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金梁恋母，爷奶生疑

　　刘县长说着拿出钢笔，当着两位局长的面，在民政局的申请报告上批复；“经县政府研究决定，在县城东郊，建设庆阳县革命烈士陵园。”
　　再说张龙的儿子张金梁，一心想念着妈妈，恨不得每天都能看到妈妈，听到妈妈说话，得到妈妈的抚慰。但是，如今妈妈已经和民政助理赵军结了婚，组建了新的家庭，还有了儿子延喜，而且又在镇上的幼儿园工作，家里家外整天忙个不停，很少有时间来看望他。而他仍留在张庄的爷爷奶奶家里生活，在张庄小学读书。母子分居两地，难得见面，让这个自幼由妈妈一手抚育成长，如今十多岁的孩子更加想念妈妈。但现实就是如此，难以改变。妈妈只好告诉他，你要经常见到妈妈，现在只有好好学习，把学习成绩提高上去，每次考试分数都能在班上排进前五名，前三名，这样小学毕业，你就有把握考取镇上的青龙初中，就能经常见到妈妈了。他觉得妈妈说的有道理，就答应了，还和妈妈拉钩，保证说到做到。
　　为了实现经常见到妈妈的愿望，兑现自己对妈妈的承诺，金梁开始发奋学习，上课认真听讲，认真做作业，回到家里还不忘复习和预习功课，因此学习成绩突飞猛进，每次考试，语数成绩在班上都能排进前五名，甚至前三名。学习认真，成绩优秀而且稳定，经常受到老师表扬；更加可喜可贺的是，小学毕业，他以优秀成绩顺利考取了青龙乡初中。终于可以到镇上去读书、经常看到妈妈了，他高兴极了。拿到青龙初中的录取通知书，他立即告诉爷爷奶奶，他要到镇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妈妈。爷爷奶奶不好阻拦，只得嘱咐他：“快去快回，爷爷奶奶做好吃的在家里等着你。”他答应一声，带上录取通知书，一溜小跑到镇上去见妈妈。
　　杨小梅看见金梁的录取通知书，一把把他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称赞说：“我儿子真棒！说话算数，说到做到，果然把学习成绩提高上去，小学毕业成功考取了初中。值得庆贺！”中午，她做了好吃的饭菜招待金梁，还把丫丫和延喜介绍给他，要他们喊“哥哥”，要求他们向金梁学习，搞好成绩，小学毕业，也能顺利考取初中。吃过中饭，金梁和丫丫延喜一起玩耍，并不提回家的事，杨小梅只好又留他住了一宿。第二天早饭后，小梅带着金梁到街上买了许多菜，交待他带回家和爷爷奶奶一起吃，这样才把金梁送回家。
　　初中开学，金梁又叫妈妈带他到学校报名，小梅只好向园长请假带他去报了名，还交待老师照顾好她的儿子。从此，金梁在青龙初中住校读书，一有时间他就去看望妈妈，或到幼儿园，或到家里。青龙初中规定，学生周日至周五要上晚自习，只有周六，为了照顾远路学生回家，不上晚自习。可是，金梁周六放了晚学并不回家，而是到妈妈家和丫丫、延喜一起玩，晚上还要在妈妈家住一宿，第二天早饭后再回家；中午，和爷爷奶奶一起吃过饭，又急急忙忙往妈妈家里赶，和丫丫、延喜玩一会，再到中学吃晚饭，上晚自习。一周下来，在家的时间很短，爷爷奶奶想和他说说话，问问他在初中的生活和学习情况，也很难找到机会。
　　爷爷奶奶知道，孙子所以这样，是恋着他妈妈。他们进一步想，母子情深，长此下去，只怕金梁就会离开他们，重新回到他妈妈身边，使他们老来无靠。两位老人越想越担忧害怕，于是决定去找李虎做工作。到乡政府一打听才知道，李虎已经调到县民政局当副局长去了，不在青龙乡当乡长了。他们失望了。再三考虑，他们又决定去找杨小梅做工作，因为她向他们保证过，她是不会带走金梁的。他们相信小梅的为人，相信她会说话算数的，只要她肯帮助他们做工作，金梁一定会听她的话，星期天早早回来看望他们。
　　两位老人一路问着来到乡幼儿园，见幼儿园正在上课，只好在教室外面等候。小梅下课，抬头看见金梁的爷爷奶奶站在教室门外面，似乎在专意等候她。她连忙走过去，招呼他们到办公室里坐。两位老人都不肯去，说办公室人多，说话不方便。小梅问他们有什么事，他们互相看了看，把小梅拉到一个僻静处，方说明来意。
