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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作品名称:石榴河      作者:腾芳      发布时间:2024-08-05 08:51:12      字数:8464

  办差的事情有了眉目,大家甚是高兴,但有一件事情突了出来。今年不比往年,肯定要胜过往年,亲戚朋友也要多于往年,本村人能够遵守村规、村法,就是有了事情也能控制住,外村人就很难说了。因而必须保证各家来客也不能出事,千万不能坏了办差这件大事,惊了圣驾那可是非同小可,今年一定要组织严密,保证安全,绝不出事。
  
  二爷、张管事,大小刘村付,还有唐屯,大家坐下来又议论了一番,唐屯这个机灵鬼抢着说:“二爷,反正要亮三天灯,我说晚上村里开个全村大会,二爷作个指示,以表重视,做到人人知晓,家家保证,管好家人和来客。河西大店停几天业,店里的客人一律提前离村,特殊情况店里一定要管好,不许随便走动,如果出了事,村里人和亲戚一同受罚;店里的客人也是一样,店掌柜、责任人、客人都要受罚,就是要连打帯罚,赏钱一律免除。大会、小会开上几次,大会后各甲再深入开一次会,还要入户收取各户的保证书,必须保证人人明白知晓;再者,咱村几天内基本断行,没有大事就不要胡乱出入,外来人一定要严格盘查,谁家来亲戚谁家的人来领,并把村规、村法讲清楚。特别要说明连带惩罚,尤其是免除赏银,一定会镇住大家。”大家点了头,便由张管事组织操办。
  
  唐屯又高兴地说:“我还有一个好办法,把人管起来总不是办法,正日子是不是可以这样办,唱上几天影,借唱影把办差安定之事再强调一下。同时,大家也累了,老少爷们歇歇也乐和乐和,至于钱可以少花或者不花。”大伙一听说唱影,还可以把村民集中起来,再讲讲办差安定的事,当然是好,还可以不花钱,都感到疑惑。唐屯眨了眨眼,狡黠地说,“你们忘了,咱村不是有一台影匠么,文武场更不用说了,唱上一晚上当然没有问题,那还能花钱。”
  二爷说:“好是好,只是人手不够整齐,别的行当还凑合,就是缺少个唱‘小’的好手,还得唱出彩来,也要有个好耍线的。”
  不等二爷说完唐屯赶紧说:“这好办,我不是有个拜把兄弟花百灵么,正在家里养病,前天来信说病已经好了,也想来看皇影。我说就把他请来,大家知道花百灵就是唱‘小’的。他儿子耍线虽不是高手,在咱们的影台上总可以吧,彩是决定能出,就是不知道二爷想唱哪一出。”
  二爷点点头说:“还是咱们村保留的出子,《保龙山救驾》。”
  唐屯说:“全本的《五峰会》都没问题,咱村的人手也能配上,髯、大、生还可以,搭上花百灵一台影就全了,你们能忘了。我可是踩八脚的,打打差乱胡乱胡总可以吧,钱就不给了,我管他们爷俩的吃住,村里不用费心了,我说不花钱不是胡吹吧。”又说,“影窗户,汽灯,影卷咱们不齐的,也让他都带来,《保龙山》一定会唱出彩来。”
  二爷开口说:“这事就这么办吧,东园子唱影,街上办会,只办地秧歌,可不能要高跷。如果想热闹再把小班子也请上,再唱一唱。借此机会开个全村大会,把安全再强调一下,人肯定会齐,只要大鼓一打,喇叭一吹,不用招呼人都会出来的。”大家都说好,决定让唐屯操办,联系请人,日子已经不多了,赶快办起来。
  唐屯要到县里讨个实信,请影匠也是顺路,很是方便,大局已定只欠东风。
  
  这日,村里检查来往行人已经是第二天了,倒是平安无事,村里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今年过年因唐家老太爷的丧事,村里一直消沉,这回可是真要热闹热闹了。
  突然,不知是谁喊了起来。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谁呀?”
  “唐屯家二头和外村走亲戚的。”
  这可吓坏了唐屯,今天是儿子大头值班盘查行人,可又叫他接花百灵去了。唐二头是替他哥哥,孩子小又不听话,就怕他办不好事儿。唐屯可是急了,顾不得穿戴一直向村口跑去。
  
