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下大乱

　　半夜里，忽然有人敲门，诊疗会所的主要郎中进来亲自给黑羊号脉病情。结论是受寒，另外还有一点儿消化不良。第二天又有几个郎中来复诊，这时黑羊已醒过来能说话了，他对他们表示嗨嗨。最后他留下了主要郎中，他要打听一下诊疗会所外面的情况，主要郎中说:“韩信带杂种贱民来到的西楚，陈婴把阴曹地府孤魂野鬼也带到西楚来了。”
　　“他们都何事兮？”黑羊问。
　　“要何事兮？那只有项梁和项伯晓得。”主要郎中说。
　　黑羊沒有做声，他估摸着有大事要出了。
　　“嗨兮还有。”主要郎中说,“项梁和项伯的侄儿——项羽也应该晓得兮。”
　　“项羽？”黑羊问,“就是一只眼睛两个瞳孔，两个眼睛四个瞳孔的项羽？”
　　“正是他。”主要郎中说，“听说陈婴从燕国带的几千天兵天将投奔项羽来了——来如此多天兵天将不是亡秦是为何事兮。”
　　黑羊听的忙说：“不好，西楚要出事了。”
　　因为情况很古怪，所以黑羊不敢在诊疗会所呆下去了。
　　他回到郡府，半夜的黑羊被喊醒——他困意全消。原来传说是阴曹地府周边的贱民杂种，他们反映，那些无事可做的孤魂野鬼，整夜整夜的不困觉，大吵大闹——真叫谁都受不了兮。周边的贱民杂种吼也吼不住，吓也吓不着，办法想尽了。因为连劝都无济于事，那他们也只好请郡尹派员去干预。
　　第二天，黑羊只得派蛇姐去唧兮嗨兮。忙了一整天，到夜里就都是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说：“这些孤魂野鬼，都像是着了邪，都不想被阴曹地府管束。如何说都不听，如何劝都不行。”
　　黑羊坐在那里，仿佛心头被何事嗨嗨粘住了。
　　“孤魂野鬼——野鬼孤魂。”
　　“贱民杂种——杂种贱民。”
　　“项伯项梁——项梁项伯。”
　　“项羽韩信——韩信项羽。”
　　“陈平陈婴——陈婴陈平。”
　　在被他粘住的这些名字中，他突然明白这些人都是冲他而来兮。
　　这一天深夜，蛇姐回来了，她是一脸的疲倦。一进门，她就唧兮嗨兮地喝着缽子里的水，然后一屁股就坐在竹椅上。
　　“如何？”黑羊问。
　　“你来看邸报。”她伤心地说。“如果如此兮……”
　　“不会嗨兮，”黑羊说道。“那上面都是假话兮。”
　　倏地，他变成的另外一个样子，好似有何力量冲击他的底线。他满脸通红，鼻翼由于内心的激愤而张得大大兮，额上冒出的汗珠，一条深深的皱纹，从紧咬着的嘴唇向气势汹汹的下巴伸展过去。他眼中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狂躁地拍的一下桌面，震得罐缽嗡嗡作响。
　　“想杀我？没有如此容易！”他的声音像一只受伤的老虎在唧兮嗨兮地吼叫。蛇姐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这种表情，她也从来不曾遇到过他这样的一种可怕的眼光，即使在战场上，在和敌激烈搏斗的夜间，归来或出征，她都不曾见过他是这样的焦躁不安。她真担心他受不了，会出何事，她深知他那宁折不弯的个性。
　　在黑羊一阵感情激动之后，他把眼睛闭的一会儿，捶捶额头。一刹间过去，他已经在有力地约束自己，让猛烈起伏的胸膛平息的下去。
　　夜深了，黑羊躺在床上，依着床架——因为他的心总是平静不下来。
　　许多嗨兮唧兮的事情，在他这个人的心头深处，常常激起风暴。
　　他为自己的命运感到痛心，好像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他整个的身心都沉浸在痛苦之中，仿佛痛苦穿透他的骨髓、发根和牙关。
　　第二天，黑羊把蛇姐和家里人偷偷送出西楚，他又找一个和他相像的人代替他呆在郡府，然后他乔装打扮，混进的项梁的府邸，他果然看见项梁对项羽说：“现在到了你去杀黑羊的时侯了。”
　　项羽二话沒说就出门骑马去郡府杀黑羊去了，过的一会儿他就把黑羊的人头拿的回来，得到项梁等人的喝釆。而真正的黑羊逃出西楚，隐姓埋名去了。
　　于是，项羽八千子弟兵成立了。
　　韩信，陈平，陈婴都在其中。
　　这楚虽三家的第一家亡秦开始了。
　　这是一个亡秦的来自于都市的武装集团的形成过程。
