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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七章

作品名称:爱恨情仇      作者:神秘老太      发布时间:2024-05-08 10:47:19      字数:6590

  第六章、暴风骤雨传真情,噩梦醒来方觉迟
  
  高轶群推着自行车慢慢地向郊区走去。白玉坐在后车座上,为了减轻胃痉挛,她不得不趴在前车座上。一路上,她不停地呕吐,高轶群多次停下来,为她揩干净脸上、身上的呕吐物。白玉愧疚地说:“真对不起你!”
  “没什么。”
  
  白玉回忆起他们同桌时的情景,不好意思地说:“去年冬天你患感冒,上课咳嗽。你把痰纸放到书桌里,我嫌你脏,还挖苦你。可是现在我却吐得这么狼狈,你不嫌脏吗?”“官还不踩病人呢,谁也不愿意这样。”“从小到大我就没离开过你的照顾,难怪人们误认为我们是亲兄妹。”“我喜欢童年生活,那时我俩在一起,总是那样无忧无虑、无拘无束。”高轶群回忆起童年生活,无限感慨。他们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中到了郊区。
  虽说已进入秋季,但是因为太阳当头,路远推人,高轶群出了满头大汗。白玉拍拍他的肩膀说:“轶群哥,你太累了,到路旁树下歇歇吧!”“不行,你看东面上来一大片浓云,说不定会下雨呢。”
  白玉又呕吐起来,高轶群试探着问:“小玉,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吃那么多安眠药?难道有什么事瞒着我吗?”“你别胡乱猜了。最近我的胃病犯了,那天可能吃错药了,就昏过去了。”白玉内心极其痛苦,但是她说什么也不能说出她自杀的真相,她岔开了话头说:“高三课这么紧,我偏偏又得了这么重的病。”“没关系,你好好养病,回来时我给你补上。”
  
  狂风骤起,浓云滚滚而来。顷刻间暴雨倾盆,这是秋季罕见的天象。高轶群急忙推车跑起来,然而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实在找不到避雨之处。跑着跑着,高轶群发现公路旁有一个废弃的瓜窝棚,他把车推下公路向瓜窝棚跑去。
  白玉全身被雨浇透了,头发一绺一绺的滴滴答答地流着水。单薄的衣裤紧紧地贴在身上,显露出娇美的体型。高轶群脱掉外衣,拧干了雨水,披在瑟瑟发抖的白玉身上。
  云更低了,雨更大了,风更冷了。
  高轶群摸摸白玉的头,吃惊地说:“哎呀!不好了!你在发烧呀!这可怎么办?”白玉冷得更加厉害,脸色越来越难看。高轶群向她身边靠了靠,看她发抖的样子,急得直挠头,后来索性把她搂在怀里。白玉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懵了,用力推开高轶群吃惊地盯着他:“你!你要干什么?”“你别误会,我看你太冷了,想用我的体温暖暖你。”
  白玉想起了小时候在高家时,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小白玉冷得睡不着觉,小轶群爬到小玉床上,钻进她的被窝,然后把自己的小被压在上面。早晨高妈妈看见哭笑不得,望着四只可怜巴巴的小眼睛说:“小群,以后不要钻小妹妹的被窝!”“为什么?”两个孩子齐声问。“男孩女孩是不许盖一床被子的……”
  白玉想到这儿,羞红了脸,眼里含着泪水,难为情地说:“对不起!我……我……你不能挨我。”高轶群捧起白玉的脸,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说:“小玉,从小我就把你当亲妹妹一样地照顾。长大后,我懂得了我们毕竟不是亲兄妹,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有意疏远你。虽然如此,我却觉得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轶群哥,我也曾经设想过,离开你的保护我是什么样子?可我们毕竟不能永远在一起呀!因此我在学习独立生活、独立思考,可是遇到烦心的事,我又不敢和你商量。”
  高轶群把白玉搂得更紧了,追问道:“小玉,你到底怎么了?什么事让你这么不开心?”“一言难尽呀!”白玉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她觉得一股酸酸的苦涩,涌了出来。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高轶群的手臂上。
  
