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三、四节

　　三
　　沿江的农村似乎形成一个规律，那就是这年夏天龙舟比赛，为了酬谢出嫁的姑娘们送的龙州礼，必然会请戏班来村里唱大戏，各家都会把姑娘们接回来看戏。
　　文玉做好了准备，让孩子们也去台上展示一番。于是在戏班开台不久，文玉先是找到村里主事，说了自己的愿望。
　　村里有李刚和李宗明俩人主事，李刚表示担心，一来是怕耽误戏班的演出时间，二来担心孩子们这么小怕他们怯场。
　　文玉笑着说：“二叔、大哥，你们尽管放心，我们不占用戏班地演出时间，他们下午一点开始，我们可以在十二点上台。”
　　李刚说：“十二点人都在家吃饭呢，谁来看？”
　　“二叔，只要海报贴出去，必然会有人来看，我只用一个小时就可以。”
　　李宗明：“二叔，我觉得可行，这是给文玉一次机会，更是给孩子们一次展示自己的机会，我们可以和戏班协商一下。”
　　既然李宗明也觉得可行，李刚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刚、李宗明带着文玉，找到了戏班的班主，文玉说明来意。不等班主开口，文玉说：“班主，我们不占用您班子的演出时间，只是借用舞台用一个小时。”
　　班头听了主事和文玉的话，尽然开心的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让孩子们上台表演，我们大力支持！文老师，你想哪天用，按我们正常的演出时间上来就可以，我可以把演出时间往后推一下。”
　　文玉：“太感谢！班主。既然没问题，那么就在戏班扫台的那天可以吗？”
　　“不！”班主说，“不能让孩子们在扫台的时候上，一般扫台戏没多少人看。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明天吧！”
　　李宗明说：“我看行，文玉，明天让让你大侄女去帮忙给孩子们化妆？”
　　文玉：“太好了！大哥，明天让冉冉来帮我更好。”
　　文玉回到幼儿园，把消息告诉孩子们，孩子们欢呼雀跃起来：“哦，我也可以当演员咯！”
　　文玉开始了又一轮训练，让小杰当报幕员。小杰有模有样的从座位上走出来，对着三十多名小朋友开始报幕……
　　放晚学的时候，文玉通知明天上台表演节目的幼儿家长，让孩子们明天来化妆，下午演出，而不上台表演的孩子放一天假。
　　第二天李宗明的女儿李冉，带着自己心爱的化妆品来到幼儿园，文玉也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化妆用品，一起帮孩子们化妆。
　　化完妆就开始午饭时间，文玉再三嘱咐孩子们不要把妆容弄花了，不然上台就不好看了，
　　孩子们也的确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吃完午饭到幼儿园集中。文玉又检查了一遍孩子们的妆容，还挺满意的。
　　十二点半，文玉带着孩子们就位。
　　每天演出前，班主都会把海报贴出去。今天的海报上多了一个节目“老李家幼儿园汇报演出”。
　　村民们早早吃完饭就在台下等着看演出。见到一个个打扮的像瓷娃娃一样的孩子，都爱从心起，羡慕的眼神不容分说。
　　文玉悄悄对小杰说：“杰，你是我们幼儿园最厉害的小朋友，今天的报幕一定要吐字清晰，面容带笑，不可辜负大家对你的信任。”
　　小杰对文玉眨眨眼，调皮地说：“报告文老师，李杰保证完成任务。”
　　快到下午一点，文玉便走到后台对班主说：“班主，我看台下观众来的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吧。”
　　班主看了一眼台下，场地上坐满了人群，说道：“好，可以开始了”。
　　班主手握麦克风走到台前，对着台下：“观众朋友们，我们今天迎来了一批特殊的演员，欢迎大家安静欣赏。”说完退了下去，
　　在众人的期望中，李杰接过班主手中的麦，来到台前对着台下的观众鞠了一躬：“尊敬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们，大家下午好！我代表老李家幼儿园全体小朋友向大家问好！”
