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作品名称:石榴河 作者:腾芳 发布时间:2024-09-14 08:23:59 字数:4653
花脸虎胡赟是玉老爷子早年的一位徒弟,一个捡来的孤儿,跟玉姑娘一起长大,比玉姑娘岁数尚大。他虽有心玉姑娘却是无意,其原因是岁数相差较大,脾气暴躁,虽是义气也要伤人。感情这事儿很是难说,玉姑娘断然拒绝,老爷子也曾说和,但玉姑娘主意坚定,如有人再劝,寻死觅活,胡赟一气当了胡子。玉老爷子父女去了关内便断了来往,玉老爷子这次回来想要修复关系,因刚刚回来,事情繁多未能得空,玉老爷子才说出这番话来。
晚饭是农家的家常饭菜,也是有滋有味,四少爷吃得很是可口,饭罢又说起买卖走货之事。老爷子说:“要是这样,明天咱们就进城,到你大师伯那儿去一趟。老人家早已弃武从商,家业已经有了一定规模,咱去是听听他的看法。再者,他人脉众多咱也能借他个光,我回来以后还没有去看望他,明天起个早,早些赶到城里时间充裕,细细致致的拉上一拉。”又说,“大家各自安歇吧,唐智就住在我屋里,我们爷俩还有体己话要说。”各自安歇不必多说。
为了赶早进城起个大早,玉姑娘早起安排饭食,众人洗漱用餐,上车进城直奔太原街而来。奉天是满清进关前的故都,自然是热闹繁华,太原街上做买做卖商铺林立,商品琳琅目不暇接,熙熙攘攘的人流不息。进城尚早车马还好通行,面前是一家山货面铺,门店几个开间,甚是气派。小伙计见有客人前来,迎了上去,大师伯听是师弟众人,急忙走来,引众人后柜叙话。
玉老爷子向师兄引见众人,见到四少爷,大师伯眼前一亮,早有耳闻,师弟关内收了一个关门弟子,想必就是此人。众人落座,小伙计献上茶来,孙涛喊小顺去后院看管车马,车把势要安排妥当,小顺即去,且不再提。
师伯见到师弟很是高兴,玉师弟犯事只是耳闻,今日得见放下悬念之心,甚是欢喜,听师弟讲述避难回家的遭遇,很是感慨。师伯这才指着四少爷说:“这个少年俊才便是唐智师侄,好一个风流年少。”玉老爷子高兴地的说:“你不说我还忘了,唐智,还不快拜见师伯。”四少爷行跪拜大礼,师伯又看到侄女玉姑娘。夸奖说:“丫头,几年没见,出落的更水灵了,花脸虎哪能配的上咱。”众人笑了,玉姑娘满面羞色。师伯喊道:“二掌柜,支派后厨,我玉师弟来了,把午饭做好些,我哥儿俩一定要一醉方休。”二掌柜应声去办。
这时才把话拉到了正题上,玉老爷子说:“我这次回来,就不想再出去了,只想退隐山林,谁知道这个小冤家来了,想要自己做些事情。可我是在外面打拼的人,生意之事一窍不通,地地道道的一个门外汉,我把他带了过来,请师兄多多指教。”又对四少爷说,“唐智,你就向师伯请教吧,一定要详细述说,要谦虚绝不能张扬。”
师伯笑了,说:“玉师弟,以后当着我的面,可不能再训斥徒弟了,给孩子们留个面子。唐智,你就说给我听听。”四少爷便把自己的设想,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老师伯想了一下,笑着说道:“现在年月不太安定,从关内到关外做生意实在困难,当然,有我和你师父辅佐,道上的爷们儿还是能给个面子,玉丫头再接接送送自然是平安。再者,关外物资还是短缺,贤侄若是要干这行,就目前情况来看,还是有银子可赚。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要实话实说。”四少爷说:“师伯但讲无妨,望你老人家明示。”师伯说:“你师父也是明白,你是富家子弟,商业恐未涉入过,再者,长途贩运定是十分辛苦,要买要卖重复繁重,必须要历练以后才好去干。”师伯有些沉吟,玉老爷子忙说:“有啥不好说的,咱俩又是谁和谁,他们都是小字辈儿,快说,我也想好好听听。”
大师伯摇摇头,这才说出:“唐智,你一定打算干,是不是先这样,开始你在关内上货,到这儿贩卖给我,我在奉天收的货再倒给你。咱们爷儿俩也写上个字据明白算账,两家都要遵守,你挣你的,我挣我的,见货不见银子,只是补个差价互不干扰。说白了就是,关内你买你卖,奉天我买我卖,各挣各人的钱,各算各人的账,你我之间一刀裁开,明明白白交易。”还说,“做这样的买卖必须是批量上货,批量发货,可不能零售小卖。你历练一时,再自己去操办,我绝不干扰你,你想想这样干是否可以。”