  花百灵在路上喝了碗茶,晚到了个时辰,大头以为时间还早,走了小路,想远一点去接花二叔,是想办好事,却出了岔子。唐屯一边跑一边喊:“事情偏出在我这,真扫面,回去一定要坐坐实实的教训二头一回。”
  花家父子在大道口辞了车脚,一前一后徒步向榴河走来,花一虎身上背着东西,竟越走越快,想早到一会。远了没轻载,太累了,丢下了花百灵。刚到村口,便看见几个人严严实实地把住村口,一个小村子用的着这么严吗?是不是没事找事。
  唐二头愣头愣脑地说:“到村里谁家去,背的是啥东西?”
  花一虎又气又累,说:“到唐堆儿家去,东西你没必要问。”
  二头一听就火了:“我们家没有你这门亲戚,不要打蒙唬,东西让看也得看,不让看也得看,我是看定了。”
  一虎越听越生气:“我是你们请来的,就这么对待客人。”
  二头也不示弱,高声说:“谁请你了?德行,请大道上要饭花子,也不请你,还敢叫我爹的外号,好大的体面。”就这样越吵越恼,二头又说,“你想干什么,要动手,这可是在老子的地盘上,二爷不尿你。”
  一虎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还是个练家子,当然心里不虚,扔下东西就是一拳。村里这群小伙子,更是不怕事的,一齐围了上来。眼看一虎就要挨打,花百灵老远看见小伙子们把儿子围住,想到儿子一定要吃亏,大喊了一声“住手”。急忙走上前去,说:“你们人多想欺负人啊。”花老板真的生了气,“是你们村里请爷来的,你们村不是以仁义而著称吗,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二头不服气地说:“你是谁的爷,我爷早死了,他才不讲理,为什么打了我?”
  大锁笑着说:“盘查是村里规定的,无论是谁进庄,都要进行这道手续,大爷可不要生气,无论如何这位大哥不该出手打人。”
  花百灵竟被这个俊俏、谦恭的后生问住了,走惯江湖的老把式立刻转了话头:“我们爷俩是来村里唱影的,不知道村里的规矩,对不起诸位,给大家赔个不是,还请大家原谅。”
  二头一听可就蒙了,忙说:“花二叔,对不起,几年没见我都认不出了?二叔、虎哥是我错了。”
  花老板立刻笑着说:“孩子们都长大了,几年不见真是认不清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你们哥俩是不打不交,一虎快亲亲兄弟。”真是个误会,大家大笑起来,顿时化为云烟。
  
  唐屯这时已经赶到,不问青红皂白伸手就向二头脸上打去:“我让你不好好值班,竟是惹是生非。”
  花老板急忙拉住说道:“是一虎不对,打了自己的兄弟,孩子已经受了委屈,你还打他,要是说都是大哥你的不对,你要是早接着我们爷俩,能出这种误会吗。”唐屯真是有口难辩,左一个不对,右一个赔礼,真不好下台。
  这时候大头气喘吁吁的跑来,老远就喊:“二头,我怎么没接着二叔呢,一定是走差了。”
  唐屯立刻喊道:“都到了,这不是他们爷俩么。”
  花老板笑着说:“正戏没唱,咱一家子先唱了一出武轴子,这次开台,一定是个开台大吉。”又对大锁说,“好后生,又会说话又会办事,长得好模样。”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二叔,他还没订亲呢,二叔眼宽,给我们挑个俊嫂子吧。”大家一笑解开了误会,便送花老板到唐屯家去。
  