  风更紧了,像要把小瓜棚掀翻;雨更大了,稀疏的几捆茅草根本挡不住风雨。
  高轶群把白玉紧紧地搂在怀里。他俩彼此听到各自的呼吸声,甚至连咚咚的心跳声都能听见。白玉的体温在继续升高,高轶群被烤得暖烘烘的,几乎流出了汗。此时,一股不可名状的冲动,驱使他把脸紧紧地贴在白玉那发烧的脸上,然后试探着去轻吻她的额头、长长的睫毛、粉嫩的双颊,最后去亲吻她那樱桃小口。
  白玉瘫软地将自己交给了高轶群。此时此刻她的感受与莫人杰第一次袭击和狂吻时截然不同,那是疯狂的发泄式的拥吻,这却是理智的、深情的慰藉;那时是虚无缥缈的、惊心动魄的,此时此刻的感受却是,实实在在的、平平静静的。
  白玉把头低低地靠在高轶群那裸露的胸脯上。高轶群深情地说:“小玉,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可谓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现在我们长大了,在上大学前,我们把关系定下来吧!”他把白玉搂得更紧了,好像一撒手,他心爱的姑娘就会跑了一样。
  白玉此时非常痛苦,本有千言万语想向高轶群倾述,然而她欲言又止,以哀求的目光盯着高轶群。
  高轶群非常真诚地表白了自己积压很久的情感:“玉,我爱你。你呢?爱我吗?”白玉痛苦地推开了高轶群,凄楚地说:“我……我……我也说不清。不过现在我已失去了爱你的资格了。”“为什么?为什么?”高轶群想到同学们称白玉为“文学狂人”,说她“孤芳自赏”、“孤傲清高”,“一辈子都不会嫁人”的议论,便想用击中要害之法,开导她接受他正常的、真挚的、纯洁的爱:“你不要以‘文学狂人’的心态,来衡量我们之间真挚纯真的情感。”“不!不是你想的原因。我——我是不贞洁的。”白玉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高轶群惊呆了:“不贞洁?这是什么意思?”他激动万分,用力晃着白玉的肩头,“你说呀!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白玉难以启齿,但是又不得不说:“我已被人占有了。”高轶群震怒了:“什么?占有?谁?他是谁?”“野游那天你见到的那个人。”“莫人杰?”“是的,那么你已经属于他的了?”“是的,我们发过誓:他非我不娶;我非他不嫁。”“那么,现在呢?现在你想的也是‘非他不嫁’吗?”
  高轶群用力摇晃着白玉,发疯似地追问。白玉悲悲切切地说:“现在?现在是噩梦醒来方觉迟。”高轶群像一头发狂的雄师,推开白玉,钻出瓜棚,任凭风吹雨打。他突然仰天大笑:“哈哈!我真傻!我真傻!我是世界上头号大傻瓜!”
  白玉那双大眼睛像深不可测的深潭,涌出了不尽的泪水。白玉像万箭穿心般地痛,她觉得她才是世界上头号傻子。她后悔自己不该那么轻率地爱上莫人杰;她后悔自己太幼稚、太天真;她更后悔自己心灵深处的防线太不牢固,才被感情的潮水冲垮,以致失身丧节。她终于明白了,深爱他的人是高轶群。而莫人杰只不过把自己当成漂亮的玩偶,玩够了,便把她抛到九霄云外。她吃力地把高轶群拉回瓜棚,哀求着:“轶群哥,你别激动,别难过。请饶恕我年幼无知,不识真假人。”然后一字一泪地叙述自己三个多月的噩梦。
  她轻描淡写地讲了她在莫家楼的一个月的生活,然后泣不成声地讲述了自己的醒悟:“我离开莫家楼的时候,他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我不要往他家打电话,更不要去他家找他。他说他爸爸妈妈都是比较‘典型的中国式的封建卫道士’,如果发现我们不检点行为,今生今世都不会让我们见面的。他说他来学校找我,可是我一周周地等,一周一周地盼。结果两个多月过去了,仍杳无音信。后来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就不顾一切地一次次往他家打电话找他。可是每次都是他母亲接的,追问我是谁?找他干什么?我吞吞吐吐地不敢说。有一天我实在等不及了,便独闯莫家楼。平时大门紧锁,可是那天却大门敞开,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我怯步了。但是一想到肚子里的变化,就壮着胆子走进楼去。
  “进楼后,我惊呆了。原来莫人杰和魏育智正在举行婚礼。我本想冲过去,揪住他的耳朵,撕下他的假面具,但是一看魏育智那和蔼可亲、善良无辜的样子,我的心就软了。
  “当莫人杰发现我时,惊得瞠目结舌,有口难开。而魏育智却急忙上前,亲切地拉住我的手说:‘你是小保姆白玉吧?虽然我们只见一面,但是我却永远忘不了你的。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你来,我太高兴了!我觉得你就是外国童话里的天使,中国传说中的喜神。看到你,就会从你那里得到幸福和快乐’。新娘的一番赞誉之词,把我搞得晕头转向,内心深处涌出来的千言万语,都被截了回去。自己反倒不好意思地顺水推舟打圆场,违心地说:‘祝你们幸福!’其实我当时是脸在笑,心在哭。
  “回校后我便吃了安眠药……”
  
