厅,花脸虎一见义父跪倒在地,拉住义父大哭不止。玉老师父看见虎子受伤很是心痛,泪珠滚落下来。说道:“拜见你大师伯,长这么大了,还让师伯为你操心。”花脸虎拜过师伯,仍不敢起来,还跪在那里。玉老师父又说:“还不滚了起来,少让别人替你操心就好了。”郑义出去,不时王家大姑娘进来,见过义父、师叔坐下,玉老师父说:“虎子还不快见过你王家师妹。”
大姑娘已知义父心思,用眼多看了胡赟几眼,倒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模样不丑,只是脸上有片淡红色的胎迹,像是戏台上武生画的脸谱,又是另一种俊俏。花脸虎让姑娘看的害羞,也是看了又看大姑娘,心想这个姑娘不错,个头与自己更相配,模样俊俏,年岁大些,和自己也是相当,却有一种心跳的感觉,真是姑娘十八变,几年没见师妹出落的很是不错。
郑义进来,说:“虎子,你发啥愣,大难不死,后福就在眼前,我师父要把我师妹许配给你,师叔也同意,现在就听你的了。”花脸虎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应答,只是说:“我听义父的。”郑义心想这件麻烦事总算解开,下边的事情就好办了,便说:“你还不快去请玉师妹,当着大伙给师妹陪个不是。”花脸虎又看了看义父,这才乖乖的去请义妹。虎子跟着义妹走进大厅,见过众人后。便对义妹说:“妹子,大哥不好,再也不敢惹妹子生气了,义父要给你娶个新嫂子,你就别生气了吧。”虎子一说出傻话,可是羞惨了王家大姑娘,玉姑娘赶忙跑到师姐跟前。郑义喊弟兄们快去请唐智主仆三人,他三人来到大厅,大礼参拜师父、师伯,又与众人见礼。唐智说:“我的到来,给诸位找了麻烦,唐智深感内疚,我这赔礼了。”玉老爷子说:“你要听话也就没这事了,你就怕我冷清。”郑义说:“一切都云开雾散了,皆大欢喜,我已安排好酒席,咱们就来个不醉不休。”停了停又说,“虎子,你还没有给小师弟赔礼,这可不准你喝酒。”胡赟急忙紧紧抱住师弟,说:“都是大哥的不是,咱们以后一定要多亲多近,侍奉好义父安度晚年。”
宴席终是要散,第二天一早,大家便各奔前程,唐智四人直奔关内,胡赟、王家大姑娘各自回家准备喜事。那老哥俩又在山上盘恒几日,与郑义谈的还是将来如何收场的事情。
再说四少爷四人,不日回到家中,见过二爷,述说奉天操办的事情,并拿出了与“仁义山货栈”签订的字据以及货物清单,还讲到奉天的商业行情,只是隐去了寻找师父,回程被擒一事。二爷说:“既然奉天的生意能做,你必须要下定决心,一直干下去厉练厉练才是。”又说,“真要启动,要办的事情可是不少,筹备银子、打车、买牲口、请把势,还要跑跑京城的行情,张老爷子也要着眼看看,一件都不能少。孙涛专办此事,我把人配齐。”停了一下才说,“最重要的还是银子。”又叫孙涛先算一算账,账面上还有多少银子,最近街上能有多少银子可用,还要准备好进货的本钱,咱家自己能否持平,或是还差多少。至此生意之事,四少爷、孙涛、小顺便操办起来。
唐家人的心思,多是放在了奉天的生意上,事情繁多银子花了不少,在二爷的运筹下,按部就班的进行,谁知唐家又来了大事。
这天武家大少爷风风火火赶来,直奔唐家中厅去见二爷,二爷心想一定是出了大事,急忙喊小安去请大爷、大少爷,又喊小翠上茶,安顿好客人。大爷忙赶过来,后面跟着大少爷、三少爷,众人相见施礼落座。
武家大少爷便说出这件事来,他说:“武猛一去几年音信皆无,今日接到军中信报,请亲属到军中一叙。弟妹且在病中,武家不敢自专,请亲家老爷明示。”大爷本就不理家事,一遇大事自然慌乱。二爷心中咯噔一下,立刻明白真是出了大事,怎样与兄长讲清,大姑娘如何前去,妇道人家还在病中。二爷想了想说:“亲家少爷,这事不知详情,难说是喜是忧,武家去人也是少些,咱两家是骨肉真亲,唐家也应去人。我们哥俩年岁已大,不好再出远门,只能让我家大少爷、四少爷同你前往,也可带上我家小顺,照顾你们的饮食起居,不知大少爷以为如何。”武家大少爷说:“不知亲家大爷意下如何?”大爷说:“就按我家二爷说的办吧。”事不宜迟,大少爷、四少爷收拾行囊,即可前往。