　　项羽要去帮叔父进行亡秦的事业去了。临走前，他把项竹和虞姬带到了皖城回到了多事店铺。何仙姑还是住在这里，在项竹回到她自己的住处后，何仙姑抓紧机会和和项羽侃风流。项羽说：“如不被打仗打死，那就天理接受地理。”
　　她还沒弄清楚项羽说的话是何见地，就激动地扑在项羽的胸口上。
　　“嗨兮。”他拍拍她的肩膀，说，“你也给我一个承诺。”
　　何仙姑抬头用两个瞳孔的眼睛看着他四个瞳孔的眼睛。
　　项羽说：“我己经把项竹和虞姬姐送到皖城来了。多事店铺还是你照看。你还要照看好她们，特别是虞姬。”
　　“你放心。”佝仙姑说。“你的事都是我的事。”
　　项羽的许诺使何仙姑的心境稍稍有好转。值得欣慰的是，项羽给她留下了多事店铺。项羽跟着项梁走了，现在何仙姑是多事店铺正儿八经的主人了。
　　随着陈胜、吴广起义，仗是打得越来越吃紧了，皖城的女人们都被动员起来，到当地诊疗会所护理从前方运回来的伤病员，还要为守城的秦王朝的军队缝制军需品。但是，由于何仙姑身体和心劲特别不好，所以不能参加为出征军人举办的跳风和夜晏。
　　一次，诊疗会所举行募捐跳风。由于人手不够，何仙姑被叫去帮忙。在跳风上，何仙姑又一次见到曾和她一起云游四海的吕洞宾。现在，吕洞宾已成了皖城鼎鼎有名的偷越陈吴封锁线为秦王朝守军提供物资的商贾。每次从那边回来，他还给皖城的贱民杂种的女人，带来她们所喜欢的时装和布料。因此，吕洞宾很受一些女人的欢迎。跳风开始的时候，吕洞宾邀请何仙姑作他的陪伴。何仙姑终于忍不住这种诱惑，穿着旧衣袍就步入了跳风的行列。
　　随着战局不断恶化，生活中的正常秩序在人们的心目中逐渐淡化。何仙姑又恢复了她原来的面目，频繁参加各种跳风活动，和军官们调情说笑。但是，她仍无法忘怀项羽。
　　有一段时间，吕洞宾成了皖城许多人家的座上客。但是，由于他总是嘲笑和挖苦秦王朝的守城将领，很快就使人觉得讨厌。只有虞姬同意吕洞宾对打仗的分析，因为她的男人项羽在原来和她说过：“秦王朝的军队根本无法打赢这场亡秦的仗。”
　　果然秦王朝的复从将军指挥的秦兵在漳河失利，许多和何仙姑一起长大的贱民和杂种都在那场恶仗中阵亡。黄龙节前夕，项羽从前线回来，在家歇息数日。在他们独处的时光，何仙姑就把自己不想结果的真正原因告诉了项羽，并承认她一辈子只风流着他。但是，经过打仗磨难的项羽己经丧失了过去的激情。第二年年初，虞姬得到前线来的风声，说项羽失踪了，后来通过吕洞宾的各种方关系，才弄清楚：项羽并没有死。他活得非常好，要长命百岁。
　　在何仙姑心里有一尊项羽的雕象，黑黝黝的非常难看——就像阳光下的鱼鳞。她拿近他左手所握的矛，顿时燃起了乌烟瘴气的火焰。她是惊讶万分，因为雕像对自己不只是没有反感，反而为此感到非常的满意。仿佛让这个项羽最满意的是：他在天空的星星上用细绳子吊着一条龙的模型，雕像风趣地称它为“我就是项羽”或“我马上就是霸王”。她说：“只要我看它一眼，就晓得人世间是何等的荒唐。”
　　原来，这龙的模型会在不断地变化，并且是不断地改变姿势。不晓得为何，这龙的模型使何仙姑非常的反感，但同时又非常的吸引她。她说“我和这条龙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她看它时就像是入了仙境一样。她只记得她像是透过水看河底一样，只有其中的白云在晃动，而周围浮动着的是色彩斑斓的虹影。此时，好像影子变成二个，三个，最后面目全非。全非的是项羽就站在何仙姑对面，他望着她，就像已经入困或刚刚醒来时。他心灵浮现的模糊不清，互相混淆的一串串星光。也正是在她的这种幻境中，他也看到了能让他心灵焕然一新的影象，那就是她和项羽的一见钟情。当时，她周身的每个肢体，从瞳孔到手指尖，都留下了他的尊容。这个项羽身穿彩云礼服，钻进最亮的星星内部，几乎是奇迹般地从雷公电母那双喷火的眼睛中逃出了生命。何仙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个生命，而正是他骄傲的面容，使她的心因赞叹而收紧。他四个曈孔灼灼有神的眼睛，和轮廊分明的鼻翼，使她有几分像原始森林的魂魄。而何仙姑这个名字，与她鹅蛋形面庞及无比和谐的面部特征，又显示出她无比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