  孙账房因买冬青条子结账一事,顺便回了一趟家,这又引出了一桩难解难分的姻缘来。
  老姑奶奶唐玉清身体有残疾,又因老太爷病体沉重,姑奶奶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却耽误到今天。
  姑奶奶小时候,出疹子高烧不退,几天几夜滴水不沾,由于当时医术和药物所限,最后残疾落在了嗓子上,会说会笑的小姑娘再也不能开口出声了。可姑奶奶的模样长得极好,对人和气全家上上下下只说她一个“好”字,偏偏做下了这样的残疾,因此家人非常善待她。当时因为年龄尚小,还不觉什么,随着年龄长大,姑奶奶不知流了多少眼泪,本来是温儒典雅得姑娘,从此就更加不苟言笑了。姑奶奶也曾在家里私塾读过书,她的病并没有影响她的学业,因此文墨上还是不错,作诗填词也行,最好的是写一手好字,这就成了她一生与人交流的手段。
  姑奶奶年龄稍大一些,模样又好,还粗通文墨,生在了一个这样的人家,婚姻实在难以成就,真是高不成低不就,实实难住了兄嫂。孙账房这次回家见到了一个本家侄儿,几年不见,出跳的很是动人,俊朗稳重,通晓文墨,虽不是高门大户也是个殷实人家。在村里教几个启蒙的小孩,一年也能拿上几两银子,填补家中终是件好事,想到东家姑奶奶待自闺中,比侄儿大上两、三岁,倒是一桩好姻缘。孙账房便和本家哥哥提起此事,女方是我东家姑奶奶,比侄儿大两、三岁,倒是一桩上尚好的姻缘。姑娘虽不能开口讲话,听力没有影响,识文断字,而且写的一手好字,与浩儿文字交流没有问题,再说不说话少了多少是非,也不是坏事。
  本家哥哥听了孙账房的一席话,说道:“你们东家是咱们这片土上知名的大户人家,要不是孩子都有毛病,哪里敢高攀这样的人家。
  “这边你是浩儿的叔,那边是你的东家,两家你都清楚,我是你哥,你是我兄弟,这个家你就当了,我们一家子都听你的。”回头对老伴说,“你把浩儿叫过来,也跟他叔说说,这种事还是要听听孩子的想法更好。”
  老娘子叫来了孙浩。孙浩笑着说道:“不是要接皇驾吗?叔你怎么能回家来了。”
  老头忙说:“你叔是忙里偷闲,今晚儿到明早就走,耽误不了东家的差事,还不是为了你的大事操心吗。”孙账房把前面的话又说了一遍。
  孙浩说出了什么话来:“东家姑娘我早就听说过,人长得不错,还通文墨,岁数大我两岁也倒相当,只是咱家与人家相差太远,侄儿腿脚不利索,人家是大门大户,能否看得上咱家,我不自信。”
  孙账房笑着说道:“那边我敢打保票,这边就听侄儿的一句话了,侄儿和儿子远不了多少,我绝不能让侄儿受了委屈,只听你的一个准信,愿意还是不愿意。”
  孙浩心思到,虽是不能说话,我们能够文字交流,人是俊美贤惠,家里又是社会上的大户人家,不出声说话也有好的一面,我们之间谈情不出声,谁又能知道。未曾说话先红了脸:“叔,你就看着办吧,我听叔的。”
  孙账房和孙家老两口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也听我的,你爹也听我的,这我就又多了一个儿子,马上订亲娶媳妇我高兴。那就这么办,你们今晚收拾好东西,八字、喜帖、彩礼一并都带上,咱们快刀打豆腐,四面见光一气呵成。孙浩你们明早就跟我的车去石榴河也还顺当,一去相亲,二去看皇影。你婶子正眼气别人家热闹呢,今年咱家也要热闹热闹。”又说,“嫂子,榴河又是办会,又是唱影,管你们个够。说到底还是相亲最重要,咱换帖、订亲一气完成,叔保证你们高兴而去,成功而归。”
  
  榴河一夜平安,乡亲们各行其事,事情做的甚是妥当,三合土大道,两边人行小道,两行青砖砌线,台阶整齐划一,只差牌楼按匾,台阶上摆上了花,榴河浸沉在一片喜悦之中。
  
  花百灵在唐屯家吃过午饭休息一下,便和唐屯一道去了东园子,到现场看看场地、影台。花老板进园子一看特别高兴,场地平整光滑,厕所打扫的干干净净,还撒上了白灰线,影台搭在一个高台阶上,这样看影的人,时间长了也不会太累,影窗户虽是标准,影台却比通常大了许多。
  花老板指着影台说:“怎么影台这么大?”
  唐屯笑着说:“这是二爷的想法,唱影的人多,文武场、耍线、再加上你们爷俩,将近二十多人,这样我们人多也想跟你多学点,再摆上茶几、椅子也不显空。”
  花老板点了点头说:“你们村里管事的人真与别的村不同,不管是大事小事,都是想着乡亲们,难怪村里平平安安的,住在这样的村子里,是大家的福分啊。”唐屯听了真是打心眼里高兴,花老板又说,“咱们就回去,让一虎他们哥仨,再叫上大锁四个人把影窗户挂上,汽灯也点上试试,锣鼓傢什,影箱子也摆好,影人捋顺一遍;明天晚上就开台了,一定都要准备好,千万可不能出岔。今儿晚上吃了饭,让孩子们找上武场师傅们暖暖场,打上三通,让一虎他们耍耍大、小嘎奔头,跳跳加官,取个吉利。”
  唐屯高兴的忙说:“我也是这样想,咱一定要个顺当,一切都按着规矩办事,你先回去,我去通知武场的伙计,我去说更合适。”
  
