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

　　曹开利一看赶紧站起来：“不敢当，绝对不敢当——哪有长辈敬小辈酒的道理。”曹开利冲着张婶儿一个劲儿地直摆手。
　　“别废话。”张婶儿看着曹开利，“你知道，婶儿是个痛快人，喝了酒，婶儿有话要问你。你要是告诉婶儿，就和婶儿干了这杯，要是不告诉，成心瞒着我，你就别喝。”张婶儿说完，也不管曹开利愿不愿意，先干了杯中的酒。
　　曹开利一下子被“将”在了那里，不知是干了好，还是不干好。抬头看了张婶儿一眼，很明显的看出，在张婶儿的脸上，透出的那种性格开朗，果敢且坚强的表情，曹开利心中感慨，年轻时的风格一点没减。出于进退两难，又有些无奈的曹开利心里明白，如果不干了这杯酒，老太太是不会轻易放过的。没有别的选择的曹开利，只可干了杯中的酒。
　　“这才是我的好大侄子。”葛淑琴笑着对曹开利说，“大利啊，你老老实实地跟婶儿说，今天来家，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而且，还得背着我……”葛淑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一定跟小凯有关系，对吗？”
　　“这……”
　　曹开利和张伯伯谁都没想到。本想瞒着的事儿，却被她一下子给撩明了，这该如何对待？
　　“什么这个那个的，”张婶儿毫不客气地说，“你一进屋，我就料定肯定有事儿。说吧，别瞒着我了，再说，我早晚也会知道。放心，不管多大的事儿，你张婶儿我能抗得住。”
　　曹开利见被张婶儿揭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张伯伯一眼，见老人冲自己点了点头，咬了咬牙：“既然这样了，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曹开利看着张婶儿，“不过，在说之前，晚辈向您提个不大不小的要求，如果您能答应，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诉您，如果不答应，对不起，晚辈只能得罪了。”
　　“哎呀，你是个痛快孩子，怎么今天却变得婆婆妈妈的，比我这老婆子还拖嗒。”张婶儿很肯定地对曹开利说，“放心吧，你张婶儿是个能扛事儿的老太太，只管放心大胆地说。”
　　曹开利听张婶儿这么一说，只可以实相告：“你说的没错，就是小凯的事儿。”曹开利把一切都当着张婶儿的面说了出来，“不过您放心，我现在正在做着一切努力，每天都到医院照顾，安抚被害人，包括找人托关系，连律师我都找好了，争取让法院不判实刑，要是能判个缓刑，小凯就可以回家。”
　　葛淑琴听曹开利说完后，半天没吭声，沉思了一阵后：“真是对不起，小凯他，给你添麻烦了。”葛淑琴很真诚地看着曹开利，“这一切本应该是由我们来承担，没想到却落在了你一个人的肩上，真够你受得……”
　　“张婶儿，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两家，我和小凯，这么多年的关系，干得再多，也是应当责份儿的。”
　　“话，是这么说，可你让婶儿心里，怎么落忍？”
　　“不说这些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让您二老知道这件事，既然知道了，也就没必要替他担心了。您二老放心，在北京那边，一切都有我……”
　　“要说也是，我们离着远，来去不方便，就是去了，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忙也帮不上，也只能给你添麻烦了。”张毅虎不好意思地说。
　　“咱们两家的关系，您二老，比我清楚，分不出彼此，小凯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您二老就放心吧。”曹开利看着二老，“既然您们二老已经知道了，我不知道这件事儿，要不要告诉小凯的媳妇……”
　　“这……”曹开利要不说，葛淑琴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既然已经提出来了，就是再棘手也得面对了。葛淑琴看了张毅虎一眼，意思是想听听他的意见，张毅虎毫不隐瞒自己的观点：“离休前，我一直在部队里，经常不在家，家庭中事儿都是你做主，尤其是孩子们的事儿，都是你处理，而且处理的都挺好的。这件事，你看，是不是……”
