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痛苦的家庭

　　李烁优放月假是中午的时候到家的，站在那爸爸为了方便进出拖拉机而敲掉大门的围墙边，她看见几个亲戚在堂屋门前抽烟打牌，原本高兴的心情瞬间消失了。
　　“哟，阿优回家了，今天星期六了？”一个叔叔叼着烟摸牌眼睛迅速瞟了她一眼。
　　“嗯嗯。”李烁优敷衍地点着头走进卧房放下书包。
　　李源鹏见姐姐回来了，从床起身说:“好久不见你了，老姐。”
　　李源鹏上了初一开始长点个子了，但脸还是圆圆的。李烁优看着他的脸一脸羡慕说:“还是初中比较好玩，高中的同学太难相处了。”
　　“怎么难相处了？”李源鹏问。
　　李烁优便把宿舍的事情和他说了。李源鹏说:“那就不和她们玩，找其他人玩啊。说起来我要去阿才家玩游戏机了，拜拜！”说完就穿了拖鞋出去。
　　外面一群人叽叽喳喳的李烁优很不愿出去，但她架不住肚子饿先去厨房看有什么吃的。她打开菜锅里面有几根捞剩的菜叶和两坨带肥的肉。吃过食堂那些丰富的菜系之后，她觉得家里吃的真是随便。她想先去看看妈妈随后再来吃饭，出去的时候看到地上放了一盆子泡水的脏碗，她不禁在心里咒骂。
　　开了门进去就问:“妈，你吃饭了吗？”
　　李卉起身撩开蚊帐说:“妞儿，你回来啦。我让你弟给我煮了稀饭吃。”
　　“你还没好些吗？”
　　“这几天心脏疼睡不好，抬点头就晕得不行。”李卉赶紧闭上眼缓解眩晕。
　　“到底怎么回事啊，那可怎么办才好?”李烁优没了主意。妈妈也住过几次院，住院的时候就好些，出院了又难受，这让她摸不着头脑。
　　“唉，就这样受着吧，几时咽气了就算好的。”李卉颤抖着声音说。
　　“既然县里治不好就去市里看看，大地方医术更发达。”
　　“哪里有钱看啊，你也瞧见了外面……你爸宁愿赌钱也不舍得给我看病。三天两头就凑一块打牌，我的心脏一受刺激就刺痛。”
　　李烁优也讨厌亲戚们时常来家里打牌，玩起来到晚都不能结束，她好容易回家一趟也不能好好休息。她又想起那堆碗便说:“你不洗碗也没人洗了，全都泡在水里，烦死了。”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你爸直到掏空所有的碗恐怕才肯动。你弟也不懂事使唤不动他。”
　　“那就是等着我回来洗了，泡臭了也就这样。”李烁优想着赶紧洗过碗好去外婆家一趟，就要出去。
　　“叫他们别玩了，我受不了刺激。”李卉让她带话。
　　李烁优关了门看见边上因为压牌激动地叫起来的几人，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只好走到爸爸边上说:“我妈说她心脏被吵得受不了，让你们玩一会儿赶紧散了。”
　　“是了是了。”李满回应着眼睛却盯着牌桌。其他人也只顾玩牌而忽略了她的话。
　　李烁优吃了点饭就去洗那些泡得发粘的碗筷。她不高兴的洗过碗，把生灰的台面擦干净又扫了地才出门。她要去找李乐怡登QQ，她想看看朋友们又发了什么动态。
　　李乐怡的手机是姐姐给的，姐姐到市里上高中买了更好的手机，这个旧的自然就方便了她。她也是周末回家才能玩，所以只借一个小时给李烁优。
　　李烁优拿到手机先去看空间，了解大家的动态之后又到动漫群翻看聊天记录。寻见她冒泡便过来打招呼。
　　“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李烁优说。
　　“那你买一个手机啊。”寻说。
　　“穷啊，现在比以前都要穷。”
　　“好吧，加油。”寻回复一个奋斗的表情。
　　“羡慕你们有手机的人，不像我想找人聊天都那么困难。”
　　“那就有机会再聊呗，没机会就不聊。”
　　“可是有的话当时不说就没必要说了。”
　　“那就不说。”寻微笑。
　　“你真的是能气死人。”
　　“你死了？气的？”
　　“也快了，再多聊一会儿就被你气死了。”
　　寻发了一个嘚瑟的表情包。
　　聊了一会儿天李烁优也开心了些，网上这些人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她相信网络上也是会有友谊的。
　　傍晚的时候一群人还没散，李卉忍受不了强撑着起来骂道:“你们这些人玩了一天也没个分寸，病人受不了不会帮病人想一想吗？”
　　几人开始的时候不在意，见她还在骂便放下了牌。李满觉得没面子便回道:“不好受就去躺尸，还有力气在这叫！”
　　“我为什么叫？你耳朵聋了？不是你得病所以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等你病的时候我倒要看看，你叫不叫？”
　　“我们身体不像你们豆腐渣做的，花了那些钱还不见好。我玩扑克的钱比起你看病的钱算得了什么？”
　　看两人吵了起来，几人都忙来劝架。
　　“她是病人让着她点。”
　　李满不屑地说:“病人比我还会说，嗓门比我还大呢。”