唐家上下一片慌乱,东院如何安抚,二爷只得请出二奶奶,挺着病弱身体的二奶奶,只好去安慰哥、嫂。孙涛也是乱了,三个人办的事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怎好做事,只能抓住小安帮忙,又请来大头、大锁协助,这才没有打乱原来的安排。
再说武家全家人更是惴惴不安,只是瞒住了大姑娘一人。武家奶奶见到军中来信,就一直泪水不干,更不敢去见媳妇,实在不好明言。而是一时一刻的计算时间真是度日如年,不觉两鬓染霜,一夜就老了许多。武家的气氛异常紧张,大家都是默默无言,生怕一星半点的小事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众人都谨慎行事。
这日,武、唐两家少爷终于回来,离家越近越是惆怅,武大少爷更是犯愁。如何与父母、弟妹说清,她们知道后家中将是如何惨象,真不敢再想下去,可总要有这一回实实无奈,武少爷暗暗落泪。唐家两兄弟默默无言,同样也是不好向老人言讲,甚是为难,也想到大姐的将来如何,而且又是重病缠身,只怕时日不长。
车马已到武家门前,武家老少接出大门,武家奶奶见大儿子双手托一包袱,头晕眼黑全身无力跌倒在地,众人急忙搀扶,速速进入院中,赶忙紧闭大门。武家奶奶不敢放声大哭,抽抽泣泣更是令人难过,回来的人也不好开言,只是默默落泪。武家老爷说:“两位亲家少爷,事已至此,我就不留你们了,快去回家报信,免得亲家挂念。”
唐家两兄弟急忙回转榴河,下马直奔中厅去见二爷、二奶奶夫妇,天天都在焦急等待。一见到他们哥俩,从神态中已经看出了八九,大家只是落泪无言,二奶奶实在难过,哭出声来。二爷悲痛的说道:“你俩暂时不要露面,此事先瞒过大爷他们老两口,过些日子再说,可能他们会好过一些,别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主仆三人偷偷住进了西院,并喊小顺快去洗涮,立即返回武家,“有事马上回家报信,你一定要记住必须躲过大爷、大奶奶。”
武家人都沉侵在了万分悲痛之中,武大少爷还得向父母说明二弟怎样遇难的事情。
甲午海战悲壮惨烈,敌寇已是蓄谋已久,定远、镇远两舰被敌击沉,官兵英勇奋战,血战到底。武猛也在其中,最可悲的是烈士们竟是葬身大海,只带回二弟的衣物、鞋帽以为纪念。
又说到二弟后事如何操办也是为难,立坟只能是一座衣冠塚,且又无出膝下荒凉,两房仅有一子尚在年幼,后事实在难以决断。武老爷思虑再三,此事亦不可草草行事,毕竟还有儿媳唐氏,事已至此岂能一瞒到底。总要对儿媳有所交待,而且唐家并非平常人家,必须要处理妥善。儿媳病情沉重,如何对她说明更是棘手,只得求助唐家。
小顺受武老爷托付回家禀明二爷夫妇,这件事唐家同样也是难办。唐家本无长兄、长嫂,俱是兄弟、弟媳,大奶奶心痛女儿已是卧床不起,只能是二奶奶出马。二奶奶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二爷左右为难,事情又都挤到了这里。无奈二奶奶咬牙说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东院又没有长兄、长嫂,你一个男人更不好出面儿女的事情,只能是我去办此事。”二爷还是摇头,二奶奶又说,“还不能说是武家推诿,这样的事娘家办也合道理。再者,姑娘病情沉重,武家是有难度,咱们总不能袖手旁观,我的病是未痊愈,我自己多注意也就是了。”还说,“我又不是自己,儿子、媳妇多去几个,这事总是能办好的。”二爷无奈只好答应,便说:“你要谁去更为妥当。”
二奶奶计算了一下,说:“这样,五个兄弟去四个,老六身体不好就不去了,媳妇们,老大家,老三家,孙姑娘,还有老四家一定要去,小花、小翠也要跟去,我们要小顺一个人就行。我们走了,小安就给你留在家里,你也省些心。”二奶奶还不放心,又说,“你要看好东院那两口子,千万可不能再出事了,唐家已经是招架不住。”立刻喊来大少爷、四少爷套车备马,直向千金冶武家奔去。
再说唐家大姑娘,看到武家上上下下,出出进进已是犯疑,见到众人神色不同往日,大嫂、孩子几天也没有过来,婆母也是几日未曾见面,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姑娘正思索时,丫头告知唐家众人前来探视少奶奶,大姑娘更觉疑心,想到自己的病情有些好转,何故又来人探视。此时众人依次进来,又见二婶也在众人之中,姑娘急忙起身,靠在床头。二奶奶坐到姑娘身旁,孙姑娘、四少奶奶两边站立,少爷们煞在后边,大少爷、四少爷去会武家大少爷。