  再说孙账房一进家门就喊:“快接你大爷、大娘来,你浩哥也来了,涛头、云儿、跟你娘,快点出来。”涛头、云儿、他娘迎出二门,孙账房又说,“往年办差你看着别人家热闹眼气,今儿个,大哥、大嫂、大侄儿都来了,你高兴吧。”
  孙账房家一听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高兴,快进屋。我快去忙饭,一定让他涛哥吃胖了再走。”
  众人进屋落座,孙账房跟家里的人说:“他们走了一道已经够累的了,云儿把她的屋子打扫一下,让大爷、大娘住,浩儿头跟涛头一起住,哥儿俩是个伴儿,云儿搬过来跟咱们住。这样行吧,让他大爷大娘和他哥去休息。”又说,“饭好办,你做的啥饭?”
  “我烙的发面火烧,不知道你们来,我只做了两碗四盘六个菜,不一定好吃,我的手艺不好,庄稼饭。”
  孙浩赶忙说:“叔、婶我们不是外人,一家人吃饭就是要个高兴。婶子也搬来几年了,手艺一定是不错了。”
  孙账房说:“这样吧,涛他娘你去南园子找王厨子,我几天没在柜上吃饭,要上四个菜,两凉两热,一定不要费事,有啥就给啥,做好了叫小顺送过来,你就说我到东家那儿交差去了,请多包涵。”一切安排好后,孙账房请孙浩一家人休息。
  屋里只剩下了孙账房两口,孙账房便把说亲一事讲了一遍,可孙账房家高兴得直喊:“这几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事儿,要不是两个孩子有些毛病,真是一对天成地就的金童玉女呀。”
  孙账房说:“你就快去找老王,我去交差,再把这事跟二爷说说,越快越好,这几天就把这事订下来。”
  “二爷那么忙,这不是给二爷添乱吗。”
  “那会呢,这才是喜事连连,高兴还来不及呢。”孙账房两口出门朝仨大门走去,各自去办自己的事情。
  
  孙账房走进中庭。再有三天就是迎驾的日子,村里的村长、村付、张管事、唐屯五个人,又最后落实一下各项事情,确保办差万无一失。人们散去后,只剩下二爷、张管事,孙账房便把买冬青结账一事细说清楚,还说道人家村里把树条子打理整齐干净,咱们根本就不用再费事,并且送到咱村里;结账时村长知道咱们是办差的事,很是支持,运费又给了八折,村长说烧了也就烧了,这样我得了钱,又在办差上出了力,何乐而不为呢,就是好人多呀。二爷笑着说:“山里人就是厚道,还有别的事吗。”
  孙账房说:“是有一件大喜事,就不知道给二爷添乱不。”
  二爷笑着说:“哪能呢,这叫好事成双,说说看,是啥喜事。”
  孙账房便把说亲一事细说了一遍,二爷高兴地站起来说:“真是一件大喜事,不添乱,你和张管事去找二奶奶说,只要老姑奶奶愿意,我就愿意,到时候该我办的我都办好。我还要到河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再加加紧。不一定要换贴,让张管事批批八字就行。”张管事,孙账房回到了东配房,喊小顺子到后院去请二奶奶。
  
