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孙子归来，二老欢欣

　　李虎说：“两位老人年纪大了，龙哥不在了，他们考虑晚年养老的事情多一些。你还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要多为他们着想，有事多和老人商量商量，这样才能取得他们的理解和支持。现在事情都说开了，对于你的做法，我也了解和理解了，因此，别的话我就不说了。现在，我只想问嫂子一句：你今天来相亲，结果怎么样？可遇到合适的对象了？”
　　小梅连连摇头说：“哪有那么容易，相一次两次就成了？像我这种死了丈夫的女人，村上有人骂我是扫把星，说我克夫，谁肯轻易要我啊？父母亲求亲拜友，好容易给我介绍了一个，决定今天来相亲。后来他家不知听谁说了什么，没给见面，就叫媒人来拒绝了，让我白跑一趟，伤透了心。”说着眼圈红了，竟流出眼泪来。
　　李虎说：“一派胡言！这都是封建迷信思想。龙哥是为革命胜利牺牲的，怎么叫克夫？简直是反动透顶！要受批判的。我看嫂子就很好，年轻，漂亮，又勤劳、善良，有同情心。如果你父母亲这边一时很难给你找到合适的对象，我倒愿意做一回月老，帮你介绍一个合适的人，合适的人家，让你今后过上好日子。你看怎么样？”小梅没有回答，转眼看着她父母亲，意思在征求他们的意见。
　　小梅父母亲互相看了看，说：“这样最好。你是乡长，认识的人多，一定会遇到好的人，好的人家的。”
　　李虎说：“你们既然都同意，嫂子的事，今后我就多关心关心，还可以拜托各村干部帮我多方打听打听，遇到合适的，我会及时来告诉你们，征求嫂子和你们的意见。不过，你们也不要太着急，婚姻是嫂子一辈子的大事，不可儿戏，我不能光听他们说，还要反复调查清楚了，确定真的合适，才能决定当这个媒人，说这个媒。”
　　小梅父亲听李虎如此说，觉得他好像是无期限往后拖，并不是立即抓紧就办。他反复打量着李虎，低头沉思了一会，试着问道：“李乡长可结婚了？”
　　李虎说：“还没有。”
　　小梅父亲说：“你也不小了，又是乡长，全乡的工作多如牛毛，你长年在外面跑，家里的事也照顾不过来，也该结婚了。找个年轻漂亮又勤劳能干的人结了，也好照顾家庭，照顾老人；更重要的是，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李虎说：“这事，我也想过；一来是全乡的工作太多，我太忙，没有时间考虑，张罗；二来，也是还没遇到合适的。我不着急，等嫂子的事情解决了，再考虑我的个人问题。”小梅父亲叹息说：“小梅的事，你的事，都该好好考虑，着手抓紧办理了，年龄越大越困难。你说的对，婚姻大事，不可儿戏。看错了人，娶错了人，不但不能帮助你，还会拖累你，拖累家庭。所以，要找的这人，一定要知根知底、彼此了解的才好。”
　　李虎点点头说：“这话很对。嫂子的事，我一定会认真考虑对待的。”小梅父亲听了说：“我看，你们两个的事情可不可以这样办：你们彼此早都认识，知根知底的，你是一乡之长，平时工作又多又忙，没有时间考虑婚姻问题，也没有时间照顾家庭和父母亲，心里不免会有愧疚和遗憾；我家小梅年轻，漂亮，又勤劳、善良，有同情心，很会照顾人，照顾家庭，无论你家和张家，她都可以照顾妥当周全。你和张龙是同乡战友，张龙又是为你牺牲的，小梅是张龙的妻子，如今张龙牺牲了，丢下小梅孤苦伶仃，我们都看着她可怜。可是，我们人轻言微，说话托人很少有人愿意帮助，自个心急也没用。我和她妈妈，都希望你能照顾照顾她；这样小梅有了依靠，我们这么大年纪，也就放心了。你看，怎么样？如果觉得合适，你们还不如在一起呢。”
　　李虎听了有些愕然，而且很反感，他正色说：“嫂子，我自然应该照顾。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我一定会在全乡给嫂子找到个合适的人、合适的人家嫁出去，让她今后过上好日子。还有龙哥的父母亲，儿子金梁，我都应该照顾，照顾好，让两位老人老有所依，晚年过上幸福生活；孩子少有所养，所学，健康成长，好好读书成才，将来有一个光明的前途。我是一乡之长，说话是算数的，保证说到做到。可是，你说让我娶嫂子为妻，这事情不合情理，有辱龙哥，也有辱嫂子。我决不能听命！古人说：朋友妻不可欺。我和龙哥，不仅是好朋友，而且是一个战壕的亲密战友，是生死相依的好兄弟！如今龙哥为革命牺牲了，我反而娶了他的妻子，我成了什么人了？还不要被全乡人民骂死？被我的那些战友骂死？”小梅父亲听了李虎的话，满脸羞愧，张着嘴，竟一句话说不出来。
　　
　　小梅也很生气，对父亲说：“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张龙是为革命牺牲的，为解放泗水县城炸碉堡牺牲的，不是为李虎牺牲的。张龙和李虎是一个部队的战友，他们共同的敌人是国民党反动派，他怎么会为李虎牺牲呢？照顾我，照顾张家，也应该由国家照顾，政府照顾，不是让李虎个人照顾。再说，人家是乡长，正当年轻有为，还能没有人爱？找不到好的对象？只怕他早已有了心仪的人了。你这么说，不是让人家伤心难看吗？”她立即收拾东西对儿子说，“金梁，我们回家，去看爷爷奶奶。”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为了打破僵局，李虎站起身来对小梅说：“照顾你，照顾张龙父母亲和儿子，我都应该，这是我的责任，责无旁贷。我是一乡之长，我来你们两家了解情况，解决问题，做出承诺，就是代表国家、政府对军烈属的安抚和照顾。你们看成是我个人的行为就大错特错了。嫂子，你不要责怪大叔，他也是为了你好，为了你们两个家庭好，就没有考虑到伦理方面的问题。”他又走过去对小梅父亲说，“大叔，我知道，龙哥牺牲了，您作为嫂子的父亲，对她今后的出路、生活，十分关心，甚至有些着急，我都能理解。请您放心，嫂子的婚姻大事，你和大婶如果老是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就交给我好了，我一定在全乡给她找到个合适的人、合适的人家，让她今后不再孤独，过上好日子。”