  听了白玉的述说,高轶群恨得直咬牙,愤怒地说:“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我们一定跟他算总帐!”
  “轶群哥,请你忘了我吧!学校,我是回不去了,大概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我也许到深山老林里,隐姓埋名过一辈子隐居生活;也许我在这个地球上消失,化为灰烬,飞向太空。你不要难过、不要悲伤,安心地上你的大学。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世界上著名的科学家,一定会得诺贝尔奖的。”“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高轶群痛苦极了,他放声大喊,“是一场噩梦毁了你,也毁了我。”
  
  第七章、似疯非疯痛断肠,斩断情丝奔他乡
  
  课堂上,老师讲课,高轶群却出神凝想。老师提问,他三呼而不答。
  树荫下,同学们在研究习题,高轶群却依树大睡。
  深夜,高轶群俯首疾书,可是写了几行,便气恼地把纸团了,扔在地上。写了一张又一张,团了一团又一团。最后他把半本信纸撕得粉碎,像发疯一样把书、本、笔、墨水统统摔在地上。痛苦地狂吼着:“我真傻!我真傻!”
  高妈妈被惊醒了,呼地坐起来,披上衣服,揉揉眼睛问:“群儿,你怎么了?”“啊?没什么,我在作题。你睡吧!”高妈妈絮絮叨叨地说:“谁说我儿傻,全校四、五百毕业生,我儿考第一,还说傻?人家都说你会有大出息,能出国留学,能当科学家……”高轶群痛苦地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脑袋,凄楚地说:“妈妈,我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我脑子乱得很,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知道了。简直是一塌糊涂。考大学是没指望了。”高妈妈极力安慰:“好孩子,别胡说了,那是一时累糊涂了,歇一会就会好的。别写了,快上床睡觉吧!”
  
  高轶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穿着背心短裤冲出家门。高妈妈急忙追出去,高声呼喊:“群儿,你去哪儿?黑天半夜,你往哪跑?天凉了,看冻着,快回来!别让妈妈惦心了!快回来——”
  静谧的秋夜,马路上不见车辆和行人。高轶群像游魂一样神不守舍地在马路上徘徊。他推开校门,向校园走去。收发室的老大爷撵出去喊道:“喂!那是谁呀?黑灯下火的来学校找谁呀?”
  “张大爷,我是高轶群。”
  “轶群呀!这么晚了,你来学校干什么?”
  “我……我有本书拉学校了,我来取书的。”
  “不愧是好学生,都后半夜了,还来取书。”高轶群听到张大爷的夸赞,苦笑了一下,向教学楼走去。
  
  他首先到楼前的宣传栏前,撕下第一张红榜。他发泄地撕着,然后把碎片抛向天空,嘟嘟囔囔地说:“那个考第一的高轶群已经死了,留它有啥用?他死了,他再也不会考第一了。”
  他缓步走进楼里,在教室门前停了一会儿,掏出了钥匙,打开门,摸黑走了进去。他默默地坐在自己的桌前,热泪盈眶。往日的学习生活,立刻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天有些蒙蒙亮了,他走出教学楼,来到操场上,他留恋地望着宁静的校园,望着那高大的教学楼,抚摸着粘着自己手上血斑的单杠,望着那深邃的夜空,长叹着:“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翌日清晨,教学楼前最显眼之处,贴着一张醒目的大红纸,上面写着:
  
  申请书
  校党支部,团委:
  我决定不参加明年的高考,请求立即批准我上山下乡务农。
  
  高三五班
  
  高轶群
  
  1965年9月28日
  
  学校里,沸反盈天。学生们奔走相告,老师们议论纷纷:“高轶群不参加高考了!要下乡务农。”
  “他简直疯了,这一号尖子生不考大学,实在太可惜了。”
  “我校如果有一个人能考上清华,也一定是他呀!”
  “人家是五好学生、校主席、团委副书记,能不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吗?”
  “不可思议,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这棵苗没长大就枯死了。”
  “他到农村去是浪费资源,因为他是科学家的料。”
  “劝劝他吧,别干傻事了!”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高轶群突然从人群中冒出来,一反常态地狂吼大叫:“别嚷嚷了!我考不考大学,关你们屁事!我傻,我傻!我傻透腔了!我是天下第一大傻瓜,只配当农民。”
  几个女同学在窃窃私语:“看他好像疯了。他从来不这么粗鲁和野蛮呀。”一个女同学与另一个女同学耳语:“我发现他送白玉回来后变的,我想可能与白玉有关。”另一个恍然大悟:“啊哦!对了!我也觉得他的变化与白玉有关。”
  站在她们后面的李老师,正巧听到她们的议论,突然心里一惊。他教了两年的不可多得两名高材生,怎么会接连出事呢?白玉自杀未遂,高轶群要下乡务农,这到底为什么?李老师心急如焚,他想立即找高轶群谈话,但一想时机不成熟,于是决定先家访。
  
