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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钟自鸣当上主任 许光艳请假探亲

作品名称:花好月圆      作者:秋鹏飞      发布时间:2024-09-05 11:55:25      字数:3929

  学校正月十七正式上课。十六日下午,住校生陆续到了校园,沉寂半个多月的校园,一下又沸腾了起来。夜晚,是新学期教职工的第一次例会。从前召开例会,总是挤占学生的教室;自从教管站建在校园内以后,教管站的会议室也就成了职高的会议室。张主任清点了一下人数,五十八人全部到齐,干咳一声说:“好,都到齐了,现在开会。先请程主任说说。”
  “好,我先说两句。首先,祝在座的各位老师新年快乐!”掌声过后程伯礼接着说,“下面我介绍一下,坐在我身边的这位,是新调来的副校长李明太同志。大家欢迎!”掌声中他对李明太说,“你说两句吧。”
  “好,我说几句。我叫李明太,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对教育不大懂行。但是,作为军人,十五年的军旅生涯,已经养成了一切行动听指挥的性格,所以,以后我将一切听程主任的指挥和安排。另外,我常听说,人们总是把儿童、青年比作祖国的花朵,把教师比作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可见,教师的责任是多么光荣、多么重大。我虽然是外行,但是,你们在前面默默耕耘,我愿为你们提供后勤保障;你们在前方冲锋陷阵,我愿为你们呐喊助威。今后,假如在工作中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还请大家多多理解和包涵。有一首歌,叫《好人一生平安》,但愿我,你们,我们大家都做一个好人,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好人!”
  哗——李明太的话音刚落,会议室内就掌声大作。
  “新年新气象,新年喜事多呀。”掌声过后,程伯礼举起手中的文件说,“接县教育局通知:张宏伟同志任陈岗职高副校张,免去其教导主任职务;钟自鸣同志任陈岗职高教导主任。大家用掌声祝贺他们一下吧。”掌声过后他接着说,“哎呀,怎么说呢,这么说吧:我们学校,当然农村高中都一样,一直受双重管理;一个是条条儿,就是县教育局;一个是块块儿,就是乡党委、政府,因为地盘在人家这里呀。但是,好事他们争着管,譬如提拔干部,互相扯皮;麻烦事都不愿管,譬如危房修补,互相踢皮球。我们呢,是公公也不敢得罪,婆婆也不敢得罪,两头儿难啦。就说自鸣这......”话没说完,李明太小声说:“不说这些吧。”程伯礼接着说:“好,不说这些了。呃,下面张校长把本学期的教学工作安排一下,然后呢,钟主任再补充。”
  教管站门前不到十米处,有十几座坟墓,是东围墙外裴洼村裴姓的祖坟。裴姓后裔每年灯节、清明节都会来上坟或送灯祭祖。教管站会议室正开会时,这里就来了几个捡蜡头的学生。他们要把昨晚没燃尽的蜡头捡回去,留着上夜自习电灯熄灭后用。听见会议室散会了,几个捡蜡头的学生像兔子一样呲溜一下跑得无踪无影。“谁?”刚出门的李校长大声喊。“到底是军人出身,警惕性真高啊。那是几个捡蜡烛的学生。哎呀,人们总是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到底怎么样才是早当家呢?不深入实际生活是不知道的。这些学生,把人家祭祀时给先祖照亮被风吹灭的蜡头捡回去,留着上自习用。这是在替父母省钱呀!”程主任感慨地解释说。“留这些坟墓在校园内多不雅观,怎么不让主人迁走呢?”站在廊檐下的李明太看着那一片坟墓问。“这个问题建校时就提出来了。他们说,他的祖坟在这里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在先;建校在后。这世上的事得有个先来后到,要有个顺序。要挪你们往西挪,别把学校建在坟地上。往西怎么挪?那是一个大坎子,坎下是梯田。没办法,几经协商,才搞成这个样子。”程伯礼说着,两个人才往回走。“是啊,还是毛主席说得好,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李明太似有所悟。“这个问题又不能来硬的;来硬的人家会骂娘,会骂我们共产党。我们党本来是为人民服务的,把我们党放在人民群众的对立面上,我们党在人民群众心目中就没有威信了,还怎么样去带领人民群众搞社会主义建设?”两个人并肩而行,边走边聊。
  阳春三月,百花盛开,蜂蝶竞秀。然而,冬眠了许久的蚊蝇也随着气候的变暖踊跃现身。今天早晨没上早自习,全校师生一起动手打扫卫生。高音喇叭里播放着粤语歌曲《爱拼才能赢》,师生们跟着歌曲的旋律,有的挥舞着扫把横扫路面,有的抖动着刚拔起来的沟边野草扔到一旁,有的挥动着铁铣收聚垃圾。好一派繁忙而又欢快的劳动场面!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呲溜一声停在了学校大门外。从车上下来一位四十多岁模样挺着啤酒肚的男人。他扯下墨镜,抬头注视着大门楼:大门楼是平顶的,上下两层,两层之间用四根立柱在四角支撑着。大门是钢管焊接而成的;大门两边各有两道小门,结构与大门一样。大门内两边都有耳房。他估计耳房里一定有保安,就上去在钢管上拍两把,大声喊道:“哎!请开下门!”