  小顺子和二奶奶一边走,还悄悄地告诉了二奶奶,是姑奶奶的喜事,对方是孙账房本家侄子,二奶奶高兴,三步两步便来到东配房,张、孙二位迎了出来。二奶奶说:“咱唐家要转运了,真是好事连连。”
  孙账房便把孙家求亲一事又详细地说了一遍,还说:“他一家三口都来了,咱们可不可以相亲、订亲一气呵成,再准备几月,秋后找个好日子就把喜事办了。”
  二奶奶想了想说:“这事是个好事,我们两口同意,但办这种事还是要办仔细些,一定要跟东院大房讨个知字才好。这事情孙先生你办,一事不烦二主,我还要去问问姑奶奶,听听她的意思。再者,一定要批个八字,咱有张先生在,不用找外人也方便。”
  孙账房说:“我马上就去东院,听听大爷地说法,再者,叫小顺子去我家,要我侄儿的八字,中午饭前就请张老哥把八字批好,如果是上上婚,那下午咱们就相亲看姑爷,二奶奶你说行不。”
  “行,咱就这几天把这事订下来,也了却了我们一件心事。要说看姑爷,我和老妹子不好出面,你们把后窗户帘子拉开,叫那小伙子坐在对面椅子上,正好脸就对着后窗户,只要老姑奶奶一笑,这件事就大功告成。”张管事安排小顺子到孙家去要八字,孙账房到东院大爷处报信,二奶奶急忙回后院找老姑奶奶报喜,唐家迎来了一件大喜事。
  
  张管事急忙找出历书,备好笔墨纸砚。不时,小顺子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把写上八字的红纸交给了张管事,老爷子戴上老花镜,翻开历书查找仔细,一时发笑,一时摇头,又对照了几本历书,沉吟多时,才笑着对小顺子说:“快去请二奶奶,确实是个上上好婚姻。”
  二奶奶随小顺子进了东配房,张管事把写好的偈语双手恭敬的交给二奶奶。二奶奶说:“我不识几个字,你告诉我批的如何就是了。”
  张管事笑着大声地说:“确是上上的好婚姻,我不放心又找了几本书对照,真是门好婚姻。”
  二奶奶笑着说:“从属性上我一听就知道差不了,那不是说要还富蛇盘兔吗?”张管事频频点头称是,二奶奶接着又说,“这事就订了,我当家,再请孙账房去知会一声东院,我赶快回去告诉姑奶奶,后院也要准备准备。小顺子快去告诉王厨子,后晌相亲,准备四点四果果茶,这时娇客上门,可是马虎不得,还有什么事,越着急我越是想不起来。”
  张管事道:“茶也要准备好,红茶已经过时,绿茶尚早,那就喝花茶吧,水一定要后院甜水井的水,这事叫小顺子去办可靠。”
  二奶奶想起来了,又说:“孙先生你也快回家,男方也得准备呀,我急的差点把这事忘了,要是主角不露脸这好戏就没法唱了。”
  
  二奶奶忙回后院,孙账房去东院,顺路回家不提。张管事吩咐小顺子去后院打水,小顺子知道泡茶的水一定要早打,放一放更好,急忙去办。张管事去中庭取茶叶,准备茶具,一边找一边自言自语说道:“一定要用景德镇官窑三件套的盖碗,花茶再配上龙眼,枸杞,冰糖,贵客上门一定要讲究。”
  
  再说孙账房从东院出来,急忙回家报信,一进门就喊:“可是上上的好婚姻。”孙账房家接上说,“你一提我就知道错不了,咱浩儿可是有福之人。”大家听了甚是高兴,只是孙浩淡淡一笑。
  孙账房两口忙操持吃饭,正好小顺子也送饭来,打开食盒一看,两碗两盘四个菜,二层是两大海碗粳米饭:“小顺别走了,你们小哥四个也亲近亲近。”
  小顺子忙说:“师娘,今儿就不了,二爷、张管事吃饭得我和小花姐伺候,少了谁都不好,我得快点回去,这事可不能耽误。”
  全家人落座吃饭,细看送来的四个菜,两碗是一碗清蒸板鸭,一碗糖醋鲤鱼,两盘是一盘爆三样,一盘是熘虾段,孙家大哥说:“这菜不要说吃看着就高兴,你看这色香味形样样不差。”
  孙浩看了看没说什么,孙账房对老伴说:“把你的两碗四盘也都拿出来吧,让哥他们看看你的手艺。”
  孙账房家和云儿赶忙把菜端来,大家一看,一碗方子肉,一碗过油肘子,四盘菜是家常豆腐,甜辣酸白菜,糖醋心里美,广味香肠,虽不是厨师手艺,在庄家饭中也算是能上台面的美味。孙账房笑着说:“他婶子这几年在外头混,手艺也有长劲了,也知道方子肉放冰糖明亮,肘子过油好吃,咱这两碗四盘,三凉三热虽成不了席面,一家人吃顿团圆饭比啥都痛快。”
  孙大哥说:“咱小门小户过年都吃不上这些,什么虾什么鸭的。”孙浩慢慢低下了头,不知道他在思索什么。
  孙账房说:“大哥,下午有事,咱就不喝酒了,晚上再找补行吧。赶紧吃饭,吃完饭浩儿相亲也得收拾收拾。”
  