　　他们说，金梁每个星期天都是快到中午才回到家里，也不肯跟他们多说话，急急忙忙吃过中饭，就急急忙忙离开家，离开他们，赶回学校去。他们想问问他在学校的生活情况、学习情况和身体情况，也没有时间。他们问过金梁的同学，说星期天学校并不上课，只是晚饭后上晚自习。他们不知道金梁为什么这么急着赶回学校。还有，金梁的同学说，学校星期六并不上晚自习，远路的学生，连课外活动也不用上，就可以回家。不知道金梁为什么星期六下午总不回家，老是在学校过夜，一直到星期天的中午才回到家。
　　两位老人又说，以前，金梁在家上小学的时候并不是这样，上学就去学校，放学就回家，星期天也不要到镇上去，需要什么东西，就跟他们要，有什么话也喜欢跟他们说。自从他考上初中到镇上上学，态度就大变了，老是想往镇上跑，不想留在家里，连星期天也不愿意在家里多呆一会，就连说话也不想跟他们多说一句。他们想，是不是他们哪里做的不到，不好，得罪了他？可是，自从金梁到镇上上中学，他们总是处处想着他，关心着他，比以前在家里上小学想得更周到细致：书学费给他预先缴，生活费给他带的足足的，衣服也给他洗得干干净净，穿得好好的，连一点污垢、一块补丁也没有。每个星期天回家，都是给他做最好的饭菜吃，家里有了鱼肉等荤菜，他们自己舍不得吃，都是给他留着，等他星期天回家来做给他吃。他们思来想去，总也找不到疏远他们的原因。
　　他们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问小梅：“金梁这么样，是不是想离开家，离开我们，到镇上跟着你上学，跟你生活？”小梅摇摇头说：“不会的。即使他有这种想法，我也不会同意的。”
　　二老似乎并不相信小梅的话，连连摆手说：“这话只怕很难让人确信无疑。到底你们是母子关系，母子情深，他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们只是他的爷爷奶奶，爷爷奶奶是他爸爸的父母亲，他爸爸在他还不记事的时候就牺牲了，他对他爸爸根本没有任何印象，更没有任何感情。单靠我们是他的爷爷奶奶这层关系，只怕很难留住他，更难留住他的心。小时候还好些，他人小心小，想得少，接触面也小。如今他渐渐由小孩长大了，人大心也大了，他想的事情更多、更复杂，接触的社会面也更大、更广。这种变化也并不奇怪，是每个孩子都要经历的过程。这些事情，十年前我们就想过。当时不是李虎碰巧看到了，劝住我们，又去找你，带回金梁来，我们早就一条绳子吊死了！哪里还能活到今天？万万没有想到，我们在他身上花了这么多心血，这种事情今天又发生了。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今后，叫我们怎么活下去呀？”
　　小梅几次摆手想做解释，两位老人总不让她说话，你一段我一段，一说到底。终于说完了，小梅方劝她们说：“您二老也想的太多了。小孩子哪个不贪玩？以前在家没有小孩玩，如今看见丫丫和延喜，又是两个贪玩的孩子，就凑到一起玩起来。小孩子有个什么时间观念？玩起来就没完没了，结果耽误了时间，忘了回家。”小梅进一步劝他们说，“请二老放心，这工作让我来做。如今金梁大了，上初中了，也该懂事了。我要把一脉相承、传宗接代，替父尽孝的大道理认认真真说给他听，他是初中生了，会听明白的。我向二老保证：以后，他不仅星期天回家，星期六晚上也会回家，陪你们二老好好说说话，他把学校的事情，我家的事情，你们把家里的事情，村里的事情，一起交流交流，互相就了解、理解了。假期回家，时间更多，他还能帮助你们干一些家里田里的活计。二老看，这样行吗？”两位老人互相看了看，一齐说：“你真的能做到这样吗？”小梅说：“怎么，二老还要我写保证书？”他们连连摆手说：“不要不要，我们相信你。你还要上课，我们就回去了。”两位老人说完告辞回家，小梅挽留不住，一直送到大门外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