　　李卉本就头晕现在更是气得颤抖，她哭着说:“没见过你这种黑心的人，给你生了两个孩子对我还这么狠心。”
　　“我黑心？不给你吃穿还是不给你看病？”
　　“自己的男人这个样子，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说着就大哭起来。
　　“你要死就去死！”李满吐了一口唾沫。
　　眼看吵得不可开交，李硕优赶紧跑到两人中间说:“妈，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和弟弟怎么办！”说着也哭了起来。
　　“我活着有什么用啊，疼得受不住还要被嫌弃。结婚这么多年好像有我没我都一样，我活着有什么用！自己的男人都不爱惜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烁优大叫:“你还有我和弟弟啊，我们也是你的家人啊！你要为我们想想！”
　　李卉晕得很便坐下来随后躺在了地上。
　　亲戚们见状上来搂住李满说:“不要吵了，她身体弱待会真出事了。”
　　李烁优的叔叔也说:“她病得头脑不清醒了，说的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我看啊还是去昆明看看吧。”
　　李满也是一脸无奈:“哪还有钱看病，昆明谁敢去啊！”
　　“我们帮你借点，明天给你送来。”叔叔说。
　　李满没出过远门本也不识几个字，现在要去大医院他愁得不行。李烁优小姨夫虽然也不曾到大城市去，但他敢说话敢做事便主动要求陪他们去。
　　李满看亲戚们如此帮衬更觉对不住大家，大家都表示理解，安排好了之后都连忙散了。
　　李烁优把妈妈扶进房里躺下，自己也没缓过劲便回了睡处。看刚才吵得那样，李源鹏也不去劝说一二，李烁优便推着他说:“你听不见外面吵架吗？出来劝一两句能死啊！”
　　李源鹏蜷缩着捂着耳朵趴在床上，被拉扯也一动不动。李烁优继续骂道:“跟个木头一样，你就不担心吗？”说着用力将他翻了过来。
　　李源鹏沉默不语，两只眼睛已经哭得通红。李烁优见状摸了摸他的头，随后也坐在床上哭泣。弟弟每个星期都回家可想而知他见过的争吵要比她多的多，或许无助的他每次都是哭过的……
　　这件事让李烁优回忆起小时候的一个经历。她记得那是半夜，爸爸把妈妈拖出房间捶打，她和弟弟抱着缩在柱子边大哭大叫，而妈妈边嚎叫着边说:“快去找你二叔三叔……”她回想着身后一片凉意，眼泪更汹涌了……
　　夜里亲戚们凑了钱送来，李卉看到希望又鼓起勇气要去市里一探究竟，便指挥着李烁优打包行李。收拾完毕，李满把一星期的生活费分别交给了姐弟俩。
　　第二天一早李满夫妻就在妹夫的陪同下出发去昆明了。李烁优姐弟吃过午饭也要回学校。她习惯性拿出五块钱给弟弟，看着弟弟一脸开心李烁优也放下心来，她不禁想到没心没肺或许也是好事。
　　回到学校李烁优担心着家里，不觉自责起来。妈妈病着她却什么也不关心却只想着谈恋爱，她学习也学不好居然还要浪费家里的钱，如果妈妈不在了，她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她思绪复杂忍不住想落泪，此时在上晚自习她只好请假出去哭，只是还没走到讲台就哭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来……”年轻的男老师急忙拉她出去，直走到了楼下的操场。
　　班主任一直在询问，但是李烁优说不出一句话，所有的委屈和难受都在这一刻爆发，她哭个不停。老师便让她先哭个够，等她情绪稳定之后又上前来询问:“好点了吗?发生什么事了哭成这样?”
　　李烁优抽噎着说:“没什么，就是有点太压抑了。”
　　“压力太大了吗?没事的，要学会调整好心态。”
　　“嗯，谢谢老师。”
　　“回去自习吧，不要胡思乱想。”
　　李烁优抽动着肩膀走开了。
　　过了两天，李烁优在小卖店打电话回家，爸爸接了电话说:“检查好了，开了药现在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医生说没什么大毛病。”
　　“那为什么从一个小小的宫颈糜烂开始能让她肚子痛，心脏痛，头也昏呢？”
　　李满也说不上来，反正医生说没大问题就是没大问题，让女儿放心之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李烁优失魂落魄地走出小卖店，她实在不明白，没有大问题的人怎么能病到这种地步？先是起不来床而后更是丧失了劳动力。听到这个结果她应该是开心的，但她反而更担心了。担心妈妈总也好不了，那样她就要一直难受，家里也会老吵架……她实在是无奈又无助，这样的氛围让她感到无比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