四少爷看了看师父,大师伯笑了,说:“对,我是要听听你师父的说法。咱爷儿俩这样做倒是清楚,你出货我给银子,我出货你给银子,只是转账不动银子,最多就是补个差价,银子出入有限,奉天的货你按我的要求上货,关内的货我听你的操办;再者,还有咱家这个小山货店做靠山,买卖好做,也方便多了。”玉老爷子说:“对,要干就这么干,咱哥俩也要明算账。再者,我们爷儿俩都是外行,是要你带一带他。小卖我和丫头谁也干不了,更不想拴在这上面,话又说回来了,只要你不和我们爷儿俩耍心眼就行。”说完老哥儿俩大笑起来。四少爷说:“我师父已经说了,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可一定别有我师父最后说的那句话才好。”大师伯又说:“好小子,说话还是向着你师父,我才没有你师父那些烂心烂肺。”高兴的又说,“要是这样,就喊大掌柜拟个草稿,要是可以咱就写成字据。我这里就开始准备,安排人手腾出房子,你也赶快回去筹办,咱们说干就干。”玉老爷子逗趣地说:“只要我们能挣上银子,那才是你没有糊弄我们。”大师伯笑了,也说:“你们这样做买卖,不租房子,不请客吃喝,一年下来,我得陪多少银子。”众人看见这老哥儿俩亲密无间也都笑了。
午饭摆在后柜,玉姑娘去后院看望伯母,自然是不回来在后柜吃饭。关外人吃饭就是实在,大块肉,大碗酒,显出了关外人的气派和豪爽。酒一喝上,这老哥儿俩的话就更多了,又说起胡赟来,大师伯说:“虎子岁数是不小了,忒该说上一房媳妇了,你可不要再生孩子的气了。”玉师父说:“我这次回来,是要去看看他,我把他养了那么大,总是有感情。只是玉丫头顺不过气来,我的气早就消了,虎子的亲事,我是想成全,就是没有找到对事的人家。”
大师伯说:“你就是笨能怨谁,你应该记得,那年我拾的那个丫头,她比玉丫头大几岁,摸样不错人品极好,是个胡子的种,谁都不愿意要。这丫头跟着我们两口子长大,极是孝顺,比起我们家的那几个来,可不知要强多少倍,要是嫁出去,我们两口子还真是舍不得。”玉师父点头,师伯又说:“要是虎子不嫌弃,那可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份。”玉师父说:“师兄说的是正理儿,如果这事能成当然是好,咱两家做上亲戚,那可是亲上加亲。再者,我就不愿意他去当胡子,如果结了婚,也能拴住他,再谋个差事干,我老了就放心了。”
此时众人已是酒足饭饱,小顺跟着铺子里的小伙计端上茶来,递过手巾净面,玉师傅又说起了小顺:“这小子很有眼力见儿,还学过管账,将来可是个买卖行的好苗子。他是伺候我徒弟的小子,唐家就是会调教人。”大师伯和玉师父说起了耳语:“你对唐智是有想法吧?”玉师父大声笑了起来,接着又摇了摇头。
玉师父对大师兄说:“这件事就订了。我们饭吃了,酒也喝了,也该走了。”大师伯说:“咱两家要写的字据还没拟好,等按了手印那才算订了。”玉师父说:“那我们可要吃你的晚饭了,你就更亏了。这样,三天后我们再来,一并签字、画押、按手印,我们爷儿几个合合适适的再吃上你一顿。”大师伯说:“这样也好,再把字据上的条文,好好推敲推敲,可不能出疲漏。只要咱们都能挣上银子,吃啥都香。三天后咱们涮锅子,我把羊肉、羊杂碎都准备好。”这时候玉姑娘也从后院回来,众人告辞上车回转大柳树村。
老爷子回到家中,喝茶、抽烟又说起话来,小顺帮玉姑娘整治晚饭。四少爷对师父说:“这样做是好,咱们也跟大师伯历练历练,咱该挣的银子一两不少,还少了不少花销,咱们绝对不吃亏。”玉师父说:“他不花车马、人工、路费了,他才不吃亏,如果算总账还是他实惠。”孙涛说:“我和四少爷也算计过了,他也多不了多少,这就是互惠共赢。”今天办的事众人都很满意。
孙涛悄悄对小顺说:“这几天你就不要总跟着四少爷了,要给人家俩留个空,久别重逢人家有话要说。”还嘱咐小顺,“你的嘴一定要严,回家后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要是露出了风声。咱俩可是担当不起,我还得要嘱咐好车把势。”
