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糖衣炮弹

　　赵英玲挑着水担颤着、悠着、唱着回到房东家中，找了一个罐头瓶子，将小鱼装进瓶子里，放在王杰床头柜上让他欣赏，分散他手背伤痛苦闷心。
　　王杰每天早起晚睡坚持练字，持之以恒从不间断，笔迹大有长进。累了就到伙房找炊事班要两圪达馍渣滓，站在床头柜罐头瓶边处逗鱼吃食，看着小鱼嘴巴一张一合吞噬馍渣滓很开心。
　　赵英玲每天照常替王杰给房东刘大娘家担水、劈柴打扫院内外的卫生。担水时又给他抓了几条小鱼放进瓶子里，王杰看着那些小鱼围着馍渣滓争抢食物那个欢实劲，乐得他连说英玲这次来太是时候了，消除了他多少痛苦和寂寞。
　　赵英玲这次部队探亲，按规定应该是半月时间，但王杰特殊情况有伤势在身，指导员又多照顾了他5天时间，赵英玲理解指导员的用心所在。一是弥补她上次头天来第二天就走的缺陷；二是让她帮助王杰涂药止痛照顾他按时起居。还有更重要的一条是监督王杰安心养病，制止他过分的拼命劳作才有他日渐好转的兆头。王杰右手基本上能运用自如了，赵英玲才如释重负，征得指导员同意，恋恋不舍地离开部队回家。
　　赵英玲从沂蒙山回家的当天下午，邮递员再次来到她家门口，母亲都感到奇怪，说女儿是活信箱，每次有灵感鸿雁传书的信就到了。从邮递员手中接过挂号信一看，是远在内蒙古王杰父母的来信。急忙打开信封取出信笺，中间夹了35元钱，信中说王杰母亲心脏病犯了，想看看未来的儿媳妇。
　　王杰母亲在信中写着王杰的小名说：“芳在部队工作忙，也不能回来，能走动串门子的也只有玲儿你了，咱娘俩很久没见面了，不知是胖还是瘦了挺想你的。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到我这串个门，咱娘俩说说知心话好吗？”
　　“说知心话信里夹钱干什么？金乡内蒙古千里之遥，这门子串得也太远了点吧。这不明摆着在要人，想娶媳妇了吗？”赵英玲不傻，早就盼着这一天，可这一天也来得太紧急了，刚从沂蒙山到家，这立马又要远行，不知妈妈意下如何，便把想法和信说给妈妈听了。
　　英玲妈听后给女儿出主意说：“既然王杰母亲现在身体不好，王杰弟弟妹妹还小，正如王杰妈说的，眼下能走动的只有你，你就去帮忙照顾他们吧。俗话说，房檐下不是避雨的，娘家也不是养女的。既然定了亲，早晚是人家的人，人家既然需要，你就去吧。咱家里有我、有你哥，还有你嫂子，身手都还利亮，你就放心去吧。儿媳妇照顾婆母娘才是正理，安心跟人家过日子吧。妈想你了再去看你，这也是常理之中。”
　　赵英玲父亲虽然过世早，但在母身边娇生惯养了二十多年，做女儿的应该体谅母亲的苦衷。母亲的话句句在理，她能有什么说的，养个女儿就是一门亲戚，这门亲戚只有自己来传继了。
　　翌日早起，赵英玲又携带大包小包地去火车站买票远行。这是赵英玲第二次乘火车，没有第一次那么紧张，当天下午，坐上了开往内蒙古阿荣旗那吉屯农场的火车。两天三夜赶到了王杰家门之后，他们还没吃晚饭。赵英玲没有一点新媳妇摆臭架子的坏习气，放下携带的大包小包，拉开提包拉链，给弟弟妹妹们捧花生红枣让他们吃，自个儿一头扎进灶火里生火做饭。和在自己家一样孝敬二老，和睦弟弟妹妹。
　　王杰知道赵英玲已去他家居住生活的消息后，特意给她来信说：“你现在可是个情溢三方的关键人物，虽是女儿身，任重顶梁柱。母亲身体好的情况下，你要去参加集体劳动，锻炼自己，持家立业。”
　　赵英玲虽然做好了他家为他俩择日完婚的思想准备，但在没有正式完婚前提下，她已把自己当作女主人样地行使着管家料理生活权力。王杰父亲在农场当工人没时间过问家务，他母亲身体不好没精力料理家务。全家的重担全压在了她这位刚过门，还未拜天地的新人肩上。
　　春播期间，她去选种耕耘。夏暑旺盛季节，她去地里除草，间苗，追肥。才开始不会用锄头间苗，怕伤苗，于是她就用手拨，用手拨虽然速度慢很吃力，但苗的距离平均长势喜人。
　　生活是一种乐趣，赵英玲站在田间地头，望着有她亲手耕耘的玉米、高粱，压弯头的谷子，心里乐开了花。随口自编歌自唱：一望无边绿油油，烈日火烤汗水流。风吹荡漾晒谷秀，硕果累累黄金秋。