　　说完又对着台下鞠了一躬。接着报幕：“今天我们幼儿园的小朋友，向各位家长作一次汇报演出。第一个节目，诗朗诵《大美和州，我的家乡》作者：文玉老师，朗诵者，老李家幼儿园李灿小朋友。掌声有请李灿小朋友闪亮登场！”说完退了下去。
　　在文玉的口琴音乐伴奏中，六岁的李灿大步走到台前，向台下鞠了一躬，大声说道：我是老李家幼儿园大班的李灿，下面有我为大家朗诵诗歌：
　　《大美和州，我的家乡》
　　我不是诗人
　　但，我有诗人的情怀
　　我想借用诗人的笔墨
　　来撰写家乡的山水
　　看
　　李白笔下
　　天门中断楚江开
　　碧水东流至此回……
　　大气磅礴的笔法
　　书写着雄伟壮观的天门山
　　滚滚长江水千年不变
　　承载着诗人的情怀……
　　看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苔痕上阶绿
　　草色入帘青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千百年的励志铭
　　在和州人的心里扎根
　　激励着世世代代的和州人
　　我不是画家
　　我却有着画家的情怀
　　我想借用画家的粉彩
　　来勾画出家乡的模样
　　看，
　　群山环抱傲然矗立的鸡笼山
　　巍巍雄奇高数百仞
　　怪石嵯峨悬崖耸峙
　　雄险极目远眺
　　佳山秀水尽收眼底
　　俨然一幅秀美的画卷
　　看，
　　芦花似雪夕阳如血的乌江
　　虞姬对项羽作生死诀别
　　最后的合欢之舞
　　他们尽情展现着美丽的爱情故事
　　演绎在历史的长河里
　　看，
　　西梁山上
　　巍然屹立的纪念碑
　　记载着历史的车轮
　　踏着先烈的足迹
　　从封建的奴役走向了康庄和平
　　我们不是诗人不是画家
　　却用自己的双手
　　为家乡绘画出一幅幅秀美的蓝图
　　看，
　　刚刚成立的郑蒲港新区
　　环境优美的林海生态园
　　藕嫩鱼肥的牛屯河畔
　　如雨后春笋
　　在改革开放的春风里崛的大美和州，
　　美丽的家乡、我的和州，
　　前进在改革的洪流。
　　李灿声情并茂的朗诵赢得了台下一片掌声。朗诵完了深鞠一躬退下。
　　李杰再次报幕：“第二个节目，舞蹈《两只老虎》，表演者：李欣然，江苏宇，编舞：文玉老师。掌声有请两位小演员闪亮登场……”
　　台上小女孩李欣然，和小男孩江苏宇在音乐中跳起了欢快的舞蹈。一支曲子跳完，双双向台下鞠躬行礼，退下
　　此时，台下的观众已经是赞不绝口了，赞李灿的朗诵，赞小杰报幕胆大心细，语言组织能力强等等。
　　小杰继续报幕：“请欣赏儿歌《小熊过桥》，表演者：李宗力，江珊珊。
　　台下的掌声一波接着一波，称赞孩子们灵活，可爱。台上是认真的，尽情的演出。台下是激动的，欢喜的欣赏，赞叹不已。
　　儿歌，古诗，和舞蹈穿插着进行。一个小时的表演，最后用集体大合唱结束。
　　下台后，文玉带着孩子们在台下观看戏班演出。
　　台上，班主出来讲了几句话，无非就是赞扬老李家幼儿园的成功表演。然后，戏班开始演戏。
　　文玉心里很是欣慰，孩子们表现非常的棒，不，应该是超常的棒。五岁的小杰出场大方，报幕有条不紊，吐字清晰，灵活运用。
　　除了平时文玉教给他的台词，还会穿插一两句自己的语言运用自如，让文玉满心欢喜。李灿的诗朗诵更是声情并茂，阴阳顿挫拿捏得非常到位。几个四岁的孩子集体朗诵古诗，声音整齐，表情可爱到位。特别是大班的龙船调集体舞。表演得栩栩如生让文玉更是心满意足。
　　班上包括本学期收的新生一共三十二名幼儿，有二十八人参加这次演出，只有几个太小的三岁孩子没上台，幼儿园的整体效果在这次的演出中表现出来。在群众中得到了不小的反响。
　　在本学期结束之前，文玉利用周日去镇上书店买了不少的奖状和奖品，为这次的表演和本学期的表现，给孩子们发了奖状，鼓舞了孩子们的士气。放寒假的这天，每个小朋友的手里都拿了奖状，和奖品。孩子们乐翻了天，家长们也开心。
　　寒假开启，春节也就快到了。
　　
　　四