　　“你的意思我明白。”葛淑琴毫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你是一家之主，按理说，嘛事都是你拿主意，我执行。可是，这件事，你来拿主意，的确多有不便，这样吧，我就做个主。”葛淑琴看着老伴儿，“我的意思，咱先不告诉她，免得她知道了以后，一时接受不了，受到打击，再出现点儿什么意外就得不偿失了。咱们暂时先瞒下，等待时机，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她，你看如何？”
　　张毅虎听后点了点头：“我看这样也好，免得让孩子经受太大的刺激。”
　　
　　曹开利向张伯伯和张婶儿说明这一切，并非是为了有个安慰，或应付了事儿，而是实实在在的。自从张凯被刑事拘留后，把曹开利忙坏了。他不仅要盯着工作，还要在工作之余不得不推掉一切应酬到医院，每天不到夜里十二点以后回不了家。这些天他没有陪伴自己媳妇的工夫，好在对这一切司马湘早就习惯了。曹开利没别的可选，张凯正处在关键时期，他不能撒手不管。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安抚住受害人及其家属，以期达到不在办案民警面前落井下石，如是讲述经过，尽快把案情调查清楚的目的。当然了，如果把受害人和亲属安抚好，征得他们的同情，在办案的警察面前说句好话，那是求之不得。
　　在办理伤害案件中，受害人的态度，对案件的后期处理起到很大的作用，有时甚至起到关键性的作用。得到受害人及家属的谅解，为张凯减轻一点儿罪行，是最重要的目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曹开利真是豁出去了，他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除了花在医院里，不辞辛苦的帮着受害人家里解决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在安抚受害者父母的同时，得知他们家自来水管子坏了，曹开利出头帮着修理，电器出了故障，解决的同样是曹开利。这些付出换来一定的回报，由一见面的怨怨相对，怒目而视，慢慢变得和睦相处，直到彼此热情相待。
　　曹开利不仅在体力上作出了贡献，那脑力上的付出更大，尤其在经济上的付出，不能用简单的数字表达。为了减轻张凯的罪行，更为了获得被害者的同情，除了每天到医院时买水果和营养品，曹开利几乎答应了受害者的一切要求，即便是有些不合理的，甚至是出格的要求，曹开利也不和他们争辩，统统应了下来。豁出命也要为张凯争取判个缓刑的曹开利，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花在受害者身上的钱就如流水。在安抚受害者上的功夫也没少下，可以说是说得费尽口舌，每天都说的口干舌燥。
　　曹开利的一切努力并没白费，被打伤者和他们的亲属心里都清楚的知道，曹开利不过是打人者的哥们，并不是亲属，本身受到的伤害，可以说与他没有一点关系。一个非亲非故的人，一天到晚的陪伴，在经济上做出这么大的付出，的确是很难得的。曹开利毫不吝啬的手脚大方，加之他的真诚，让受害者及其家属深有感触，一步步被认可，一点儿点儿被感动。曹开利的态度，和他所做的一切，深深地打动了受害者及其家属，在伤好出院后的赔偿上，曹开利一口答应。被感动的被打者和他的亲属，专门找到到负责处理此案的警察，表达了他们的谅解，请求办案民警对打人者张凯从轻处理。
　　张凯被刑事拘留以后，曹开利找到和他关系很好的一个总公司的总经理，当总经理听清了是为张凯辩护后，头摇的就跟拨浪鼓似的，一连说了几个不行：“就这么一个曾经陷害你的主儿，出了事儿高兴还不及了，你竟然还替他找律师……”总经理直截了当地说，“我的律师，帮着张凯这种小人去辩护，与为虎作伥有什么两样……”
　　总经理不同意在曹开利的估计之内：“总经理不能这么看问题，张凯是我的发小，多年的亲如兄弟的兄弟，他在北京又没有别的人，你要是撒手不管，那不等于置我于不义吗……”
　　总经理被曹开利的真诚，和不记私仇，光明磊落，为朋友两肋插刀地真情所感动，答应让他们的法律顾问接这个案子，并提出诉讼费用全免。张凯伤害一案侦查终结后，进入庭审，律师出庭应诉，进行辩护。在庭审阶段，律师在法庭上慷慨陈词，辩论词那叫一个精彩，句句话直奔关键之处，都说到点子上，有理有据，直击要害。经过法庭反复辩论，律师的观点被法官接受，最后判决：判处张凯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零六个月。
　　缓刑虽然也属于刑事处罚，但不是实刑，不用直接去蹲监狱，释放后可以回归到社会，在社会上执行监督改造。