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志向与抱负之二：和群众打成一片

　　就这样，连国花在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支持下，带领村里的非主要劳动力，一点点铲除山坡树林里的杂草，开垦出松软潮湿的泥土，种上适合生长的中草药，天天如此，从不间断。
　　看到这个年轻的干部这么卖命地为大伙着想，大队和几个下队干部也被调动了起来，积极参与其中，就连那些年轻小伙和漂亮小姑娘也利用工余时间主动帮忙。
　　一次，连国花正带领一帮男女老少在山坡上种植草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埋药时，不小心被一个小伙子的药锄铲了一下，顿时鲜血直流，吓得小伙子一时不知所措，傻了似地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干活的一位大嫂见状，立刻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连队长，世荣的手被铲破了，赶紧过来看看。”连国花急忙背着药箱跑过去一看，只见那小姑娘正用一只手攥着另一只手，鲜血染红了双手。
　　“让我看看。”说着，她抓住小姑娘的手，想看究竟。
　　“没事，就擦破点皮。”小姑娘笑着想抽开流血的手。
　　“还擦破点皮呢？这么大一个口子。”她一看受伤的是小姑娘的右手心，一个大口子足有一厘米长。旁边的小伙子依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啥，赶紧帮我打开药箱。”连国花生气瞥了她一眼。
　　小伙子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打开放在地上的药箱。
　　连国花一边取药棉、止血液和碘酒，一边对姑娘说：“你忍耐一下，先给你消消毒，包扎伤口。”说着，她让小伙拿着两个装有止血液和碘酒的小瓶子，小心地用镊子夹一块棉签，蘸上止血液，一点点擦洗伤口，如此反复几下之后，又开始用碘酒给伤口消毒。没想到棉签刚一抹到伤口，小姑娘便“呀”了一声。她赶紧停手：“再忍一下。”
　　“没事，你抹你的。”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又小心地抹起来，直到包扎结束，小姑娘再没哼一声。
　　这时，连国花才发现，除了小伙子外，几乎所有人都围在身旁，密切关注着眼前的一切。见她包扎完毕，最初喊她的那位大嫂，长长舒了一口气说：“哎呀，吓死我了。幸亏咱们有连队长这个大夫在，要不然，可就麻烦了。”
　　“是呀，是呀，多亏了连队长。”有人赶紧附和。
　　“没啥，这是我的强项。不过，大家干活可得当心，不敢再有事。”说着，连国花把目光投向旁边的小伙子。
　　一个和自己年龄不差上下的年轻小伙，个子不高，穿着朴素，藏蓝色的粗布衣衫因穿得时间过久而微微泛白，裤子也是藏蓝色的，连个膝盖处各有拳头半大的补丁，非常显眼，尤其是脚上的布鞋，两只脚都露出了大拇指，一看就是个家庭非常贫穷的家庭，但整个人看起来却非常精神，特别是那姣好的五官，显得非常有灵气。
　　看连国花直勾勾地看他，他赶紧说：“这事确实怪我，我给世荣承认错误。”小伙子红着脸看了看大家，然后把目光投向那位小姑娘。
　　“光承认错误哪行！我看呀，得让人家世荣住你家几天，管吃管住，等到伤好。”那位大嫂笑着说。
　　“王嫂，你说啥呢？还让我讹人呀！”小姑娘嗔怪地涨红了脸。
　　“只要世荣愿意，没问题。”小伙子回答得很干脆。
　　“想得美，这样不便宜了你？”王大嫂佯装生气。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赶紧干活。”连国花一看他们开起了玩笑，赶紧笑着制止。并叮嘱小姑娘：“你不要干了，还是回家休息吧？”
　　“没事，我用左手可以干。”小姑娘说。
　　“那咋行，这样对伤口不好。”说着，连国花又对小伙子使眼色：“还是你送她回家吧！”
　　“真的没事，这点伤算啥？”小姑娘执拗地坚持着，一看连国花一直盯着她，马上改口说：“这样吧，队长，我就给大伙用左手转药苗咋样？这又不费劲。”看她如此固执，连国花只好说：“那行吧，不过，千万不敢右手用劲。”说着，对旁边的小伙子叮嘱：“你多照顾她。”
　　“好的。”小伙子愉快地答应了一声。走到姑娘跟前，帮着她一块转移药苗。
　　连国花这才仔细地看了看那小姑娘。个子不高，身材瘦小，谈不上漂亮，但五官很端正，看上去一副小学生的模样。不太合身的红花格子粗布衣衫，后领处和两个袖口处都打有补丁，藏蓝色的粗布裤子，屁股上也有很明显的两块大补丁。