几天闲暇的日子,可累坏了这对恋人,城里、城外、北陵、小河沿玩了个遍,游玩、谈情甚是亲密。虽然相逢暂短,总是有了希望,如果买卖做起来,应该是不断的相逢相会。玉姑娘还是说:“只要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再说三日之后,四少爷与大师伯把字据写好画押,诸事完毕。大师伯便递给了四少爷一张需要货物的清单,清楚整齐的列出奉天目前市场上短缺的货物,并写明每种货物的零售价、批发价以及产地名牌。大师伯说:“唐智,这就是根据奉天当前市场情况汇集写成的,你在关内采购时作参考。再者,货物的牌子很重要,那可是质量的保证,虽然价钱贵些人家也认可。”四少爷接过和孙涛看过后说:“多谢大师伯的关心和指教,我们一定按这个单子操办,请师伯放心。”大师伯又说:“这只是个参考,具体做事时切不可刻板,要灵活多动动脑筋算算账,干的日子长了,心里自然就会有底了。”
玉老爷子在一旁提醒徒弟:“把事情一定要问明白了,千万可不能马虎大意,再想想还有没有没想到的事情,现在都问明白,办起事来就顺利多了。”吃过午饭,玉老爷子众人便要辞行。四少爷对大师伯说:“这几天打扰了师伯的清修,很是歉意,来的日子已经不少。明天我们就回关内,免得家里惦念,走货之前定会派人先来告知,请师伯、师父也做好准备,以保走货平安。”大师伯说:“那是自然,如果在道上遇到麻烦,一定要打出咱们铺子的名号‘仁义山货栈’。”玉老爷子众人告辞,上车回转大柳树村。
后天便是回家出行的好日子,四少爷准备回程,玉老爷子还是放心不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玉姑娘不声不响,收拾四少爷的行囊,整治吃食,心中已经有了希望自然情绪平静。玉老爷子还是说:“你们回去没有带啥东西,我们就不送了,走的路一定要按我说的那条路走。晚上早早投店,早起不可早行,一定不要夜间赶路,不要找不必要的麻烦。”四少爷说:“弟子记下。”玉老爷子还说:“明天就要起程,你们快去睡觉,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一定要休息好。”
话休絮烦,次日天气晴好,正是春夏之交白日已长,众人辞行登程,一对情人却是恋恋不舍,玉老爷子着急,忙喊起车。奉天地面安定无事,出了奉天人烟渐渐稀少,山深林密,天色将晚四少爷众人依仗年轻气壮,车上又无金银细软。师父的嘱咐早已忘得干干净净,趁夜急行这又引出了一件事端来。
四少爷车马正行走时,突然闯出一标人马,人数不多,个个彪悍,挡住去路。四少爷仅仅是四个人,只有四少爷习武,尚未精通。既然遇上也不能示弱,四少爷提枪便刺,孙涛机灵但不能迎战,只好听人家摆布,四少爷与那为首之人争战几个回合,心中甚是奇怪,那人枪法和自己的枪法极是相像,似同出一门。那人越战越勇,很是老道,自己却感力不从心,破绽连出,被那人一枪挑下马来,身遭捆绑。月光之下才见那人身形魁武,膀大腰圆,细看时脸上隐隐约约有一片胎记,心中一震莫非是他。不敢多想,四少爷等人被压上山寨,却又不见了小顺更是担心,被看押起来。因未从车上、个人身上搜出多少银子,那人极是生气,只想杀掉不想审问。
这座山寨名叫小荒山,山寨大当家的叫做小旱地雷郑义,原是四少爷大师伯的高徒,因押车怒杀贪婪捕快,无奈落草当了胡子,只杀富济贫。从不扰乱百姓,就是断道也是劫掠富商大贾,很受江湖上拥戴,这也是大师伯教导有方。大师伯在关东威名甚广,旱地雷王老标师,拳脚功夫甚是了得,做人以仁义为本。他的店铺故取名《仁义山货栈》,年老弃武从商,开了这座山货栈,这是一段往事。
再说花脸虎胡赟与师妹无瑕,因嫁娶一事闹翻,一气之下来找郑义师兄,郑当家的并无留他之意,只是权宜之计留他暂住。今日之事并不满意,这三人放也不是,关也不是,留在山寨是个累赘,只是一般行人岂能无辜杀害,对此很是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