　　放假后的第一个早晨，也是文玉睡的一年来第一次懒觉。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温馨柔和，文玉翻了个身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坐起身来，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喔！八点了！
　　文玉快速的穿衣起床，李燕和小杰还睡得正香，文玉没有惊动他们。出了房门就见公公李大海，在院子里敲着铲子上的泥，估计是准备去菜园铲菜。
　　“爸，你别去菜园，一会我去！”文玉温和的对公公说。
　　“好！你赶紧洗脸吃早饭吧，已经烧好烫饭。”李大海面无表情地说。
　　文玉去厨房洗漱完，揭开锅盖看着热气腾腾青菜烫饭，盛了一碗坐在灶前吃了起来。灶膛里火还旺着，冬天的早晨也只有厨房才是最暖和的地方。
　　吃完了饭，快速去菜园铲了菜回来，心里嘀咕着：这懒觉真不能睡，太耽误事了。
　　放下菜洗手回屋里，看小杰已经醒了：“燕儿，杰儿，赶紧起来吃饭。吃完帮妈妈干活哈。”文玉吩咐俩孩子。
　　“好呐！我知道今天要干什么。”小杰人精似的对姐姐眨眨眼。
　　“看我干什么？”李燕不解的问弟弟。
　　“妈妈前天就跟我说，要去姑姑家打扫卫生，免得过年再去的时候姑姑家那么脏。今天去打扫一下，下次去就好打扫了。”
　　“哦！知道了”李燕应着，和小杰快速的穿上衣服去厨房。妈妈已经把他俩的饭盛上来了，俩人就像乖宝宝一样的各自去刷牙。
　　文玉收拾了一下家里该洗的毛巾，衣物，一边搓洗一边等着俩小家伙吃饭。
　　文玉从井台边把衣物洗完回来的时候，姐弟俩已经吃完饭，并且把碗刷过了。文玉晾完衣服的时候，李燕已经把需要带到姑姑家打扫卫生的工具都备好了。
　　娘儿仨带上抹布、拖把和水桶出门去。
　　姜蓉穿好衣服起来，看看锅里的饭，咂了咂嘴，把锅铲扔进锅里不吃了。洗完脸去屋里，拿了上周日文玉给她买的麦乳精和面包。到厨房，把锅里的烫饭盛上来刷刷锅，烧了开水冲泡麦乳精，端着碗坐在小桌前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李大海拿了筷子坐下，把剩下的烫饭吃完，厨房简单的收拾收拾出来晒太阳。刚坐下家里电话响了，起身去接，拿起话筒：“喂！”
　　电话是嘉祥打来的：“爸！我买了二十二的车票，还有几天就回去了哈！”
　　“哎，哎！好。”李大海有点激动了，
　　“我妈呢？！”嘉祥问道，
　　“你妈吃完出去玩了，文玉带着俩孩子去你大姐家打扫卫生去了。”
　　“哦，爸，你跟文玉说，大姐家的卫生等我回去帮她一起打扫。让她先把被子晒晒就好了，窗户玻璃等我回去擦。”
　　“哎，好，好，我一会去看看！”
　　“那好，您慢慢的哈，我先挂了。”嘉祥挂了电话。
　　李大海等电话里传来“滴，滴”的声音才缓慢把电话插上。转身去院里插上院门回来，又把儿媳妇的房门给关上，这才从后门出来。
　　后门外，便是村里的一条东西贯穿的通道，过去这条道很窄，中间有几道门间隔着。后来随着改革开放政策的发展，村里人挣了钱回来改造自家的房屋，也把这条通道变成村里的东西主干道。道路宽了人心也宽了。
　　李大海来到女儿家，门口搭起来晒被子的架子，晒着不少被子，小杰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手里叠着纸钱。这是周日文玉从街上买回来的冥币，为春节祭祖用的。看着篮子里叠的小半篮子的小元宝，李大海呲着嘴笑了。
　　因为背对着小路口，聚精会神的在叠小元宝，加上爷爷轻手轻脚的步子，小杰居然没发现爷爷的到来。
　　当他突然发现爷爷的时候，开心抱着爷爷笑了：“爷爷，爷爷！妈妈，爷爷来了！”
　　文玉从楼上的窗口探出头：“爸，您来有事吗？”
　　“哦！没啥事，就是过来看看。”李大海说完进了屋准备上楼梯，小杰拉着爷爷的手：“爷爷，你慢点，楼梯有灰，滑！”
　　“哎，没事的，我慢慢上！”爷爷答应着，一步步上了楼，小杰又回到门口继续他的操作。
　　水磨石的楼梯，不锈钢的扶手全都落满灰尘。踩上去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上了楼就看见，文玉把墙上哪些起鼓的白石灰全铲了，铲了一地的灰，屋里灰尘很重。文玉在清扫，两道房门都关着。推开房门。