二奶奶见姑娘较往日精神了许多,很是高兴。娘儿几个说了起来,武家大嫂过来见过唐家众人,又匆匆离去。二奶奶向众人递个眼色,小花、小翠忙给姑娘洗脸梳头,殷勤侍奉,二奶奶摆起了龙门阵,说天说地,说东说西,说远说近,说生说死讲了起来。姑娘笑了,说:“二婶言之有理,人生在世总是有生有死,不过生要生的轰轰烈烈,死要死的重如泰山,为一己私利苟且偷生不耻于人。”还说,“我嫁给武猛之时,就曾想过,从军之人总是危险,如有那日,我一定要坚强面对。”
二奶奶听到此话,心中一震,忍住了泪水,二奶奶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褐福,世事变化无常,实实难料。”姑娘点头沉吟无语,姑娘却又笑道:“二婶,您老就不要再绕圈子,我心明白,就直说了吧。”众人再也忍耐不住,竟都哭泣起来。姑娘却是坦然淡定,说道,“大家不要啼哭,应以他尽忠报国为荣,这是大清子民的本分。”见大少爷、四少爷进来,便问大少爷,武猛后事如何操办,大少爷便将武家为难之事说了一遍。姑娘沉着地说:“武家大可不必,后事一定要办,但不必张扬。我是他未亡之人,一切礼仪由我自己承当,大兄弟、四兄弟快去前院与武家讲明。”
武家按姑娘的意思,马上搭棚开吊,念经超度很是庄严肃穆,亲戚朋友,街坊乡邻,人来人往甚是众多,众人都为武猛为国捐躯感动,更为二少奶奶的遭遇同情。
三日之期大和尚主持念经超度,大姑娘由小花、小翠搀扶叩拜行礼,没有孝子也是凄凉。一拜、再拜跪拜起身,姑娘一直咬牙坚持不吭一声,众人见到这种场面,不忍再看哭出声来。唐仁、唐智急忙过去,要代长姐行礼,姑娘不允。两位兄弟真心要代长跪不起,姑娘厉色拒绝,只得陪伴长姐一同行礼。和尚诵念经文,姑娘长跪,有兄弟、小花、小翠相陪,时间一长姑娘体力不支晕倒在地,小花、小翠急忙抬到院中,唐家兄弟便代长姐圆满法事,众人触景生情哭声一片。
三七过后,便是出殡之日,场面依然冷清,多是唐家之人,武家只有大嫂带着孩子,鼓乐也没有生气。二姑娘过来陪伴长姐,看见如此凄凉的景象,竟大声哭嚎起来,众人愕然。从不出声的二姑娘怎么闹了这么一出,急忙上前劝解,也明白二姑娘痛苦的内心,才有此发泄失态之状,众人落下泪来。
送葬的众人,只有大姑娘一人身着重孝,行丧事礼仪。小花、小翠搀扶姑娘一人承当,在场众人尽都伤心落泪,此时便发车起灵。
说来老天爷也伤了心,刚刚走出街口行向大道,忽然飘来几片乌云,太阳瞬时隐去,刹那云彩连成一片,如同黑夜一般,东风骤起大雨如注,倾倒下来。正在半路之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难有躲藏之处,众人尽都浇透,小花和小翠伏在姑娘身上也难遮住大雨,岂能不湿,只冷的姑娘浑身战抖。四处看去沟满壕平,路边的水坑溢出水来,行车的土路,已是泥泞难行,车马只得放慢速度缓缓前行,好不容易才进了武家的坟茔,众人看时新打的墓穴,变成了水坑,令人叹息,只得挖沟放水,大姑娘落下泪来,再看那引魂纸幡已成一根光杆,纸扎都成了架子。大姑娘哭泣起来,众人围紧解劝,此情此景正是大姑娘的伤心之处,虽是衣冠土塚,这也是最后的绝别,哪怕是他的衣物也是永远不能再见,姑娘悲惨的痛不欲生。
众人掏干水后,启棺入穴,那里还有刚挖出来的新土,多被雨水冲走,就是剩下的也都成了稀泥,无情的骤雨怎不可怜这对苦命的人儿,岂能不让人伤心落泪。突然大姑娘爬进坟穴,趴在了棺木之上,众人愕然。唐家少爷忙跳下坟穴,将姐姐托起,众人接过送到车上,小花、小翠哭喊姑娘,众人乱成一团,可是姑娘就这么一爬,便再也没有起来。坟一定是要掩埋,只好从别处挖土,也是一样尽都是泥水,只得草草了事,待来日再行修整。众人无精打采回转上车,一路上就没有止住哭声,女人们更甚。伤心已碎的送葬仅仅是这场悲剧的开始,结局如何,其悲惨之状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