  李老师走进高家低矮简陋的小屋,发现高妈妈哭得两眼红肿。这位可怜的妈妈,正为儿子的急转直下的变化而痛心疾首。她一边擦泪一边说:“小群五岁时他爸爸在朝鲜战场上牺牲了。虽然有政府照顾,但是我们孤儿寡母的生活,一直很困难。我是靠给人家当保姆和给药厂糊纸盒供他读书的。满指望他能有大出息,可也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说啥也不考大学了。”
  李老师心情十分沉痛地说:“最近这阶段,他突然变了。学习不用心,上课不听讲,连作业都不写了,总爱躲到没人的地方睡大觉。今天中午自己到校门前的小饭店喝酒,下午上课时摇摇晃晃地,不敲门闯进教室,把科任老师气得说不出话来。”
  高妈妈吃惊已极,悲悲切切地说:“李老师,您说轶群这孩子是不是疯了?到底为什么?”李老师说:“今天早晨他突然在学校楼前贴出申请书,要求上山下乡当农民。事先也不跟我商量商量,搞得我非常被动。”高妈妈更加疑惑,她说:“他要干什么根本不和我说,我什么也问不出来。我一问,他就说:‘我真傻,我太傻了!我的脑子完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整天不吃不睡,坐在那里出傻神。这才几天呀,怎么就变成另外一个人呢?”
  李老师着急地问:“您能不能想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噢,我想起来了。那天轶群去郊区送小玉,回来时都快半夜了,浇得像个落汤鸡。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发呆、发脾气,有时还摔东西、撕本子。李老师,您说说,是不是让大雨把脑子浇坏了?”“那不会的,他的变化也太大了,太快了。十几天前他还征求我的意见,问报哪座大学?什么系?他要以满分的成绩考上国家一流大学。他说他将来要当物理学家,要得诺贝尔奖。可十来天,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坚决要求上山下乡。”高妈妈无可奈何地说:“李老师,我全靠您了。您好好劝劝他吧!我是什么办法也没有了,您问问他,这到底为什么?”
  高轶群突然闯进来,非常没有礼貌地大吼大叫:“别问了!我什么都不为,就是因为我脑子坏了。我傻,我傻透了,我只能当农民。”李老师耐心地把高轶群拉到身边,和蔼地说:“轶群,你主动要求上山下乡是好事,我们并不反对。我也相信你在农村广阔天地里,也会大有作为的。是金子埋在哪里都照样发光。不过你突然作出这个决定,成为全校特大之谜。老师和家长都想解开你的思想疙瘩,就是去,也应该高高兴兴地走。”
  高轶群默不作声,目光呆滞,心不在焉。
  李老师说:“听说这次要求下乡的,咱校初高中共有十二人,是到条件最艰苦的靠山乡。我是在那长大的,穷得很。你应该有个思想准备。”高轶群气哼哼地说:“苦,我不怕。累,我也不怕。我只求尽快离开这里,我寻找的是清静。”
  李老师劝了很久,最后说:“轶群,你本来是个上进心很强的高智商的好学生,可是现在为什么这么消沉?”高轶群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突然扑到李老师的身上,失声痛哭起来。他无限悲痛地哀求着:“老师,您别逼我了,我是永远也不能告诉你们的。”
  高妈妈抽泣起来,李老师沉思不解。
  
  “十一”过后,该市首批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披红戴花,坐在十几辆大卡车上,受到全市人民的夹道欢送。宽宽的马路两旁,人山人海。到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大卡车披红挂绿,在人流中缓缓驶过。送行的家长跟着车在跑。
  车上带着大红花的男女学生,有的兴奋、有的激动、有的苦笑、有的流泪……
  高轶群像一尊木雕,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当他看到母亲从人群中跑出来的时候,他慢慢地挥挥手,泪从脸颊上流了下来。当他看到队伍中的李老师时,他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欲言又止,站起来,向李老师深深一躬。
  人群中,白玉躲着熟人的目光,一边寻找着车上的高轶群,一边擦着眼角上的泪水。她是在前一天晚上,在舅舅家,听到乡里的有线广播,公布市首批下乡知识青年名单时,才知道高轶群也在其列。今天她起个大早,徒步走了三十多里路,回到市里。她不敢去学校,又没有勇气去高轶群家,只得到街心广场,找到一个最佳位置,等待下乡车的经过。她终于在第三辆车上,找到了高轶群。她想喊,但是如鲠在喉,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
  当高轶群看到白玉时,他急忙转过脸,痛苦地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白玉哭了,哭得很伤心。
  
  大卡车开出了市区,迎着灿烂的朝阳,在宽阔的公路上行驶着。高轶群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我这个狗熊,竟然被当成英雄欢送。真是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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