　　小梅父亲听了，终于点点头，表示同意李虎的看法和做法。李虎随机说：“这样就对了。您老和大婶多保重，张家那边还等着小梅和金梁的消息，我就陪他们一起回去了。”
　　李虎告辞小梅父母亲，推过自行车，对小梅说：“张庄那边情况还不知怎么样，大约不见到金梁和你，他们老两口也不能放下心来。情况不明，令人担心，我们得尽快赶回去。天不早了，徒步走太慢，你抱着金梁坐上我的自行车，我带你们一起骑车回去。”小梅迟疑了一下，看看天，终于点点头，抱着金梁坐上车，和李虎一起急急忙忙向着张龙家赶回去。
　　张龙父母亲看见李虎果然带着小梅和金梁一起回来了，感动得老泪纵横。他们急忙走过去，一起抱起金梁亲了又亲，激动地说：“我的好孙子，我们还以为你不要爷爷奶奶了，不再回来了呢！要不是你李叔叔来得快，我们早就不在人世了，你就再也看不见爷爷奶奶了！”说着双双一起抱着金梁哭泣起来。
　　小梅拉起公公婆婆说：“你们二老也想得太多了！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们看，我是那种人吗？我知道，如今张龙走了，金梁是张家唯一的后代根，你们看得比金子还贵重，将来就倚靠他给你们养老送终，为张家传宗接代了。这些，我都知道，李虎在那边也都跟我说了。我完全能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和你们现在的处境。今天，趁着李虎在这里，我向你们二老保证：今后，我就是真的嫁人走了，也只是我一个人走，绝不会把金梁带走的！”
　　小梅说着也流出眼泪来。
　　张龙父母亲听了小梅的话，感动得连连点头，说：“谢谢、谢谢。这话，你要早说啊，你要早说明白了，我们也就不会做这种傻事了。今天，差一点，我们就听不到你说这话了！”
　　李虎笑了，对张龙父母说：“您二老这回该相信了吧？嫂子不是那种人，她知道金梁对你们、对张家的重要性，今后，她就是真的嫁人走了，也只是她一个走，绝不会把金梁带走的。刚才嫂子的话说得多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有情有义。”
　　两位老人听了李虎的话，又是连连点头，说：“相信，相信。”
　　李虎又说：“你们二老留住金梁，为你们的晚年考虑，为张家的将来考虑，这都是对的，应该的。但是，你们也应该为嫂子的将来考虑，她还年轻，一辈子还长着来，不能老是这么过，她今后应该有新的生活。她的父母亲已经着急了，不断在为她托人说媒，找对象，叫她去相亲。今天嫂子带着金梁就是去相亲的，不过，相看的这个并不成功。今后，估计她父母亲还会不断给她介绍对象，叫她去相亲。这些事都是合情、合理、又合法的。你们不要阻拦，也不要怨恨她的父母亲：毕竟他们之间太亲太近了，亲情难舍，血浓于水；哪家父母亲不关心他们自己的子女？不希望他们的子女都过上好日子？你们身为父母，自然也有同感的，会理解她父母亲的做法。”
　　张龙父母亲连忙说：“理解理解。说实话，我们也可怜小梅，关心她今后的生活。我们自己的儿子不在了，不能耽误了人家孩子的青春和前途。今后，我们会同意她去相亲，绝不会阻拦她的，也不会怨恨她的父母亲叫她去相亲。”
　　李虎说：“你们这么想、这么做就对了。在她娘家，我也向她父亲保证，一定在全乡为嫂子物色一个合适的人，合适的家庭，看着她好好嫁过去，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我觉得，这样才能对得起龙哥。”
　　李虎对小梅说：“嫂子，你都听见了吧，他们二老都是心爱你的，同情你，理解你的做法，不会阻拦你去相亲的。今天的事，互相说明白了，理解了，就算完了。你快去做饭吧，你和金梁没有吃午饭，大约他们二老到现在也没有吃饭。”
　　小梅答应着到厨房做饭去了。李虎起身对张龙父母亲说：“嫂子还是通情达理的，她已经做出了保证，绝不会把金梁带走的。你们二老要相信她，不要再胡思乱想，自作主张。有想不通的事情，及早告诉我，相信我一定会帮助你们妥善解决的。千万不能再做今天这种傻事了！你们也不好好想想，如果二老就这样上吊走了，那么金梁就一定要跟他妈妈走了，你们张家就真的完了！我怎么对得起龙哥？我向你们保证过，要代龙哥行孝，尽孝，保护好你们安度晚年。你们要相信我，相信政府。”两位老人听了连连点头，竟流出眼泪来。李虎说：“好了，今天的事情有惊无险，总算妥善处理了。今后，你们就按照我们刚才说定的办事。有我在，一定会帮助你们处理好家庭矛盾的，你们就放下心来好好过日子，安度晚年。我乡政府那边还有工作，就不耽搁了。”李虎说完告辞二老，又到厨房和小梅打了招呼，竟自骑上自行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