　　她是众多山区普通姑娘中的一个。
　　那时的山里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穿着都很破旧，也都是自家织布做成的衣服。有的一穿就是几年，有的大人穿了，孩子穿，有的孩子多了合着穿，一直穿到破得不能再破，补得不能再补，才裁剪粘贴做鞋底。
　　但，那时的人虽穷，幸福指数却很高，只要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只要有活干，就有使不完的劲，没有人偷奸耍滑，更没有人斤斤计较。不管是栽树还是种药，要干就干到最好。
　　当时，他们种的药材种类很多，有党参、白术、苍术、柴胡、当归、黄精、半夏、石菖蒲、金银花、杜仲、桔梗、丹参，还有最普通的连翘花。
　　说来也怪，自从连翘花种植后，她几乎三天两头往山坡上跑，整天盼望着快点长大，快点开花。直到真的有一天，绿连衬托、花朵盛开，整个山坡弥漫着浓郁花香气息的时候，她就利用干完活或出完诊的机会，每天都要来到这里看看。或由衷地发出几声赞叹，或蹲下身子，对着连翘花的每一株茎干、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形，甚至每一条脉络，极认真地观察着、思考着、联想着。
　　有一次，她正看得出神，眼前突然幻化出传说中的连翘花来。那神态、那气势简直就跟天上的神仙下凡一样，看得连国花惊喜万分、敬佩不已，正欲上前施礼问好，不想连翘姑娘先开口了：“连大夫好，我这厢有礼了。”说着给她行礼。
　　她诚惶诚恐，一边回礼，一边说道：“连翘先辈好。”
　　连翘姑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漫山遍野的连翘花，感慨道：“身为中医世家，自你祖先从湖北老家迁到秦岭，悬壶济世，行医四方，舍医舍饭，仁爱百姓，我非常关注，甚是欣慰。后来，曾经红极一时的连医堂轰然倒塌，其因不在你家，全归世道混乱，匪患猖獗，好在朝代更替，乾坤扭转，加之你父勤苦努力，饱读医书，另谋生路，以求发展，才让连医堂之岐黄之道传承下来，为此，我非常感激，曾多次暗中相助。”
　　“这么说，我父亲用连翘花研制的治疗大包病的特效药是先辈相助的。”连国花惊喜万分。
　　“这也是你父亲勤奋努力的结果。”
　　“多谢先辈鼎力相助，我父亲已经用这种特效药治疗好很多种患有大包病的病人了。”连国花边施礼边说：“这还不算，更重要的是从我祖先开办连医堂起，就已经把先辈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救百姓于病痛境地的精神，作为我们连医堂‘精谨善治，大医精诚’的岐黄之道永远传承。”
　　“这个我都看到了。”连翘姑娘朝四周看了看，欣慰地说：“你能带领大伙种植这漫山遍野的连翘花，就足以说明你对这种中草药的钟爱，我非常高兴，也非常感激。”
　　“我和我父亲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通过努力，重新打造连医堂昔日的辉煌，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实现这一夙愿，请先辈明示。”连国花期盼地看着连翘姑娘。
　　“这个嘛……”连翘姑娘看了看连国花，笑着说：“有你们如此的勤奋和努力，夙愿一定会实现的，只是……”
　　“只是啥？”连国花急切地问。
　　“只是还不到时候。”看连国花还在纳闷，连翘姑娘继续说“你耐心等待便可。另外，告诉你一件好事。”
　　“啥好事？”连国花赶紧看向那位漂亮仙女。
　　“最近你有一段好姻缘正等着你，而且就在附近，只是你不太清楚。不过你放心，我会帮助你的。”说着甜蜜地看着连国花。
　　待她正要细问，忽然很响的一声山莺啼叫，把她从沉思中惊醒。她忙朝四周寻找，哪还有啥连翘姑娘，除了眼前长势旺盛、鲜花盛开的满坡连翘花外，啥也没有。
　　至此，连国花对七连一连翘花更加独钟。它朴实的外表和旺盛的生命力，让她每每看到它，就想起父亲当年用它看病的情景，想起甄大夫那天晚上帮她的情景，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一个真正学医的人，不求名声显贵，只求医术高明。
　　也正是从此以后，不管在她的书页间，还是桌子上，或者药箱里，都珍藏着一朵晒干了的连翘花标本。以它作为激励自己刻苦学习、不断进取的源泉和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