  守门的人叫冷华阳,四十多岁,是接班的工人,说话略有口吃。他从左侧耳房里不紧不慢地走出来,看一眼来人问:“找、找谁呀?”来人回答说:“找许光艳。”冷华阳走过来打开小门的锁,叽呦一声拉开说:“哦,找许老师呀。进、进来吧。”来人想一下说:“那我这车呢?”冷华阳说:“学校有规、规定,上课期间禁止车辆入、入内。你停那、那边吧。”说完就进屋去了。来人走到车门处,对司机说:“把车靠边停着,你就别下了,在这等着。”然后对一个女人说,“你下来。”很快,女人下了车。看样子,这女人三十出头,中等身材,在精致的外包装下,显得优雅动人,说了句“真麻烦”就跟着男人走进校园。
  两个人都不认识许光艳。男人见院里有两个出垃圾的女生,就走到跟前非常礼貌地问:“小妹妹,请问一下,许老师许光艳住哪里呀?”俩女生抬头一看,发现这两人像洋人似的;其中一个用手指着后院说:“你看后面那有个圆门,圆门左边有打饭的学生,右边那排房子东头最后一间就是许老师的住室。”男人说声“谢谢”就往后走。
  许光艳刚打扫完卫生,正在与钟自鸣一起洗脸、洗手。忽听有人敲自己的门,就一手拿着毛巾伸头问:“你们找谁呀?”男人退几步问:“请问许光艳住这里吗?”许光艳愣一下:“你是谁呀?找她有事吗?”男的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许光艳说:“我叫许光明,是许光艳哥哥。”许光艳一惊,看看名片,又看看来人,心跳立即加速了,心里默念两句哥哥,却不知如何是好。“哦,她就是许光艳。”钟自鸣接着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住室去,跟哥哥说说话儿。”说完就离开了。许光艳如梦初醒,忙丢下毛巾,出来推开门:“哥,进去进去。”接着也跟了进来,“哥,你看,房子好窄,你坐,你坐。”许光明没坐,环视一下房间,然后说:“那是你嫂子,叫许王丽娜。”许光艳这才回过神来,忙拉住嫂子手说:“对不起呀嫂子,冷落你了。我知道我有个哥,可一次也没见过面。没想到今天在这样的场合见面了,我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悲伤,总之心里好难受......”说着扑到王丽娜怀里抽泣起来。王丽娜在许光艳背上轻轻拍几下:“好了小妹,别哭了,这不是见面了吗?坐,我们都坐,坐下慢慢说。”于是王丽娜拉着许光艳坐床上,许光明也坐了下来。“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怎么找这里来的?”许光艳拉着嫂子的手问。“说起来话长啊。”许光明说:“我小时候在香港姑妈那边读书,大学毕业后,大陆成立了新中国,听说父亲因出身问题受了不少苦,所以我就不想回大陆。可在香港我没户口呀。后来姑妈托人把我送到台湾。这几年台湾跟大陆的关系有所缓和,很多台湾老兵都回大陆来寻亲,姑妈让我回来找你。当时我们都不知道你还在不在。后来通过朝阳市政协对台联络处,才查到你的下落。不然,人海茫茫,到哪去找你呀?”说着,眼角不禁流出泪花。“姑妈还好吗?”许光艳含泪问道。“八十好几了。不过身体还算硬朗。”王丽娜说,“她现在就住在朝阳市委招待所。她让我们来找你,说找到了一定要带过去她看看,还说看一下死了也好闭眼。”听到这里,许光艳已经哭成泪人儿。犹豫一会儿,擦擦泪站起来说:“刚开学不久,我得去向学校请个假。你们坐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许光艳匆匆拐到钟自鸣这里,简述一下哥嫂这次来的意图,问他怎么办才好。“那你肯定得去。分隔几十年了,老人家娘家又没什么亲人,不去就太不近人情了。如果是时间短,一星期内,不跟程主任说也没关系;我把你的课调一下,你回来再补上就行了。估计一星期肯定不够,这要看老人家的意见。这样吧,你写个请假条,就写一个月吧,跟你哥一块儿去。估计程主任会同意的。”钟自鸣说着拿出纸笔让她写,同时又从洗脸架上抽下毛巾,在她脸上擦几下。
  许光艳带着哥嫂到程伯礼住室时,程伯礼正在扫地。见来客人了,他忙把垃圾扫放门旮旯去,乐呵呵地说:“稀客稀客!请坐请坐。”许光艳介绍说:“这是我哥许光明,这是我嫂王丽娜,从台湾来的。”然后对哥嫂介绍说,“这是校长,我们都习惯了叫他程主任。”说着把请假条递过去。程伯礼把字条看了看,又看看客人,亲切地说:“还没吃饭吧?许老师去伙房说一声,让给客人一人做碗面条送我这儿来。”许光明忙说:“不用不用,我们吃过了。”程伯礼仍然乐呵呵地说:“说假话了吧?大清早的,又跑这么远的路,在哪儿吃呀?台湾和大陆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光艳,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坐坐,你们都坐。”许光艳刚走,王丽娜就跟出来说:“小妹顺便去大门外把司机叫这儿来。”说完才回来坐下。“刚才程校长说,台湾和大陆是一家人,真的说到我们心坎上了。每次站在中国地图前,就会发现大陆像只大母鸡,台湾就像一枚鸡蛋,日本就像一条小虫子。鸡和鸡蛋原本就是连为一体的,只是蛋产下后才与母体分离;而那条小虫子呢,就是母鸡的口中食。”程伯礼倒完茶水端过来接着许光明的话茬说:“看来,许总的爱国情怀值得敬佩呀!”
  程伯礼的住室,除房间外显得有点窄。面条端来后几个人围坐在小桌周围,整个空间就所剩无几了。程伯礼在请假条上签完字,许光艳趁他们吃饭时,匆匆跑到钟自鸣住室,把字条交给他;才回到自己住室,简单收拾一下行装,打个包背着,又到钟自鸣住室把钥匙递过去,沉默一会儿才温柔地说:“那我走了。”钟自鸣走过去,抚摸几下她的头发说:“去吧,注意安全。”许光艳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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