　　夜间训练刚刚结束，副班长从司务长屋里出来，顺便叩开器材仓库门，领了一个钢板尺和一把玻璃刀来到储藏室放到王杰面前说：“子夜时分，提前完成训练任务，这可是司务长刚结婚的双喜镜子，咱不偷不抢，没掉军人形象，给你弄来了。给个什么奖啊！”
　　王杰正坐在办公桌前，两眼聚神水准仪木盒子，突然看见面前的镜子，不知是高兴，还是激动，出手就是一拳，说：“知我心者，张钦星也！”
　　副班长一看来拳慌了神，抓起桌上的镜子挡住，王杰的手才没有捅上去。吓得副班长瞪眼冲他吼叫：“班长你疯了！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替你站了一个小时的岗，又半个小时找镜子，辛辛苦苦帮你找来，一点奖励都没有，还大打出手，我找嫂子告状去，让她罚你跪地板。”
　　“你不说我官大压人吗？我这拳头就是奖励，告状也没用，快把镜子给我。”王杰从副班长手里要过镜子拆开，手拿玻璃刀，按尺寸裁好，斜侧75度装入小木盒两侧面，灯光一照聚焦水准仪上，纵横读数线清晰可见。
　　王杰正是靠这种刻苦钻研精神，革新成功了坡度测量仪。随之，又试制成功了信号雷，和反探雷自爆装置。同志们赞扬，说：“这一下，敌人无论白天或是黑夜进入雷场，我们都可以知道了。炸他个天崩地裂，有来无回！”
　　已进入科研圈子不能自拔的王杰，并没有满足已取得的成果，接连又研究成功了对付敌工兵排雷和在森林里埋设地雷的方法。全班战士高兴地说：“我们的班长，偶数堆字山——不见（简）单呐！成为科学家啦！祝贺，祝贺！”副班长在一旁逗笑说：“祝贺可以，千万不能要奖励。”
　　“为什么？”战士们好奇地问。副班长一本正经，猛然举起拳头，学班长做往外捅的样子。
　　他没想到王杰早有思想准备，当班长后一直想和大伙亲热亲热没时间，今天借这个机会和战友们说几句心里话。顺手把下副班长没有捅出去的拳头，从挎包里掏出一包水果糖递给他说：“人人有份，发给他们。”
　　王杰看每个战士都笑眯眯地往嘴里添糖块，他才趾高气昂地说：“我王杰，向来不小气，给你们吃的不是糖衣炮弹，也不是见不得人心的腐蚀剂。你们给我记着，我们这个班是功臣班，无论是军内外，或是你走到天涯海角。无论是训练场上，或是战场上与敌人拼杀，任何人不准有损于功臣形象！”
　　全班战士齐声高呼：“向英雄学习！做一个有利于人民的人！”
　　副班长虽然嘴里嚼着糖果，两眼眨巴着问：“不对呀！班长是全师出了名的节约标兵，哪舍得花钱买糖果让我们吃？这糖来路不明，我们不能吃。”副班长边说边把手中的糖放回王杰面前桌子上，其他战士都不约而同“啪啪啪”地将糖果扔到桌子上。
　　“这糖你不吃是不是？”王杰似笑非笑地冲副班长呵斥，说，“占了便宜，你还卖乖呀！已吃肚里的怎么办？给我吐出来！”
　　全班人都迷惑不解地望着副班长发愣，唯独小杨没往桌上扔，仍眯眼笑着剥纸往嘴里添。只有他知道班长糖果来路的秘密，班长不让他随便往外讲，他只好守口如瓶，吃完手里的，又伸手向桌子上拿。
　　“啪！”的一声，副班伸手打掉小杨手中糖块，吼叫：“就你馋嘴！我说过，这糖果来路不明，不能吃。你知道他这糖的来路吗？别口甜一时，后悔终身埋怨谁？”
　　“这有啥后悔的，不就是班长的一块喜糖吗？谁也不埋怨，不吃白不……”小杨知道话已走嘴，满脸怯绝望着班长等他斥责。
　　王杰点点头，不但没埋怨他，反而鼓励他说：“吃吧，吃吧。做人就要诚实，不做亏心事，何怕鬼叫门。”
　　小杨有了班长的撑腰，这才心直口快的说：“班长要结婚了，他让我给他买的喜糖准备回家用，可他看到接连几天的洪涝成灾，估计部队有抗洪抢险行动，主动放弃了回家结婚，特意把这些喜糖分给大家吃了。谁知副班长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来路不明，还后悔终身，这可来路明了吧？要不是英玲嫂子她，她现在……”
　　小杨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副班长的话打断了，他激情满怀的地说：“原来如此。不知者不为过，祝贺班长早日完婚！喜得贵子！”副班长的话一下子把全班逗乐了，纷纷抢扔在桌子上的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