  涛头和浩儿饭后回到自己的房中,开始收拾准备,又讲说出些什么事来。
  浩儿回到房中一看,母亲早已把要穿戴的衣帽鞋袜准备停当,心情却甚是沉重,坐在炕沿上发呆。涛头倒是非常着急,忙说:“哥,时间不多了,又要洗又要涮,还要穿戴整齐,你怎么就不着急呢。”
  孙浩这才醒过神来,涛头又说:“我妈给你烧了一大锅水,你就洗个澡吧。唐家就是隔长不短的洗澡,又干净又痛快,后头厢房就可以洗澡,桶是唐家换下来的旧木桶,我把二爷送给我的香胰子也找出来,这比洗脚、洗脸费不了多少事,我帮你洗。”
  孙浩一听说要帮他洗澡,脸一下子红得像红布一般,忙说:“不要,不要。”
  涛头见此情形说:“你害羞,我是你兄弟,都是大小子怕啥,我去打水。你去厢房脱好衣服等我。”
  孙浩此时真是把五味瓶子打翻,苦辣酸甜真不知道是啥滋味。涛兄弟对我这样关心,也不好再推辞,只好到厢房脱衣服等候。他看见自己已经长成的胴体,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和自己岁数相仿的伙伴们都已成家生子,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一直拖到今天尚未成亲,长成的身体有时还有异样的感觉、冲动,高不成低不就,难找一个与自己相配的媳妇。这回相亲仔细想来,也有难言之隐,可否能文字交流,脾气秉性如何,以唐家的权势一娶到家,这“不”字万万不能说出口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孙涛把热水倒在桶里,说:“我对了凉水,不凉不热正好,浩哥快进桶,咱们还得快洗,别等水凉了冻着你。”孙涛刚要给孙浩搓背,孙浩却是一躲。孙涛笑着拉过来哥哥,一边说一边搓,说,“你现在我都要怕,那嫂子过了门,看你躲到哪儿去?”
  这话又捅到了孙浩的心窝上,要是娶得真不如意,生米已成熟饭,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我可怎么办呀,痛的孙浩几乎哭出声来,只好把脸扎进了水里。
  孙涛是个热情开朗的小伙子,说笑中帮哥哥搓、洗、冲,又说:“你站起来,把背给你擦好,胸脯你自己擦吧。”孙浩擦洗干净,把身体擦干,穿好内衣急忙跑回屋去。孙涛倒了脏水,把屋子收拾干净,也急忙跑回屋子,又帮哥哥穿衣戴帽,一边干活一边说,“这香胰子还真香,我都没舍得用。等嫂子过了门,你们一定要好好谢谢我,相亲成功也有我的功劳。”孙浩只得点头,孙涛一边说一边又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花铁盒子,打开用手指挖了一下,也不说话,就涂在了孙浩的脸上,这才笑着说,“这是蜜油,又香又润,涂在脸上那才是光彩照人呢。”孙涛帮哥哥穿戴整齐,只等父母招呼他们出门。
  
  忽听云儿在屋外喊道:“大哥,你们快出来,爹喊你们走呢。”
  孙涛还不放心,对大哥说:“我是跟你去,只能在大门口等着,大哥你只管放心,有兄弟保你的驾,好事一定成功。”
  孙皓是个独子,听到这么实在的话,可能是平生中的第一次,一下子抱住了兄弟,感动的落下泪来。孙涛忙说:“别哭,别哭,脸弄花了可不好收拾,咱俩是弟兄,必须这样做。”两兄弟牵手走出了后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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