　　燕子在用抹布擦里间屋子里的家具，李燕见爷爷来了，就说：“爷爷赶紧把门关上，灰进来就白擦了。”
　　李大海反身关上门，叹了口气：“唉！房子还是要人住啊，不然净落灰了。”
　　李燕一边擦桌子，一边问：“爷爷，你咋来啊？”
　　爷爷回复：“你爸打电话来了，说还有三天就到家了。”
　　李燕两眼放光：“真的啊，我爸上次打电话说今年给我们买电视机，也不知道能不能兑现。”
　　爷爷呵呵一笑说：“来，把抹布给我，这柜子高处你擦不着。”
　　李燕把抹布递给爷爷，李大海接着说：“过了年，我们应该可以买个电视机了。你爸去年就把外债还清了，现在不欠人家债务，当然可以让家里人生活也过得好一点，对不？！”
　　爷孙俩一说一答。过了一会李燕说：“爷爷，你回家吧，这里冷，也晒不着太阳，要不你下楼跟弟弟玩去，我和妈妈把这里清理完了就下来。”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十岁的李燕已经是妈妈的小帮手，做家务，搞卫生不在话下。
　　李大海开了门，对文玉说：“玉儿，祥子打电话来说二十二到家，也就三天了。这里的卫生你随便弄弄，等他回来再仔细打扫吧。楼上的窗户玻璃你别擦了，危险，等他回来再擦吧。”
　　文玉应了：“哎！好呐。爸，你下去吧，这里灰尘大，你别呛着。”
　　古话说，干净冬至邋遢年，这个冬日的阳光都非常好，只怕春节会变天下雨，文玉想趁着好天气把两家屋里的卫生作一次大扫除。今天把大姐家的卫生做完，即使春节下雨也没多大问题。
　　前几天嘉祥就告诉她，过了腊月二十就准备回家了，她不想留活给嘉祥回来干，自己能做的尽量自己做。其实她也心疼祥子在外面一年苦到头，回来让他好好歇歇。
　　文玉把楼上的地面拖干净，李燕也擦的差不多了，从楼梯往下擦，一次次换水洗抹布。冰冰凉的水着实有些扎手，李燕不怕，等姑姑回来她会毫不客气的告诉姑姑，是她帮着妈妈打扫的卫生。
　　李大海从闺女家回来，就准备做午饭，姜蓉道：“那边还没弄完吗？文玉咋不回来做饭啊？尽是假积极。”
　　李大海听不出老伴说的是他假积极，还是说儿媳妇假积极：“闺女家的墙面都起鼓了，把起鼓的洋灰都铲了，所以家里有点乱，她得好好的收拾收拾。”
　　“房子没人住，不透风自然是起鼓了，铲了就得买点灰再补上。”
　　“补不补，等祥子回来再说吧！今天祥子打电话回来了，说还有三天到家。”
　　说着话的时间，文玉回来了，做饭，烧菜。做完自己先吃，吃完了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不大的功夫燕子和小杰回来了。“奶奶，我们回来了。”小杰人还没进门，声音到家了，像个小鸟一样扑进奶奶的怀里。
　　“赶紧吃饭吧！”姜蓉说。
　　李燕拿了两个碗，盛了一碗饭放在桌上：“萝卜头，你先吃。”说完转身再去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才过来坐下对爷爷说，“爷爷，妈妈说让我吃完饭把碗洗过再去，今天你就不用洗碗了。”
　　“哦！好啊。我们家燕子长大了，懂事了。”李大海夸赞着孙女。吃完饭小杰帮着收拾碗筷，李燕擦桌子，洗碗，小杰扫地，都收拾完了姐弟俩，手拉手一蹦一跳的向姑姑家去了。
　　忙碌了一天，总算是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被子也晒得软绵绵的，没了那股长期不用的味道。被子收回来码放在床上，还有十来天大姐一家就回来了，等下次来再把床铺上。
　　小杰把叠了一篮子的小元宝，用袋子装好放在楼梯上，问李燕：“姐姐，你说这小元宝烧了，死人真的能拿到钱吗？”
　　李燕白了弟弟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啊？”
　　小杰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估计是没人知道。”
　　收拾完东西锁门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